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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我不需要祕書

聽到敲門聲時,鄭俊元的眼睛正黏在電腦前,專心地研究一個他找了二個多月的詐領獎金案,他沒空理會來人是誰。

他從來不關辦公室的門,誰要進來都可以。但是,他在永成集團裡,沒有同事、沒有朋友,從來也沒有訪客,就是一個「隱形人」。他不相信誰會走到稽核室的深處,來找他這個算是永成集團裡的隱形人。來人得先知道有「鄭俊元經理」這號人物的存在吧?

目前,大約只有稽核室的同仁,知道他的存在,其他永成的二千名員工,幾乎沒有人知道。而且,外面的稽核員和他並沒有公事上的來往,不會進來。在永成集團裡,會找他的,只有坐在隔壁辦公室的陳叔。他判斷,來人應該不是陳叔,因為陳叔會很自動的自己進來,不會敲門。

又傳來二下敲門聲。

會是誰呢?他實在很不喜歡工作被打斷,但是這個敲門的人,似乎很執著,他若再不招呼,對方應該不會死心。

他只好萬般不捨地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年輕小伙子,單手抱著傳票和筆電,空出一隻手來準備敲第三次的門。

好面熟,是外面的稽核員嗎?他也不確定。平時他只有上班、下班時會經過外面稽核員的辦公室,從來沒來往,只有一個月一次會在月會上見面。不過,因為沒有來往的關係,稽核室裡,他只認識稽核經理杜文遠,其他的稽核員,他沒有半點印象。

對方見他抬起頭來,便主動打了個招呼:「我是徐旻佑,外面稽核室的稽核員,杜文遠經理今天調我來當您的祕書。」

來人表情生硬、有點嚴肅,但還是保持基本禮貌。

徐旻佑,是座位在走道上的那位嗎?原來,「旻」唸做「民」啊。他每天上班、下班經過走道時,都會看到徐旻佑的名字,但是臉孔他沒印象。他總是匆忙而過,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公事以外的聯繫。

徐旻佑說要來當他的「祕書」?鄭俊元皺起眉頭。

什麼時候他說過要「祕書」了?陳叔也真是的,前後三個女祕書,每個都待不到半年就走了,還得不到教訓。他講過多少次了,他不需要祕書。

「祕書?」鄭俊元開口詢問。

「嗯。」徐旻佑似乎被卡在門口,進退二難。門都敲三次了,鄭俊元卻沒請他進辦公室,讓徐旻佑的表情寫滿尷尬。

徐旻佑開始東張西望,看了看門上的名牌,想再確認一次:「鄭俊元經理?沒錯吧?」

「男祕書?」鄭俊元眉頭皺得更深,陳叔在想什麼?為什麼非得安排個祕書給他?

「陳副總說:男、女、不、拘。」徐旻佑把話說得字字分隔,還加上重音,鄭俊元聽得出來,那語氣裡有一百個不願意。

鄭俊元還來不及回話,徐旻佑便逕直走向他辦公桌右側的祕書座位,把傳票和筆電重重放在桌上,吁了一口氣,走到鄭俊元桌前,向鄭俊元點了個頭,說:「今天臨時被杜文遠經理通知要調過來,但是我原本的稽核工作很多,還沒處理完,我先忙。等鄭經理您想到要交代我什麼事,再告訴我。我就先坐在祕書的位置,有事叫我。」

鄭俊元一時無法處理這麼多訊息,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講不出來,只能看著徐旻佑坐在祕書座位上,處理他原本從稽核室裡帶來的公事。

待靜下心來,鄭俊元才想到,稽核員的長官杜文遠啊?好樣的,一點沒變。

他還記得十年前剛在杜文遠手下工作時,也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從來沒有消失的一天,永遠堆積如山。不過,他認證杜文遠是個好長官,待人親切,也不擺架子。工作再多,杜文遠也總能平均分配。做不好時被罵個二句,就算是嚴厲的了,杜文遠通常都會再三提點,給屬下改正的機會。他在杜文遠手下學到很多東西,足夠現在用的。

鄭俊元見徐旻佑已在座位上安頓下來,便也回到電腦上,繼續研究那些數字的來龍去脈,對於徐旻佑剛才引起的小小騷動,絲毫不以為意。稽核員,本來就該處理稽核的事務,不是嗎?

至於「祕書」嘛……就隨陳叔去吧。他確實也不好意思一直使喚陳叔,有些瑣事交代給祕書也行。但是,他目前手頭上沒有什麼瑣事要交代,就讓徐旻佑忙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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