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在開始之處重新開始

      第一章       在開始之處重新開始

 

      1

 

      下午四點三十分,第七節課的下課鐘聲響起,為校園生活畫下休止符。正當我打開手機準備查看公車時段表時,純同學就飛奔趕向我的座位。

      「島空君,鈴子老師有事找你喔,叫你放學去她的辦公室一趟。」

      向我報告壞消息的純同學是一位身高不算出眾,身材圓滾滾的可愛存在。有著柔順短髮與稚嫩臉龐,不會讓人因為身材就對他產生不健康的感覺,反而會莫名爆發出想要抱緊的心情!他就像是胖胖的小貓一樣,是位討喜的存在。

      純同學也是我開學以來唯一一位鼓起勇氣主動搭話的對象。雖然剛開始是我擅自判斷他應該是個超級大好人,不過與他相處了幾天後,才發現他不是超級大好人,簡直是宇宙無敵超級大好人吧!

      像是換教室時總是提醒我要帶哪些課本、和我一起散步認識陌生的校園、在體育課陪不敢和班上活躍份子一起打籃球的我,在陰涼處拿著網球玩傳接球等等。純同學對我這種內向學生來說簡直就是救星般的存在!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時業高中離我原本就讀的夏業國中很近,大部分學生的升學管道會毫不猶豫選擇這裡。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班上那些之前就互相認識的人已經漸漸形成了自己的群體,開始譜寫屬於他們歡樂的校園篇章。可惜命運捉弄人,我和國中唯一的死黨卻被分發再不同班級。

      不過從結果上來說,班上沒有一位看過的面孔,才使我與純同學能夠成為好友。這就是所謂的「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抱歉,純同學,我剛光是回想詩詞就耗光腦力,不小心忘記你說什麼了。你方便再說一遍嗎?」

      「詩詞……?算了,鈴子老師在辦公室等你喔。」

      純同學拉開前方座位的椅子坐下。

      鈴子老師是我們一年二班的班級導師。長度適宜的短髮,橘黃色髮梢在肩膀處微微捲起,搭配細框的圓形眼鏡,還有那火辣的身材,讓人有種妖豔又帶有色氣的感覺。鈴子老師在自我介紹宣稱自己單身時,班上男生也響起一片歡呼。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放學後秘密教學嗎!」

      「我覺得是島空君想太多了喔。」

      「真可惜……」

      果然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啊……不會一開學就遇上美少女,然後又和老師有特別的關係,接著又遇上美少女轉學生。

      不對,我好像觸發了一個,還有一個正在蓄勢待發……

      將書包收拾好後,我便起身離開教室。

      「謝謝你啦,純同學。那麼,我出發了!」

      「島空君你知道路嗎?要我陪你去嗎?」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想被你包養的!」

      我伸出右手壓住打算起身的純同學,隨後背起書包邁向導師辦公室。

      「那祝你好運喔!」

 

      與純同學道別後,我越過熱鬧的操場來到教學大樓。

      我大概猜到老師找我過去的理由是要談早上罰站的事。伊月學姊,就麻煩你幫我揹黑鍋了。我在心裡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

      國中總是一到放學時間就馬上溜了,我還是第一次在放學後還留在校園。聽著運動社團的呼喊聲漫步在走廊,順便對他們的熱血行為給出「青春真是美好啊~」的評價,我不知不覺也來到鈴子老師乾淨的辦公桌前。

      「島空同學嗎?你或許會成為老師在班上第一個熟記的面孔喔。」

      「那真是萬分榮幸,但我早已將鈴子老師的美貌烙印在我心中了。」

      「等一下……師生戀可是禁止的喔!但如果是島空同學的話……老師我或許o……k……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好厲害的反差啊!原來鈴子老師也是個內心戲很多的人。不過我的內心戲早就多到可以寫成小說了,所以沒有資格吐槽她。

      「能烙印在你心中的是單字就好了……看看你的英文基本能力試卷,明明都是很簡單的題目,但你卻考了不及格呢。順帶一提,全班也只有你低於八十分喔。」

      不是要談關於早上的事嗎?逃過一劫了!畢竟要解釋起來真的挺麻煩的。

      鈴子老師在擔任班級導師的同時,也負責我們班的英文。她將我二十四分的考卷從資料夾中抽出,攤在桌上。

      在開學第一周時為了測試我們的英文基礎水平,鈴子老師特地出了這張考卷來當作基準。因為英文課位於禮拜五的下午第一節,依然沉浸在夢中迷糊不清的我,只聽到考卷不算分數這關鍵字後,就隨便猜一猜繼續睡了。

      「老師你不是說這考卷不會影響成績嗎?我就隨便寫一寫了……」

      「真的嗎?那老師隨便考你一題,請問鋼筋混泥土的英文是什麼?」

      「這是高中生應該會的題目嗎……?」

      我會考的英文成績可是有A,應該不是我太無知吧。

      「正確答案是RC喔~明明只有兩個字母這麼簡單,島空同學卻不會呢。」

      鈴子老師撐著額頭嘆氣,左右晃著頭。

      「那是簡寫吧……?」

      「老師已經知道島空同學的程度了,考的差不必害羞,也不需要說謊喔!坦然面對自己是件好事,認清自己哪部分實力不足的人才會進步。就是這樣,島空同學請你每周五放學都來找老師補習吧!這是其他人夢寐以求的一件事喔!」

      不要無視我的問題,擅自理解一番啊……

      「請恕我拒絕!課外的時間是相當寶貴的。」

      我打算相信自己的實力,即便老師露出一臉請求的樣子也打動不了我的。

      「老師是很認真的關心島空同學的喔,保持這種水平下去的話,學期成績可能會及格不了呢。島空同學要不要考慮參加社團來彌補這方面的學分呢?老師非常鼓勵學生參加社團喔。」

      「參加社團也會有學分嗎?」

      剛上高中我是還不太清楚規則,不過學分不是某堂課及格才能拿到的分數嗎?參加社團就能少上一門課,還有這種好事?身為臺中市民搭公車十公里內免費就已經夠感激了,現在還這麼幸福是可以的嗎?

      「參加一學年的社團獲得的學分跟主修科目一樣喔。畢竟我們學校標榜著革命、創新和先進。在讀書的同時也要培養自身的興趣,下半輩子會一直陪伴你的可是興趣喔。在參與社團時探索自己喜歡什麼,想從事哪方面的工作,對未來也是大有幫助。」

      鈴子老師比出一根手指驕傲地解說,隔壁辦公桌正在改考券的老師也跟著默默點頭。

      自己喜歡什麼嗎……?與我同年齡的很多人在此時早已察覺到自己的志向而去就讀高職,但我就是因為始終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才選擇繼續就讀普通高中的。

      年紀越小,人們也越敢做夢。我的目標是成為太空員、我要當上機長、我會是暢銷歌手等等……擁有廣大的夢想是好事,能夠讓人產生為了達成目標而不斷前進的動力。不過隨著年齡慢慢增大,看透和了解的事越來越多,也終將發現自己並不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星,只是與社會隨波逐流的一點罷了。

      甚至到了最後,連「有份穩定的工作與幸福的家庭」,這似乎隨處可見的景象,對大部分的人卻變成夢想渴望的事物。

      「老師喜歡著英文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吧。老師只是特別擅長英文,所以才成為了英文老師。」

      說出這句話的鈴子老師露出乾笑,顯現出一絲遺憾的面龐。

      「抱歉……」

      「沒有必要道歉,老師那時候的校園風氣還沒有現在這麼開放,每天去學校的目的只是瘋狂念書而已,所以錯過了許多事呢。像是戀愛啊、在學校和朋友過夜、和夥伴一起為了某個目標奮鬥之類的。就是因為錯過了太多,才不想再看到有學生像老師一樣重蹈覆轍而已。」

      『我叫做伊月,我的社團『人間研究社』歡迎你的加入。這周是社團體驗周,請務必來參觀看看。』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伊月學姊在晨會時邀請我的畫面。她雪白的髮絲在我的記憶中仍然清晰,不斷在空中飄舞著。

      「其實集會時有位學姊邀請我加入她的社團……我還在考慮。」

      冒著早上的事被揭發的風險,我仍然想和鈴子老師一起討論。

      「喔?會這麼問就代表有不想去的理由吧?」

      「嗯,那位學姊就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可以輕鬆看透我的想法。所以我有點害怕呢……」

      我心中現在非常混亂,第一次有人將我的面具摘下,擅自閱讀我的思考,我不懂胸口的不安與悸動為何物。

      這就好像獨自住了十年,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卻有隻活潑的小狗突然闖了進來。再體會到自己並不孤單的同時,卻也感受到變化來臨的不安。

      「反正你們這年紀的男生滿腦子也只想著一些色色的事情吧~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被看透也不用擔心喔。」

      「為什麼會得出這種結論啊!」

      「總之!老師認為完完全全不需要想那麼多!都獲得邀請函了,去試試又何妨呢?」

      「是嗎……」

      如果是我自己也不懂的重重思緒,伊月學姊也能知曉涵義嗎?若與她繼續相處的話,一定能慢慢地抽絲剝繭出答案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吧……

      憤怒又掙扎的聲音在我腦中擅自響起,彷彿是另一面在對我說話一樣。

      還在為自己找無聊的藉口嗎?你要向只認識你一個早上的人尋找內心的答案嗎?少在那自我滿足了!連題目都不了解的問題,還指望別人幫你解答嗎!

      吵死了!那種事我都清楚啊!可是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改變啊……

      如果這麼接受的話,就像是在否認過去的自己一樣。但我又不想在獨自一人,我也想卸下隔絕心中的住堵厚牆啊……

      想和她繼續交談,想和她再次放聲大笑,想知道她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易的看透我的內心。

      我……我想要更加了解伊月學姊啊!

      你這不是相當清楚嗎。該把自己的想法放在第一位了,傻瓜。

      無數情感在心中辯駁,我終於找出一直以來被我忽視的心情。我會想要加入人間研究部,單純只是因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

 

      從第一次遇見伊月學姊,我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不必為自己的害羞尋找藉口,不要為了耍帥去想些無謂的事。理由自私又何妨?動機下流也無所謂。

      我就是想繼續見到伊月學姊。

      這股心情還不足以稱之為戀愛,而是憧憬著獨特不已的她。

      「都有了邀請函就去試試看嗎……嗯,我會去嘗試的。謝謝鈴子老師。」

      我低頭鞠躬,為了掩蓋自己通紅的臉頰。

      「那放學的補習也請你嘗試看看了喔~」

      「還在糾結這個嗎!」

      收起得帶回家訂正十次考卷準備離開辦公室之時,鈴子老師叫住了我。

      「島空同學喜歡解說戲劇或電影的影片嗎?就是常常在影音平台看見的那種。」

      鈴子老師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停下動作抱著書包開始思考。

      我希望優秀的作品可以被人好好品嘗,而不是被精簡的介紹劇情。不過透過解說類型的影片,可以大致了解劇情,觀察自己喜不喜歡,要不要去觀看原作還是省下時間。又或是從解說影片中發現更多自己有興趣的作品,再去觀看原作好好欣賞。

      「這題不好說呢……不討厭也不喜歡吧。畢竟雙方都有好有壞。」   

      我聳了聳肩,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麼,高中三年的你打算如何呢?」

      鈴子老師兩手撐著下巴向我問道。鏡片之下瞇起的雙眼,讓我充分體會到身為經驗老練的老師,一眼就能看穿學生心思的可怕功力。

      不過,再也不必懷疑。我帶著自信的眼神與毫無畏懼的笑容說出:

      「那還用說嗎!我可是打算寫出長到連解說員一看都沒有幹勁的故事呢!」

      「目標不錯喔!別忘了告訴老師結果啊~」

      鈴子老師露出滿意的微笑,揮手向我再見。

      真不愧是老師嗎?和鈴子老師談話過後,我更加確信自己即將要踏上的路。

      沒錯,這是一段追尋目標的旅程。

 

      2

 

      在社團大樓走了一圈,我終於找到了門牌掛著「人間研究部」的教室。如果不出現在社團大樓的話,這名字會被當作詭異的邪教聚會吧。

      「不好意思,打擾了。」

      「終於來了嗎!少年,我等你很久了。」

      「不要每個人來都說這句啊!你今天已經嚇跑三個客人了!」

      拉開老舊的對門,映入眼簾的是被清空的一般教室。

      六副桌椅和兩副桌椅形成兩排正面朝著對方,落腳於教室的中心。坐在六副桌椅中間的兩人是伊月學姊與一位金黃色長髮的少女。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有問題的話請這邊就坐。」

      金黃色長髮的少女離開座位,帶著嬌小的身軀匆忙小跑步過來。熟知情況的伊月學姊卻在桌位上露出輕出淺笑,雙手抱胸假裝在閉眼沉思。

      我被帶到了兩副桌椅那排的座位,眼前便是她們兩人。

      「歡迎光臨人間研究部,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了。我叫做惠奈,這位是伊月,有什麼煩惱或疑問需要我們幫您解答嗎?」

      稱作惠奈的少女重新向我打了一次招呼。她的舉止和禮儀相當優美,好像剛才大吼大叫的形象都是假的一樣。

      「請問這裡是在做什麼的……?」

      「為客人心中的煩惱或疑問提出最合適的解答,這就是人間研究部的存在意義。」

      右手食指指向我的眉心,伊月學姊兩眼直直地注視著我說出。

      「那……那伊月學姊邀請我來這邊的理由是?」

      「原來你就是伊月口中不停碎碎念的少年啊……」

      嘆了口氣後,惠奈解除了待客模式。腰桿迅速彎曲讓稚嫩的臉坍落在桌面,接著又將碧藍色瞳孔的亮度調降至最低。

      「我早上說過了吧,少年你很擅長解讀人們的感情與想法,所以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人間研究部,一起解決客人的問題。雖然薪水少工作又很麻煩,但是相當有趣喔。」

      「诶?還有薪水嗎!」

      「特地做這種麻煩事當然是為了薪水啊……不過也算不上你所認識的薪水就是了。我們會讓解決問題的客人在連署單上簽名,來證明我們社團的重要性。只要越多人簽名的話影響力就越高,也就越能獲得更多的社團預算。可是說到底那些錢也不能私用,最多就是用來買買點心或飲料吧。」

      惠奈在解說的過程中,從抽屜拿出一盒點心展示。明明趴著手還鉤的到抽屜啊……好嫩Q。

      「惠奈醬終於肯開箱了嗎!那麼就用這盒點心來舉辦新成員的歡迎派對吧!」

      「想太多了!他都還沒答應呢。」

      伊月學姊想要擁抱住惠奈的同時,頭卻被點心盒狠狠地擋住。

      喂喂喂……被無情拒絕後,現在換成接近我是要幹什麼啊!伊月學姊!   

      「少年,只要你現在答應的話,我們就可以一起享用傳說中排隊名店的點心喔。」

      伊月學姊反轉過來抓住我的肩膀,用著水汪汪的雙眼緊盯著我。

      「我可不想為了一盒點心就參加社團啊!話說伊月學姊不是社長嗎!想吃的話用預算多買幾個不就好了!」

      伊月學姊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害我慌亂不已,像個饒舌歌手般劈哩啪啦說了一大堆。

      兵荒馬亂之下,我忘記顧慮到伊月學姊的心情。明明她都主動邀請我,我現在卻還說些不想加入什麼的。我不知到伊月學姊有沒有這種想法,只見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後,回到了座位上,擺出了平時的笑容。

      有種氣氛瞬間變冷的感覺。

      「惠奈醬才是實質社長喔,我只是代理而已。」

      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伊月學姊的語氣一樣溫柔。   

      是我想太多了嗎……?現在就先當作不是那一回事,按照正常的態度去面對吧。

      「要去參加社團會議就夠麻煩了,我可不想在社團時間還要當老大。」

      惠奈趴在點心盒上,配上嬌嫩肌膚與可愛五官的模樣楚楚可憐。

      「把辛苦的一面留給自己,惠奈醬意外是個不錯的人呢。」

      「不准學伊月加上醬啊!一年級的小子!」

      才剛打算說些爭取好感度的話馬上就被打槍了嗎!

      「加上醬明明很可愛的說。」

      伊月學姊嘟起嘴唇,戳著惠奈醬無辜的臉蛋。

      「難道惠奈醬不是一年級的嗎?」

      「就說不要叫我醬了!我可是實實在在的二年級生喔,我有哪部份讓你覺得我跟你一樣,是個剛從國中畢業的小屁孩呢?」

      大概是想刻意凸顯年長者的氣勢吧,惠奈醬坐直挺起平坦的胸部,隔壁的伊月學姊卻噗滋偷笑一聲。

      「要乖乖喔~惠奈醬還會再長大的。」

      「不要安慰我啊!!!」

      真是美好的場景啊。看著打鬧中的兩人的我是如此想著。

      伊月學姊深知惠奈醬的性格和能開玩笑的點,惠奈醬也知道該如何與個性難以捉摸的伊月學姊相處,兩人的互動真的非常有趣。

      如果我突然加入人間研究部的話,會不會破壞掉她們早已拿捏好的距離?不安又再一次湧上我的心頭。

      剛才數次被提起時我也連忙扯開話題,但我還是想在沒有干擾的狀況下,好好說出我願意加入人間研究部這件事。

      可能是自己無聊的堅持,不過我不希望自己的想法被別人的話語左右,我應該是自己想主動去做才對。

      「那個……」

      我挑準時機出聲,兩個字卻因緊張所以既小聲又扭曲在一起,發出好像清喉嚨一般的聲音,她們當然也沒注意到我開口這件事。

      明明都做好覺悟了,但時刻到來時還是會感到害怕啊……

      我用力握緊自己的拳頭,拼命在腦中重新編織想說出的話語。

      「那個!」

      正當我想在次開口時,左後方的前門也傳來聲音。

      惠奈醬隨即又開啟一次待客模式,將客人帶到座位上,也就是我的右手邊。

      暮紫色長髮飄散著清新的香味,秀麗的外貌和金黃色雙眼,適中的身高與前後有致的身材,她是讓我們班開學時就掀起一片轟動的人氣美少女——柴織同學。

      「抱歉打擾了,我叫做柴織,有一些事想請教人間研究部的各位。」

      就坐後的她深深鞠躬,從頭髮的隙縫中我看見她赤紅的雙耳。

      正當我還在想些「原來這社團真的會有人來喔……」之類的感慨時,不料柴織同學卻帶著紅潤雙頰,把視線投放過來。

      「請……請問島空同學也是人間研究部的成員嗎?因為我要說的是有點私人的話題,有……有男性在的話可能會不太方便。」

 

      「我是人間研究部的正式部員,我希望我也能幫忙解決柴織同學的問題。」

      我端正地將椅子連同身體挪正,摸著胸口嚴肅對柴織同學說出。

 

      我還真快打臉自己啊!果然青春期的男性對於色色的事物抵抗性為零嗎!鈴子老師,你該不會是先知吧?

      柴織同學將雙手夾在穿著黑色絲襪的大腿內,羞澀地低下頭左右搖擺身體,在搭配上有點色氣的台詞。若換個場景的話,我的鼻血已經噴發出來了。

      「這小子……」

      「沒錯!少年是人間研究部的一份子!我們人間研究部會全員出動,幫助柴織同學的!」

      伊月學姊大力拍了一下桌面後,站起身揮出右手,激動地像是演說一般。

      在雪白臉頰上,通紅的臉頰更為明顯。那稍微藏不住的笑容,讓我感到有點既害羞又放心。

      伊月學姊是真心希望我的加入。如同鈴子老師所說,完全不必思考那麼多。

      既然她們所建立好的距離會被破壞,那再重新……不,那就扯底破壞掉吧。

      我最擅長的不就是判讀他人的內心嗎?我還會怕不知該如何與她們相處嗎?要是連這點困難都跨越不了的話,我還怎麼在人間研究部幫助到伊月學姊她們。

      「我是人間研究部的正式成員喔,剛才只是在討論一些事才坐在這裡。」

      我斜眼看向伊月學姊,她對我比出一個大大的讚。

      「原來島空同學也參加社團了啊!真是太好了!再登記英文考卷的成績時,我不小心看見到島空同學的分數了……但有參加社團的話就不用太擔心了!」

      「少年成績不好嗎?看不出來呢。」

      「那只是個誤會,請繼續談論原本的內容吧……」

      在場的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我可不打算解釋。

 

      全員就定位後,柴織同學深吸一口氣便開口:

      「那麼我就開始說我的問題了。島空同學應該知道吧,我在國中時的傳聞。」

      柴織同學和我一樣就讀鄰近的夏業國中。她在國中時期就是全校有名的美少女,即使三年我都和她不同班級,但也曾聽聞過她的存在。

      柴織同學指的傳聞,應該是在國二時曾經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柴織同學的男友好像是時業高中籃球隊的那一群人。

      沒錯,是「那一群人」。

      當時死黨在體育課時突然和我說起這件事,有傳聞說柴織同學和時業高中籃球隊非常要好,常常看見她在假日時坐在場邊幫忙他們端水、遞毛巾等,就像是籃球隊助理般的存在。

      當然,那時也有人想為柴織同學辯解,說籃球隊裡的某人是柴織同學的哥哥,或柴織同學是跟隊內的某人交往這件事。

      在不死心的那群人調查籃球隊過後,沒有人承認自己是柴織同學的哥哥或者與她在交往。這麼一來,明明沒有任何幫忙的理由,柴織同學卻依然繼續陪著籃球隊練習,到最後演變成「柴織同學在跟整個籃球隊交往」的說法。

      在謠言鬧的正烈的時候,死黨還不忘調侃我說「認真打籃球的話就可以把到柴織了啊!」。我記得我那時並不相信如此誇張的謠言,但也沒機會接觸到柴織同學,無法觀察她的內心或舉動來猜測真相。最後在三年級大家都拚命讀書準備大考時,也再也沒有人搭理這件事了。

      我或許漏掉了某部分,還是聽聽當事人的說法。

      「我大概知道呢……是柴織同學暗戀我這件事吧。」

      我裝作臉紅的樣子開開玩笑,希望可以讓情緒緊繃的柴織同學稍微放鬆點。

      「我懂了!所以柴織同學才不希望少年聽見啊!那麼少年請你迴避一下吧!」

      伊月學姊得意洋洋地指著門口。啊……我似乎忘記她是不管周遭是什麼狀態的人了,畢竟都能在晨會那種正經場合演起衛兵來呢。

      「不是的!」

      雖然直接被拒絕心有點痛,但柴織同學害羞著急地搖頭的模樣也很可愛喔。

      「當時謠言內容是這樣的…………,最後就變成我在跟整個籃球隊交往了。」

      柴織同學所敘述的和我聽見的大致相同,但直到說完事情經過她都沒為自己辯解。

      「那麼你跟籃球隊的關係到底是如何呢?」

      惠奈醬謹慎試問著,深怕不小心傷害到柴織同學。

      惠奈醬真的是位體貼的孩子呢。這可不是為了博取好感度喔。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希望大家可以幫我保密。」

      「我悶人間研究物一直以來都素以顧客的最高保密為原周喔。」

      伊月學姊用雙手遮住嘴巴說出,發出來的聲音相當模糊。

      「那還真是讓人放心呢。其實……我的父親是時業高中的籃球隊教練。他說那群混蛋一心都只想著籃球,沒有人願意當打雜的,連交個女朋友拉來當助理或是招募助理都沒成功。最後老爸說會給我一點零用錢,希望我可以在有空時擔任他們的助理。」

      「竟然因為熱愛籃球就被當作混蛋,真替他們感到可憐……」

      「老爸也說過那是他教過最認真的一屆,之前想加入籃球隊的人都是抱持想受歡迎的心態,結果不到兩天就撐不住他的魔鬼訓練退出了。」

      話說我在第一次踏進校門口時,一眼就見到很多慶祝籃球隊得獎的紅布條。籃球隊背後付出的辛苦,是那些人看不見的吧。

      「關係到金錢的部分所以不敢開口解釋嗎?情況我了解了。那麼,柴織同學的問題又是怎麼一回事?」

      「嗯。禮拜五時班上有名同學向我告白,我拒絕了他之後,他便有點激動地說了一些非常傷人的話……」

      柴織同學拼命擠出苦笑的表情,將聲調下沉說出。我餘光看見她放在腿上的手依舊緊握著,她從開口後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

      「該不會是你吧!少年!」

      「稍微看一下氣氛啊!笨蛋!」

      我用手刀往伊月學姊頭上一揮,明明有控制力道了伊月學姊卻還是裝作快哭出來的模樣。

      「哈哈!啊哈哈哈哈!」

      「柴織同學……」

      柴織同學突然笑了起來,解放壓力而流出的淚水,在眼角逐漸堆積起來,最後下墜。

      此刻我才明白,原來從一開始,伊月學姊就打算用這種方式讓柴織同學卸下情緒。精確計算到我的動作,又看似只是碰巧,不被任何人察覺,伊月學姊果然是會讀心的怪物啊。

      「抱歉,因為我從拒絕他之後就一直很在意這件事。但我不知道要向誰坦白,原本又打算要逃避了,直到無意間聽到學校有這種場所,我才鼓起勇氣打算來試試看。」

      惠奈醬遞出紙巾,柴織同學變哭邊笑著,慢慢將雙手放開接過。

      「剛進來時見到你們這麼歡樂的氣氛,我很害怕說出來後會造成你們的不便,不過沒想到人間研究部的各位還是一樣繼續笑著呢。」

      「畢竟這裡就是傾聽人們問題的地方,倒是沒人來的話我們才笑不出來呢。」

      「嗯!」

      伊月學姊帥氣的台詞讓柴織同學的笑容更加燦爛,喜悅的淚水在日落最後的光輝映照下,顯得更加閃亮。

      「那位同學說我會拒絕他,是因為我已經是籃球隊的奴隸,還說我是個沒道德的女人……」

      「攻擊對方的弱點,真是惡劣的言論……」

      「告白後被拒絕惱羞成怒,最糟糕的那種人呢。」

      告白者可能從國中就暗戀著柴織同學,升上高中後又很幸運地跟她同班。在情緒高漲下認為自己和柴織同學似乎是天生註定、命運的安排,才會忘記成功率近乎為零這件事去告白吧。

      理所當然的失敗,從興奮的山峰一瞬間跌下谷底,過大的打擊與失望,導致失去理性,說出傷害柴織同學的那些話。

      伊月學姊和惠奈醬似乎深有同感,兩位都是美少女,所以被告白的經驗也不少吧。

      「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話,也不想再讓傳聞繼續散播,所以我想詢問人間研究部的各位解決辦法。」

      柴織同學金黃色的瞳孔沒有一絲瑕疵,即使眼眶濕潤著,但並不影響那堅韌的眼神。

      「情況我了解了,我們一定會幫你想出解答的。請柴織同學明天再勞駕此處一起討論,白天有什麼狀況的話就拜託少年了。」

      伊月學姊站了起來,宣布談話告一段落。

      「我嗎……?我在班上是十分不起眼的存在喔……」

      順帶一提,我的座位還在最角落喔……

      「島空同學跟純同學不是很要好嗎?我有稍微注意到喔,剛開學就能找到朋友真是太好了呢。」

      柴織同學起身面向我,惠奈醬也隨之起身準備送她離開。

      「話說柴織同學怎麼知道我也是夏業國中的?」

      提到朋友的話題,我才想起自己在這之前並不認識柴織同學,不過她卻輕易斷言我是夏業國中畢業的。

      「剛才說過了吧,我有稍微……一點點地注意島空同學喔。」

      柴織同學在門口回過頭,眼睛微笑,將食指輕靠在唇上,做出秘密的手勢後便離開了。

      柴織同學身為班上的副班長,可能在某份名單上看過我畢業的國中吧。

      即便如此,給人印象是青春可愛的她,卻用羞澀的舉動說出小惡魔般的台詞,這種行為實在太犯規了。

 

      果然,柴織同學是個連性格都是規格外的存在,不折不扣的超級美少女。

 

      「該回神了喔。」

      右腹被惠奈醬的手肘撞了一下。

      「好痛。」

      因為身高的關係,惠奈醬的手肘剛好撞上了敏感地帶,真的很痛。

 

      3

 

      「少年好像有些話想說,我特地留了一些時間給少年你喔。」

      果然那時還是被伊月學姊察覺到了嗎……但經過剛才的事後,我一點都不意外呢。

      伊月學姊閉起單邊眼睛,帶著淺笑看向我。

      離規定的最後離校時間六點半還剩下大概二十分鐘,窗外的夕陽已經將橘紅色濾鏡套用在社辦上。

      我的座位仍然沒有移動,繼續待在伊月學姊和惠奈醬的正對面。

      「那麼!我就正式的說一遍吧!我——一年級的島空想要加入人間研究部,希望伊月學姊可以允許。」

      我雙手放在大腿,在椅子上向她們兩人低頭。

      「真讓人害羞啊~但是身為社長的我允許了。」

      你們到底誰才是社長啊……

      「小子,你也太認真了吧。」

      輕笑一下後,惠奈醬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拆開點心盒的包裝。

      「畢竟是人生第一次加入社團,其實我也不確定要怎麼表達呢。」

      我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苦笑說出。

      國中的社團都是報名的,比較沒有主動申請的感覺,只要每個禮拜到集合處報到就行了。

      反到升上高中後變得相當自由呢……。不過對於我這類容易害羞的人來講,其實挺不便的就是了。那些整天玩社團的好厲害……都不怕被社團拒收嗎?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答應入部申請喔。」

      「咦?真的嗎?」

      我、我才沒有因為自己是第一個人就感到高興喔!

      「真的喔。少年是我和惠奈醬創建社團以來的第四位成員。」

      雖然對創社的歷史頗感興趣,但眼下我反而比較好奇頻空而出第三個人是誰。

      「那第三個人呢?話說今天怎麼沒看見他。」

      「少年指的是風紀委員吧,她是被風紀組派來監視我們的喔~我其實也不清楚她到底想不想加入我們。」

      「該不會是早上那位叫做櫻田的風紀委員吧……?」

      因為當時的對話挺莫名其妙的,我好像無意間記住了她的名字,沒想到她竟然也是人間研究部的一員。不過就從早上的感覺來看,風紀委員聽什麼就信的個性也蠻可愛的,總之不是難搞的人就好了。

      「嗯,沒錯。就是早上那位風紀委員。」

      伊月學姊在惠奈醬掀開點心盒蓋子的瞬間就出手,還精準地拿到看起來最精緻的巧克力夾心餅乾,所以她一邊咀嚼著一邊點頭回答。

      「一年級時,我和伊月創部後接連受許多關注,知名度也越來越高,然後就被校方介入了。」

      「人間研究部真的是兩位創立的啊……真厲害呢。」

      創建社團需要良好的成績和沒有犯過校規的紀錄,但我覺得合格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伊月學姊就是了。

      「沒錯!知道這間學校可以自由創立社團後,我就拉著惠奈醬一起提出申請了。」

      「當時審核的老師看見申請表單上的社團名還一頭霧水,伊月還專門花了一些時間解釋呢。」

      我懂……從名字上真的看不出這社團是在做什麼的。反過來說,我也很佩服她們能在這一年就把社團的知名度提高,變成會有人願意依靠的場所。

      「兩位為什麼想成立人間研究部呢?」

      「我們只是繼續進行國中就在做的事而已。」

      惠奈醬毫不猶豫地說出。

      原來這兩人從小就認識了啊。難怪看著她們的互動,就像是感情很好的姊妹,尤其是姊姊很喜歡欺負妹妹這部分。

      「我們在國中的時候就會幫同學解答了。國中生們的問題大部分都是戀愛類型的,畢竟是剛接觸到戀愛的年紀,許多人對於這未知的心情不知該如何是好,因此很多人都跑來詢問我們喔。」

      「而且國中生都意外有錢呢。」

      我可以想像到國中的惠奈醬(跟現在的樣貌差不多),用著奸詐表情數著鈔票的畫面。

      「那為什麼不要叫類似『解答社』這種直白的名字?讓人一眼就知道這裡是在做什麼的,對經營社團也有幫助吧。」

      我拿起一塊褐色餅乾咬了下去,濃郁的奶香在我嘴裡散發開來。酥脆但不單薄的口感與甜而不膩的味道,真不愧是排隊名店。

      「人間研究部,是為了解決人們心中的煩惱或疑問的地方,但說到底那只不過是附加的活動——」

      伊月學姊刻意停頓,彷彿想確認我驚不驚訝,接著露出淺笑後隨之說出:

      「人間研究部真正該做的事,顧名思義就是『研究人間』。我們會聽取顧客的問題,來研究他們的想法與心思,為顧客提出最適當的解答。」

      不是為了解決問題而去研究客人的內心,而是為了研究內心才需要別人提供問題。正如伊月學姊所說,人間研究部真是個自找麻煩、吃力不討好的社團。

      因為最超乎常理的存在就在我眼前,所以我對這社團莫名其妙的活動內容並不覺得意外,反而像「畢竟是這種人,會做出這種事也正常嘛~」的感覺。   

      「那為什不是正確解答呢?」

      我舉手發問。

      「問得很好!人們的問題大部分都來自於人際關係。我們雖然得想辦法了解他們內心所糾結的事物為何,但並不確定他們思考的理由與動機和我們猜想的是否正確,人間研究部只能根據情報來推算並提出最佳解而已。總而言之,人與人相處是不會有正確解答的,如果有本書能告訴人們關於處理人際關係的答案,那麼肯定會在全球暢銷吧。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少年判讀人心的能力,這也是為什麼我邀請少年加入的原因。」

      「是這樣嗎……可是我對自己的見解不是很有信心,看法也稍微偏激一點。況且,我們三個人看待問題的答案也都不一樣吧?要怎麼決定最後給顧客的解答呢?」

      「小子,你忘記算上櫻田了。雖然她每次遇到煩人的問題就開始抱怨,但也都會心甘情願加入討論喔。」

      惠奈醬提醒我的同時仔細盯著點心盤,決定下一個出手的目標。

      「越多視角就越能看見事情的全貌。偏激也好,負面也好,過於美好也罷,每個人都提出自己的答案,互相溝通、辯論,精煉出最後的解答,這正是人間研究部精彩的地方所在!」

      伊月學姊走上後方的講台,在黑板上畫出四個方塊最後連線到一個圓圈的插圖。

      「我已經想像到七嘴八舌的畫面了……」

      「其實也不會那麼激烈。來個模擬問答好了,假如有名客人說他夢見自己死後的世界,明明班上少了一人卻沒有人在乎他的消失,他該怎麼調適心情呢?」

      伊月學姊在插圖旁寫上大大的「死後的世界沒人理我」。

      「那就去死吧,反正沒人在乎。」

      惠奈醬不到十秒鐘就說出答案,負面的言論展現出她消極的本性。明明看起來像小孩心中卻都想著這些事嗎!這中二個性的部分也很像小孩呢!

      「不錯不錯。那少年呢?」

      喂!竟然是不錯嗎……?先不管那麼多了,得趕緊給個答案才行。我閉上眼在腦中思考——夢見自己死後的世界,卻沒人在意自己的消失。

      假設客人是位容易在乎他人眼光、做起事來綁手綁腳的人,在知道自己並不是受到那麼多人關注後,他或許可以大膽地安心做自己。

      但如果是位缺乏關愛的客人,發現自己真的不被在乎後,會變得相當消沉吧。

      又或是班上的人氣人物,自已消失後卻沒有人在意,他會重新審視自己來往的對象嗎?

      單靠伊月學姊的題目無法得知客人心中在想些什麼,既然也不能調查他的話,那麼答案就很明顯——

      「誰知道啊……你自己最清楚吧。」

      這是一個需要官方回答的題目,把問題丟回客人身上就好。

      「喔!挺不錯的嘛!順帶一題,我的答案是『請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風紀委員的答案應該會是『加入我們風紀組的行列吧!這裡的同伴絕對不會忘記你的!』這樣。」

      在講解風紀委員版本答案的時候,伊月學姊還刻意模仿起來,由於我不太了解風紀委員所以給不出評分就是了。

      這麼一來,四個方塊中的內容分別是:「去死」、「自己想」、「審視內心」和「加入風紀」。

      「惠奈醬跟風紀委員的答案都太個性了,所以剔除。」

      原來剛才只是敷衍嗎!伊月學姊用著紅色的粉筆,在兩人的答案上畫上叉。

      「叫人去死還是不太好喔,惠奈醬。」

      我拿起剛才試吃後覺得不錯的奶香餅乾遞給惠奈醬,卻被她冷眼對待。

      「會夢見死後世界的人,其實自己也挺想死的吧。」

      「來找我們訴說煩惱的人,通常是不會想死的。從他還想解決眼前的問題就知道,他仍然還有一點動機存在。會夢見自己死去,應該是短時間內剛好遇上一堆讓心情不好的事,才想要用死來逃避吧。」

      「所以解答要加上一點正向的台詞,來讓鼓勵他繼續前進嗎?」

      「沒錯!少年腦筋動得挺快的嘛。」

      伊月學姊在圓圈內部的右側寫上「+鼓勵的話」。

      「剩下的答案就剩我的和少年的。兩個答案的內容想表達的意思是相同的,但是少年直白的用詞對於心情原本就很糟糕的人來說,反而會讓他更加憂鬱喔。所以我們要用溫和一點的詞彙,來讓他好好地反省自己。」

      「就像伊月學姊說的,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嗎?」

      伊月學姊點了點頭,接著說出:

      「是的。因為題目是我想出來的,所以最適合的解答我也早就想好了。但真正的情況第一次就想出解答是很難的,並不會像今天一樣順利,有時花個四五天去思考可能都嫌不夠喔。」

      「我有點明白我被邀請來的原因了……」

      遇上更複雜且棘手的問題,就需要更多的看法與意見。孤身一人的話可能到最後都注意不到自己遺忘的事物,陷入找不到出口的困境,這時候就得由他人來提出,一同解決。

      人間研究部也越來越出名了,想必今後也會遇上更加費解的難題吧。到時會需要更多的視角來幫助製作解答,也就是需要更多的勞動力。

      就算是被當作勞工看待,但我這沒用的技能竟能幫上人間研究部,心裡還是有點開心的。

      「少年你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或卻的喔,以後要多依靠你了。」

      「還是不要抱有太多期待比較好……」

      突然被直球告白,我不禁臉紅起來,只好趕緊裝作不在意隨口說說。

      「不會,少年稍微自信一點也無妨喔。」

      伊月學姊望向我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我只能從窗外所剩不多的亮光下隱約窺見,但那股笑容對我而言似乎充滿「之後還請多多照顧」的意思,我也只好苦笑回應。

      「最後的收尾,就用最後的解答吧!對於客人夢見自己死後的世界,不過卻沒有人在乎他的消失,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因此來尋求人間研究部的解答。我們要給出的答案是——!」

      伊月學姊用著粉筆指向我,不知不覺來到我身邊的惠奈醬也撞了我一下。

      即將訴說的答案,不知為何也替我迷茫的未來找到邁進的方向。我無從知曉是伊月學姊的有意為之,還是單純只是意想不到的機緣罷了。

      但如果是伊月學姊的話,肯定是故意的吧。那麼,我就懷著感激的心,坦然地接收這一切吧。

      我摸著胸口,用著驕傲的語氣說出:

      「請好好審視自己的內心,勇敢向前活下去吧。」

 

      六點半的鐘聲響起,窗外柔順的晚風吹進社辦,翻開全新的校園篇章。

      第一頁即便是空白的,但也令人感到滿足。

      畢竟那雪白的身影,早已佔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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