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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亂舞/大俱利伽羅]伊達

大俱利伽羅盤腿坐於數人之間,一同觀賞箱中的自己。

室內瀰漫一股熟悉的丁子油氣味,有三人,一老一少與一女子。

少者說少不少,膚色略黝,一襲武家常服,應是有職在身的武士。指上有繭,卻非劍繭。

女子說美不美,髮袖齊整,神色略冷但眉目靈動。看來並非不諳世事的閨閣少女,隱隱有些男子氣概。

老者說老不老,長年居於上位的雙眉微攏。右眼應有礙,觀之有神無色,左眼炯炯發亮,正熟練地卸除刀柄,擦拭刀身。

三人面貌相似,必為一家。

大俱利伽羅單手支頰,看著老人手中的自己發楞。

此時少者淺笑,「兒子見此龍,便思及父親,這次回來,特別獻給父親玩賞。」

老者聞言似笑非笑,平舉刀身觀視,語氣一派輕鬆,嗓音沙啞略沉,「刀是好刀,鞘呢,卻是新鞘…但龍也不錯,難得你想到我這閒賦在家的老人。」

討得父親開心,少者越見開懷,「此刀應為廣光,可惜銘磨掉了,沒有重上,不過寶刀未老,想來將軍家也是這般想法。」

老者輕哂,沉默地打粉、塗油、置刀裝,手法俐落。

大俱利伽羅看著老人持刀的手,嗅聞其中煙硝與墨的氣味。

這是一雙溫熱厚實的手,手心各處佈滿硬繭,捧刀觸刀的力度適中,刃上寒光在老人指掌間忽隱忽現,這令人懷念的溫度與氣味,使他昏昏欲睡。

「看這,必定磨去不少,可惜未能一睹磨刀前的樣子…」老人的嗓音悠悠傳入他耳中,他再度睜眼。

「父親,可以讓勝就近看它嗎?」女子問道。

「公主想看,自然能看,但是卻別摸它。」老人將刀橫捧在雙手掌心間,示意女子上前,「這現在可是我的刀啦!」

「父親真小氣。」女子膝行向前,卻也未曾觸刀,「只能看不能摸多掃興啊。」

女子似乎頗得父親疼寵,毫不遮掩的細聲嘟噥,反而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俱利伽羅落座於老人近處,凝視面前女子,女子渾然不覺,凝視刀身的雙眸若有所思,清澈黑瞳中倒影出瑩亮刀光。

「一定很美吧,原來的樣子。」女子忍不住傾身伸手。

老人出聲攔住,「欸!只能看不能摸啊,於勝。」

「沒有摸啊。」女子回神,收回手,哼聲垂眸,不服輸地回應道,「真是可憐的刀,被磨成了這樣。」

「無法苟同喲。」老人似乎來了興致,示意兩人退後,立起單膝握刀揮舞,刀身破風猶如裂帛聲,「刀不是人,就算磨上,只要還是刀,就是好刀。」

「父親依舊很威武啊!」少者撫膝欽佩道,女子卻似有落寞,默默看著屋內玩性大發的一老一少,直到老人再次落座,收刀入鞘,置於架上,「好了,老了。」

「父親不嫌棄的話,這幾天就放在身邊玩吧。」少者似乎還沉浸在莫名的情緒之中,興致高昂地對著女子說道,「姊姊若是無聊,就讓人挑幾樣新鮮的東西來給妳玩賞,如何?我這次帶回來不少好東西。」

「好啊。」女子淺淺一笑,開啟摺扇淺淺遮住臉面,也遮住了話語中的嘆息,「只是我今天累了,明天吧。」

「說得也是,就明天吧。」少者點頭。

在一旁看著兒子體恤胞姊情緒卻又有所誤解的傻樣,老人也在心中默默嘆息。

雖然婉惜,但這個兒子生在此世,對伊達家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好運。

用過飯,少者尚有公務,告別兩人離開後,剩下父女兩人相對。下人收拾並打開障子門與遮雨棚,午後陽光灑遍木簷廊,熠熠發亮。

 

「於勝,累了就去休息吧。端在這裡難道還有其它事?」老人飯後取來煙管,就著靠手悠哉悠哉地抽起藥菸。大俱利伽羅挨著老人坐在下風處,雲裡霧裡,默默嗅聞空氣中奇異的菸火氣息,方才明白老人手中的氣味來源。

「父親不願讓勝做的事,常常會縈繞在勝心頭,偶爾總想做做看呢!」女子盯視著刀架上的刀,靜靜說道。

「公主喲!」聽聞女子賭氣的話,老人也不生氣,反而笑著嘆息,「妳呀,要是男子就好囉!一個伊達的男子,我政宗的兒子。」

「父親已經有很多兒子了,何必再說這種話。」女子似乎早已習以為常,直視父親的目光不為所動。

「噢、妳還知道啊,那麼就多想想弟弟們吧,不要老是這麼任性。」

「勝也有夫君,同樣是父親的半子。」女子語氣幽幽。

「他都跟妳離婚這麼多年了,妳若想再嫁,儘管向父親說喲。」老人敲敲菸管,「我還有私庫呢,也讓你弟弟再給妳出一份嫁妝,要大的!」

「呵、那好,勝就要父親身邊那柄光忠!」女子似乎不願多談,驟轉話鋒,環顧室內,「是了,今天怎麼沒有看見父親佩刀呢?平常總是不離身的。」

「哈!別提了,放在裡頭,不給你們這些毛頭小子看了!」老人撇嘴哼聲道,「那可是我的愛刀。」

「愛刀既然不隨身,還能叫做愛刀嗎…所以德川家的少君真的向您討要隨身佩刀?」女子搖頭,「父親這次樹大招風了。」

「唔…連馬都騎不好的小鬼頭,想都別想!」老人銜住菸嘴,深吸一口菸。

「呵呵、父親想想於勝的弟弟們吧。」女子嫣然一笑,隨即又打開扇面遮掩,「欸!」

「嘿!我要是再年輕幾歲,必定要親自打斷妳的腿!」老人猛然轉頭,拿著菸管指向女兒。口中吐出的菸息一股腦噴在大俱利伽羅臉上,神遊太虛的付喪神猝不及防,竟像人類一般嗆咳起來。

「是勝不好,勝失言,父親別氣了。」女子自知有錯,併手行禮告罪,「父親也還很年輕健壯呢。」

「哼。」老人挑眉看著低頭的女兒,半晌才再度含住菸管咕噥道,「德川家的人啊,眼睛特別毒辣,老是一開口就要我政宗最寶貝的東西,真是一群麻煩的傢伙。」

伊達五郎八姬抬起頭來,正對著若有所思的父親,心領神會,「父親,女兒不會再去別處了,留在家裡陪伴父親和母親,不是很好嗎?」

「哼,妳不再嫁的話,燭台切可就不能給妳了。」

「勝才不要呢,那明明是父親的愛刀啊!」備受寵愛的伊達家公主乾脆地拒絕父親,露出明朗的笑容。

「隨便妳。」伊達政宗哼聲回應。

大俱利伽羅嗆咳著退至門邊,回頭正巧看見這對父女無言相視的詭妙光景。

女子離開後,風也漸漸靜了下來。

家僕回到屋內為政宗收拾抽菸器具後,隨後又奉命退至屋外。

伊達政宗再度取來架上的刀,緩緩拉開刀鞘。

大俱利伽羅與他靜默相對而坐,凝神共觀兩人之間一寸寸顯露出來的大俱利伽羅黑龍雕。

武者以指撫刀,最後落指在龍目之上。「此刀無銘,此世無名。」

似有所嘆,垂老的梟雄容貌倒映在龍王直立的華美龍身之上,始終掛在嘴角的笑容漸淡。沉默的刀靈凝視著沉默的男人,內心驀然一動。灼灼目光,忽然便落在大俱利伽羅身上。

「令人羨慕喲,無銘的刀。」

彷彿就是面對著眼前的付喪神,他這麼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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