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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各位同學,今天我們要上的是西元末期的歷史。」在勉強稱得上是教室的簡陋空間中,一名老者坐在椅子上,銀白的髮和臉上的皺紋顯示出歲月的無情。

      幾個少男少女們圍在他身旁,仰望著老者,他身後的高科技面板在這簡陋的空間中顯得相當突兀,清冷的光似令房內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

      「這是我曾曾曾祖父遺留下來的資料,你們好好聽著、好好聽著末世的悲哀,才不會在未來重蹈覆轍。」說到這,他重重的咳了一聲,也許是破舊教室的濕氣令年邁的他感到難受。

      屋簷下垂掛的水珠環映出學生們和老師,水滴落下,老者沙啞的聲音也響起。

     

      西元三千餘年的歷史,在短短五年內被抹滅殆盡。

      地獄般的混亂。是後來的歷史學家們對那五年的註解,史稱:滅世。

      在滅世開始之前,各國的氣氛便已開始詭譎緊張,火藥味在和平的包裝下隱隱的擴散、蔓延。

      弱小的國家怨恨強國的干涉與世界的不公、國力中等的國家急著把他人踩在腳下往上攀爬、強大的國家忌憚著他人的追趕並打壓正要冒起的勢頭……在寫著地球村的廣告看板後面各懷鬼胎、互相猜忌,總想著要先發制人以免任人宰割。

      明明自然的警鐘早已響起,環保卻依然只是一個口號,自然的保育永遠排在商業利益和自身地位之後。人們因為危機尚未逼到眼前便不當作一回事,眼前的享樂比所謂「遙遠未來的威脅」要來得更加重要。而大自然也仁慈的一再退讓,卻使原本就抱著僥倖心態的西元人們更加猖狂,以為自然的威脅波及不到他們。

      天空驟然霹靂,人們摀住耳朵繼續歡唱。大地逐漸枯竭,人們邊抱怨邊將水不斷注進大桶子裡以供自家使用。極地冰層不斷融化,人們一手開冷氣一手開電風扇。致命疫情遍佈全球,緊張期過後便沒人放在心上……

      遙遠的未來、遙遠的威脅,不會出現在自己短暫的生命中。大家都這麼想。

      然而不幸的,那些,並不真的那麼遙遠。

      那麼那麼多的事情都彷彿處於即將爆炸的邊緣,而滅世的導火線僅是一名人犯。

      當時最負有權利的A國中有個男人在第二富強的B國內犯了重罪,由於罪行重大,B國政府就直接將那位A國男子處死了。

      A國逮到了機會找碴,B國也不甘示弱,他們周圍的勢力也開始選邊站,整個世界逐漸被一分為二。

      西元有個寓言故事,兩個人面對面開著車在一條單行道上,旁邊擺了一盤黃金。這兩個人誰先踩煞車誰就是輸家,不僅會被冠上膽小鬼的名號,還得眼睜睜看著對方拿走那堆黃金。他們啟動了車子,明明心裡都很害怕,卻誰也不願停下。

      「「一旦相撞兩個人都會死,不但沒有利益還會白白送掉一條命,他應該會先踩煞車吧。」」他們不約而同的這麼想著。

      而最終,這兩個人就在期待對方停下而自己不甘示弱的情況下相撞了。這個故事的寓意深刻,卻沒什麼人真正看進去。

      當西元人們對這兩個短視近利的傻瓜哈哈大笑時,轉頭卻又做了同樣的事。

      政治壓迫、經濟制裁,最後動用到武力威嚇,因為士兵已被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取代,開戰變得不需多加考慮。戰況愈演愈烈,始作俑者A、B兩國卻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僅僅只是在媒體中開口水戰、互相抹黑以建立自身的正當性。

      最後,也許是大自然再也忍耐不住,反撲的威力強大得令人措手不及。嘲諷的是,這近乎滅世的襲擊倒真正做到了一視同仁、貧貴一致。

      而殘存下來的西元人醒悟過來,決定在種族即將滅絕的威脅下攜手合作、努力求生存,時空彷彿倒流回到了幾千萬年前,一切都重新來過。

      經過了幾個世代的努力,終於成功開創了全新的時代:新元。新元人以大陸為國,不再與隔著海的另一端交流、各自為政,以免再度發生全球性的滅世事件。

      然而不知幸與不幸,西元的資料並沒有完全毀損,不少人聽著過往的榮光、嚮往著舊代的鼎盛。那些人總想著要改變新元,重回西元時期的繁榮。

      「只要知道了歷史,便不會再重蹈覆轍。我們可以學習西元的美好,去掉西元的罪惡,讓新元更加完美。」那些復西主義者是這麼說的。

     

      正當老者談到了復西主義,外頭赫然傳來震天價響,智慧面板暗下了光,老者也止住了話。

      「隔壁村落來爭奪糧食了!」不知是誰這麼喊著。

      「那些可惡的傢伙!這種時候不努力建設是在搞什麼啊!」其中一個少年義憤填膺的喊。

      「但是隔壁村落的武力比我們強,投降的話才能避免不必要的犧牲。」性格比較溫和的少女回應道。

      「怎麼可以投降!這樣不就代表我們好欺負嗎?要是他們繼續向我們予取予求怎麼辦?」另一位少年激動的說。

      「也許可以談判、簽訂條約?」較為理性的女孩推了推眼鏡。

      「小孩子就是這麼天真,他們才不會聽話呢!就算簽訂了條約他們也會輕易毀約。」學生中最年長的孩子反駁道。

      其他人陷入沉默,隔壁村落的人的確有可能會這麼做。

      「那麼老師,我們要先告辭了!等我們擊退隔壁村落的人再回來聽歷史故事吧!」

      「你們確定要用武力解決嗎?」老者問道。

      「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啊!」他們齊聲說道。

      老者不再言語,目送著那群孩子遠去,教室中的儀器發出嗶嗶聲,他拿拐杖敲擊,儀器便安靜下來。

      「…也許,人類能從歷史上唯一學到的教訓,便是人類從未在歷史上學到任何教訓吧…」

      深沉的嘆息,消散在風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為人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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