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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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粗魯的晃了幾下，申羽瀾皺了皺眉，意識不清的軟聲道：「再五分鐘啦，我還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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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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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站起身，走回行李旁俐落的收拾著睡袋，沒再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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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冰冷的態度瞬間讓申羽瀾醒了過來，這可不是在開玩笑，要是再睡下去真有可能被丟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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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坐起身，才發現懷裡除了原本的包，還有一根半身長的粗木條，這是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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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幫我放的？」她指了指木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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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頭也沒抬，將背包綁帶扣上，「這是今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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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下，申羽瀾才反應過來似的搖搖頭，「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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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雖然沒有傻到認為昨天的約定是個笑話，可對方不苟言笑的態度，又讓這些規則更加令人提心吊膽，好似真的不願意服從，就沒會有任何討論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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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申羽瀾快速的將自己整理好，背著背包站在一旁，乖巧的等待出發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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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行動是有許多好處的，雖然天還未亮需要手電筒的輔助，卻也會因為視野的限制，讓原本看似無盡的路程少了點心裡的壓迫。同時，相較於午時的天候，這種帶著微涼的氣溫更適合用來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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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在出發前就已經設想好的，對鐘沐言來說，即使沒有經驗，完善的規劃意味著安全感，只要做足了準備，在面對各種情境都能有餘裕去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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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旅行經驗的人都知道，旅程的計畫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這種不受控的心情使她煩躁，因此也幾乎不曾做過這樣長途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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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跟著的申羽瀾拖著沉重的雙腳，兩眼無神的盯著地上晃動的光源，穩定行進的步伐像是在進行催眠，讓她忍不住直打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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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腳上規律的節奏，她不自覺閉上了眼睛，腳上機械似的踏著步，邊走邊打著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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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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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狠狠撞上前方的背包，讓突然停下的鐘沐言一個踉蹌，顛了兩步才站穩，回頭瞪了身後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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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不小心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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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笑著道了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昏迷了多久，天色居然已經完全亮了，雖然還是走在荒漠上，可周遭的景色卻已經明顯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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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的視野內出現了幾座土山丘，茶黃的一片沒有一絲綠意，可更遠的一方樹立著更高聳的山巒，頂端披著一層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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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她們停下腳步的，是眼前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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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湖泊，其實更像的一層淺灘，近處底部草綠色的青苔清晰可見，踩下去都未必及膝，而稍遠處平靜的水面如鏡，清楚的倒映出湛藍的天空與潔白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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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居然有湖啊…欸？」申羽瀾一回頭，才發現對方沒有要停留的意思，連忙大步追了上去，出聲問道：「妳沒有要拍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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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沒有回應，她乾脆跨了兩步直接超車，擋在鍾沐言的行進路線上，歪著頭笑道：「美女，這裡這麼漂亮，停下來休息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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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很習慣說好聽話誇人，熟練程度比起早餐店阿姨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現在說出口的話卻一點都不用感到心虛，因為眼前的人確實長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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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壓低的帽沿下是一雙秀麗的眼眸，上頭眉鋒細緻，高挺的鼻樑勾出了清秀的弧度，嘴唇豐潤透著櫻紅，可說是端正又雅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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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掛在臉上的總是那個陰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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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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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沉著聲，頭一轉繞過了眼前的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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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之前沒有人這樣叫妳嗎？」以為是不習慣外貌被稱讚，申羽瀾跟了上去，又繼續殷勤地誇道：「妳身邊的人怎麼都這麼沒眼光，還是其實都是啞巴，見到美女也捨不得開口誇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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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講越起勁，還連著也往自己身上誇：「不過我覺得自己也不差，跟就妳是不同的美，妳呢，就是屬於那種秀氣雅緻的類型，像好酒一樣越品越香，而我就比較簡單暴力了，屬於明豔熱烈的那種，想不吸引別人的目光都有些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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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又想撥一撥肩上的長髮，可伸手時才想到，阿！頭髮沒了，只好轉而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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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真的無語了，這傢伙稱讚別人還不忘帶上自己，實在自戀得有些過分，忍不住轉頭打量了一下，認真看看甚麼是所謂的「明豔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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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說實話她的五官輪廓是真的挺立體的，帶有點混血的深邃，主要是那雙眼大又明澈，眼尾還勾著股艷麗，像是會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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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長得再好看，一眼望過去，任誰都會被那無法忽視的大光頭給吸走目光，自然很難再仔細審視她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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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小時的曝曬，現在頂上已經明顯泛紅，現在天才剛亮沒多久，晚點太陽怕是只會更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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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明確的看出對方視線的落點，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頭，委屈的替自己辯解道：「嗚…這前衛的造型可不是我自己選的，不知道誰這麼惡趣味，把我送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還剃成這樣，真的是有夠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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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池塘已經走過了一半，申羽瀾忙拉住鍾沐言的手腕，邊晃邊撒嬌道：「唉呦~我們就休息一下嘛，已經走了一個早上了腿好痠喔，而且妳背著這麼重的包肯定更累吧，好啦！我們就坐下喝個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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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來的親暱讓鍾木言很是驚訝，立刻迅速把手抽回，責怪似的瞋了一眼，可對方似乎並不介意這個反應，依然揚著嘴角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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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是不想理會的，現在的氣溫用來趕路是更好的選擇，而且需要在晚點日頭更烈之前走到有庇蔭的地區，不然飲水的量恐怕不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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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怎麼，這樣的態度似乎如制約般卡住了她的回應，讓她一時無法就這麼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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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看了眼錶，在心中估了一下時間，「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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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座無任何花草修飾，也無高山景緻相映的淺灘湖泊，著實沒有甚麼看點，頂多讓人生出些好奇，這樣平平無奇的水域，究竟是如何在烈日與乾燥的氣候中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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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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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正盯著湖面發呆，申羽瀾被突然拋到面前的東西嚇一了跳，順手接住後仔細一瞧，是一塊藏青色的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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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頭太亮了。」鐘沐言狀若無事的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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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還膝坐在兩步遠的地方，視線望著遠方，面上沒有情緒，可那雙黝黑的眼眸，卻透著寂寥的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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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巧！妳的背包裡居然剛好有頭巾嗎？」申羽瀾悄悄的往對方挪近了一些，在頭上綁了海盜的造型，用著玩笑的語氣說道：「大小還這麼剛好，該不會妳其實知道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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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瞥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平淡的開口：「這就是今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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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一聽，立刻雙手撐地向她靠了過去，用力的點了點頭：「對！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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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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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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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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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羽瀾有些傻住，不解地問道：「既然不知道答案，為什麼還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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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一天可以讓妳問一個問題。」鐘沐言拿起水瓶抿了一口，「可我沒說，我知道每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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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聽明白了，她這是虛晃一招，詐了自己今天問題的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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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誘導了，可申羽瀾卻不覺得氣惱，反而覺得對方這種跟自己討價還價的狀態，好像是有拉近關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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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自己得了一寸的申羽瀾，臉不紅氣不喘地又想跨出一尺，用食指戳了她的肩膀，「可惡，沐沐妳好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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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倏地抽了一下，鐘沐言有些難受的攥緊手中的水瓶，冷冷地開口：「不要這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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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身旁人的變化渾然未覺，申羽瀾以為她是對這有些黏膩的稱呼感到害羞，又繼續道：「欸？沐沐明明就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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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說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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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這句話，鐘沐言迅速起身，將背包甩上了肩，將愣住的申羽瀾拋在身後，大步的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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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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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睛都看得出對方生氣了，回過神的申羽瀾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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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白目到會往刀口上撞，可又覺得讓氣氛卡在這個狀態著實不太舒服，所以默默跟到對方身側，畏畏縮縮的問道：「那…小言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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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就是對疊字反感嘛，稱呼的方式百百種，總有一個能接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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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感到不可置信，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與自己並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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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近乎陌生的人對自己發脾氣，是個正常人就會想離得越遠越好，可她不但不生氣不迴避，還這樣腆著笑繼續接近，這種人不是傻，就是又笨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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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對方沒有反彈，申羽瀾就視為默認了，她踏著輕快的腳步，拖著尾音道：「小言~我肚子好餓，早餐還沒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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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沐言直視前方，宣達指令般回道：「一小時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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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還這麼久喔，會不會還沒走到就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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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嘴上埋怨，可腳還是乖乖跟著對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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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落下，兩人又恢復了原先的靜默，並肩踩著黃土上的碎石與細沙，迎著鋪面的熱浪與微風，朝著未知的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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