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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是單純討厭罷了的話

      第二章    如果是單純討厭罷了的話

      1

      在臺灣,十月的天氣是相當舒服的。不會像夏天一樣又濕又熱,也不至於冷到發寒的地步,十月是一個溫度適宜,時不時還有涼爽秋風的月份。

      路上的行人開始穿起了薄外套,行人道上的落葉逐漸堆積,小孩子換上了冬季制服,好像秋天也不斷提醒著我這是專屬於他的時光。

      正因如此,就算因睡過頭而遲到的我,也放慢了腳步細品著前往時業高中的路途。

      八點半的城市睡醒了。儘管路上充斥著汽機車,卻不像黃昏時那樣匆忙。路邊賣早餐的大叔充滿精神的喊叫著,主婦牽著細小的手漫步在上學路上,停下等紅燈的機車騎士趁著機會伸懶腰。

      或許,這是每天都趕著上學的大部分學生看不見的景色吧。

      遲到對學校來說是學生的錯誤,是學生不該做出的事。

      不過錯誤又如何,不為正解又如何?

      人生總是在犯錯,也不欠缺這一次。那為何我們不試著把錯誤當作成長的養分好好體會呢?

      我很慶幸自己並非一昧追求正確的人,才得以換來早晨如此欣慰的景象。

      俗話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但為何現在的社會大眾卻把休息當成是晚年的退休生活,而不斷地死命工作呢?到了晚年,他們真的有那個精神、體力去好好體會退休生活嗎?

      在不斷奔跑的途中,也該懂得緩下欣賞風景。

      我們是否都在為未來全力衝刺時,從而忘記了此刻才有的人事物呢?

      所以我認為全臺灣的學校應該把到校時間調成九點,還給學生好好享受生活的權利。

      以上,是因為我一個禮拜累計遲到三天而被逼著寫的反省單。

      「前面倒是寫的不錯,不過一到了規定字數五百字就草率收尾了啊……還有最後的結論是怎樣?」

      鈴子老師彈了一下反省單,審問坐在辦公桌旁的我。

      鈴子老師是我們二班的班導,班上學生的不良表現也歸由她處理。她在班上是類似於我們媽媽一般的存在喔,正好可以彌補自己未婚生子的心靈!

      「只要把到校時間設成九點,我敢保證遲到機率會大幅降低喔!」

      不理會我說的多麼充滿自信,鈴子老師只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島空同學,我跟你講個真相吧。你平常有注意班上會有幾個人遲到嗎?」

      「一個……」

      鈴子老師是打算趁機譏諷我嗎!明明她也知道班上會遲到的人只有我一個。

      「嗯,沒錯。國高中時大家都還挺守規矩的,遲到的人用指頭就能算完了。不過到了大學,島空同學要不要猜猜會有多少人遲到?」

      「零個。我知道鈴子老師想說些什麼,所以我的答案是零個。」

      我抬起下巴雙手抱胸,毫不猶豫地說出。

      「你這孩子還真是頑固……答案是十個人左右或更多喔。雖然大學大部分的課程都是九點後才開始的,但遲到的人反而變多了是為什麼呢?而且只要有八點的課,也就是所謂的『早八』,那麼那堂課的出席人數就會大幅減少喔。明明國高中時都可以準時抵達,到了大學卻不行了,這又是為什麼呢?」

      見到我因想不出如何狡辯而一臉逃避的鈴子老師,面帶賊笑繼續趁勝追擊。

      「島空同學好像很喜歡問人為什麼呢,難不成當自己是蘇格拉底?那請問堅持九點上學可以大幅減少遲到人數的島空同學,我提出的問題又是為什麼呢?」

      真不愧是閱人無數的鈴子老師嗎……?蘇格拉底老師的招式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啊……還是其實鈴子老師是傳說中的臺灣三賢(臺灣根本沒這玩意,臺灣只有三賢街吧?)的其中一人嗎!

      「嗯……嗯嗯。老師你想,大學是推崇自由的場所,學生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主見,所以對待要不要花時間上這堂課的想法也不同,對吧?嗯嗯,就是這麼一回事。」

      「時業也是個推崇自由的場所喔,而且我們也有選課制度,實質上時業就是個掛著高中的大學喔。」

      「是嗎……那這樣吧。不知從哪裡來的報導指出,將近有六成的學生承認後悔選擇了自己的科系,或是讀大學這件事。不過在這社會氛圍下,好像不讀大學就會一事無成,所以大部分的學生只能強迫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所以我想,遲到便是他們對著社會的最後一絲反抗了吧。」

      「我想大部分的高中生也不喜歡來學校讀書這件事吧?大家的立場都是相同的喔。」

      面帶讓人發寒的淺笑,鈴子老師完全不給我活路……最後我只好低頭承認自己輸了。

      「對不起……某部分人類就是喜歡把該做的事拖到最後才做的生物,很不巧我就是那其中之一……」

      「知道就好。島空同學也請你盡早把遲到的壞習慣改掉,要是和女孩子約會的話,遲到可是很扣分的喔。」

      拿起考卷疊敲了我的頭一下的鈴子老師這麼說著,放我離開可怕的導師辦公室。

      「早知道快點承認就好,午休都快過一半了……」

      雖然在路上遲到了,但我可沒有囂張到敢翹課去吃早餐,所以我拖著正在進行傳說中的168斷食法而感到飢餓不已的身軀來到二班教室。

      「島空君,終於回來了啊!」

      看見我最愛的純同學一下就不餓了!這就是所謂的心靈飽滿嗎!

      「嗯,我回來了!」

      我一點害羞都不帶地說出像是回到家面對在門口迎接自己的妻子的丈夫會說的話。

      「歡迎回家!島空同學!」

      「……」

      柴織同學到底在和純同學較什麼勁啊……?

      柴織同學面露甜美微笑將便當捧給我,裝出新婚期的人妻模樣。

      其實我是有偷偷心動了一下,但我還是撇過頭裝出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謝謝你幫我買便當。」

      我接過便當坐下後,柴織同學馬上貼了上來。我應該沒有那裡露餡了啊?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

      在這一個月的相處,雖然我逐漸習慣了柴織同學的大膽親密舉動和宛如毒藥般的香氣,不過大概就只是把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的程度從10%提升成15%而已。

      「話說風紀委員呢?」

      越想臉越紅的我只好趕緊轉移話題。

      「輪到櫻田同學巡邏了喔,昨天她在講你都沒在聽。」

      好像是有說過……只不過那時候我太失落了所以什麼都沒記住……

      「該不會打擾到你們了吧?」

      剛動口沒多久,鏡里班長又走過來了。想到這種生活到底何時才可以結束的我不禁嘆了口氣。

      「島空同學,好消息是這次是信喔。」

      班長兩指夾住粉紅的信遞給我,還對我拋了媚眼。這傢伙是怎樣……不會到時有天他走過來單純就是為了和我聊天吧……

      「喔,謝謝你。每次都麻煩你還真是抱歉。」

      「不會,這是班長該做的事。」

      「那副班長都在做些什麼?」

      「副班長一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為班級努力吧?」

      「他這麼說你喔。」

      柴織同學撇過頭吹起口哨裝沒事,我只好和班長對視苦笑。

      「那我就不打擾島空同學剩下的午休時間了。」

      班長揮了揮手離去,不過也只是回到座位上而已,害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對他說再見。最後我還是沒能講出,只好揮手代替。

      「趕緊開箱吧!島空同學。」

      柴織同學對我手中的信表達強烈的興趣,不過我也對都二十一世紀了還能收到情書這件事感到相當興奮,最近身旁發生的事情好像把我帶回到了十年前一樣。

      「不可以。這種訊息是個人隱私吧。」

      原本只是想釣柴織同學的胃口,結果她真心露出了有點傷心的模樣……

      「要看是可以……但可不能說出去……」

      看見我們舉動的純同學會心一笑。

      「我也要看喔!島空君。」

      就算被人告白那麼多次,我果然還是對美少女沒轍啊……

      「島空同學你好,我是五班的花見同學。」

      我按照信上的內容逐一唸出,身旁的柴織同學和純同學左右將我夾住。

      「其實我國中時就和島空同學同班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記得我?沒有也沒關係啦!畢竟我總是待在角落,島空同學沒注意到我也很正常。」

      花見同學嗎……誰啊……?「██」好像有提到過……啊啊啊……!我在心中抱頭苦惱著。

      「看起來是不記得呢……」

      「島空君,你這樣不行喔。」

      嘗試掙扎後的我還是沒能想起,只好低頭嘆氣接受他們責備的視線。

      我在國中也是屬於偏僻地區的那類人喔,朋友也只有一個,要我記住班上所有人的名字太強人所難了吧……

      「不過上了高中後我改變很多喔。髮型換了,改成了戴隱形眼鏡,也學會了一點化妝。我很想讓島空同學見到我現在的樣子,到時島空同學肯定會大吃一驚吧。」

      很抱歉……我還是沒想起你的樣子,所以沒辦法當作參考……真的很抱歉……見面的話先跟她下跪道歉再說吧。

      「只不過,國中時的島空同學常常和『▇▇』待在一起,現在到了高中好像換成了柴織同學,島空同學一點都沒變還真是厲害呢。但我可不會再像國中一樣膽小了,我很想再和島空同學見上一面,希望你今天能在放學時和我在資訊大樓的頂樓碰面。」

      「花見    上」

      總結來說就是到了高中改頭換面的花見同學,鼓起勇氣想要面對過去吧。

      身為不斷觀察人心的自己,其實對這類人的成長心境其實挺感興趣的。我很想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而改變,是對他們多麼特別的事才能讓她鼓起勇氣,我實在好奇的不得了。

      我對自己竟沒記住過去的花見同學而感到後悔不已。

      「雖然維奇常常提起島空同學,但沒想到你真的和她很熟啊!為什麼都不和我說!」

      柴織同學搖晃者我的木椅,發出了估嘰咕嘰的摩損聲。我晚點一定要向風紀委員報備這傢伙在破壞公物。

      「維奇同學是誰啊?」

      「純同學不用知道。柴織同學也給我be   quiet。」

      我咬著筷子,輕描淡寫地說出。

      「島空君說不要的話那我就不多問了。」

      「謝謝你,不愧是我最愛的純同學。」

      利用純同學會老實聽我話這點的我還真是噁心啊……我將視線集中在便當上不去注意純同學的臉。

      柴織同學也被我過激的用詞嚇到,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關於維奇的事以後再說吧。島空同學在不趕快吃完的話,等等上課又要被鈴子老師唸了。」

      柴織同學雙眼注視我,嚴肅說完後,又恢復到平常不正經的樣子面露笑容。

      謝謝你們啊……我在心中如此默念。

      2

      鈴子老師像個老媽子提醒我們假日要注意安全後,迎來了這禮拜最後的放學時間。

      我背起書包後向純同學揮手再見,準備前去頂樓赴約。

      「嗚啊啊!」

      在我離開教室不久後,書包背帶忽然停在原地,害我重心不穩差點摔倒。轉過頭後,兇手和我想的一樣是柴織同學。

      「那叫聲是怎樣!哈哈哈。」

      「還不是多虧了你……」

      面帶披著糖衣的狡詐微笑,柴織同學將手牽在背後彎下身驅。

      「島空同學今天會去人間研究部嗎?」

      柴織同學嘟起嘴巴,好似要裝出隨口問問的樣子。

      不過這行為和我平常的舉動實在太像了……查覺到柴織同學真意的我,也只好學她擺出不在意的模樣平淡回答。

      「嗯,等我忙完就會去。」

      「是嗎,那說好了喔。我在社辦等你。」

      我點頭回覆後轉身離開,不曾想右手卻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搞不清狀況的我先是抓緊手中之物,發現不對勁後才著急放開。

      「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是其他東西……」

      我自主退後三大步,做了三次的九十度彎腰的鞠躬,隨後搔癢著自己的臉頰辯解。

      啊啊啊!千萬不要告訴風紀委員啊!我可不想被當作性騷擾的罪犯啊!

      眼前臉紅不已的柴織同學捏了捏被我握住的手,害羞地搖了搖頭。

      這表情是怎樣啊……太犯規了吧。

      「我只是想說雖然中午放過了島空同學,但之後還是要向我解釋你跟維奇的關係啦!」

      柴織同學雙手握拳表現出生氣的模樣,就像是告訴小孩子今天他已經玩夠久了要準備回家而鬧起脾氣的那種感覺。

      當然,我知道柴織同學並沒有真的動怒,不過我還是先擺出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吧。

      「是嗎……真是對不起啊。」

      「真是的!走那麼快幹嘛啦!」

      柴織同學雙手抱胸鼓起紅潤的臉頰,「哼」一聲後就掉頭走人了。

      像柴織同學這樣的美少女,害羞起來簡直可愛到要人命啊。

      難不成我一直以來都和這種隨時都可以殺人的危險人物待在一起嗎?

      時業高中各建築的頂樓都是開放的,頂樓上也提供了公園才會看見的那種木桌木椅讓學生方便在這享用午餐。

      頂樓強勁的秋風經過防止學生一時衝動而設立的鐵絲網的調教後,變成了天然的電風扇,溫和舒適地幫我們搧風。

      在空無一人的頂樓,我靠坐在桌上等待通往頂樓唯一的鐵門發出聲響。

      話說我忘記告訴柴織同學昨天的事了,希望她能和希同學相處得來。不過希同學初次見到柴織同學後肯定會大吃一驚吧?沒能親眼見著希同學的表情還真是可惜。

      昨天結束社團活動時,伊月學姊苦苦央求希同學明天要再來人間研究部玩。或許是最近的人間研究部總是門可羅雀,伊月學姊才不想放掉糊塗闖進來的小女僕吧。

      該不會是伊月學姊還想繼續靠著話術從希同學口中套出有關「那個人」的情報吧……?還是只是喜歡上隨機抽查其他社團這種行為?

      兩邊都挺糟糕的,各種意義上。

      希望伊月學姊能對迷糊女僕手下留情。

      頂樓空無一人,不怕被人看見,所以我比出了求神拜佛的手勢。

      照理來說,當我想完這些瑣碎事時,對方也差不多該到了,只不過鐵門那處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抱著「該不會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害羞到不敢面對對方」的可能性,我主動走過去將鐵門打開。

      應該是花見同學的女性剛好走到了樓梯轉角處,興奮地向我打招呼小跑步上來。

      「島空同學好久不見!」

      「花見同學對吧?真的變很多呢。」

      其實我根本就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花見同學,才只好用這樣試探的話問著她。

      我們面對面在兩人桌坐下,花見同學將從販賣機買來的罐裝紅茶遞給我。不知是原本的餘溫亦或是花見同學掌心的溫度,鋁罐外表摸起來溫溫的。

      「對吧!我也覺得自己變很多呢!」

      花見同學齜牙一笑,金黃色的雙馬尾隨之揮舞,害我想到社辦裡會出現的小朋友。

      要是惠奈醬的各個地方都茁壯成長的話,就會變成花見同學的樣子吧,尤其是胸前還得特別關照。

      儘管當事人不在場,不過我還是擅自在腦海裡想像了惠奈醬趴在桌上打噴嚏的畫面。一天一次的捉弄惠奈醬get!

      「嗯,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呢。」

      「哈哈!跟我想得一樣!」

      開心到左搖右晃的花見同學見話題停下後,像是有準備似地接上。

      「但這麼仔細一看,島空同學好像都沒什麼變呢。」

      花見同學帶著奸詐笑容,撐著下巴注視著我。

      「島空同學和柴織同學現在是什麼關係呢?」

      「朋友。」

      我啜飲一口紅茶,想辦法裝出冷靜的樣子。

      不過我也沒說錯啊,我和柴織同學本來就是朋友的關係,為什麼我要刻意擺出沒什麼大不了的態度啊!

      「是嗎?也就是說,現在的話我可以做出這種舉動了嗎?」

      花見同學一臉邪笑,將帶有彩繪指甲的左手疊在我手上。

      花見同學原來是會突然做出大膽舉動的人嗎……?

      要是這是花見同學的本性的話,靠著簡單的肢體接觸就能讓異性暈頭轉向了,況且對方還是剛接觸到兩性觀念的中學生。

      這類開放的女生在班級會很受歡迎吧,為何會落得邊緣人的地步?

      「不行……我會害羞」

      我趕緊將手從中抽出。

      「什麼啊……真可愛。」

      見氣氛不對,花見同學著急露出苦笑回應。

      「我不喜歡花見同學這種舉動喔,會讓我這種未經歷過世面的處男驚慌失措的。」

      為了不表現出責備的感覺,我雙手抱胸隨意地說道。

      「那……為什麼維奇可以,柴織同學也可以,我卻不行呢?」

      不過眼前花見同學卻掙扎地擠出笑容,如此詢問。

      她果然看見了吧。

      「因為『▇▇』是『▇▇』,柴織同學是柴織同學,但我不知道花見同學是不是你。」

      「我當然是我啊……?不然我是誰?別開玩笑了。」

      不解和激進的情緒都到位了,是時候該一探究竟花見同學內心的真實想法了。

      「花見同學是為了什麼而打算改變的?」

      「當然是想受歡迎啊!這還用說嗎!會去做頭髮、化妝也是因為網路上說這樣就能蛻變成嶄新的自己,不然我幹嘛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做這些麻煩事啊!」

      花見同學握緊紅茶罐激動地說著。

      「受歡迎可不是好事喔。」

      我只是喝著最後所剩無幾紅茶,不帶情緒說出。

      「那是安慰不受歡迎的人才講的話吧。」

      不,受歡迎真的麻煩死了。我沒騙人。

      「那為什麼要徹底改頭換面?」

      「也是為了受歡迎啊!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不,我說的改頭換面不是指表現上的,而是意義上的。我是想問花見同學為什麼要否定之前的自己呢?」

      雖然這麼說,但我其實也不確定花見同學國中時的性格。

      不過從剛才主動接觸我的事上,我很確定花見同學過去是不會做這些事的。

      「因為我很討厭以前又俗又無趣的自己,才會想要趁著來到新環境這個機會重新來過啊……」

      花見同學的聲音逐漸落寞。

      「是這樣啊……」

      找到答案的我點了點頭。

      「花見同學覺得再怎麼遙遠的對象,只要自己永不放棄,終有一天就能和她看見一樣的風景嗎?」

      我站起身,低頭瞥向因沒自信而不斷摸著自己手指的花見同學。

      「島空同學你到底想問什麼啊……不然我這麼努力幹嘛……」

      花見同學低著頭,所以我看不見她的面容。不過說到最後她好像落寞地笑了一下。

      「那請你繼續加油吧。現在的花見同學。」

      我對抬起頭看著我,一臉困惑的花見同學露出笑容。

      「诶?我還以為島空同學準備要對我說教呢。」

      她嘆了口氣後也面帶笑容回應我。

      「只要是花見同學主動願意的話,那我就沒有意見了。但可不要因此半途而廢喔,當辣妹可是很辛苦的。」

      花見同學並不想成為「▇▇」或柴織同學那種高不可攀的存在,單單只是因為討厭過去的自己,才成為了現在的花見同學而已。

      不是為了成為他人而努力,而是想和他並肩而行才奮鬥。

      我認為這是正確,而且無比美好的事。

      直到最後,我仍然沒有想起任何有關國中的花見同學的印象。

      不過,此刻的她展露出有別於見面以來都還要自信、燦爛的微笑,我一定不會再忘記的。

      「累的時候就用島空同學的身體來治癒吧~」

      「請恕我拒絕!」

      就算如此,辣妹依舊是個不能掉以輕心的生物啊!

      3

      「島空同學好像很喜歡喝紅茶呢,那這瓶也給你啦。謝謝你願意來赴約。」

      這麼說著的花見同學道謝離開前,將連拉環都沒碰過的紅茶留給我。為了不浪費她的心意,我只好繼續待在頂樓搭配風景來好好享受。

      我靠在頂樓的圍欄上。雖然大家都說臺中的空氣很糟糕,不過現在我卻大口吸著涼爽快活的空氣,這樣有種偷偷和女明星交往,唯有自己才能看見她在家中生活的反差模樣那種感覺。

      嗯,想不到臺中也是個可以給人帶來甜美印象的城市呢,終於不用整天被人說是慶記之都了。

      我一人獨自傻笑著,幻想著些五四三。

      「島空同學到底在笑什麼啊?很噁心诶。」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因如此,我完全沒注意到風紀委員的腳步聲。

      「太誇張了吧……」

      「不,我是真的差點嚇死喔。幸好紅茶還沒打開,要是灑出來就完了。」

      雖然我知道風紀委員的武功好像厲害到一個程度了,但沒想到她竟然已經修練到可以掩蔽自己的氣息了。

      風紀委員驚覺到自己無聲無息的舉動其實異常嚇人,自責地露出苦笑。

      「工作辛苦了,風紀委員要喝嗎?」

      我將紅茶罐舉至風紀委員眼前,像是要催眠般左右搖晃著。

      「那是那女孩給你的吧,我可不能隨便搶走他人的好意。」

      「只是要我喝光整瓶我真的會吐出來喔……要是你不在的話我是打算倒掉的。」

      自從和風紀委員一起吃午餐後,吃剩的便當盒子就和新的一樣……我也不喜歡隨便浪費食物,但風紀委員的規定嚴格到連一粒胡椒鹽都不能放過。

      罪惡感逐漸加劇的風紀委員將頭撇過,逃避我的視線。

      「我們一人一半吧,自顧自地喝茶我也會感到不舒服的。」

      「島空同學果然是個變態。」

      「……?為什麼啊……?」

      「要是一人一半的話,島空同學肯定認為我不敢碰你用過的瓶子吧?所以島空同學先將紅茶讓給我,之後島空同學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盡情享受我用過的瓶子。島空同學肯定正在打這種鬼主意,對吧?」

      斜眼督向我的風紀委員難道是想模仿伊月學姊嗎……?不過光是眼神的魄力就輸一大截了喔。

      你這樣子還比較像在聊天中偷偷炫耀自己考試得到很高分,等著被人察覺誇讚般一臉得意的模樣。

      「倒一半給我不就好了……我還有一個用過的空瓶子啊……」

      聽完我說的話後的風紀委員難為情地,抖著身軀再度將頭慢慢撇開。

      喂,這情況是怎樣?

      難得對上風紀委員我竟然能處於上風,我怎麼可以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看我還不好好挖苦她一番。

      「其實風紀委員滿腦子都是這種黃色的想法對吧?因為自己身為風紀委員,所以得拼命壓抑自己的念頭,但其實滿腦子都是這種污穢的想法對吧?」

      我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說出,不過風紀委員並沒有理會我,一樣維持轉頭逃避我視線的動作,可惜從她逐漸發紅的雙耳就可以代表一切。

      「啊~真是色情的風紀委員啊~其實風紀委員心中也知道自己表面上努力裝出正經的樣子,時不時卻偷偷展現出自己淫亂一面的模樣很色情對吧?明知道卻還是這麼做,真的非常的色情呢~色情委員~」

      風紀委員的頭頂開始冒煙,該不會因為默認我說的話才導致如此害羞的吧?

      見這情況的我嘴角不自覺上揚,繼續壞心的說著。

      「還有之前很多時候也是,色情委員總會擅自認為我的想法是下流的,但我明明只是想發表些正常的意見而已啊,不正常的是色情委員的腦袋吧嗚啊啊啊啊啊!不要掐我的脖子啊啊啊啊!」

      「早知道我應該早點把島空同學送到性平委員會的。」

      「拜託不要,認真。」

      風紀委員紅著臉嘟著嘴巴說著,我和她一起在圍欄上撐著頭俯視校園。

      「話說回來,島空同學。」

      「嗯?」

      「明明島空同學才是最色情的人,為什麼要一直拒絕那些女孩的告白啊?要是因為外觀的話,其中也有幾個女孩長得挺不錯的吧。像是剛才那女孩,不只外貌,身材也很好,為什麼色情的島空同學要拒絕呢?接受的話島空同學就可以合理的騷擾人家了啊?」

      不用一直強調色情來轉移目標啊!色情委員!話說你這三觀還配做風紀委員嗎……要不真轉職成色情委員好了?

      「我是不會因想對女性下手就答應交往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正人君子。」

      我看著手中的紅茶罐,像是道出理所當然的事一般正經說出。

      「真虧你有臉說出啊……明明剛才還在用言語騷擾我……」

      「還想繼續嗎?風紀委員很明顯鬥不贏我吧?」

      「也是……島空同學拌嘴的厲害程度跟伊月學姊不相上下呢……」

      表示自己妥協的風紀委員嘆了口氣。

      「所以島空同學真的不打算接受以後所有女孩子的告白嗎?明明之前還像個嬰兒一樣大吵大鬧自己沒有被告白過的經驗。」

      我才沒有大吵大鬧,還有最先抱怨這點的是你吧。

      「等到遇見自己真心喜歡的對象就會接受了吧……」

      或者是我主動開口。

      當然,這句話我根本做不到,所以停在了喉嚨處。

      「可是伊月學姊也不是那種對戀愛特別在意的人啊……這樣下去你們會拖很久喔。」

      「為什麼沒事會牽扯到伊月學姊啊……」

      我沒有表現出吃驚地模樣,只是像抱怨般帶著嘆氣說出。

      我當然也知道伊月學姊並不特別關注男女情愛這類的事,雖然她常常會說出一些類似告白的句子,只不過開玩笑的成分還是佔了大多數。伊月學姊對我的感情真的是喜歡嗎?還是只是把我當作有趣的對象看待而已?

      說到底……我也沒有說過自己喜歡伊月學姊啊!

      嗯嗯,我只是憧憬獨特不已的她,才選擇主動留在她身邊的。這點我在上一集就提過了,不熟的還請回去複習。

      看見我莫名其妙點頭而感到困惑的風紀委員,一臉不解地苦笑幾聲。

      「你們兩個還真是……早點表明自己的心意才不會後悔喔。」

      你這色情委員一定又在想些色情的事對吧!憑什麼我要被擺出一副看破紅塵的大人模樣的你說教啊!

      「話說回來,色……風紀委員,你好像和伊月學姊很熟呢?為什麼?」

      「你剛才又打算叫我色情委員了,對吧?」

      「就說不要掐我脖子了啊!憑你那怪力肯定會斷的啊啊啊啊!」

      摸著脖子勒痕的我靠坐在欄杆上,風紀委員則是漫無目的地注視著藍色天空。

      風紀委員突然震了一下,壓著裙襬坐下在我旁邊。

      她大概認為如果保持剛才的角度的話,我會看見她的裙底吧……我當然絲毫沒有那種意思,而且我的身高也不允許。

      「島空同學,你是從哪時候察覺到的?」

      自從認識以來我第一次和風紀委員靠的這麼近,讓我有點難為情而把腳夾緊一點。

      「第一次到人間研究部時。」

      和伊月學姊、惠奈醬對話時,惠奈醬就說過她們創社出名後逐漸受到校方關注,便派了風紀委員來監督人間研究部。

      按理來說,風紀委員應該和兩位學姊一樣是二年級生才對,是什麼理由讓她得重讀一次一年級呢?因此我才開口詢問風紀委員。

      「這麼快嗎……虧我還打算隱瞞一陣子呢。不過我想也瞞不住島空同學就是了。」

      就先當作是稱讚吧……不過對方稱讚完我後接上沉重的嘆氣是怎麼一回事……

      風紀委員喝了口紅茶後,像是回憶幼稚又不成熟的往事般,輕笑一聲。

      在十月的秋風吹拂下,風紀委員靜靜地,彷彿要哄小孩子睡覺般,開始訴說起同屬於此季節的往事。

      4

      在志願學校調查表寫下時業高中後,我並沒有多大的後悔。

      憑我的成績肯定可以上更好的國立學校,但我還是選擇了最近風評很好的時業高中。其實我也有參雜些想讓父母勸我的想法,不過他們只是笑著說尊重我的決定。

      也就在這時,我才終於確信自己一定要踏上「成為他們理想中的自己」這條路。

      我一定要讓他們好好注視著我……讓他們自覺我是他們親生的女兒,不是什麼地方撿來的陌生人。

      這是我,被他們取名為櫻田的少女做出的最後反抗,也是我快要溺斃前的無力求救聲。

      簡單了解一下自己未來就讀的學校後,很多報導都說時業高中的高評價歸功於風紀組。時業的風紀組不僅相當受歡迎,甚至畢業後還能獲得額外的加分。

      相對的,時業高中的風紀組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不允許風紀組有任何犯錯的機會,只要不遵守風紀組的紀律就得自主離開,或是在校外有任何不良行為也會直接被趕出。

      不過,這對已經充滿決心的我不構成任何威脅。

      我在時業高中的暑期體驗課程馬上就志願報名參加了風紀組,我還記得初次見面時因瞧不起充滿自信的我,而露出輕笑的風紀組長的樣子。

      當然,我也沒有忘記看見我將所有紀律倒背如流的表現後,吃驚到眼鏡都掉下來的風紀組長那滑稽的臉。

      於是,就算身為一年級的菜鳥新生,我也成功加入了時業高中最被受尊敬的組織——風紀組。

      開學兩周後,班上的氣氛也越來越活躍。不過身為風紀委員的我好像被大家當作嚴肅的存在,而將我排之在外。

      班會課的幹部選舉,我也理所當然地被提名成為班長的人選。

      就當大家都沒有異議,我低下頭準備心甘情願接受時,看似開玩笑卻又無比認真的聲音傳來。

      「我!伊月!自願成為班長。」

      班上的搗蛋鬼,擁有一頭宛如雪花般的白色長髮的少女——伊月,突然起身如此宣言。

      伊月同學雙手抱胸自信地說出,還轉過頭來對我露出宣戰的笑容。

      我當時心想,這人都不怕尷尬的嗎……原本用沉默代表接受我毫無異議當選的班級,頓時響起了哄堂大笑。

      「喂!可不是自願就可以當了啊!」

      「伊月同學我看你先處理被老師懲罰的那些事吧!」

      班級導師安撫著眾人的情緒,並提出了用投票來決定的方案。

      結果可想而知,我獲得了大部分的票數,伊月同學只有自己再加上一位黃色頭髮身高不出眾的同學投給她的兩票。

      不過伊月同學沒有因此喪氣,畢竟她本來就不認為自己會當選吧。可是她卻用著無比燦爛的笑容看向我,彷彿自己才是勝利的那方一樣。

      感到無比詫異的我回過神後,才發現班上的大家正在鼓掌恭喜我。

      此時我才明白,伊月同學是不想讓我被強迫當選,而才自己加入候選人名單,讓大家做出支持我的選擇吧。

      儘管我還是認為大家在開我玩笑,但我心中姑且好受了一點。

      就這樣,我的視線不自覺地,開始注意起了伊月同學。

 

      「呐,惠奈醬,數學作業借我抄嘛。」

      「不要,現在的數學還算挺基本的,你必須給我學會。要不然身旁有個笨蛋我會受不了的。」

      惠奈同學捲起厚重的課本,敲了一下嘟起臉頰裝可愛求情的伊月同學的腦袋。其實惠奈同學只是做做樣子,不過伊月同學卻好像痛到要死地在地上打滾著。

      伊月同學在班上的朋友並不多,大家基本上也把她當作行為奇特的怪人看待,不會有人主動去認識她。除了別班看上伊月同學外貌的輕浮男除外,班上眾人都對伊月同學退避三舍。

      伊月同學為數不多的朋友,就是在幹部選舉將票投給她的惠奈同學。

      相較之下,惠奈同學非常受班上歡迎。因為惠奈同學有著一副嬌小的身軀,和她接觸總給人帶來一種照顧小孩的感覺,雖然她本人好像不太喜歡這樣就是了。

      還有,惠奈同學的成績是班上的前段班,和外表不符的智商形成的反差感也很可愛。

      诶?我嗎?

      真要說的話,我也是沒什麼朋友的那類人吧……甚至連聊天的對象都沒有……

      大家與我對上眼總會趕緊裝沒事別開視線,所以我連主動結交朋友都做不到。

      也因為這樣,我在班上時總是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角落的位置,撐著頭觀察大家。

      不會孤單嗎?

      嗯,其實我非常寂寞喔。

      直到認識了伊月學姊呢。

 

      只要一到下課時間,伊月同學就會像條蚯蚓般滑到惠奈醬的座位,兩人有說有笑的,到底是在聊些什麼呢?

      我假裝趴下休息,實際上豎起耳朵想辦法竊聽她們的談話內容。

      聽說人閉上眼睛後,其他感官能力就會增強許多。我不確定是否如此,又或是伊月同學單純提高了音量,總覺得聲音逐漸向我的耳朵靠近。

      「呼~」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突如其來的風聲驚嚇到,我連同椅子一起摔下。

      眼前是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大禍,而露出該怎麼辦才好的表情的伊月同學。

      「那個……你沒事吧。」

      伊月同學將白皙的手掌伸到我面前,打算拉我起來。

      「謝謝。」

      和給人的冰雪印象不同,伊月同學的手出乎意料地溫暖。

      「抱歉嚇到你了……風紀委員。」

      「不會……倒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見我好像原諒她了,伊月同學雙手抱胸,恢復到平常充滿自信的樣子。

      「風紀委員好像找我有事,所以我來找你了。」

      「……?」

      我歪過頭,表現出不理解的模樣。只不過,伊月同學好像猜到我會有如此反應,不慌不忙接著開口。

      「風紀委員好像一直盯著我和惠奈醬對吧?我想你應該找我們有事,只不過害羞的風紀委員不敢向我們開口,所以我主動前來了。」

      「沒那回事喔……只是因為伊月同學在班上比較調皮,所以我被班導叮囑要特別關注你而已……」

      「是嗎?」

      伊月同學輕輕笑了一下後,便轉頭離去了。

      這就是我和伊月同學的第一次談話,是個微不足道的對話內容。

      5

      「今天就先說到這裡吧。」

      「诶诶诶诶诶!不要斷在看起來像是伏筆的地方啊!」

      那是怎樣,超級令人在意的!

      只留下簡單的「是嗎?」而離開的伊月學姊,到底在打著怎樣的算盤?讓我們下集待續!

      可惡啊!我好想知道後續的劇情!雖然能猜出伊月學姊想要做什麼就是了……

      不理會鬼吼鬼叫的我,風紀委員起身拍了拍屁股,回頭向我說道:

      「我們也該回去社辦了吧。要是被伊月學姊她們知道我和島空同學在頂樓獨處,她們肯定又會拿我們開玩笑的。」

      「也是。」

      我將最後的紅茶一口灌下,跟上了心情似乎很好的風紀委員。

      6

      「接下來請開始坦承自己的罪刑。你先來吧,惠奈學姊。」

      和風紀委員回到人間研究部的社辦後,一打開門,所有人便急忙躲避我們的視線。

      在場所有人,連希同學也都慌張地趴至桌上,不知要將什麼給蓋住一樣。

      想裝出一如往常的樣子,環抱在手臂上的手卻顫抖不停的伊月學姊率先帶頭發言。

      「呦,少年你回來啦!風紀委員也是……你怎麼來啦……」

      「我也是人間研究部的一員,當然會來參加活動啊……」

      冷汗直流的柴織同學也連忙接上:

      「哎呀~島空同學這麼快就處理完了嗎?有好好拒絕那女孩嗎?」

      「為什麼已經預先設定我會拒絕花見同學了啊……」

      「咦?難道沒有嗎!島空同學拋棄我了嗎!」

      對我無心之話而感到震驚不已的柴織同學挺起身子,嘴巴都忘記闔上地死盯著我。

      這傢伙到底把自己當作我的什麼人啊……

      「沒有,說到底花見同學也沒有向我表白。」

      「沒有就好~」

      原本想出聲喝止擅自把「沒有答應花見同學的表白」理解成「沒有拋棄她」而摸著胸口安心嘆氣的柴織同學。不過我說出的話肯定又會被當作自我意識過甚的人,就先讓柴織同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吧。

      「這是……」

      因忘記自己的本分,白色紙張顯現在柴織同學的桌上。在伊月學姊伸出手準備提醒之際,風紀委員搶先一步拿起柴織同學桌上的白紙。

      上面標題寫著大大的「悔過單」。

      於是,便發生了開頭的場景。

      「接下來請開始坦承自己的罪刑。你先來吧,惠奈學姊。」

      我的座位一如既往地是二副桌椅那排的左手邊,只不過右手邊的位置換成了風紀委員。

      眼前四人低著頭一字排開,等待著我們的問刑。

      「惠奈是最誠實的小朋友對吧?做了什麼壞事也要乖乖說出喔。」

      被這麼問著,不知該怎麼辦的惠奈醬不斷用視線與伊月學姊交流,她們肯定打算要一起串好口供吧。

      注意到這點細節的風紀委員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反而像幼稚園老師一樣微笑詢問是誰偷吃了餅乾那種感覺。

      「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弱小的小朋……」

      「罪犯編號二,請你安靜。」

      「是!」

      風紀委員壓低視線,狠狠瞪向伊月學姊。

      風紀委員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連無罪的我都開始感到緊張,稍微拉開一點和她的距離。

      「那個……怎麼說呢……因為昨天看你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所以我便跟著伊月她們一起出去了。」

      雖然不敢直視我們的眼睛,不過惠奈醬的發言聽起來並不像謊話。

      「下一位,希同學。」

      「是!」

      希同學被風紀委員嚇到發抖,只不過風紀委員不打算領情。因為悔過單總共有四份,代表所有人都有罪,沒有人可以逃過可怕的風紀委員!

      「伊月學姊說要帶我去累計交朋友經驗,便把我拉到了cosplay同好部,還要我換上女僕裝……」

      伊月學姊做這種如此有趣的事竟然沒算上我……我也很想親眼看見身穿女僕裝的女僕希同學啊!

      當然,我沒有表現出心中怒吼的樣子,而是翹著二郎腿點著頭,裝出一副警長的樣子,只差我沒有濃密的八字鬍。

      「希同學是自願還是被強迫的?請憑良心說出。」

      「對不起……我想要累計交朋友的經驗是自願的,只是沒想到會被帶去cosplay同好部就是了……」

      「好,謝謝你。」

      風紀委員雙指交握撐在桌上,將視線水平保持在手的上方,也就是《新世紀福音戰士》裡碇源堂的招牌動作。

      你們這群罪犯再不趕快坦承的話,風紀委員就要化身成暴走的初號機了喔。

      「柴織同學,那你呢?在我印象中你應該不是會犯下什麼過錯的學生才對。」

      坐在原本是風紀委員的座位的柴織同學,搓了搓自己的紫色捲髮髮尾苦笑說出。

      「因為伊月學姊說想看希同學穿上女僕裝的樣子,我們便去了cosplay同好部一趟。看見許多平常沒機會換上的衣服,所以我不禁有點興奮過頭了……」

      嗚啊啊啊!我也好像看柴織同學穿上平常沒機會換上的衣服的樣子啊!

      「柴織同學是早就知道伊月學姊的目的,才串通伊月學姊一起將希同學誘拐至cosplay研究部嗎?」

      「是……」

      柴織同學不只低頭認罪,還就這麼將額頭靠在桌上。

      「最後,本次事件的最大嫌疑人,罪犯編號二,伊月學姊,請開始你的辯解。」

      「等一下!先將所有嫌疑怪到我頭上是不對的吧!還有為什麼只有我有罪犯編號啊!你們這樣是搞差別待遇喔,風紀組是可以用不平等眼光看待他人的組織嗎?」

      果不其然,伊月學姊開始反問起風紀委員,想要主導話語權。

      只不過,在自己處於絕對的劣勢下這招是沒用的……

      「本次事件的最大嫌疑人,罪犯編號二,伊月學姊,請開始你的辯解。」

      風紀委員眼神毫無動搖,死死瞪向伊月學姊。這樣的伊月學姊似乎還不打算放棄,做出了招牌雙手抱胸動作輕笑一聲。

      「話說少年不是去解決告白的事嗎?怎麼拖這麼久,還和風紀委員一起到來呢?我可以理解成你們在某個地方會面,然後獨處了一段時間對吧?那麼,這段時間你們都在做些什麼事啊?風、紀、委、員。」

      這傢伙!難道伊月學姊是想拉我下水嗎!甚至還不斷踩我的腳尖進行外部干擾!

      「真的嗎!島空同學原來是想開後宮嗎!光靠我的肉體還不夠嗎!」

      柴織同學敲著桌子,淚眼汪汪地喊著。

      「才沒有啊!」

      到底是怎樣啊!這女人該不會把剛才的「沒有」當真了吧!話我我怎麼又說了一次「沒有」啊!

      冷靜下來思考的我忽然察覺到。

      完了,這是陷阱題。

      「喔?所以島空同學對於我肉體感到很滿足對嗎?」

      柴織同學瞇著眼睛,露出了甜美的小惡魔微笑,那模樣害我慌張到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都說了不能在女僕面前說這種事啦!我會生氣喔!」

      希同學站起身,握緊雙拳用力吼出。

      你是我的英雄啊!希同學!女僕果然最棒了!

      希同學突然插入的說教,讓柴織同學慚愧地點頭道歉,姑且也算是救了啞口無言的我一把。

      嗯,我會效忠希同學一輩子的,所以希同學必須成為我的貼身女僕才行,不然見不到面我就沒辦法對你報恩了對吧?

      「柴織同學,希同學,請保持肅靜。島空同學,雖然你是無罪者,但可不代表接下來你也會保持無罪。」

      「「「是!」」」

      鬧劇結束,風紀委員的視線回到了伊月學姊。

      不過伊月學姊表現出一副餘裕十足的感覺,光是剛才那些時間就夠讓她想出接下來的策略了吧。

      「我再說最後一次,本次事件的最大嫌疑人,罪犯編號二,伊月學姊,請開始你的辯解。」

      風紀委員加重音量,打算用壓力威脅伊月學姊自己坦白承認。

      「我,伊月,為了解決希同學的問題「想要和厲害的人當朋友」,所以便帶著希同學前往cosplay研究部來累計經驗,這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吧?」

      「嗯,雖然參雜了些私情,但這部分姑且說得過去。那麼,為什麼你們會落得需要寫悔過單的地步呢?」

      「這裡先讓我說個大概念吧。」

      在我打算阻止風紀委員之前,她就已經點頭答應伊月學姊了。

      那麼接下來的局面要變成伊月學姊主導了……不過我也很好奇她又會扯些什麼就是了。

      「值班中的警察穿著藍色襯衫,風紀組會掛上亮黃色的袖章,學生在學校會穿著制服。人們會因為不同的身分而在不同場合穿上對應自己的服裝,一方面是為了達到統一管理的效果,更重要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身分。」

      見我們不打算反駁,伊月學姊接著說下去:

      「警察若不穿著制服,在執法時也不會讓人所信;風紀委員如果沒戴上風紀組的袖章,那也只不過是一般學生而已;學生也是,要是不穿著制服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學校學習的權利,則馬上會被保安給抓走。服裝是為了讓大家知道你是什麼身分的象徵,也是在他人心中分辨你的代表。」

      露出得手了的微笑,伊月學姊不慌不忙繼續闡述:

      「——那麼,身為女僕的希同學,穿上女僕裝也合情合理吧?沒錯,希同學不斷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是女僕,卻不曾見身為女僕的她的象徵,這不對吧?」

      「嗯,沒錯。」

      嗯,沒錯。

      絲毫不覺得意外,風紀委員就這麼被伊月學姊說服了。

      「那在阻撓希同學佩戴上屬於自己的象徵,萬惡的cosplay同好部面前,我動用了些公權力讓他們乖乖聽話又做錯了什麼嗎?不,我是正確的。要是希同學不在此證明自己的身分的話,會被當作騙子渡過餘生的!我,伊月,人間研究部的社長,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伊月學姊眼眶泛淚,揮出手臂激動地演說著。如果她去參選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投給她吧,但政見可能從公車十公里免費變成了甜點十分鐘無限。

      「嗯,我了解伊月學姊想表達的事了。不過當中我有一個很在意的點,伊月學姊是用了什麼公權力,讓cosplay同好部乖乖聽話的啊?」

      「那種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風紀委員允許這種事發生嗎!」

      「先等伊月學姊告訴我答案,我在做出評價。」

      風紀委員笑笑地,完全不顧伊月學姊逼真的演出。

      「我說過了,那種事……」

      「很重要喔。怎麼了嗎?」

      「那種……」

      「很重要喔。怎麼了嗎?」

      「……」

      「很重要喔。怎麼了嗎?」

      「我什麼都還沒說欸!」

      「很重要喔。怎麼了嗎?」

      「……不,沒事……」

      風紀委員歪頭冷笑著,讓伊月學姊剛才的自信全無,一臉心已死的樣子。

      「對不起……我稍微借用一下風紀委員的名號來強迫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真的叫上其他風紀委員來確認這件事,然後我們全員就被當作現行犯逮捕了……啊哈哈……」

      伊月學姊撇過頭、搔著臉頰,自嘲說出。

      「你果然是個笨蛋啊啊啊啊啊!!!」

      之後,風紀委員花了大約十分鐘講解她該如何替伊月學姊她們善後,還有當中的手續有多麻煩之類的事,結束了這禮拜最後的社團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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