風起

      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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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向了遠方，挾帶著以往的年少輕狂，向遠方奔去。跑得不見蹤影，如同歲月流逝，過了的青春美好，終究是不再歸來。樹葉隨風飄在空中，恍若浮浮沉沉的人生，起伏不定，就這樣無所目標，在哪落地，便在哪裡生根。感受著風的輕撫，緩緩閉上雙眸，它擁抱著我、安撫著我，安撫我已然躁動的心緒。但這心緒如流水，仍是流淌著。風颳過我的臉頰，輕飄飄的，如柔荑的纖手，是那樣惹我心動，可歲月的洗禮，早已使我沒了當初的年少青春，如今，只剩一個飽受世事折磨的老年女子該有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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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眸看著湛藍的天空，許多時候覺得，我也不配來這世間走一遭，可幾番的思量，卻使我退怯。淚眼早已潸然，回首望望自己這麼一路走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心中大抵也只有一個悔字形容了吧。悔自己這麼些年來，從未為自己活過一回，為了父母、工作、愛人、孩子……牽掛到底是好抑是壞呢？我笑了，似乎分不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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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身旁孩子嬉戲，我坐在大樹蔭涼處，只是揚起了一抹笑，曾幾何時，我仍是如此天真活潑，對世間的任何的事都帶有好奇，也正是因為好奇心的驅使，讓我看到了不少世間的美好，世間雖是美好陽光，可躲在暗處的，卻是這世間最為渾濁、烏煙瘴氣的爾虞我詐。可那又如何呢？兒時的我卻無力改變，也覺察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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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大一點，我多少是有些年少輕狂了，正值叛逆，哪裡懂得父母的苦心，更是覺得世人皆醉我獨醒，抑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總覺得世間負我良多，這世間就是一團污穢，可哪裡知曉，壞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心啊。為了迎合、為了那所謂的父母期待，我們的心早已潛移默化的越來越骯髒，越來越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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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我沒懷揣過夢想嗎？可我是想過的啊！無數次，我都在幻想著自己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五花八門，細細數來的話，那都可以從白日說到黑夜，說也說不完，每個年齡裡所說的夢想，說實際些，也不過是越來越能摸透自己的能力及內心了。年幼時緊緊握在手中，不肯放手的夢想，那是什麼，我是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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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時求學，每天伴我在側的，不是考卷就是講義，不是考試就是複習，我的童年，就在一疊又一疊，可以將我埋沒的試卷裡頭緩緩消逝，等回過頭，我也早已脫離的幻想的年紀，取而代之的是熟慮自己未來的大學生了。成年的洗禮，自然洗褪稚嫩不成熟的性格，面對未知，面對前方道路的崎嶇彎折，也不想退縮，想憑著自己還年輕的藉口，拼搏這一把，哪怕失敗，自己仍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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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世間哪是自己所想的那般順風順水呢？在我聽從家中的安排，考上了一個自己排斥，甚至是反感的醫科，沉寂自己內心多年的求學，我成了一名合格的醫護人員。踏上從醫的這條路，路上，我遇到了可以影響我一生的男人，也是他，讓我自願放棄我現在已然步上軌道的生活。在家全職，在家裡做著家務、帶著小孩，我的時間都被這些瑣碎雜事佔據，沒能好好打扮自己，也不能和三五好友相聚，生活好似只剩丈夫、小孩、家務，曾經的那些風光，倒是一點也沒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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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大了，他們也步上了我們當年的經歷，感受到了世間對他們的期待及惡意，哪怕，我有心想要阻擋，可前方道阻且長，我也不能一直牢牢地抓著他們的手伴他們而行，作為父母，縱然不捨，仍得含淚放手，讓他們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更高、更遠的天空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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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十年、二十年，孩子們也找到了可以相伴自己一生的伴侶，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可不知為何，心裡卻總是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麼一般。生活沒有了重心，沒有了忙碌，取而代之的是老年時的悠閒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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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對著漸漸映上紅暈的天，我拖著笨重的腳步，向家裡走去，長長的影子，將我的背影顯得十分孤獨，確實，我是孤獨的。老伴在兩、三年前走了，他拋下我一人面對這個世間。以前覺得是他離不開我，需要我伴在他的身側，可等他撒手人寰後，我才清楚明白，向來需要依靠的不是他，而是我，現在孤身一人，每每懷念，只能看著以前的合影，回憶曾經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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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又吹起一陣暖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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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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