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Chapter 2

「嗯?」慕遠洋那眉頭皺得像被誰擰過一把。

「就兩個晚上,讓我避避風頭……」李維涵說,水汪汪的大眼睛瞇了兩下,「我現在回家,面對的就是一堆飢渴的記者,你看過動物頻道嗎?就像狼群遇上了小羊,蜂擁而上包圍著牠……」

「妳都這樣隨便就跟陌生男人回家的嗎?」慕遠洋有些無語的覷著她。

「你要知道,你比他們不危險。」李維涵瞇了瞇眼。

至少見他不會像看到他們一樣那麼想死。

慕遠洋望了眼那面其實什麼都看不透的簾子。天剛剛亮的清晨,簾子裡微微有光。

他不知道他們到底多危險,只知道現在眼前這個女人最需要的安全感曾經也是他最想得到的東西。

所以他沒辦法就這樣把她丟下。

「東西都在身上了嗎?」

他垂首,看著套著一身病服的她。

黑色的長髮長長的盪在背後,胭脂未施的臉被早晨稀疏的陽光踏滿了光。

李維涵點點頭,嘴邊的梨窩輕晃了兩下。

他本來還想最後一次的問她確定嗎,想了想又把口中的話嚥下。

她好像也沒有不確定的路可以走了。

「走吧。」所以他說。

他們安靜的從簾子的另一側溜出去,在醫院尚未點燈的走廊上摸黑前行,只靠著偶爾路過窗邊,早晨還很瑣碎的陽光。

慕遠洋住在市區的邊緣,一個距離市中心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的地方。

那是一棟樓中樓,鵝黃色的牆壁吊掛著花草藤蔓,面南的窗口望去卻又是星辰大海。

耘城一直都是一個靠海的城市,但這是第一次,李維涵住得離海這麼近。

慕遠洋打開門,淡淡的香氣撲鼻,像橘子口味的糖。

李維涵挑了挑眉。看起來是個比她精緻的男人。

慕遠洋這還是第一次帶女生回家。他有些羞澀的咳了兩聲,「剛好有一間空房間。」

示意她跟著他走,他帶她來到客房前。

李維涵卻按住他放在門把上正要壓下去的手。

「那你住哪裡?」

慕遠洋抬眼望向二樓:「樓上。」

「喔。」她點頭,伸手指向二樓窗戶:「可以看星星欸。」

對,那扇面南的窗戶就開在慕遠洋位在二樓的小沙發邊。

慕遠洋被她這句話嚇了一跳。「別亂上樓。」

或許危險的從來就不是他,是她。

「嘖,一起看星星怎麼了?」李維涵不以為然的噘起小嘴,「這麼小氣。」

「妳看一下還有什麼需要的,等等出門去把該買的東西都買了吧。」慕遠洋說,帶上門之前又補了一句:「我在外面等妳。」

「行吧。」視線掃過房間,裝潢和布置都好得無可挑剔,像特別設計過的一樣。「我很快的,就五分鐘。」

拉開窗簾,早上八、九點的陽光打進房間,乾淨得像含苞待放的花剛剛盛開。

李維涵突然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他們去耘城最大的超市簡單的買了李維涵的盥洗用品,又臨時添購了幾套衣服,因為她現在連回家拿個衣服都沒辦法。

「我們買點零食回去吧。」李維涵說,「泡麵也來一點……再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買回去當宵夜……」

「回去了。」可慕遠洋只是推著推車直徑往前走,完全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欸你等等我,我買幾包……」

「我不吃那些。」慕遠洋拒絕。小時候就沒怎麼吃過了,長大後才回來吃,他覺得這事怎麼想都有點荒謬。

可李維涵已經投了幾包進購物車。

慕遠洋靜靜看著那些零食包裝,可愛得離他好遙遠。

然後他沉默了兩秒,把推車折返推了回去。

見他一包一包把零食往回放,李維涵擋在架子前:「你在幹嘛啊?」

她就想吃包零食怎麼了嗎?

「這都是我小時候愛吃的。」

「小時候?」他遲疑了一下,「行,那妳自己吃吧。」他把推車留給她,「我忘記了,我們的小時候可能長得不太一樣。」

她那時候以為他就是個從小家教很好、被家裡規定不能吃垃圾食物結果還真的沒有吃的頂級潔癖男。

所以李維涵不以為意的抽了下嘴,幾包零食抓一抓就推著推車追了上去。

沒想到慕遠洋腳程是真的快,才跟丟他一個櫃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偏偏她又不方便在公共場合大聲說話,怕有人認出了她。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好像還沒問過他的名字。

所以她只能拉緊口罩、壓低帽子在超市裡無頭亂竄。

「到底去哪了……」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歌手李維涵於二十日傍晚送醫搶救後,稍早院方發現李維涵無故失蹤了,本台也將持續為您追蹤李維涵跳海事件的後續發展……」

李維涵下意識扭頭,看著距離自己不到一公尺的電視,大螢幕上正在插播著自己的新聞。

找他找得太著急,她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把推車推進了電視區。

「二十日在花火灣發生的事故,具體的跳海原因及細節我們也會在釐清之後陸續更新給大家……」

她摀住耳朵蹲坐地上,縮起身子好像這樣就能從世界上消失。

慕遠洋走到結帳區,回頭一看發現她並沒有跟上。

他嘆了口氣,原路折返,很快的就在電視區那邊看到他們的購物車,遠遠一望推車附近卻沒有人。

他瞇了下眼,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才在推車腳邊看見蹲著的她。

就三秒鐘,他想也沒想,就先脫下身上的外套,用外套包裹住她。

「還能走嗎?」

他放軟了嗓音,聲音像溫開水碰上了涼夜。

她在他的外套裡抬起頭,一滴淚輕輕的滑過。

「等我五分鐘。」

慕遠洋看了她一眼,小跑步將推車推去結帳。

五分鐘後,他拎了一袋東西回來,二話不說在她身前蹲下。

「上來。」

好幾秒身後都沒有動靜。

慕遠洋回頭,見李維涵雙手緊緊捏著他的外套,淚如雨下。

他把頭轉回去,輕聲說:「我帶妳回家。」

他背著她穿過耘城最大的公園、新建的天橋和無數個紅綠燈。

最後停在他家門口,這才輕輕把她放下。

李維涵知道自己剛剛失態了,低著頭都不敢看他。

是慕遠洋回頭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問她:「餓了嗎?」

出門一趟,也中午了。

李維涵點點頭,終於露出笑容:「餓死了。」

她不知道慕遠洋還會做飯。

她才去換了套衣服,他就差不多炒好兩個菜了。

「你什麼時候學的做飯啊?」

雖然還沒跟他確認過年紀,但她感覺他大機率比自己小。

「九歲、十歲那時候吧。」慕遠洋說,眼睛眨也沒眨一下。

李維涵剛塞進嘴裡的櫻桃差點沒掉出來。

他知道她八成不信,所以只給了她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李維涵咬咬唇,暫時擱下這個話題,接過他手中的盤子:「上菜了!」

好不容易折騰完可以吃飯了,他們在餐桌前拉開面對面的兩張椅子。

「開動啦。」

李維涵餐具上手就想開動了。

才剛伸出去的筷子卻被對面早她一秒伸出來的筷子攔截了。

「又怎麼了?」

「妳不覺的妳應該跟我解釋一下跳海的事嗎?」

慕遠洋說,空氣凝結了長長的兩秒。

「畢竟我們現在是室友,或許以後也會有……」他頓了頓,「需要保護妳的時候。」

比如今天。

李維涵很認真的看著他。她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一個人,看到她感覺自己的眼底已經濕了一片。

「我是李維涵。」李維涵深吸了口氣,「創作歌手李維涵。」

這是出道八年第一次她覺得這個名稱在她的手中像快碎掉了一樣。

「在我出道的第八年,也就是今年,我的新歌〈偽裝成人類的天使〉被指控抄襲。」

它就像海水帶不走的船,終究還是會擱淺上岸。

「從九月初新歌首發到現在,沒有人相信我。」

她瞇起眼睛,極為苦澀的笑了下。

「那天跳海確實是我衝動了。不是啊,我酒量好也沒好到喝二十罐啤酒還可以好好的……」

「妳一個人喝了二十罐?」慕遠洋詫異。

李維涵挑了下眉,「不然跟你喝啊?」

「以後別這麼喝了。」慕遠洋擠了下眉,「至少在我家不行。」

「看在你沒跟我收房租的份上。」李維涵癟了下嘴,「行吧。」

不然連老戴都還不敢這麼管她呢。

不過也是,老戴在乎的從來就不是她,只是她的作品,和作品背後帶來的利益。

「該說說你了吧。」李維涵換上笑容。

「妳想問什麼?」慕遠洋有想過她可能會問他那天他在醫院裡告訴她他有PTSD的事。

但她其實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你好啊,我的好室友,你叫什麼名字?」

這好像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人這麼迫切的好奇過他的名字。

畢竟他的名字和那些帶著祝福取下的名字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慕遠洋。」所以這次,他一個字一個字很慢很慢的唸給她聽。「愛慕的慕,遠洋漁船的遠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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