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額倒數|打造完美寫作策略
HOT 閃亮星─黑白沙漠狐耽美稿件大募集

Sean

入夜後雨越下越大,以為運氣不會再更背了的人,徒步到巷口房東家卻又發現門戶深鎖時,深刻領悟到人果然不能低估自己的極限。

王一博預感不妙地撥了電話,果然得到對方返鄉探望親戚,最快得三天後才回來的消息。

「不然你先借朋友家住幾天,姨回去後立刻給你送鑰匙。」大娘似乎非常清楚讓肖戰開門是不可能的,莫可奈何地朝他嘆道。

王一博哪說得出自己一個能投靠的朋友也沒有這種話,草草結束通話後,只好背著吉他、拖著行李箱又淋著雨走回租處。

「哈啾!我操…有本事你就別有忘記帶鑰匙的一天,否則到時候看我給不給你開門…」

他最後縮在二樓門廊前,可憐兮兮地藉行李箱和吉他擋風,冷得全身發顫,一邊咒罵肖戰,一邊盤算著等人再開門時義無反顧地硬闖。

可惜最後沒等到肖戰再出門,人就頭腦發暈,眼皮越來越重先睡了過去,等到第二天再睜開眼時,已經躺在屋裡沙發上,唯二的兩件家當堆在腳邊。

他這是死了嗎?全身發燙,想起身卻頭重腳輕,起也起不來時,王一博心裡暗忖。

但這裝潢他認得,是他新租屋的客廳,所以是肖戰良心發現搬他進屋的?

「哈啾!」王一博思緒轉到一半,就再次被身上半濕不乾的衣服凍得打了個噴嚏,身體微微發抖。

肖戰這人真的有毛病!要嘛乾脆別幫忙!既然幫忙了,看他在外頭都凍昏過去了,卻連條毛巾被子都不施捨的,就把他搬進來扔沙發!

王一博越想越不滿地掙扎爬起,好不容易打開行李箱,翻出乾衣服,也沒想太多,三兩下就把自己剝得剩四角褲,正要連濕貼在屁股蛋上的內褲也脫下,背後就傳來碰的一大聲巨響,把他嚇得整個人直接抱著衣物蹦跳到沙發上,轉頭才看見肖戰一臉陰鬱地站在房門前。

「原…原來你在家啊?」

王一博尷尬地笑了下,瞄了眼牆上的掛鐘,還不到學校早課的時間,除了租金便宜,這兒還有個優勢是走出巷口就有公交,不到十分鐘就能到校。

「要換衣服去浴室,客廳是公共區域,我不想一大早就看見不乾淨的東西。」穿著和昨天一樣的人,背著同一個軍綠色大包,儼然正要出門上課,冷聲道。

「喔…抱歉。」王一博吸著鼻水,人燒得頭暈腦脹的,乖巧點頭允諾,壓根忘了前夜才暗誓過以後不給肖戰好臉色。

大叔再次拋給他一個不帶情面的背影,頭也不回地甩門離去。

「…都是男的,至於嘛!什麼叫不乾淨的東西啊…」

肖戰的腳步聲遠去後,王一博才喃喃自語嘟嚷,但著實沒力氣和大叔計較,渾渾噩噩地走到浴間,胡亂沖了個熱水澡,最後怎麼又回到沙發上昏睡也不記得。

他一路睡到傍晚,雨下整天,他就睡整天,冷得不行時就把行李箱裡的衣物和沙發上的抱枕全往身上堆,窩在自築的巢裡,直到飢腸轆轆地被食物香氣喚醒。

他翻了個身,客廳一片漆黑,但廚房亮著盞燈,模糊的視野裡是肖戰背上衝他甜笑的美戰水星。

他出了一身汗,熱度卻也隨之降了不少,雖然整個人聞起來令人卻步,可求生本能讓他步伐很自然往餐桌邊走去。

經歷第一日的「相處」,王一博自然不會冀望室友有同情心替他帶晚飯。

他搔著腦袋,冷白的臉蛋酡著兩團醉酒般的紅暈走過肖戰身旁,瞄了眼他正嗦著的方便麵,下意識打開冰箱,瞅著空無一物的冷藏室,尷尬地又關上,想起自己已經搬了家,就算裡頭有東西吃,也不屬於他。

王一博拉開椅子,在肖戰對面坐下,瞪著和那日在食堂一樣自顧自吃飯的男人好半天,自暴自棄地咚一聲額頭撞在桌面上。

「你這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要是病死在屋裡,大叔你沒有一根腿毛是無辜的。」

「…」

「讓我在外面淋了一夜雨,腦袋燒得都不清楚了,所以現在不管我講什麼都值得被原諒。」王一博維持著額頭正面扣在桌面上的動作持續胡言亂語。

「我好餓…」

「到底得多沒心沒肺,才能在病人旁邊自顧自地吃飯不顧他死活?」

「我想奶奶了,也想她的蔥油麵...」

他兀自絮叨,被徐甄當面甩臉後至今,累積的情緒一股腦兒全因病和飢餓爆發,自己就是個傻子,被人當猴耍了那麼多年,每天還自責是自己不夠努力,連個姑娘的需要都扛不起,算什麼男人…

「嗚…我是真心喜歡她的啊…為什麼要騙我…」

喃著喃著,額頭擱得疼了,他改趴在自己手上,淚水很快濡濕胳膊,生活重心一夕沒了,明天他也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同學的眼光。

父親是殺人犯的消息,和徐甄分手當天就在系裡論壇被流傳開,大家雖未指名道姓,但誰都知道王一博是當事人。

加上徐甄表現得像個受害者,雖在自己直播裡聲淚俱下向他道歉,但言語間卻也同時暗指他不時對她暴力相向,她一路忍讓,不敢坦承移情別戀是體恤他的家庭背景等等。

姑娘家鏡頭前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輕易就讓劈腿成為情非得已,受害者則千夫所指、萬民唾棄。

大半天過去,察覺周遭半點動靜沒有,哭累哭倦的人終於抬頭,紅著眼看著空無一人的餐桌,與一包拋在他面前的方便麵,一旁肖戰的房門緊閉,門縫透著光代表人還沒睡。

「…」

他抽了抽鼻涕,父母都不在身邊後,他就沒再痛快哭過,奶奶雖會心疼他,但他也心疼奶奶,所以心事多是藏著掖著,委屈到不行時頂多悶在被窩裡掉幾滴淚,睡醒後仍得掛上笑容面對老人家。

王一博拆開方便麵,上大學前,三餐都有奶奶替他打理,上大學後,下課就必須在不同的打工間趕場,下班再隨便買點外食充飢,所以先前的租處雖有廚房,他也從未開火,導致現在連煮個泡麵都有點無從下手。

「應該把水煮開,扔進去就行了吧?但水要放多少啊…這玩意兒怎麼整?」

光是廚房新式的電子爐就研究半天,王一博手忙腳亂終於弄來一鍋熱食上桌時,僅存不多的力氣也消耗殆盡,餓過頭連飢餓感都喪失,王一博夾起麵條塞進嘴巴,但過爛的口感叫他食之無味,扒沒兩口就擱下筷子,還有點反胃。

他衝進浴間對著馬桶嘔出一堆胃酸,人生第一回產生命不久矣的念頭,絲毫沒有留意後頭房門悄然拉開時折出的一縷光。

「唉!怎麼又是你啊!都說過幾次別在這兒餵流浪貓,這樣帶給我們很多困擾!」

清晨,連續下了四五天的雨沒停,天灰濛濛的,黑色的傘斜擱在肖戰肩膀,傘面恰巧在蹲著的他和埋頭幹飯的母貓間形成一個安全結界。

雨珠沿傘面滴滴答答落地,與他耳機裡的節拍交織成一曲和諧的旋律,肖戰低著頭,瀏海擋去他近半的視野,如他十六歲開始充滿雜訊的人生。

吃飽喝足的母貓,感恩地喵了聲,探舌舔了舔肖戰垂著的指尖,然後熟門熟路地鑽進路旁的廢棄家具縫隙,三兩下沒了蹤影。

「神經病了這是!」

站在自家門口叨念半天也得不到肖戰回應的婦人,在他站起身,泛滿白霧的粗框眼鏡朝她看過去時,不自在地罵了聲,碰地聲關門進屋。

身高一米八,人高馬大,四肢裸露出的肌肉結實但打扮邋遢,舉止詭異的青年,誰沒事都不想給自己多招麻煩。

肖戰盯著關上的鐵門半晌,才邁步走到婦人家門前,往圍牆內的小院窺談。

他聽到後院廚房的窗戶被打開,剛進屋的大媽開始給孩子們準備早點,暫時不會再出現,才翹起唇角輕哨了聲。

院子角落用幾塊木板隨意搭建的狗屋立刻有了動靜,一隻瘦得皮包骨的黑色柴犬,搖著尾巴討好地上前,肖戰平日像僵固住的五官也終於有了變化,唇角微微上揚。

「今天火腿腸賣完了,剩這個。」他從購物袋取出一個三明治,拆了包裝扔進院裡。

狗子歡快地狼吞虎嚥,一下就全嗑光,抬頭哈著氣繼續企盼地盯著他。

肖戰五味雜陳地瞅了眼狗屋前積著污水的糧碗,抽出肉夾饃裡的肉塊全餵了後,才轉身撐著傘往回家方向走。

也不知道那叫王一博的傢伙還活著嗎?

他望著藥店塑料袋上帕恰狗的圖案,突然就想通為何會腦抽地多管閒事。

他雖對人冷情,但碰到楚楚可憐的流浪動物卻無法視而不見,王一博就跟帕恰狗有點兒像,很白,黑溜的眼珠眨起來時水汪汪的。

取出鑰匙開門前,肖戰彎腰撿起一隻蝸牛拋回門邊的小花圃裡,沒發出半點聲音的進屋、關門。

王一博的球鞋還整齊擺在玄關原來的位置,除了稀哩嘩啦的雨聲,屋裡安靜得似仍只住了他一個人。

他習慣性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吃起紙袋裡只剩饃餅的早點,時針準點指到七時,他也配著白水嚥下最後一口。

收拾、起身,機械又軍事化的制式動作,是人生最黑暗一段時光養成的習慣,好處是幫他維持著起碼的生活能力,記得呼吸、進食、飲水、起床。

經過王一博房門口時,他透過半掩的門,看見抱著枕頭縮成一球睡著的人,很沒安全感的睡姿。

王一博皮膚很白,奶憨稚氣的臉頰被枕頭擠壓出一小球,就似校門口賣的糯米糰子,是多笑點就很搏好感的長相。

肖戰卻看得很刺眼,與這張臉相似的五官,天真的甜笑在腦海一閃而過時,他別開眼,拿出鑰匙迅速走到自己房門前開鎖、躲入。

窗戶被他封得密不透光,屋裡卻和他平常在校表現出的形象格格不入,一塵不染,物品擺放井然有序。

左邊牆面上的玻璃櫃內,擺滿分門別類的音樂唱盤,仔細看能發現類型含跨東西洋流行、古典、搖滾、爵士、藍調,琳瑯滿目,無所不包。

肖戰背貼在門板上,全身發冷,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淚水不受控地源源不絕滾落。

他正對面牆上貼著一張海報,眉目俊朗,線條銳利的男人,閉眼微昂著脖頸,姿態撩騷性感地站在鏡子前,鏡裡映照出四分五裂,彷彿擁有不同面向的自己,圖面中央則用唇彩狂野大膽書著的Sean四個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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