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2

蘇成流把自己灌得微醺,才擠出勇氣跟總管事常喜提出替柳青贖身的之事。常喜把二人領到東邊天字一號房。

這是樓裡最美一隅,能見錦城東邊全景,人在其中如登頂般有大地在腳下的錯覺。可這房間不用於款客,樓裡客滿之時亦然;再尊貴,再付得起錢,客人也不能選擇使用這房間,亦從未有人敢於提出此要求。聞說,這房間裡死過人,陰氣重,血腥氣味久久不散,連樓裡人也敬而遠之,未敢靠近。

蘇成流不禁打了個寒顫,給自己灌酒。

「哎,這地方可真是陰風陣陣的。段姑娘不覺得嗎?」段然淺笑,喝了一口,沒有回應。「聽說這房裡死的可不只是一、兩個人,而是一村子的,好幾十號人,屍體都能堆成小山了。這撈偏門的,真是的!」

「怎說?」

「都說撈偏門的總會碰點邪門玩意兒,不然哪能做得住啊!想來,這春風樓本來名不經傳的,忽然就街知巷聞了。哪能是因為我!還不是做了什麼邪門的,養小鬼什麼的吧。說不定這些死人就是給這小鬼吃了的,怨氣能不重麼?總得壓一壓,你說是吧?」

「蘇公子見解獨到。」段然冷笑,顯然覺得蘇成流跟坊間無知婦孺無異。

「你!」

隱忍了一整個晚上,蘇成流老早憋得緊;酒下肚,人都快醉倒了,更是受不了這人嘲諷一般的雲淡風輕地。正要發作,廂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沈慕白笑著跨過門檻步進,坐到桌的另一邊。身後的小二把酒和糕點放好,稍稍躬身,便離開廂房。

三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先是看了看一臉憋著怒氣的蘇成流,沈慕白不禁笑了,才移過視線看向段然。段然亦正看向沈慕白,嘴角稍揚,卻無半點笑意。她的眼神直白,卻也極為隱秘;看似坦蕩,城府恐怕極深。沈慕白笑著給三人倒酒,心裡已有想法。

「讓二位久等了。沈某自罰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

「沒事兒!」蘇成流把酒乾了,吐了一口氣,心頭之恨是緩解了點,「好酒!好傢伙,把這麼好的酒藏起來了?」

「這是上等女兒紅。沈某總捨不得喝,但亦只有這酒才配得上⋯⋯」沈慕白往二人的杯裡倒酒,嘴角微揚,「⋯⋯咱們今夕要聊的。」

「好。」蘇成流也不想多待,把酒又乾了,撐著不怎麼能開的眼皮說,「沈慕白,咱倆之間廢話就免了。老子今晚就要柳青。開個價吧!」

「沈某不解。蘇公子一直不待見青青,怎麼突然生起給她贖身的想法呢?」

「老子要個女人,還得跟你這孫子報備了?啊?」蘇成流拍了下桌子,卻無力得拍不出多大響聲,「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賣唱的。現在老子⋯⋯看上她了,是她的福份。上回她掃了老子的興,老子大量,不跟她計較;這次,你可跟她⋯⋯說清楚⋯⋯別不知好歹!」

「這可真不好辦啊,蘇公子。」沈慕白笑了,又給他添酒,看著他又乾了,才續說,「蘇公子清楚,春風樓的姑娘們都不賣身的。」

「你這孫子糊塗了?老子⋯⋯」蘇成流嗝了一下,「⋯⋯說的不是要睡她,是要把人帶走,聽明白了沒?」

「天大的誤會了,蘇公子。」沈慕白給他再添酒,見他伏在桌上醉倒,也沒停下動作,「春風樓的姑娘們不是誰說要帶走就能帶走的。」放下酒壺,他幽幽地說,「與錢財和權力無關。」

柳青雖是春風樓第一歌姬,仰慕者眾,但年紀尚輕,性格沉鬱,不擅言語,不怎麼懂人情世俗,也不好相處。去年,蘇成流在府裡大排筵席給蘇老爺賀壽,使盡招數邀得柳青登門獻唱,為怕老婆的爹贈興。未料,伊人獻唱一曲後便匆匆離去,拒絕一切交際,連給老人家說句恭賀話也蹺了   。蘇成流開口挽留,卻被伊人斷然拒絕,面子掛不住,矛盾也就烙下了。

大抵能側面確認,替柳青贖身一事不是他的主意。

蘇成流的馬車停在春風樓門前時,守著的常樂便隱約聽見蘇成流語帶輕蔑地喃喃,說是銀兩要送臭臉婆娘,還不如溶掉來造地板。沈慕白聽罷不住大笑,笑說春風樓的地板確實是拿蘇家的銀兩造的。

「讓段姑娘見笑了。沈某讓人把蘇公子送回府。」沈慕白舉杯輕呷,笑著說,「不知段姑娘家住何處呢?沈某差人送姑娘回府。」

「鄙人希望能與柳姑娘見上一面。」

「哦?」沈慕白裝出一副訝異模樣,道,「請恕沈某唐突。敢問段姑娘何以要私下與青青相見呢?」

「鄙人對柳姑娘的歌聲有些想法,望能與之促膝長談。」

「原來如此。」沈慕白笑著。眉頭都皺成了個川字,總不可能是欣賞柳青的彈唱吧。「段姑娘喜聽戲曲?」

「鄙人對音律一竅不通。」倒是誠實。「沈樓主。想要給柳青贖身的是鄙人。」

「竟然!」沈慕白故作訝異,驚呼一聲,搖頭嘆息,把酒乾了,「沈某真沒想到。不過,方才說的不假。春風樓的姑娘們不賣身。不賣身予賓客,也不賣身予春風樓。她們都是自由之身;她們要是想離開春風樓,隨時可以,一文錢也用不著留下,也就不存在贖身之事。」

「如此操作,倒是聞所未聞。」

「確實不是一般煙花之地既有做法。春風樓與姑娘們是合作關係;她們賣藝,春風樓賣機會。春風樓上下彼此親密如家人,互相扶持。偶爾有姑娘覓得一心人,意欲離開,春風樓便權當娘家,讓伊人風風光光出嫁。誰人覬覦咱家姑娘,意欲傷害,春風樓上下亦絕不懈怠,以保姑娘安全。」

「如是說,鄙人與柳姑娘無緣一見?」

「倒不是。段姑娘。雖說不賣身,但客人意欲與姑娘們單獨見面,聯繫感情或是聽曲賞舞,只要姑娘同意,也是可以的。您若覺得好,沈某便去給青青說說,看她可願意見您,交個朋友。」

「有勞沈樓主了。」

「段姑娘客氣了。只不過,就如方才所說,沈某必須保障姑娘們的安全。春風樓的規矩是,客人要與姑娘獨處,沈某必先對其人多作了解。沈某對段姑娘是一無所知,實在有點為難;不知道段姑娘可介意回答沈某的一些提問呢?」

「沈樓主請問。」

「多謝。」沈慕白向她作揖,再敬上一杯。段然也拿起酒杯,輕呷一口,「方才,段姑娘說是南國人氏。未知,南國何方?所事何業?」

「鄙人南國貴山縣人氏,師承貴山葉泠,游方行醫,現於貴國遊歷。」

沈慕白真確訝異。沒想到,眼前這女子便是名震京師的魔醫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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