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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凜冬將至

這是一片充滿悲劇,哀傷,荒謬…

但同時又充滿希望的大陸。

人們對過去的恐慌抱持著哀怨與痛苦,但又為未來而滿懷期待和積極。

四面環海的雷斯塔大陸上,有著七個國家,「米薩亞」、「洛里洛」、「奧提」、「諾亞」、「茨塔辛格」、「里斯特」…

以及「卡迪」。

各個國家間,戰爭不斷,於聖彌賽歷991年義辛河畔各國議和後簽訂的和平條約也逐漸岌岌可危。

而,一切爆發的始源,悄悄在米薩亞這個國家開始了萌芽…

“聖彌賽歷1002年11月28日,米薩亞共和國首都『賽米』的皇宮軍事會議廳內”

「西線戰事情況如何…?」

在寒風凜冽的夜晚,人們或多或少因為疲倦都已早早入睡,徒留這間會議室的人無法入睡,因為,現在睡覺浪費的時間,或許等同於生命的流逝…

巨大的會議廳內,燈火通明,這似乎是整個城市內少數能燃的起煤油燈的地方,幾十年難遇的暴風雪的駕臨,民間已經出現了煤炭短缺的現象,在官方的管制下仍然沒辦法解決燃眉之急,戰爭拖垮了整座城市的經濟,今年的夏天又好死不死的經歷了一場蝗災,糧食的價格節節攀升,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工廠倒閉,失業者在街上遊盪著,胸前掛著「我需要工作」,諸如此類的牌子,先前的工廠主因為經濟蕭條而也被迫走上街頭,戰爭的原因更是讓糧食問題雪上加霜,現在,整個國家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議事廳內,居中的正是一張巨大的、長約六米的長形白色樺木桌,這場會議的與會者多是穿著華服的男女,和身穿青綠色軍裝的軍官,大多數人年齡不小,最年輕的一位軍官也有三十來歲,而所有人中,最是特別的正是坐在整張長桌之前的年輕黑短髮男性,他也正是這個國家的王子,亦為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

他年方十四,身高約一米六五,身穿紅色短斗篷及披著一件禦寒的淡紫色長袍,裡面露出華貴的紅色皇家禮服,淡金色的瞳孔散發著身為皇族子嗣與生俱來的驕傲,眼神聰慧而凌厲,身材比例勻稱,面容俊美而秀氣,聲音有些尖銳高亢,但右手臂卻似乎因為受傷而被綁帶固定起來,他也是方才向一位年老禿頭軍官詢問戰情之人。

「稟告殿下,隨著冬天來臨...與”洛里洛”和”奧提”的前線戰事越來越吃緊,壕溝戰的時間拉長,對於物資運輸的難度實在過大,在公路因為大雪堆積而寸步難行後,前方已經開始出現間歇性斷糧的狀況了…何況國內民怨四起...暴風雪對於人們生計的衝擊非同小可,若不能在半個月內結束戰爭…」

那名軍官抿緊嘴唇低下了頭。

「說下去。」

「屬下…不敢…」

「但說無妨。」

在猶豫一陣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恐怕,半個月內...不,一周內就會發生集體的暴動,到時候,軍隊調度在外,久未發餉的警力怕是也不會聽從指令,到那時…」

「…..」

那人刻意不把話說完,只敢抬起頭畏畏縮縮的偷看著王子的反應。

「……」

王子只是陷入沉默,臉上蒙著一層陰霾,鋒銳的目光軟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緊閉唇瓣默不作聲。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出言相勸,因為他們知道,這場戰爭要是停下,那對這位王子意味著什麼…

「屬下建議...必須立刻停戰…殿下斷然不能被仇恨蒙蔽雙眼……」

方才的那位軍官再次出聲,在他說出口前,早已下定了決心,哪怕殿下要治自己的罪也要勸他停下這場必敗的戰爭。

「貝爾特,夠了。」

王子並沒有如那位軍官所想像中的動怒,只是無力地說道,他的聲音無比空虛,像是被絕望徹底侵蝕般毫無生氣,臉上只剩下了無盡的痛苦。

「這是國仇…亦是家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的神情充滿了憤恨及怨懟,怒火自瞳孔中迸發而出,久久不能平息,雖然語氣還是無比平靜,但神情卻完全出賣了自己。

「殿下…請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被稱為貝爾特的老年軍官再次鞠躬道。

「我…..」

他緊緊咬著下唇,露出了不甘的神情。

「請殿下三思…」

方才默不作聲的其他與會者也紛紛站起請願。

「…」

就這樣,又是一陣沉默。

「退下吧,讓我好好想一想。」王子嘆道。

與會人員散去後,他擺了擺手適意隨從到屋外等候。

隨從臨走之前,似乎在…悄悄地討論著什麼。

極其細碎的耳語,隨著適從們的離開而消失。

儘管那是再細小不過的聲響,但她也清晰地捕捉到了。

“艾比斯殿下真是可憐…明明才十四歲就被迫面對家國興亡的大事…”

“先王的死,想必對他打擊很大吧...噢...上帝啊…請保佑他能盡早走出傷痛…願先王能得到安息…”

這一切,艾比斯王子…不,現在應該稱他為王,聽得一清二楚。

但,不知為何,他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傷心的神情。

剛才的他是偽裝?還是情緒已經平復?不得而知。

但是,毫無疑問的,父親死去的那天,是他人生重要的轉捩點。  

那天的場景,他絕對無法忘記,不斷不斷的,從事件發生的那天直到現在,每夜都在眼前重演。

大約半個月前,同樣大雪的夜晚,皇城之內的月光之下,他因為失眠而在自己房間的窗邊望著天際線發楞,他的臥室和父親的只隔著一個轉角,而因為父親的愛好,而在城堡的頂樓設有花園,平時都由他自己親自照料,也算是他的一點小愛好。

乳白色的月光灑在臥室內,深夜emo的他又開始對自己的人生感到不滿,平時深居宮中而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所以沒有甚麼朋友,隨身的侍從也僅僅把自己當成主人來看待,從來沒有能表露真心的友人。

『好想…回到那段時光。』當時,他心中暗暗嘆息道。

他腦海中浮現著一副模糊的場景。

一名女人溫柔的擁抱他,身邊還有許多的孩子,但卻無法記起它們的面貌。

回不去的那些日子…或許,才該是自己的歸宿。

回過神來,午夜的鐘聲響起,不知不覺中上半夜已經結束。

月光卻被一道黑影遮蔽。

一個身分不明的白衣男子站在他父親的臥室正上方。

頂樓的花草被踐踏的歪歪扭扭,男子躡手躡腳地攀爬到窗邊,而王子卻目睹了這一切。

『他是誰?他想幹什麼?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心撲通撲通的跳動,眼看著對方即將破窗而入,而父親早已在床上安然入睡,他大腦一片空白。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奪門而出,外頭的侍者被嚇了一跳,連忙行禮,他沒有理會的快速衝向父親臥室的方向,也顧不上敲門的一腳踹開房門。

卻只見駐留在窗口的男人,及父親的屍體。

艾比斯伸手去試圖抓住男人,但卻反倒被對方持匕首的鈍端擊中右手臂,他頓時疼的縮回手,男人把匕首扔在原地後也順勢逃脫。

他望著對方離去時的窗子,呆呆的站著,好一段時間才回來查看在夢境中被殺害的父親,死亡時沒有慘叫聲,頸動脈大量出血甚至染紅了床單,地上殘留著窗戶的玻璃碎片以及被兇手拋棄的一把染血短匕,還有做案時避免沾上鮮血而戴上的手套。

那個年代並沒有指紋追蹤技術,因此,當下他只能立刻下令對外封鎖國王的死訊,管制皇城出入人員並立刻盤查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他不理解,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安保嚴密的皇城又是如何混進刺客的,他當時除了有內奸這個念頭外,思緒一片空白,失去父親的存在讓他一時間喘不過氣,只能坐在父親染血的床上,緊緊握住屍體冰冷的雙手,想到眼前怪異荒謬的事件,他不禁潸然淚下。

但,不知為何,他此刻卻感到,心中輕鬆了不少。

當天晚上,他徹夜未眠,但侍衛們翻遍了皇城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行跡。

隔天一早,下了死命令要封鎖的消息卻莫名其妙的走漏了風聲。

先是在貴族間口耳相傳,接著被僕役們作為八卦議論,最後搞的人盡皆知。

皇宮內的人都被下令三緘其口,而王公貴族們更是無從得知此事,在皇城內,也僅有極少數人目睹了當時的場景,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自己的親信。

他不禁有著這樣的想法。

『我…身邊是不是沒有可信任的人了?』

他一眼望去,身邊的人,他們的面孔逐漸不清晰,原本鮮明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接著,人們彷彿戴上了面具,隱匿了自己的面孔,艾比斯逐漸猜不透每個人的內裡。

每個人的瞳孔中散發著暗紅色的詭異光芒,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到,他身邊空無一人。

當然,這只是在他幻想中的畫面。

但是,現實卻不比幻想中輕鬆多少。

在事發後不久,他桌上出現了一份報告。

他仔細地閱讀著,越看越是眉頭深鎖。

他咬緊了牙關,無能狂怒的用力捶擊桌面。

「殿下,請息怒。」一名執事畏畏縮縮的說道。

他沒有怪責對方,只是恨恨地瞪視著手中的文件。

與米薩亞有天然資源競爭關係的鄰國,在得知國王死去後,如同事先約定好了一般,聯合向米薩亞宣戰了。

在恍惚之間,前線節節敗退,拉鋸戰無法持續,物資短缺,國家內憂外患已經讓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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