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門後

      門開了......

      門竟然開了!

      程禾㫨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盯著黑熏熏的門縫腦子一片空白。他記得這扇門是封死的,小時後因為外婆的關係他常跑來這裡玩,還和張紹傑一起猜測過門裡或許有什麼妖魔鬼怪,兩個小屁孩曾整裝待發的拿著路上隨手撿的木棍準備進去好好探險一番,結果無論怎麼使勁,門始終封的死死的,後來實在沒辦法只好作罷。再後來有附近鄰居想要佔用這片空地作為倉儲使用,幾個壯漢帶著鎖匠來撬門也都以失敗收場,門上顯眼的幾條裂縫就是那時候給弄出來的,再後來的後來附近的人都說這塊地陰,或許門裡鎮著什麼不乾不淨的魑魅鬼怪,久而久之就沒什麼人願意來了。

      除了外婆,她隔三差五就會搬張小板凳拿著竹編扇靜靜地坐在這裡望著古門瞧上一下午。

      這扇誰都打不開的門,怎麼今天突然就打開了?

      程禾㫨看了一眼自己緊抓在手裡的門環,這是剛剛一時驚嚇過度被他硬拽下來的。現在他恢復了些許理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敲起門來了,這想法哪來的?

      還有,剛剛從門環蔓延到門板的金光是怎麼回事?

      夜風拂面,他不經打了個寒噤。

      月黑風高的,程禾㫨不知打哪來的勇氣,身體又向著門前進一步,或許是好奇心作祟吧。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的伸出修長的食指,用指尖把門往裡面再頂開一些。

      門板又發出一串淒厲的摩擦聲,把程禾㫨的雞皮疙瘩也一起激出來了,一條小縫現下變成能讓半個身子探進去的寬度了。

      依然太過黑暗,站在外頭什麼也看不見。程禾㫨攥緊手裡的圓環,抿了抿下唇,一咬牙,整個人鑽了進去。

      心跳砰砰砰直跳,撞的他胸口難耐,手心都沁出汗了。做賊似的,他進去之後,反射動作的把門也給帶上了。

      只聽「喀噠」一聲從背後響起,落鎖了......

      他寒毛直豎,猛的轉身,想把門打開,用力拉了幾下,它卻像以前一樣不管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他人在裡面!

      程禾㫨緊張的推拉門板都不見有動靜,只差用身體去撞了。

      靈光一閃,自己剛剛是怎麼進來的?

      對了!門環!

      此處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自然連鋪首在哪也看不見,他在門板上來回摸索,終於摸到了扎手的突起物。試圖將環扣上去,或許是因為緊張,手顫的厲害,怎麼也對不上。

      程禾㫨咬牙低聲駡道:「去你的......這什麼鬼設計......」

      嘗試無果,他絕望的垂下發酸的雙手,打量四周,什麼也看不見。可能要真的到絕望時腦子才能派上用場,他往口袋摸去,拿出一個長方型的扁平物。

      程禾㫨自嘲一笑,他竟忘了還有先進的現代科技!

      拿起手機,滑開螢幕,幽幽藍光燃起最後一絲希望,他打開手電筒,果不其然一下就找到相應位置輕鬆把門環扣上了。

      鬆了口氣,他已經想好要怎麼跟張紹傑講述這驚心動魄的一夜,金屬圓環在門板上發出了三聲清脆響聲。

      叩、叩、叩。

      沒有先前流轉的金光,程禾㫨拉拉門環,毫無動靜。

      冷汗從額角滑落,他又接連敲了幾下,還是毫無動靜。

      思量片刻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沒腦傑」準備求救。程禾㫨不喜歡向人示弱,骨子裡有股倔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求人,然而他若不想在這鬼地方過夜,此刻便是萬不得已。

      將手機貼在臉側,等了許久卻遲遲沒聽見應有的撥號聲,程禾㫨拿下一看,沒有訊號,也沒有網路。

      他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的品出不對勁來,照理說隔著一面牆的空間不至於連網路都收不到訊號......

      除非,真的見鬼了。

      一想到這,程禾㫨搖了搖頭,還是不應該在往下想了。沒辦法,竟然求人不成就只能自救了。

      他開著手電筒照亮面前的這面牆,和門外是差不多的龜裂,看起來的確許久沒人使用過,他稍稍挪動腳步,後腳跟忽地碰到什麼,發出喀喀脆響,在完全寂靜的空間中連呼吸聲都會被放大許多,何況這一聲碰撞,嚇的程禾盛心臟差點沒直接暫停,手電筒往地上照去,原來是塊碎成三塊的匾額,方才被他腳踢了一下直接身首分離了。

      撫平呼吸後,程禾㫨歪頭辨識匾額上的三個大字,雖然已經破敗不堪,但上頭工整又蒼勁有力的書法字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上面寫著「世通司」。

      程禾㫨琢磨了好一會也沒看出個什麼,只猜出這塊匾額或許是很久以前的什麼政府部門所用。

      微弱的光環顧了周圍一圈,這門後好像比程禾㫨想像的還要寬敞,許多處竟深到手電筒的光線所不能及,他的視線隨著白光照亮出的方寸範圍移動,朦朧的光圈暈染出了詭譎之氣,他不經放緩了呼吸,忽聞身後傳來微微響動,他側過身,手電筒一照,一張披頭散髮滿臉褶皺的臉直接與他打了個照面!

      程禾㫨腦子嗡地一炸,手一軟,手機就滑落在地,一時間眼前又變回一片無盡的黑暗。他自認膽子不算小,但那張忽然出現的臉帶來的衝擊太大了,他險些驚叫出聲,還好在最後一刻還是嚥了下去。

      「誰?」他保持戒備蹲下身去摸索手機,想重新看清那張嚇人的臉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為避免視覺的刺激太大還是先出聲詢問,至少能有個心理準備。

      嘶啞地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像鐵器貼著耳畔相互摩擦般刺耳,聽的程禾㫨毛骨悚然。「嘻嘻嘻,小兄弟啊,你在這亂晃什麼呢,這可是我們的地盤呀,來這裡拿著燈亂照打擾人休息,不給點那什麼......說不過去吧?」那人說完又嘻嘻笑了起來。

      我們?程禾㫨終於摸到了手機,手電筒的光往前探去,眼前人經不住強光似的抬手遮擋了一下,這人手上佈滿爛瘡,衣衫破敗襤褸,散亂垂落的髮絲油膩膩的垂在臉側,有些還結了塊,無需仔細聞,就能嗅見淡淡餿味自他身上傳來,看起來似乎是個乞丐。程禾㫨朝後望去,那人身後橫七豎八的倒臥幾個和他差不多的人,有的人躺在地上,有的人正撐起上身,然而,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以貪婪的目光注視著他。

      程禾㫨察覺到了危險,向後退了一步,眼睛依舊死盯著對他說話的人,深怕一不注意對方會突然發難。

      「小兄弟,你退什麼呀?」那人手裡一邊拋接一樣東西一邊咯咯地笑著朝他走近。

      「誰是你兄弟!」程禾㫨低聲罵道,後退的腳步不停,他飛快整理思緒,再這樣退下去不是辦法,遲早要碰壁。他抿了抿下唇後才開口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明明已經封閉多年,怎會有生人在裡面?

      「只許你進來,卻不准其他人進來嗎?況且......」那人舔了舔乾裂的嘴角,「這裡本來就是我們的地盤!」話音剛落,那人便發出一聲奸笑朝著程禾㫨撲來!

      程禾㫨閃身向後躲避,卻不料身後竟已是一面牆,他身體在牆面撞了一下,被前後夾擊無路可逃,就在這時,那人倏地把手裡的東西扣上他的手腕!

      那人一陣怪笑,眼裡佈滿血絲,猶如一頭嗜血的妖獸飢渴多日終於逮住獵物:「來!給我你的精神力吧!」

      程禾㫨輕蹙起眉,這髒老頭是不是有病?

      他試著掙動幾下,手上的那鬼東西卻扣的死緊,漸漸的一道道微弱的金光如細流湧進那怪異的手銬上,慢慢的描繪出一個不規則的複雜圖形,老乞丐看著金光流轉眼珠裡燃起幾欲癲狂的光,笑的似吸了迷藥般。

      之前還橫倒在地上的幾名乞丐看到這幅情景都紛紛站起身蜂擁而至,嘴裡不知在喃喃些什麼。

      「我也要!」

      「你別想獨吞啊......」

      「多美麗的精神力啊......!」

      一群人朝程禾㫨這裡邁來,眼神都似醉似狂,涎水都快要從嘴角滑落了,這畫面把程禾㫨噁心壞了,他見勢越發不妙,眸光一閃,抬起腳往面前乞丐的腹部踹去!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老乞丐跌坐在地,順道把兩名離最近的乞丐也一併撞倒,他們或許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白臉力氣竟如此驚人,那首當其衝挨了一腳的乞丐捂著肚子,半天說不出話。

      其他幾名乞丐一時間慌了手腳,也沒再有動作,程禾㫨扯了扯手上的東西依然無果,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他攥緊拳頭肩背繃緊,側身向後一撞,木屑噴濺,那一面牆應聲倒塌,程禾㫨重摔在地,還來不及覺得痛,一抬眼便見眼前如繁星閃耀的橘黃光點彎彎繞繞連成一條繽紛閃爍的綢帶,遠處傳來熙攘人聲,從此處看天空還飄盪著流光布條隨風在夜空中浮動,彷彿許久未見燈火,他被眼前景致晃了一下眼。

      沒讓他欣賞多久,後面那群乞丐終於回過神來向外追出,程禾㫨一爬起身就朝著前方燈火處拔腿狂奔,直到身後傳來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才緩緩放慢腳步。

      剛才,他以身撞牆是因為被老乞丐逼到無路可退時,身子在身後的牆面撞了一下,那響聲是撞到木板才會有的聲音,而且是空心木板,這就代表他身後並不是一面實心的厚牆那必然就還有一個能夠逃跑的空間,那一撞也是賭一把,沒想到還真被他給逃了出來,更沒想到的是,後面不單單只是一個空間,而是通往了外面。

      程禾㫨暗自鬆了口氣,原來那裡還有一扇暗門,怪不得那些乞丐能夠進去,但若真有後門,為何這麼多年來自己都沒發現過?

      他的腳步踩的地面上的雜草沙沙作響,沒過多久就踩上了石板路,明明在小鎮上生活了那麼久,他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待程禾㫨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燈火通明處,他抬頭望去,此處火樹銀花,燈燭輝煌,四處張燈結綵人聲鼎沸,叫賣、談笑聲絡繹不絕,大紅燈籠掛滿街道,看起來像兩條看不見頭尾的巨龍在此處停靠歇息,最令他瞠目結舌的不是眼前的熱鬧繁華,而是這裡的人全身奇裝異服,人群中寬袍廣袖;粗布麻衣;長袍馬褂;煙紗散花裙及金絲軟煙羅、馬面裙各形各色穿行其中,而這些看似復古的穿著卻又並非完全復古,有的女子裙側開了岔,走路時能隱約瞧見纖細的長腿,而男子長袍底下是上窄下寬的褲子,看起來有些像程禾安所認知的喇叭褲,但又不那麼像,上頭綴著許多晶瑩墜飾,走起路來叮叮作響煞是好聽。

      程禾㫨還未震驚完,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震天響的尖叫聲,他還沒反應過來,狂風從身旁橫掃而過,一道黑紅交錯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一人身著紅衣,騎著隻身披紅毯的黑色巨犬從人群竄動的頭頂上一躍而過。

      程禾㫨向後退避一步,那隻約兩丈高的巨犬與他錯身而過,腳邊捲起的風差點讓他連站都站不穩,上頭的紅衣人衣袍翻飛,高高豎在腦後的長辮子劃拉出了一個圓滑美麗的弧線,那人突然低頭垂眼朝程禾㫨掃了眼,鋒利的眼神配上一張白皙俊美卻冷硬面容,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殺伐之氣。

      讓人匆匆一瞥,久久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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