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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消失的過去〉

課堂結束後,露旋將褚冥漾拉出教室,兩人邊散步邊聊天。

「沒想到妳也進來Atlantis……」褚冥漾露出惋惜的表情。

這間學校不是人待的,妳為什麼要想不開?

「我也覺得莫名其妙,明明沒有填志願單。」露旋聳聳肩。

「那這一年妳在……」像是忽然想到一樣,褚冥漾脫口問出,但馬上吞回疑問。

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相約要一起拿志願卡當天,他因為幫老媽出去買醬油,結果被招牌砸到而沒有赴約。

「發志願卡那天,我被砍了100多刀,差點丟了性命,之後住院住了一年。   」露旋並沒有責怪褚冥漾,語氣平穩地敘述自己的遭遇。

「1……100多刀!妳有沒有怎樣?」褚冥漾睜大雙眼驚訝地看著露旋。

「還好,反正沒有死」後者語氣平淡,像在訴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看到露旋這種表情,褚冥漾不禁起了憐憫之心。

還好個頭,被砍了100多刀,傷口一定很痛!但露旋總是忍耐不說,不管是身體上的傷口,還是心靈上的創傷。褚冥漾不捨地看著露旋,一年來沒有他的陪伴,她的內心一定很煎熬。

「對不起。」褚冥漾語氣懊悔。

「為什麼要道歉?」露旋反問,覺得這句道歉來的莫名其妙。

「我應該去找妳的。」但我真的忘了……

褚冥漾看著地面不敢抬頭,露旋卻輕輕笑了聲,雙手將褚冥漾的頭扶起。

「笨蛋,幹嘛道歉,我知道你一定有事才沒辦法找我,我沒有怪你。」露旋輕輕握起他的手,眼神溫和地說。

「還好你沒有找我,不然你也會一起遭殃。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的家人,只要你平安就足夠了。所以不要自責好嗎?」露旋將褚冥漾的手緊握,對方也同樣回握,兩人互看一眼,彼此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知不覺中,兩人來到了黑館,大門前站著冰炎與夏碎。

「學長!」

褚冥漾大聲呼喊朝兩人跑去,露旋也跟在後面,但冰炎看見露旋時,眼神卻透漏出防備。發覺冰炎眼神中的異樣,露旋不解為什麼學長要這樣看她,早上明明都還正常。

看出露旋和冰炎之間怪異的氣氛,夏碎試圖帶開露旋。

「妳好,露旋學妹,我是夏碎,妳的代導人,冰炎應該有跟妳提過。」夏碎禮貌地打招呼。

「我知道,夏碎學長你好。」露旋也點頭回禮。

「不介意的話,我帶妳參觀一下校園。」

「好的,麻煩你了,夏碎學長。」

夏碎與露旋越走越遠,但冰炎的眼神仍然銳利地盯著露旋,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見為止。褚冥漾也發覺冰炎不友善的眼神,於是膽怯地詢問冰炎。

「學長,你為什麼要瞪小旋啊?」

「我有事要問你。」冰炎轉身走進黑館,褚冥漾趕緊跟他在身後。

****

到了冰炎房間,冰炎示意褚冥漾坐下,而他則坐在沙發上,臉色凝重地看著褚冥漾。

「學長……你要問我什麼?」褚冥漾戰戰兢兢,他覺得學長不太對勁有點恐怖

該不會我做了什麼蠢事惹學長生氣吧,可是我最近很乖啊。

「你跟露旋是什麼關係?」學長用一種絕對命令的語氣,好像不說就會被揍。

果然紅眼殺人兔就是紅眼殺人兔,就算死過還是改不了。

「啪!」

「學長你幹嘛打我頭啦!」

「叫你回答你給我腦殘什麼!」

褚冥漾抱著頭,無辜地看著冰炎。

你八成還在偷聽我的心聲,只是打死不承認對不對!不要裝了!

冰炎兇狠的視線投射過來,好像再不講就要把他丟到窗外攔腰,在紅眼殺人兔的淫威下,只好乖乖回答問題。

「旋是我國中同學,她是轉學進來的。」

「她的家人和家庭背景呢?」冰炎感覺像在偵訊。

「旋她沒有家人,應該說是不記得吧。」

「不記得?」冰炎挑眉,這句話是個關鍵。

「對啊,她跟我說過她沒有13歲以前的記憶,只記得某天在一間陌生的房子中醒來,之後她就在那裡住下來了。」

聽完褚冥漾的話,冰炎雙手環抱胸口若有所思,不久又繼續發問。

「那你什麼時候跟她混熟的?」

「我記得她剛轉來沒多久,同學便開始疏遠她,因為她的遭遇跟我很像,我很同情她,所以試著與她談話……」話說到一半褚冥漾便停下,眼神複雜低頭回想。

「然後呢?」

雖然看見褚冥漾的情緒不對,但冰炎仍然催促他趕快說下去。褚冥漾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說。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不願意理我,直到有一天,我看見她被一群混混圍歐,於是不自量力衝到她面前保護她,結果被打成熊貓眼。從那之後,她就漸漸跟我親近,也會幫我趕走欺負我的人。」

褚冥漾又停頓了一下,朝冰炎的方向看去,冰炎十分專注地看著他,好像非得他說完才肯罷休。

唉,看來不說不行了。

「熟識以後,我好奇詢問她為什麼要轉學,那時我才得知她曾經混黑道還殺過人,所以被輔導轉學。」

「殺過人?」冰炎有些驚訝。

也是啦,露旋看起來是個正常的女孩,說她殺過人確實讓人難以相信,當初他也是被嚇到。

「既然殺人,為什麼沒有被送進少年監獄?」

「因為當時的目擊證人說,她並沒有碰觸到被害者,是被害人突然身形扭曲噴血而死,沒有證據指出旋就是兇手,所以無罪釋放。但輿論就無法控制了。」

「突然身形扭曲……」冰炎又陷入沉思。

褚冥漾知道這種話難以相信,但露旋對他坦承那時候,表情不像說謊,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他覺得,露旋沒必要騙他。

「我知道了。」冰炎停止問題,閉眼靠著沙發休息。

「不過學長,你為什麼要問這些?」褚冥漾好奇提問。

難道學長對旋有興趣?不、不可能,我從來沒看過他對哪個女生有興趣,搞不好他是同性戀。

「褚,你又腦殘是嗎?」冰炎額頭上冒青筋,好像隨時都會揮拳打過來。褚冥漾嚇得退後一步。

「對不起,我閉腦!」我就說你還在偷聽我的心聲,不要否認了!

冰炎哼了一聲,接著說。

「你還記得早上她護著你的時候嗎?」

「記得。」

「她的眼神很冰冷又讓人毛骨悚然,和鬼王的感覺有點像。」冰炎表情嚴肅,褚冥漾早上也被那股戾氣嚇到。

「學長,你在懷疑旋?」

「最近公會有消息,鬼族私下有小動作。所以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可以放過。所以我去查了她的資料,完全沒沒有收穫,在你這裡倒是聽到不少值得調查的地方。」冰炎擺出一副‘’不能懷疑嗎‘’的態度看著褚冥漾。

「旋明明是個普通人。」褚冥漾心底激動,口氣微慍,但卻礙於冰炎的淫威不敢真的生氣。

為什麼露旋才剛轉來,又要受到別人的懷疑,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冰炎無動於衷地看著褚冥漾,語氣平淡地說。

「褚,聽著。我不管她跟你有多好,扯上鬼族就不是小事。調查她也是為了證實她的清白與否。」

褚冥漾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學長復活後,他對鬼族就有些偏頗,看學長的態度,是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了。

也好,如果調查結果旋是清白的,學長就不會再說什麼了。我相信旋不會是鬼族,絕對不會!

****

露旋與夏碎逛著校園,只有夏碎單方面開口介紹,露旋並沒有出聲,只是默默點頭附和,夏碎索性也沉默。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了白園,露旋忽然停下腳步觀看四周。

「夏碎學長,這裡是?」

「這裡是白園,整個學院結界最重要的地方,也是風景最好的地方。」夏碎倒是慶幸露旋終於說話。

「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嗎?夏碎學長。」露旋問問題的同時,身體已經坐在白園的草地上。

「可以。」夏碎微笑,心想,這個人真有個性,人都已經坐下才問,難道好意思叫妳站起來嗎。

露旋伸了伸懶腰,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突然一個人從她上方飄過,她嚇到跳起來,指著浮在空中的‘’阿飄‘’。

「夏碎學長……那個是什麼?」即使受到驚嚇,露旋仍保持鎮定,聽不出嚇到的感覺。

夏碎往露旋所指的地方看去,一個大氣精靈在空中飛舞。

「你看得到?」此時的夏碎若有所思。

「難道夏碎學長你看不到?」露旋不禁背脊發涼,阿娘喂難道真的是阿飄!

夏碎上下打量著露旋,瞬間明白冰炎方才的態度,如果能力沒有被開發,是絕對看不到的,何況她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那個是大氣精靈,沒有惡意。」第三人的聲音忽然插入,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那位第三人。

「原來是伯爵。」夏碎簡單的打了招呼,接著說明。

「露旋,這位是夜行者--蘭德爾伯爵,大學部的學長。伯爵,這位是轉學生,露旋。」

「啊~是她啊,我有聽說。」蘭德爾隨性地打招呼。

「蘭德爾學長,你好。」露旋禮貌回應,接著轉頭問夏碎。

「夏碎學長,什麼是夜行者?」

「照原世界的說法,就是吸血鬼的意思。」

「吸血鬼……」露旋冷笑了一下,身體下意識遠離蘭德爾。

瞥見露旋的動作,蘭德爾故意接近露旋,想捉弄一下新生。

「我說露旋,你們有沒有看見一隻‘’狼人‘’叫做尼羅,我正在找他。」

蘭德爾故意把‘’狼人‘’兩個字的聲音提高,露旋臉色大變,睜大雙眼看著蘭德爾。

狼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吸血鬼會跟狼人在一起?而且還把狼人搞丟?狼人不是會咬人嗎?

看到露旋錯愕的表情,蘭德爾笑了出聲。

「哈哈哈哈!妳真是有趣!好啦,不鬧妳了。尼羅是狼人沒錯,但他是我的管家,不會隨便咬人。」

在露旋所認知的神話故事裡,狼人跟吸血鬼應該是敵對關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也不想搞懂,露旋只想保持距離。

「有看到尼羅幫我轉告一聲。還有新生,歡迎來到Atlantis。」

蘭德爾輕輕拍了露旋的肩膀,剎那,莫名的熟悉感竄上蘭德爾心頭,他疑惑地看著露旋,對於她是誰毫無頭緒,只感覺格外熟悉。

「那個,蘭德爾學長你的手……」蘭德爾將手放在露旋的肩上許久未有動靜,她尷尬地提醒,對方才立刻將手抽回,帶著狐疑的表情轉身離開。

看見蘭德爾的異樣,夏碎對露旋的懷疑更添一分。

****

放學後,露旋在夏碎的帶領下來到了搭校車的地方,看到校車的瞬間,她長久建立的世界觀立刻崩壞。她沒看過校車長得像碗或是葉子,然後在空中飛來飛去,一整個詭異啊!夏碎還告誡她不要搭貓的校車,因為上次褚冥漾搭過一次後,回家吐了好久。

既然已經有先例,她就選擇最樸素的葉子比較安全,坐上葉子校車,葉脈自動變成座位和安全帶。露旋選擇靠窗的位置,對不起沒有窗,是最外面的位置,只有一條安全帶可以撐住整個人的重量,就像乘坐阿拉丁神燈裡的魔毯,左右沒有可以扶的地方,要是從這裡墜落,一定摔成肉餅。

雖然順利回到家,但不可否認搭校車實在太傷害心臟了。一路上隨著風上下左右搖動,沒風時還會急速往下墜,這麼可怕的東西,露旋可不要再坐一次,心裡想著不知道現在住宿還來不來的及。

將今天班導發的單子拿出來,是基本資料和選課、選社單,她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然後滿臉狐疑,這些課看起來都不太正常。

妖魔理論學和咒術課程是什麼?

還有惡靈捕捉敢死隊和去死去死團又是什麼?

為什麼學校會通過這些奇怪社團的申請?

經過兩小時漫長的掙扎,除了必修課,露旋選擇看起來比較不危險的課程,分別為:八大國家語文、中國古文、陵墓課、天文學、符咒學。至於社團,她決定還是別選,免得心臟衰竭。

填完課單,露旋躺在床上不小心睡著。

****

夢裡,她來到了一座森林。

冷冽寒風颯颯拂過臉龐,夜晚的溫度逐漸降低,紅色的盈月高掛在天,紅光微微灑下,大地染成一片鮮紅,彷彿廝殺的戰場遍佈血液。

突然,淒厲的尖叫聲劃破黑夜的寂靜,一群人朝她的方向跑來。她反射性舉起手擋住,但那群人直接穿過她的身體,好像在夢境裡她只是個旁觀者。

好奇地往反方向走去,露旋發現一名柔弱的婦女跌倒在地,眼神驚恐地瞪著後方,一名女子慢慢從後方走向婦女,手上拿著巨大的鐮刀揮舞砍下,眨眼間,婦女的手腳與身體分離,被砍下四肢的傷口不停流出濃濃的血液,空氣中瞬間瀰漫鐵鏽味。

女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尖銳的牙齒刺入婦女的頸間,婦女搖動頭部不斷掙扎,尖叫聲如刺破耳膜般尖銳,沒多久婦女便失去血色。女子將婦女狠狠丟在地上,看著她用殘存的生命力喘息著,最後兩眼無神停止呼吸。

怵目驚心的畫面使露旋後退了幾步,女子卻慢慢轉向她,露出白色尖銳的獠牙,鮮紅的瞳孔注視著,彷彿盯著獵物那般令人毛骨悚然,露旋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瞬間,女子向她衝了過來,舉起龐大的黑色鐮刀重重砍下,露旋急忙閃躲,但刀身依舊削到她的手臂,血液從傷口處流出。女子詭譎地笑著,抬起頭注視著她,露旋被女子的容貌所震懾,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孔。女子再次揮刀,眼神玩弄地看著她,彷彿沉浸在屠殺獵物的快感之中。

這次露旋沒有逃過鐮刀的攻擊,刀身就直直向她劈來,就在快要砍到頭部時,夢醒了。

露旋瞪大雙眼全身冒出冷汗,呼吸沒有平穩的跡象,反倒是越加急促。她蜷曲身體躲在棉被裡試著不去回想,但那場景卻不斷重複在腦海裡。

夢裡的我到底是誰?是以前的我嗎?

這些年重複做的那個夢也是以前的我嗎?

那些夢到底代表什麼……

恐懼感襲捲全身,露旋微微顫抖著,她現在不想思考這一切,閉緊眼睛強迫自己再次沉睡。但沒有注意到的是,窗外有個黑影一直注視著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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