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衛那裡拿到了訪客證後，許品皓便直直走向池塘邊。
otABFL1fJUbOIrQ6N20hzWj8kHuEvwes93i4M5Xa
儘管手中的花有幾分萎靡，他還是盡量將它整理成初始的樣子──如果上面的胎痕也可以抹掉就好了，看了才不會這麼煩燥。
U43MbesaHSEcG0nlxOpZu2mqo1wFTkgD7vXR59QB
想到剛才那個插曲，不耐煩的情緒又再次浮現，在胸口擴散。畢業這麼多年、回來學校這麼多次，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學弟起衝突。只是看在他年紀小不想計較而已，不然早就把他送去訓育組，順便告他一狀，就像以前附近住戶投訴他們一樣。
vwBrMT0EZiHpOg9YdlPzy7Lt8keACJIh2obDFK6u
他忍不住搖搖頭。
kvdBInSmCJgPzruhHxtayiTfM6UeK0523W9RElbw
來到池塘邊，許品皓把手中的花放到池子邊的一塊石頭上。這裡的花叢跟草地沒有記憶裡那麼整齊，有些雜草的高度甚至已經到他腳踝。希望這代表越來越少學生會靠近這裡。
mG5REFS3w7l4MJ0YNLdnrCZjehO9iuBptqAxTD8V
他的視線投向水池，儘管燈光昏暗，仍然可以看見上面優養化後的青綠色。不知道校方為什麼會放任池塘變成現在這樣，但如果所有事情都可以被這一片綠色藻類掩埋，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P0n3HT8XRVWAtvufwUjBlS2odI9OZYhLgxm16Gec
他為離譜的想法扯了扯嘴角。
tKevAQaGwHS1pO9UgdDCTubmWrYfXIF3nzs47Bl8
手插進外套口袋，轉身走進中庭。隨著時間經過，大部分的人不是回到教室，就是走進K書中心；只有他跟幾個學生還拖著長長的影子，逛街一樣在學校裡散步。
gYqB12oCHitKPfFec5XbDTJS9duMnkmjQs6rEh80
距離跟老師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提早到教師辦公室也只能乾等而已。
x6rIWOXMbhG3poJD0Zd7uQsSPNfCwcRVgETaKmyi
繞進建築物後，他一步一步踩著磨石地板拼成的階梯。相比公司辦公室明亮的日光燈，還有乾淨的鋪木地板，這裡顯得陰暗又老舊；僅僅是盯著它們，持續前進的時間好像也慢了下來，甚至開始倒流回去。
D10RS5pKlTB9md7qotbwkFgUL8nhz3Xc6C2jxEJZ
如果時間真的能重來就好了。這樣，或許他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GHSvTEilBPwdZpQenkDM4hJYfWoVjxFKRu736tam
緩慢踏上三樓地板，許品皓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金屬製的扶手，轉移到一旁的嘻鬧聲。幾道模糊的背影在眼尾晃動，他偏過頭，一個熟悉的臉孔也跟著映入眼簾──說熟悉有點奇怪，因為那個男生，不過是剛才在外面跟自己起口角的學弟罷了。
iakGNHhCZuLPIXEOdA1b9jg6mwW5zDqte2VpYfyT
「老闆娘那麼喜歡你，你怎麼這樣浪費人家的東西。」
VOB9C10sdN5tJUol8ZwfkM2YznHjK6WLSiubvaR7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n4eCQSFu1OjTBf9ktDUcHMb057WmJlPXZiL2pzwq
有個男生掐住他的下巴，讓他的聲音變得十分滑稽，彷彿含了幾顆滷蛋。儘管如此，他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甚至看起來更燦爛了一點。
SObwA0GLmCdDVKHqWv7tMy8lgh91rJnNQpo4aYcB
另一個人搭著他的肩膀，將他左右搖晃了幾下，「你說很好吃，害我期待很久欸。」
5kj3x7hEzU4QYZwS9KHDVopXnvdb1qfr8IJT0yF6
「我下次請你們吃更好吃的，我保證。」
3zPcGgNlHO0wQfIDrhandtTWoyLpSxYFjvMAE5BK
許品皓挑了挑眉。從剛才的態度來看，他一點都不意外他會被同學針對，看到對方困窘的樣子，內心的不滿也稍稍平衡了一點。
0l6AdSbxyvaX2uIgzNtwOGJhpsroE5ZiTD1nq4Kk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想都沒想就推開進去。
GCtKHlEfeArDUZyz82JMX5vk0OhLSbFgxisq1Tmn
寬敞的空間裡只有幾個老師還坐在位子上，他們臉上無一例外帶著幾分疲憊，手中的筆機械式地在紙張上滑動，沒有人特別抬頭看他。
Xg1xoujzTf37UEFCbyiesaLSwWQq08ZP42mkdGlh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目的地。相較隔壁座位擺滿了模型跟轉蛋，還有沒疊好的課本跟教具，老師的座位很整齊，或許有點太整齊了。
q7ckTD6aFZ9P4O3MwY2dRCjsfph0buei8v1tAoHS
雖然早就清楚他的個性，但每次見到老師的座位，許品皓還是忍不住讚嘆一番。所有文具都收在筆筒裡，參考書按照不同年級排列；改好的作業堆在桌子的側邊，沒有任何一本的邊緣岔出來，就像當兵時會摺的棉被一樣。
MdPb6lRoKk9smgu0TAS1jVWvfGapiQxc3X4Yz5nI
少數跟桌子格格不入的，是角落師母的照片，跟一張三人的全家福。裡頭的小孩最多只有五、六歲，可是五官跟輪廓看起來已經十分精緻，跟師母對照起來，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不是母子。最後就是擺在位子上的切片蛋糕，下面墊著一張便條紙，寫著某某人今天過生日。
OtGRjPFQDwlHk4TC9Luoxchr8v5MKB2g7aXEJI3V
許品皓笑了一下。老師很受學生愛戴從來不是什麼祕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對學生有多認真負責；在這個小朋友越來越叛逆的年代，能得到這樣的待遇也讓他與有榮焉，即使這件事情，其實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Hrc2KYP4byiWGskhTJuaoeEpZ8BgjlvV0QAfNz5w
看了眼手錶，老師也差不多要回來了。當門被推開時，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然而進來的卻不是他等待的對象。
UEA425MPQLkSy8awlTqRdHe3FW9sgVmvpZ1rj6uG
再次見到同一張面孔，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不可能，因為要找到第二個這麼好看的人也不容易。
x1UMuA3QILDXbgmOfqsKNjB6VlRTdhCeYv7PzScF
這叫什麼，冤家路窄嗎？
qz61VorZ8fBOhmcIKibJuvadS2W9TwUFEkltMG0g
男孩愣愣地盯著他。他的雙眼睜大，動作硬生生停在推開門的瞬間，彷彿有誰施了冰凍咒將他定格。好幾秒後，他才眨了眨眼睛，吞了一口口水，輕輕關上門，走到自己面前的座位。
rhJb0ZozUOT6EFnGK7MfVc2yjDINdP18tq4BXguw
男孩迅速瞥了他一眼，又移開目光──真要說的話，許品皓會把那個表情歸類到心虛──他伸手進老師的公事包，在裡面翻找著什麼。
u1KNtBrzJhpisayvH8LjZQXlPS4xI596kcW2oTV3
現在又是怎樣？
XaEOsP0HyrCDZ73Lq5ckVt1oGWgYSxBfpbuKewUv
「你在幹嘛？」他差點就要抓住他的手腕，「怎麼隨便動老師的東西？」
HXGOgiVpDZAwycE8TlQnMWSFaC2fuIthLjvbq0ks
動作停了下來，小男生一臉古怪地瞪他一眼，「你才在這裡幹嘛吧？我幫我爸拿東西不行嗎？」
bBEAzkur2QS0DUKp9sPVlFWOY31gx4HnJvTcZqi6
「你爸？」許品皓想都沒想，「江老師是──」
vei3mYAjR594DbfVdKUt8lOSQBPhy7ZkqGE2zMac
腦中猛然響起一個彈指聲。他偏頭看向老師桌上的全家福，那個笑得露出兩個酒窩的小男孩，忽然跟眼前的少年重疊。不論是眼睛的形狀，或者硬挺到像是混血兒般的鼻子，現在都連接起來了。
aAnIeLND2JhoKZb4pGsYuxz91mPRfUqd3CkgvFTV
「我爸。」他接下他的話。
Bpx5GnksW4m2rCeDaP6MN0iQ1wZEJ8KTytucFfbq
他真的老了，對吧？他對老師兒子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張照片；在想像裡，他頂多只會是個到自己腰部的小蘿蔔頭。記憶從太久以前就被釘在這個瞬間，沒有意識到時間過了這麼久，久到他會以這個樣貌跟自己見面。
CpJZLqzHSfVBYdQtw9OknlRXP6r3g8iohj7cKm04
不過比起那些，更讓許品皓無奈的是，江老師的兒子怎麼這麼沒禮貌？
V3GCRSaxBdtYweXsvWA0QrhcqT1DkozPmpEKj7Ml
他有些嘲諷地點點頭，「你爸知道你對別人是這種態度嗎？」
cEU3GuehWw9Rf2AYCiT8nX6xHQba4sBdkISzqOFD
男孩抿著嘴看向一旁，嘴角不自在地揚起，但是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WVvqpBE0lrnzuojbR76Ha83dtUDXQx9F2CASfTw4
彷彿抓到把柄般，許品皓雙手抱胸，扯開一抹微笑，「他應該會很想知道，你在外面幹了什麼好事。」
XP2NISdqT86ytYjw49A5O3DglxmBrpuCe1FKJZfG
他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變了。他左右張望，像是在確認有沒有第三個人聽到這段對話，尤其是附近的老師們；同時，關節分明的手握在一起，手指不安分地絞動。
1vwuPM9bUfV0DWARIazkoYBinymjqXKd74Ep2LGF
「不要跟他講。」最後，他直直望向許品皓，語氣僵硬，「拜託。」
DaxNTBRuqL71dSElZXeAkG5WV68FyvogKsY2C9HM
「現在會怕了？剛剛不是很囂張？」
onQG9XtNm8cUxqTrvlbwJ5S7p2uZBOMK3PReVfFj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嘛！」男孩拉著他的袖口，湊到面前低低地說，「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跟我爸說，拜託。」
KWRjs7eu3D2C8q4pZQ1IknMVoPXSvJ0Gx5dFmgOh
比起報復後的快感，他更想問：這件事情有嚴重到必須這樣拜託自己嗎？他沒有辦法把現在這個男生，跟剛才那個得意地說出「不客氣」的人連接在一起。
QA0lyMibdXLgSGrnhVJN9EsfouC1ZFcBWpz2jeTP
許品皓垂下眼皮，目光落在那張漂亮的臉上。
1gqaVOdHWfRmDtInPMrvKxE93es0ZicTA4u6SYQw
說長相沒有影響決定，那絕對是騙人的。至少在看到他下垂的眉毛後，許品皓的確開始動搖了，況且話都說到這樣了，繼續跟一個小朋友認真，好像還顯得他心胸很狹隘。
9ZucFJkt2Gg7wnpXlL1DOb4TR5fdhQHBv3I0NUaq
「你沒被人打過對不對？」他沒有正面回應，漫不經心地抽走自己的手，「以後小心一點。」
csL2AxpUOu5fGMXj7kFNvQwdeq9yYlm4IPo8J6Hn
「好好好，我保證。」他用力點頭，半開玩笑道，「謝謝大哥。」
9gU2s7pHzOIAoPvMWDdC5xYhJScFkBQn1afEwK43
大哥嗎？
UnjPmhtLXZsgHSIxiy6VF832QKpWGTeEu47dRC5f
客觀而言，這個稱呼也沒錯。他的確是老學長，硬要說的話，他的年紀要當他爸也不是不行──不過這種爛缺留給江老師就好。
ShyF6cCxAvfgJK1BOd5PjIsae0GTtUmrkXHwDNb2
「下次──」
3jezdJ48vpfi1HANQEqtuw6ynmCWSGP5bcXUYBVT
「品皓？」
xgSq15PJKwfWCF3s7oTDQulM2yLV4IjhekzctvH8
聞聲，他們兩個同時轉頭。
l4jiszDBLC6p9yIVSgxQhkwEvaH5bMNJfF03otRX
戴著眼鏡的男人走進來，筆挺的襯衫被抱著的書壓出褶皺，頭髮因為薄薄的汗水而扁塌，但是令人舒服的氣質，依然跟記憶中一樣。看到他，男孩就往旁邊退了幾步，把空間讓出來；江老師只是瞄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再次放到許品皓身上。
rUzcQEYG02JwNVqyeXB371To8afglA5tH4iPuWxj
「你來啦。」他把東西放在桌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WwBUH9CZJMVn6Rbqm13lY8FfjuKdAsh5rOxI2pTc
「老師好。」
p7oQUiYlzDIeaMGPu8JEqhVyjtT5cR4WKmfdbsNF
江老師點點頭。打過招呼後，他才對著旁邊的男孩開口，「少軒，你把東西送去教務處了嗎？」
xGIQSJR3rWKtf0V8UFpT5liY4s2ZAzLjcNBMw6uk
「我正要過去啊，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只剩下嘴巴在動。
NKjgT9fyC0U4r6q8tlseBYPpEMd2XnczQxVvRLuZ
許品皓瞟了他一眼，「我剛剛以為他在亂翻老師東西，就阻止他了。」
GpQWeFkn6xzAID4LyqtfRbC90Em1cjMgiHdXSKPr
從他進來後，小男生看起來又更安分一點，好像惹事生非這個詞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sYN8x7wW5ozTG4uUIv3HJCF0hLRKyfMtbmpqrSAO
「啊。」江老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們沒有見過面，對不對？」
aEbMk4QAqGp1w9rxhmCNVFgvUoIKLiPZD6jsdel8
許品皓搖搖頭。
j8GmkPnUvh60BwI3pEQxoTCgsl5d1KyR7NWeYStH
「我兒子，江少軒。現在高三了。」他用手指比了一旁的男孩，然後又對江少軒介紹道，「這是你學長，許品皓。」
7A3kTHyhuXC2owvbjFqlarVGztmILSUZs6QeiM84
「呃。」江少軒的眼球轉了幾圈，「學長好。」
RgBFIWbvNePdoGY4EtmXzcLrnHkK7h12SQjZpwOA
看著他尷尬的樣子，許品皓差點笑出來。雖然算不上報復，但他現在的心情，的確比剛進到學校時好了不少。
rMg9ZmB8C56pHhAWzNVaPKIjvbstRFQT1kon0ldE
「老師可能要注意一下他喔。」許品皓意有所指地說。
VxCDezWBZQmGiLKrYR4th6dlkf1oTgHa5yq097J8
「他？他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江老師哼笑一聲，「是沉悶了一點，不過從以前到現在也沒惹什麼麻煩，成績也維持得很好。」
5cU8Yiju7Nwp0n6V2BLqzdG4mvxkObJPoQReST1r
雖然是值得驕傲的事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師的語氣，似乎更像是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小孩子終於大了的感慨吧？
0b6ZUTQ5sXOe2NqozcnH3jYDiyR9WuSKd4JVFBaM
真是爸爸的乖兒子。他回想幾十分鐘前發生的事情，聳聳肩膀。
4mfXdMYaNeH97CLubz3TqiyGsFtkoKnSgc1hJWpA
「麻煩喔──」他拉長尾音，「也不是沒有啊。」
Agz9ZYWR6FfnavlDeNih0JmrpSOBwsCtM7bG483T
最後一個音節剛落，江少軒就撐大了眼睛。他在老師看不到的地方伸出食指，抵著嘴巴做噤聲的動作；尖挺的鼻子皺起，就像在埋怨他不守信用。
c37PX0oAfQJW6beuU1qyNdaZTtV2OH9zkgKBM5vE
答應不把剛才的事情抖出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會說。
psLyZ42bo17Egkivf8QeGwOcABjxWYhStKdaHDP0
「怎麼了？」
5qTid6OW1hRLpSDw09YtUonXJ3rKum8Cce4VQ2Gj
「沒事，沒事。」眉毛勝利似地飛起，「當我沒說。」
lB01nFdsEDMQWuvpcmKq5bZRTh74HP2UXrCtjwAg
「你呢？」男人的手插在腰上，「最近還好嗎？」
5NagmnJWx2wr0LFYXoeMcQsDSydjBOZiIu4Tkt63
這句話，大概是世界上最難回答的問題之一。
NxyH4pkhJa0sV9DE5YoIt1vUPZjTirCFLze7bOXR
他的生活不是人人稱羨的那種，可是要說過得不好，聽起來也太矯情。不上不下應該是最好的註解，就像統計學上的中位數一樣。
Bfe16cZXKAshRQy573avJtYmx0p9qnOLCzuiE2dg
「跟之前一樣。」許品皓的視線移到一旁，扯開一抹笑，「老師的工作，比較有變化吧？」
B6wlJgCj5fQUscSNZH1IoqemE9PDX0AizLvWOaFM
「要這樣說也是，不過他們能變出的把戲也就那樣。」他瞥了一眼自己兒子，不知道是在暗示，或者單純反射，「沒什麼意外了。」
nKxVh1sCJ2reMuQiLD3NHqW4TPAoRGdvES8X5gb6
如果不是答應了江少軒，他真的很想知道，老師會怎麼看待那個「意外」。
ycTHI1ESx2GhBWOnAwgvCRZ45r0zpNbksULlqQd3
「那你之前那個對象呢？還好嗎？」男人一邊說，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你上次好像有說想帶他來…⋯」
sJq2gIV8HwmvzjQNifXZuRlMUL7P95SWxtF6opAY
心臟好像忽然下墜了幾公分。
V5FgXCTzS9aOEPYd08koMwqQGc41Ui2HbelryjLA
為什麼當時要多嘴呢？許品皓咬著嘴唇內側，來回摩擦。或許是因為，難得撐了比較長的時間，讓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期待吧。畢竟，能忍受他這麼久的人真的不多了。
AxVEcU3S7TC6p10oeiZJu8PqQYGBMtDs4jRFL9Ka
但也不意外，不是嗎？
N5w8dEbKVqHShfl2sRyjCUXocYDiLxIAgtOmkva4
不是什麼敏感到不能提起的事情，不過一絲無奈，還是在眉宇間蔓延，「分手好一陣子了。」許品皓簡短地說。他兩手一攤，自嘲道，「我嘗試過了。」
xHeVNmkq045plfcy2PEZiCF3bnAWKahjsOodT9t6
江老師拍拍他的手臂，「沒事，下一個會更好。」
ZSEVBHAynXqPNiTzue7vF92DojCOd46Qma8I0Rsg
如果沒有分手，他真的會帶來給老師看看。對於安慰，他只能點頭回應。
V1mxHWIrJqcgP2s3DTj7luei9htAp0BXFk8owGEf
「對了，這次回來，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忙。」
plXBaZEHGykRwYoUnvm8T9OPQKxNe6Lu3fWCt0jM
「嗯？」
VAKHUFcjzeXOlTnpduQfoMqa8wsZ3N7kD6bE1WGI
「今年帶二類組，想找個相關科系畢業的跟他們聊聊。」他把公事包背起來，「你懂吧？性向測驗做再多，都比不上一個真的在業界工作的。」
rkh5Rqc0SUyPlDjE8NugspMBoHXa2QK3FV1Ixit6
許品皓蹙起眉心，為難地笑道，「我哪有什麼……」
n6UOhC9D2AixtgsEL3QM7JkovcuZaR4dVSq08FwX
就算考了不錯的學校，有一份還過得去的工作，但本質上，他仍然是一個沒什麼特點的人──這樣說可能還客氣了──他能分享什麼？Coding嗎？
ajYwcm4At0sTeZzD8C3HlSV1qvPrWyNKFBGUpkMQ
「別急著拒絕嘛。」
FXcQD89W0gYNiRACsv62ajP43T5lVdhqMeyz7Z1H
「其他人不行嗎？」他扭了扭脖子，「你這麼多學生……」
4A7jHF3clxU5qYtXP81TvoyWMeLsIKCnGzVBESmw
「我問過很多人，不是沒空，就是在國外。」老師打趣道，「大家好像發展得太好了。」
sX8Wi6AGc2ezxwT5QIJrpCfD9hgolyqnVKmOFLb4
啊哈，這樣就說得通了，不然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落到他頭上。比起其他人，他的人生根本一蹋糊塗，甚至沒有哪段感情撐過一年以上。
k0wea9bxruX8PUyYGD6ihZJjWFNVgRLfqTdz4mKv
江老師看了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等一下邊吃邊聊，你再考慮看看。」
Qk583eODPaR9lTFcKyrtN7Zjd410gASM2LXGnCWU
他把手插回口袋，不置可否。
5fG2PaZA7VOmNjnkSQtTyCphM1KFoHYlW4x8qc6w
「啊，對啦。少軒也有一個報告想找你幫忙。」江老師轉過頭，把男孩往前推了一步，「他就是我說的那個學長。」
t0YBZHFeQCp9XbNzS7gAME6xwn3sTKPIDrkJRf5o
江少軒的眼神閃爍，說什麼都不肯正視他，彷彿看了就會被詛咒一樣。如果這裡不是三樓，這個小男生大概會打開窗戶跳出去。
rQOUyl1iR9HCdPE3nq4utc2XjZVwbYN7IJKSma6o
「他好像不太樂意，別勉強他。」許品皓扯開一抹笑。這句話，或許也是在說自己。
iehjZ3gxTF2IdrqwJsRSatD1PfXmoWzkY8p6UKMu
「不會啦，有什麼不樂意？」
OYd1wZKRMUFIH3a2NsjtL8kqCg0DcnGS9Pml645z
老師的眼神投向江少軒。話題中心的男孩抿了嘴，「其實找爸媽也沒有不行……」
wLblOfBqgFQM5RS8UkDj3t7Vx206eoZKp94iAThX
「爸爸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jAPVWL8wEcK0QGv2FkiyXBZ9pz3O5xlHq1drUoNR
雖然帶著笑，可是語調卻很強硬，就像以前無論他們怎麼盧，老師還是會笑笑地把隨堂考卷發下來一樣。
AeGVsrqbQ1ij30EgpStJoDC6c8vyw5k4dnWPmlZF
男人接著對他交代道，「桌上的蛋糕記得吃，我晚自習結束前就回來。」
KLkcfP7Ys3hlRIXACr6UwHuNv8Ot4i9JejgxBmMd
江少軒閉上嘴，沒有繼續堅持，眼中的不甘心剛出現就消失了。他盯著老師把公事包掛上肩膀，一臉要赴死的樣子吸了一口氣，像是在試探什麼，「我……可以自己騎車回去嗎？」
X5sDN0xWMj8itpIoEG91TeSy7OmwFzCPBQb32grJ
空氣突然停滯了一下。
RZT6PJKhabwkLitc1vMuWUYA7ep9nxEG5QNXDsof
他的問句是一塊實體化的濕布，瞬間將老師臉上的笑容抹去，原本還算愉快的對話也跟著暈開，光是站在旁邊，都能感受到溫度差。
93fOEPkRANhrcmKY8SeTJgvUxub2WsCGDZpInwoV
「我說過很多次了。」老師的語調低了一點，「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再問了。」
7BlhIgWT8azjO3ubF6xQ1HAMqKvDmVEPSroyscXi
「好嘛好嘛。」
DuP2g69OR1ChaivFpx0WrI7UmKb43ZSM8tfBXLYG
「在教室好好待著，聽到沒有？」
gU9G2SdE1MCPVb7pNkXW4ytH0azAxJ5L8s3hewOf
江少軒的要求，聽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老師的態度卻突然變得十分嚴肅。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能夠看到他再吃鱉一次，倒也不錯。
l0Fhp9xLf4ucvzOtkIJnCVsPaGXTyqDZBNeAYQim
離開前，許品皓擺動手指當作道別。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洩漏了多少事情，不過江少軒的模樣已經說明一切──他扁起嘴，委屈得像是誰吃了冰箱裡的布丁。
9VOxSpQBFAmW61qIH5oLlNhKnTeDRGck3Mi4rtEb
至少今天有一件事情值得拿出來笑。想到老師剛才的提議，許品皓臉上僅存的笑意又垮下去。
TdUipJyl1QCIE9z4Y5Z8Ac2rtHhN6ex7BbvOmKSR
該怎麼拒絕呢？關上門時，他摸摸鼻子，不太情願地想。
rN8fv4PWeoIDqCyYB2i7HUgpLFRts0G1ahkMXVEm
MitzeQ7pJ9yUbdasZwLSNRu4Vmc6XYIxCOWAk2f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