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2 真正的"我"

他再次睜開雙眼。

回過神的他重心不穩的撫上玻璃,會議室內的溫暖和窗外的天寒地凍形成鮮明對比,他趕緊把手縮回,連忙對掌心哈起了熱氣。

他現在沒有心情繼續回憶,他很清楚絕大多數貴族的想法,倘若繼續戰爭,最後亡國對他們絕非好事,但若是向敵國投降,多半受封的爵位得以保留,畢竟一來能保全名聲,二來本身就人生地不熟,對於當地的民情和治理方式一竅不通,還不如保持原狀,僅保留統權而釋放治權,本身也只是為了礦業資源而來的,如此也更加地容易得到敵國貴族們的支持,白話點說,只是在不同人手下打工的差異而已,換個老闆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  

『投降嗎…我如果投降後,我、會怎麼樣呢…?』

想到這裡,他瞬間感到無比的孤獨,好似一人站在懸崖邊一般的無助,更別說,他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眼前局勢無比嚴峻,他雖自認天資聰慧又努力過人,但,無論如何,國家存亡的大事對十四歲的他而言還是…

『真的…我真的好害怕呀…媽媽…』

他看著屋外的漫天白雪,顫抖著身體,幽幽地說。

窗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大雪積到了落地窗的一半高,幾近要掩埋了皇宮一樓,遙遠的城市沒有著通明的燈火,只有無盡的黑暗與沉默…

眼神只有感傷和憂鬱,沒有半點的憤怒。

明明沒有時間留給自己哭泣,身為新任國王,他必須以領導者的身分總統全國,而非浪費時間在這邊神傷。

『有時候,真的好想要拋下王子的身分,以艾比斯這個普通人的身分從頭開始啊…』

他苦笑著心道。

『人人都說王子活得光鮮亮麗,可誰人知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呢?』

講著講著,他險些落淚,連忙咳嗽了幾聲打斷自己的思緒,連基本的表露自己的情緒都沒有辦法,這就是王族所需承擔的義務。

『哈哈…真是不痛快。』

這兩周以來,他幾乎無法順利的闔眼,每當躺到床上,夢魘就會纏上他,直到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

「我想出去見一個人…神羅、捷楓…陪我走一趟吧。」

他依然望著窗外,不知在對誰喊著。

「屬下在。/屬下在。」

男女兩人幾乎同步,突然自她身後天花板的橫樑上躍下。

兩人看上去都大多二十來歲,但似乎男的年紀更大一些,他們分別穿著執事和女僕的服飾。

「神羅」身高約一米八五,膚色似乎因長期的太陽曝曬而成為了小麥色,右眼帶著單片眼鏡,面容俊秀,黑色短髮,耳朵上還打了個耳釘。

而「捷楓」則十分文靜,身高約一米七的她紅色的頭髮扎了兩個馬尾,眼神空洞,亦是眉清目秀,但值得一提的是,左眼之下有條數公分長的刀疤。

「我要去泡個澡,幫我放好熱水。」

「是。/是。」

兩人訓練有素的應答著,又迅速地消失,彷彿雙胞胎一般,但看上去又不像是兄妹的關係。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私自出宮呢…」她喃喃自語著,好似在自嘲,又像在憂鬱的苦笑。

『在這種時候,卻還奢侈的想泡個熱水澡,我真是沒救了。』

『不過…就一次…就一次吧…』

『我好累…』

『如果真的要投降...我不知道會面對怎樣的處置,那...如果是人生最後一次也好,我想…舒服的洗個澡…僅此而已。』

『對不起…米薩亞的子民們…我對不起你們…』

『我什麼都做不到…』

『無論是在困境中以身作則,還是在戰爭中保全國家。』

『只會不斷的道歉,對不起的事情都已犯下,對不起還不斷地說著』

『甚至說,或許我根本對這個國家沒有責任感…從頭到尾都只是個自私鬼…』

『我似乎,從頭到尾,都不愛著這個國家,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動…這樣的我作為王…真是太荒謬了。』

他空洞的這樣想著。

『誰來…救救我。』

“你將死前,你會想做件什麼事呢?”

“…?”

鏡子的另一頭,艾比斯的幻影好似站在了他面前。

“你說什麼?”

“你死前,想做什麼事呢?”

“…….”

艾比斯沒有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殿下,水好了。」

捷楓清脆的聲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邊,把他從自我懷疑的漩渦中拉回。

「…啊…嗯…」他心不在焉的答道。

「請您移步,水好了。」

「好。」

剛走幾步,艾比斯卻突然停步,轉頭問捷楓:「等等,神羅人呢?」

「他避嫌去了,畢竟您終究是…嗯,總之由我來服侍您沐浴即可。」

「呃…其實我可以自己…」

「您今天手臂抱恙,根據在下的判斷,您需要人幫助進行沐浴。」

艾比斯也的確感到手臂生疼,所以想想也沒拒絕。

「嗯…但我覺得如果要避嫌的話你也應該…算了,當我沒說…」

艾比斯有些尷尬的乾咳了幾聲,捷楓也識趣地裝作不知道。

來到了艾比斯的個人浴室,因為他的個人習慣,總之不願意被許多傭人看著,因此他在自己的房內設置了個人專屬的浴室,平時除了寥寥幾人外都不被允許進入。

小巧的浴室沒有金碧輝煌,只有化妝台,簡單的磚造中型浴盆和控制出水的龍頭裝置,一旁擺放著一些洗浴劑之類的小瓶罐。

「殿下,請讓我為您更衣。」

「嗯…呃….好吧…」

『呃呃…這個絕對不會習慣的…』艾比斯心中哭喊著,臉上也被紅暈覆蓋。

隨著一塊米色的裹胸布落下,艾比斯終於如釋重負的伸起懶腰。

是的,他其實是…女孩子。

也就是說,並非艾比斯國王,而是女王。

自她有記憶以來,在皇宮內就被以「王子」的身分培養長大,身為皇室的長女,由於其他哥哥夭折,而更小的弟弟妹妹更是不到四五歲,在這個仍舊充滿保守思想的國家,她必須以男性的身分扛起重任,而知道她真正性別的人,只有皇室核心成員和極少數的其他人,捷楓和神羅正是其中之一。

外面的黑色假髮被取下,摘下了髮網,艾比斯一頭雪白的雲鬢垂至腰間,她自豪地用手指捲著自己的長髮,戴了一整天髮網的她也得到了解放,胸前的束縛也早已解開,每天都要偽裝成男性讓她身心俱疲,也就是洗澡時,她才能得到了少見的徹底放鬆。

「殿下,不需要害羞,請乖乖地讓我把衣服脫掉,不然我很麻煩的。」捷楓一本正經地說。

「你說的那些我也都清楚啦…又不是我想要這樣的…」

艾比斯嘟著嘴不悅的抬起雙手,但心中的羞恥心終究還是難以放下,久久沒有以女性身分示人,而且在別人面前赤身露體的…就算是面對對自己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同性也是一樣。

「扭扭捏捏的您一點都不像平常的您呢。」

「根本不能混為一談啦!」

「我又不會趁機占您便宜…」

「都說了和那無關!」

雖然拌嘴的熱烈,但艾比斯也難得露出了微笑。

這樣,也挺好。

太久沒以女兒身的身分與人相處,她難得得感到自在,捷楓和神羅是少數她能肆意展現自己真正情緒的對象,說來也是悲哀,皇宮內從者無數,但卻無一能表露真心,能夠像個普通的14歲女孩的笑鬧,一邊談論著八卦,互相捉弄等等…對她而言都是只存於夢想中的場景。

人人艷羨的皇宮內,不如外界所見的光彩奪目,而只有深淵般的猜疑和孤獨。

「啊…不能自己洗澡真的好不方便…」

剛從浴室出來的艾比斯裹著白色大浴巾抱怨著,手還是保持打著石膏的不能動狀態,疲倦的倒在淡粉色的大床上打滾,像個普通的女孩把臉埋在枕頭裡。

「殿下,你要出宮找誰呢?」

捷楓整理好東西後才從浴室內徐徐走出,手上還拿著一堆髒衣物和乾淨衣服,且把乾淨的那一堆放在了床尾。

「…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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