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失眠 悼賊

排隊的隊伍擠滿通往出口的階梯,一路延伸到淹水的避難處走道,聊天的聲音淹沒整條通道,如果側耳傾聽,可以聽見不少和平村的八卦。人們浮躁地伸展關節,有些慵懶地蓄勢待發。每天,開放眾人回陸地之前,都會派出一名警衛探查,確認太陽已經完全下山,陸地上沒有黑影在活動。而等待警衛回來的這段時間,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氣氛。

今天回陸地探查的也是陳納德,他是和平村資深的警衛,也是柯博朗的鄰居。這份需要比別人早起的苦差事,一般是由所有警衛輪流執行。但陳納德在數週前失去女兒之後,開始每天攬下大量工作,自願到陸地上探查。

由於柯博朗就住在他的隔壁,柯博朗不時會聽見他的哭聲,或者自言自語。他在這數週裡,從喜歡大聲吹牛的煩人大叔,變成沉默寡言的憔悴老頭,身心狀況令人擔心。

不過,那不是柯博朗今天應該擔心的事。

「就是今天了。」柯博朗少見地主動開口。

柯博朗與朱思婷並肩站在隊伍之中。國中同學的兩人,不只都進了明曉大學,還都就讀哲學系,實在是奇妙的緣分。但對柯博朗來說,這只不過是被迫就讀這間離家最近的大學的他,唯一能用來安慰自己的不幸之幸。

朱思婷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

「你很期待嗎?」

「哈?」朱思婷的問題出乎柯博朗的意料,「誰期待啊?李宏睿的計畫......李宏睿討厭死了,他想到什麼就幹什麼。」

朱思婷嘴角微微上揚,想了想之後回答:

「其實他考慮得滿多的。他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有充分思考過理由。」

朱思婷的語氣流露出對李宏睿的崇拜,這讓柯博朗有些嫉妒。

「我知道啦。只是他每次都突然冒出奇怪的點子,然後就拉著我們去做。」

「這次沒有啊,這次我們一個禮拜前就計畫好了。」

「其實幹嘛要等到今天,我們不是早就準備好了?」

「我也不知道,他堅持要在今天行動。」

「嗯......」

柯博朗不置可否地回應。他不知道李宏睿有什麼打算,但正如朱思婷所說,李宏睿的決定總是經過了深謀遠慮。柯博朗每次與他爭論的結果,都只是認清自己思想的漏洞百出。

「關於今天的計畫......啊,」朱思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等下忍著點。」

「哈?」

沒等到朱思婷的解釋,走廊後方傳來的聲音吸引了柯博朗的注意。

諂媚般地問候在遠方起落,每個人口中說出的「村長好!」有如病毒,沿著走廊一路傳播。

帶著大批警衛走來的是村長河狸。柯博朗不知道河狸的本名,從他懂事以來,河狸就一直是和平村的村長,河狸這個綽號也一直跟隨著他。

柯博朗第一次在動物圖鑑上看見河狸的照片時,笑了很久。河狸突出的門牙、寬扁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圓胖的臉形,與其說他長得像河狸,不如說他根本是長得像人類的河狸。

雖然大家在私下稱他為河狸,但在公開的場合,一定要尊稱他為村長,否則他的嘴角就會垮到下巴兩側,變得像水豚一樣,接著身後的警衛們就會像混混一樣大聲叫囂。

河狸每個月會派警衛挨家挨戶收房租,每房五百塊錢,或者等價的食物。如果全部以食物繳納,要繳上柯博朗五天的伙食。而留給父親的房間,當然也必須繳納房租。

為什麼避難處要收房租?因為村長說要收。在與外界幾乎斷了聯繫的和平村裡,河狸靠著手下的大批警衛,當起土皇帝。但在這孤島般的無法地帶,人們也確實需要一個領導者維持秩序。

「村長好。」柯博朗低著頭說。他對河狸毫無敬意,只希望他不要找自己麻煩。

「朗朗!」

河狸將手搭上柯博朗的肩膀,故作親暱的呼喚,讓柯博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有個壞消息要跟你說。」

柯博朗內心一陣慌亂,他明明已經用現金和鄰居給的白米繳清了房租。

「你交來的白米發霉了,我得跟你重收一份房租。」

柯博朗腦袋一片空白,柯博朗的媽媽因病無法工作,兩人靠著柯博朗「社會實踐課程」的薪水,勉強能在繳納房租之餘過活。但他沒有任何多餘的食物或錢,如果把剩下的白米也上繳,他就有五天都要挨餓。

「有沒有可能是收到之後發霉的?」一旁的朱思婷挺身而出,「地下這麼潮濕,本來就很容易發霉。」

「妳有辦法證明這件事嗎?」

「證明不是你們給的嗎?收款的時候是你們確認過東西沒問題才收下的吧?」

「是警衛疏漏了沒注意到,所以——」

「那難道不是您應該加強警衛的訓練嗎?警衛的疏失憑什麼要我們來承擔後果?」

「這......這是因為......」

河狸被朱思婷說得無法還嘴。

「臭小鬼,妳對村長也太沒禮貌了!」一名警衛衝著朱思婷大喊。

「冒犯了村長我很抱歉,」朱思婷轉向河狸,「但是村長您應該能理解吧?」

河狸左右查看了一下圍觀的村民們的表情,擠出和藹的笑容。

「妳說的對。」

河狸是個虛榮的男人,渴望所有人的尊敬,因此就算擁有無人膽敢違抗的權力,河狸依然在意自己的形象。朱思婷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樣對他說話。

河狸轉向警衛,所有警衛都繃緊了神經,「那一排的房租是誰收的?」

警衛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開口。就在這時,避難處的門外傳來用力拍打門板的聲音。

「可以出來了。」門外的陳納德大聲呼喊,緊繃的氣氛立刻躁動起來,村民引領望著上前轉開門鎖的大肚子警衛,此刻的他彷彿萬眾矚目的英雄。

「你們好好回想,等下來找我自首。」

河狸對著警衛們說,而村民們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他們身上。

避難處的門類似潛水艇的防護門,只能從內側開啟,不過是由地底向上開啟,大肚子警衛將門往外推開,眾人立刻蜂湧而出。柯博朗與朱思婷跟隨人群前行,離開避難處,回到和平村的陸地上。

陸地上一片漆黑,照明裝置被盡數砸毀,人們必須繼續戴著夜視鏡。夜視鏡中,沒有顏色的農村風光在微弱的月光下顯現。柯博朗喜歡印象派的畫作,但在如今沒有光的世界,他想畫下的光景也逐漸模糊。

在地下避難處十六小時的休息後,月黑風高的夜晚八點,人們一天的生活正要開始。

柯博朗最先注意到的,是避難處周遭徘徊的行屍多了一個。

與殘暴的黑影不同,行屍沒有任何攻擊性,僅僅是被黑影殺死的人類,留下的「殘骸」。大多的行屍不像柯博朗的爸爸,有人照顧,甚至有房間住,只是每天在外徘徊,直到餓死,大家對此也習以為常。

增加的行屍是以前開水果攤的阿姨。

柯博朗仍清晰記得昨天中午,當大家在避難處睡得正熟時,迴盪在走道的大喊:

「喂!等一下!拜託了!明天一定會付的!求求你們放過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事實上,柯博朗早就習慣伴隨著大喊大鬧的聲音睡覺,吵醒他的是阿姨掙扎著亂抓門把的聲音。

這便是繳不出房租的下場。被警衛丟出避難處,等著日出之後被陸地上的黑影殺死,成為行屍。

"她在做什麼?"

柯博朗看著眼前成為行屍的阿姨,對著空氣胡亂揮舞手掌。

「她在趕蒼蠅。」

朱思婷說。明明柯博朗沒有開口,朱思婷卻注意到了他疑惑。

在她的身邊,並沒有任何蒼蠅。但她依然賣力揮著手掌,宛如生前為水果驅趕蒼蠅那樣。

「走開。」

河狸大喊一聲,所有徘徊的行屍立刻遵從命令,轉身離開,行屍的腳步踩在陸地上隨處可見的破碎燈管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因缺乏清潔而累積的臭味也稍稍散去。

不管發令者是誰,只要是行屍生前能聽懂的語言,並且是生前熟悉的行為,行屍便會無條件遵從任何命令。

"為什麼幾乎每個行屍都能聽懂「走開」這個命令?"

柯博朗想著,一股笑意來到嘴邊,卻拉垂他的嘴角。

"人類真是習慣被驅趕的生物。"

柯博朗與朱思婷到達上課地點的工地時,是上課前兩分鐘。今天的上課地點正好在和平村,明曉大學的學生分散在鄰近幾個村里的避難處,白天住宿在地下避難處,晚上回到陸地上課。不過,「大學生」這個身分,如今也幾乎成為擺飾,大部分的課程早已變成了「社會實踐課程」,翻成白話叫「當免費勞工」。

今天的工作是把拆除建築得到的建材運回地下,這些建材經過處理後,可以重新用於地下的建設。雖說是課程,但有鑑於過去學生隨意請假和懶散的表現,工地負責人都會私下發薪水給學生,增加學生勞動的意願,和普通的勞工沒有兩樣。但大學生可是繳了學費的,這麼一來,就變成只是把學費退還給大家了。

在這種情況下,不少人都選擇辦理了休學,但柯博朗的媽媽要求他把這份大學文憑拿到手。柯博朗也不在意自己沒上到課,反正他會來讀哲學系,原本就是自暴自棄的結果。

柯博朗默默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朱思婷則主動幫忙工人搬運重物。來到工地的三分鐘內,已經有十幾個同學熱情地向她打招呼,朱思婷則是一次次機械般地回應。

柯博朗看著她不帶一絲笑容的側臉。雖然現在已經習慣了,但與她在大學校園重逢時,柯博朗其實對她感到很陌生。

兩人高中讀的是不同學校,朱思婷住在學校宿舍,所以兩人很少見面,幾乎只在手機上保持聯絡。所以柯博朗對她的印象,也一直停在國中時那個太陽般開朗的女孩。

「妳是朱思婷嗎?」

在大學校園裡重逢時,柯博朗忍不住這麼問。

她的雙眼依舊像珠寶一樣精緻,卻黯然失色,臉上也不再掛著那過於完美的燦爛笑容。

那時,明曉大學所在的翠峰山脈一帶還沒出現黑影,學生們還過著與世隔絕般的大學生活。但朱思婷不參加哲學系的任何活動,下課後都是立刻離開,從不和同學多聊兩句或一起吃飯。即使如此,她仍以和國中時完全相反,沉穩帥氣的形象,大受系上女生的歡迎,同時成為男生心目中的冰山美人。相對的,柯博朗明明參加了迎新宿營,卻沒有在任何人心中留下印象,不知不覺就成了邊緣人。

柯博朗盯著同學們瞧。圍在粉碎機旁的那群同學,已經試圖啟動粉碎機好一段時間,現在正手忙腳亂地檢查著電源。

柯博朗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他從自己的身體裡,擠不出一點幫助他們的慾望。

工地現場的大學生可以大致分成三種。第一種大概只佔20%,工地主任都還沒來,就和工人們一起抓緊時間拼命趕工。他們並沒有把這些工作視為「課程」或「勞動」,而是為了復興和平村努力著。朱思婷就是這一類人。

第二種大約佔40%,是在上課時間到之後,準時或者拖拖拉拉上工的人。這些人大多把工作視為了「勞動」,因為工地主任發的薪資,是從他們的上課時間開始算的,所以這樣其實才對得起他們的工資。

剩下的40%,就是柯博朗這樣,在工地主任到達,並指派工作之前,什麼事都不做,只是坐在一旁的人。這些人大多仍把工作視為「課程」,能不做的事就不會去做。

「你在看什麼?」

朱思婷用毛巾擦著汗,走近柯博朗身邊,輕聲詢問。

「安全蓋沒有蓋好。」

柯博朗回答。他沒有理由幫助他們,但更沒有理由刻意隱瞞事實妨礙他們。

「啊......確實。」

朱思婷走向人群,和他們說了幾句話,隨後機器便啟動了,人群的氣氛一下子豁然開朗。接著,朱思婷忽然回頭,朝著柯博朗指來,接著所有人的視線便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謝謝你欸,柯博朗。」

有人朝柯博朗熱情揮手,大家紛紛說了一些道謝的話,全都對著他笑。

柯博朗對他們回以傻笑。

"雖然不想主動接近他們,但我也不想顯得討人厭。"

柯博朗盯著他們,覺得自己還應該開口說點什麼。他的腦中漂浮著幾個名字,卻無法對上眼前那些被夜視鏡遮住眼睛的臉。

他腦中浮現雷內‧馬格利特的畫作。

大家的注意力已經離開了柯博朗,和朱思婷一起將建材丟入粉碎機。

柯博朗拿出裝水的寶特瓶,試圖轉開瓶蓋,同時左右張望尋找著李宏睿和盧筱帆的身影。

不遠處傳來礦車車輪在鐵軌上運行的聲音,四名礦工推著載滿礦石的礦車,汗水已經溢過眉毛,流到眼睛,卻空不出手來擦汗;老農民表情痛苦地扶著自己的腰,隨後繼續彎腰採收著大白菜,農田裡甚至有生前是農民的行屍在幫忙。大學生們雖然一邊聊著天,但也相當認真地在幫忙工作,工地的工人們更是拼命,爭分奪秒似地來回奔跑著。

人們努力工作的模樣,在柯博朗眼中宛如一幅耀眼荒誕的畫作。

不知何時又來到身邊的朱思婷,從柯博朗手中搶過寶特瓶,隨手將瓶蓋扭開。

「雞婆。」柯博朗說。

「我只是把事實跟他們講而已。」朱思婷回應。

柯博朗知道朱思婷一定巧妙地替他說了好話,所以同學們才沒有認為柯博朗是在冷眼旁觀,但柯博朗不會去與她爭論。

"反正,能說服別人的,也只有像李宏睿那樣的人。"

「說得好,讚讚——」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豎起雙手的大拇指走近,她叫盧筱帆,是朱思婷的朋友。她的穿著充滿春季氣息,吊帶背心搭配針織外套與短裙,鞋子也是有設計感的長筒馬靴。

"腿不冷嗎?"柯博朗忍不住想。

夜晚總是很冷,感覺不出四季的變化。

「可撥朗又被嘴爆囉——」

盧筱帆拍了一下柯博朗的背,以令人火大的方式拉長尾音。

她脫下夜視鏡,整理著因為戴夜視鏡而弄亂的頭髮,單眼皮的小眼睛調皮地笑著。柔順的頭髮散發淡淡芳香,柯博朗不知道她髮型的正式名稱,總之是看起來相當時髦的中長捲髮,輕薄的劉海蓋住額頭與眉毛。她總是一有機會就脫下夜視鏡,像個討厭穿外套的孩子一樣。

「我們又沒有在爭論。」柯博朗反駁。

「喔哇嗚!」盧筱帆誇張地張開手掌摀住嘴巴,表現出驚訝的模樣。

「『我們又不是在爭論』這什麼新招?你今天不說『我承認她說的有點道理,但我還是覺得我說的才是對的』了喔?」穿插著一點都不像的模仿,盧筱帆的嘲諷不停暴走,「你是已經放棄了是不是?噗嘻嘻......你好沒志氣喔!那我再嘲笑你不就很壞嗎?對不起欸——那我是不是應該安慰你?你需要安慰嗎——啊!不要揍我!」

盧筱帆用雙手護著自己的頭,但柯博朗明明沒有做出任何動作。說起來脫下夜視鏡的她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有吃早餐嗎?」

朱思婷沒有等待盧筱帆回應,伸手翻找背包。

「報告,沒有!」

盧筱帆做出軍人敬禮的動作,朱思婷拿出半顆吃剩的饅頭加蛋,塞到她手上。

「耶——愛妳喔!」

盧筱帆接過饅頭,立刻咬了一大口。

「婷婷你自己做的?」

「我爸做的,我哪捨得給自己加整顆蛋。」

提到自己的父親,朱思婷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那妳怎麼可以把妳爸的愛心給我!給我吃下去!」

沒等朱思婷回應,盧筱帆用手拿出饅頭裡的半顆蛋,塞進朱思婷嘴裡。

和柯博朗與朱思婷不一樣,盧筱帆不是本地人。三年前,黑影在世界各地出現時,明曉大學所在的翠峰山脈一帶,因為地理位置偏遠,被認為相對安全,許多明曉大學的學生沒有冒險返鄉,而是留居此地繼續上學。直到兩年前,這一帶也被黑影入侵後,大學生們即使想返鄉也無法如願,只能配合政策住進各地的地下避難處,盧筱帆便是其中之一。

「預防黑影,三不一要,第一,不使用發光物品,第二......」

噪音般的宣導聲,自廣播台傾洩而出。從現在開始,到太陽升起前,政府將不間斷地對全村播放各種宣導、吹捧村長形象的宣傳、還有已經無人在乎的商業廣告。

「啊西,吵死人了,河狸真的有病吧。」盧筱帆大聲抱怨。

在壟罩全村的噪音下,人與人如果不靠得近一點,提高音量說話,就很難聽見彼此的聲音。

朱思婷清了清嗓子,嚴肅地看向柯博朗與盧筱帆。

「關於今天的計畫,我有事要告訴你們。」

柯博朗不自覺挺直了身體,盧筱帆戴上夜視鏡,左右張望,「要不要等李宏睿來了再講?」

朱思婷默默走到兩人面前,搭住他們的肩膀,將他們拉近,三人的動作看起來就像賽前圍圈打氣的球員一樣。

「他今天不會來。」朱思婷以勉強能聽見的音量說。

「屁咧,真假?」盧筱帆反應激動。

「今天早上,」朱思婷留意著周遭,似乎害怕自己的話被聽見。盧筱帆注意到了她的戒備,也把身子湊近,「他打電話問我,今天的計畫會不會成功?我把情況告訴他之後,他就說今天不來上課了,要去把準備做得更充足。」

「所以妳是說......我們的計畫會失敗嗎?」

這幾乎是個廢話般的問題,假如將會計畫順利,李宏睿根本沒理由要去做額外的準備。但朱思婷的回答卻出乎柯博朗預料——

「這樣說不太對。正確來說,計畫根本沒有實行。」

「怎麼會這樣?」

柯博朗屏氣凝神地等著朱思婷開口,心跳如鼓。

「我預知到,錄音筆會被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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