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因為發高燒到醫院吊點滴的原因,整個春節就這樣無聊的過去了。

這幾天身體異常地虛弱,除了趕作業和吃飯之外大部分都賴在床上,食慾也不好……不管是夏良哥或是其他醫生都查不出原因,在好幾天後卻又莫名的痊癒了。

心裡頭有種時間就這樣被浪費了的感覺,很令人不愉快。

「你真的好多了嗎,還有沒有不舒服?」

看著夏良哥的臉上寫滿了擔心的神情,這種樣子感覺很好笑,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好像被當小孩子看待了,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他。

「沒事,你就放心回去你的大學去,我記得你應該很忙才對。」

「其實也還好啦……就是要花時間去打工而已,跟一些報告要寫,比起你高中壓榨的日子我覺得還行。」

「……」你也知道我被榨得很痛苦啊,真是謝謝。

還是別計較了,夏良哥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煩惱,或許不要知道比較好。

陪著夏良哥整理完他的行李,看著他和家人聊著大學的東西,我對那方面一無所知,也沒有去特別的想像,自然不會去參與這種話題;再者,我也不像他那麼健談。

「那我出發了,下次連假我會回家的。」

「再見,夏良哥。」

……夏良頭也不回的出發了。

這種道別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還記得第一次夏良哥離開家裡去讀大學,老媽在沙發上哭泣的樣子,這次雖然不至於那麼誇張,但還是看得到她眼角泛起的淚光。

正因為我什麼都不比夏良哥好,我才……

喔,不,沒什麼。

還有幾個星期才要去學校參加寒假輔導,這幾天已經把作業告一段落了,回去神社裡面看一看好了。那裡很安靜,在那天後,就常常想著在那,什麼都不做,或許會是件非常愜意的事。

如果能跟神明一樣,靜靜地,變得不為人知、當作我不存在就好。

抑或是……這世界不再比較、不再有明爭暗鬥。

天真。

除了神妖曆的這一千多年,還有西元曆的兩千多年得算上,人類已經發展了幾千年之久,唯一不變的只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歷史上,為什麼戰爭從沒有消失過。

或許天真的是我……還是說,這就是“人”?

想著想著,又開始偏頭痛了……就不該這樣亂想的。

「你還好嗎?」

「媽……抱歉,只是有點頭痛。」

「你啊……最近怎麼感覺這麼弱不禁風的,還是有空帶你去找御靈師看看是不是你被什麼纏上好了。」

「痾……算了吧,我想不是這個問題。」

說完,我直徑地走進了屋內,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走進房間的第一眼,就能看見堆滿了課本和考卷的書桌,除此之外就是那個已經有些破爛的紙風車。

「我果然還是捨不得丟掉……」

不知道自己到底有甚麼問題,長的越大,越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麼、丟掉了什麼,總是令人頭痛。

除了那場夢……其實我,記不得太多我的童年、曾經的同學、朋友、回憶,全部全部,都不記得了。

隨著年紀越大,忘掉的也越多,甚至開始蔓延到我的國中記憶。

但我很快的接受了記憶的侵蝕,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忘掉那時候,忘掉我弱小的一切。

“喂,看看宮野那小子,不曉得又在搞什麼笑死人的東西。”

“噫!宮野真討厭,■■■■-”

“噁心。”

“一臉狗樣。”

“■■”

“看就是沒救了吧,真可憐。”

“■■■■■”

是嗎,連這裡的記憶都開始忘了,那一次是因為   什麼事情來著?

那還真是……

太好了呢。

「既然忘了……那也不是什麼壞事,對吧。」

就算連快樂的事也忘掉也沒關係。

只要我不記得……

只要我──

一樣的山路,這次則是在下午踏上同樣的小徑,整個路上正如同我想的一樣,非常安靜。腳踩在厚雪的感覺非常鬆軟,可惜冬天還沒結束、最近也斷斷續續地飄雪,雪就這樣越積越多,比上次來的時候難走了不少。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座神社了。

鳥居上的掛牌已經破爛不堪,看不出這座神社叫甚麼名字;這裡只有過去的痕跡,沒有任何新的事物、新的信眾再次前來參訪。

「或許,我可能是你眼中的新事物,對嗎?」

「也許是吧……遙人。」

唯一不變的事,神明依舊在那兒,就站在與那場夢之中相同的地方。

「怎麼了,居然會在這時候找我。」

「沒什麼,趁著放寒假,我想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那樣就好。」

「這樣啊……,你不會冷就好」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愚蠢。」

「……」

「我似乎總在被四周的一切否定,卻又無能為力。」

「你是這麼想的嗎?」神明的聲音非常溫柔。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遠方灰朦的天空。

我直接坐在雪地上,當下有種冰涼的感覺流過全身,這種感覺很冷,但令我覺得異常舒服。

「我都看得到……你的掙扎。」

「……」

我在掙扎什麼?

「你應該知道,小的時候你也來過這裡。」

「……對啊,雖然是夢見的,神明大人想表達什麼?」

「在我看來……你只是不願向他人表達你的想法而已。」

「如果能的話……我早就說了啊!」

不小心地……我對著神明遷怒了。

「抱歉……我不是──」

「沒關係,這是人之常情。」

被神明這麼一說,我整個人尷尬得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我到底都在幹嘛啊……

「抱歉,請你忘了剛才那些吧……」

「那你可能得多投個香油錢向我許願喔?」

「蛤……」

「哈哈!開玩笑的,趁著閒來無事,想不想聽些有趣的事?」

神明的眼神看起來比以往都來得光亮許多,不像上次那樣帶著陰鬱的色彩,氣氛比起上一次來說輕鬆了不少。

「你知道……這一千年以來,為什麼不延續從前的西元年制度嗎?」

「不就是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存在突然現身嗎?」

「沒錯,這座神社啊……就是在那個年代之前建成的喔!」

雖然知道整個神社看起來非常古老,但沒有想到這裡已經是個超過千年的古蹟,驚訝之餘還同時令我感到惋惜。

「當初妖怪們被人們證實其存在,接著人類開始用各種方法想讓祂們為自己所用。」

「所以,那時候一切都很混亂是嗎?」

「對,其實……祂們並不像人類的傳說一樣這麼強大,妖怪也不過只是一種生命,我想遙人應該很清楚吧?」

御靈師最常見的工作除了某些法事以外,還包含了零零散散的事情,例如最常見的調查怪異現象;斬除當地冤魂之類的事情幾乎沒什麼發生,畢竟正常人依舊還是看不見。

「所以,歷史上第一次大亂就這麼發生了。」

「你是指……人類為了掌控這種東西,所以發生規模的戰爭,但最後卻因為不明的原因突然停止?」

「嗯,因為後來,身為神明的我們親手終止這類事件。」

「好奇妙……」

「不過我們是怎麼讓那件事結束的,我想這可能無法告訴你。」

「啊……不,告訴我這些我就很感激了……」

神明只是笑了笑,接著又顧自地講了下去。

「每個事物,都有掌控它的神明。」

「而你代表著時間……」

「對,我制定時間的規則,讓世界的時間順著它轉動。」

「那為什麼……這裡不再供奉你了?」

這個問題好奇了我很久,這座神社有太多我想知道的東西。

「那時代的人大多沒有看過神明,最後祂們選擇離開人類的世界,用另一種方式掌控人的世界,不過只要是神明親自選擇的“令使”就有資格看見神明。」

令使是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說過?那樣的話,其他的神社也是為別的神明建造的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令使”只是我們常用的稱呼,通常指的是神社的負責人,不過也有些神明不願意受人供奉、也不是每個神社都代表一個神明。」

神明猜中了我心中的疑慮,但還是沒有解答這裡廢棄的原因……

如果我看到神明……那麼我會是“令使”的後代嗎?不太可能吧。

一瞬間知道了太多,頭又開始痛了……

「因為我……犯了錯。」

神明語畢,接著便不再言語,和我一起坐在雪堆上……就這樣呆坐著,靜靜地看著冬天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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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雜亂無章的世界,因神與妖的存在而得以平穩,神明掌管了各式各樣的事物,無論是否抽象,皆有神為其掌控。

數千年下的歷史,由神與妖,以及人們所撰寫,用的是積年累月的血與淚。

人們會找到伴侶,相守此生;妖怪彼此間有著堅不可摧的制約;而神明,高傲而俯瞰眾生的存在,在千年的永恆之下,有的被歌頌傳承、有的或許被世人遺忘。

但他們並未因此消失,只是用了另一種方法間接延續著這世界。

“詛咒”,這一詞再合適不過了,神明為犯下錯誤的人類降下詛咒,規模可大可小,為的就是維持人類未來的可能性。

唯獨時間,那是個連神明也無解的事物。

作為時間之神的我制定了時間的規則,卻不知它從何而來;我也在這時間的洪流下飄蕩,放眼望去,毫無盡頭;回頭,又已是一場空。人們死後,會以另一個身份轉世,從而繼續在世界上生存,我們神明,終將永恆……

在神明之中,時之神,是最為重要,卻也是連神明們本身也遺忘的神,我在人間遊蕩千年,看著時間的形成、看過了無數次晝夜輪迴與四季交替、看見了人類書寫歷史的過程與戰爭、也看見了人們稱之為“科技”的技術。

然而,這些又何足矣?除了歷史之外,時之神,是第二個歷史的見證人、是一切洪流的起點;這反而對神明而言卻更像是種虛無飄渺的微塵罷了。

而人界的歲月以來,能夠被永恆惦記著的,又有多少……

或許最後,會始終伴著我的……只有在我那破舊的神社中,那些已經長藤的衣冠塚。

……

西元2036年,人類證實了我們的存在。

再隔一年,妖怪出現在人類的世界。

再隔幾年……

有人對於我們的存在感到神奇,但也有人對我們感到恐懼,甚至希望我們消失。

不過很快地,大約在十年後,世界也習慣了我們的存在。

舊時代中被稱作“日本”的地方,那是一切的起點。

身為神明的我不記得自己的誕生,但自有記憶以來便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這不能代表我對於時間本身瞭若指掌。

「時間……該怎麼定義它才是正確的?」

這句話令我困惑很久,畢竟它包括了整個歷史、記憶,甚至是現實。

「晚上天氣會變涼哦,要進屋嗎?」

「啊……」

是她,在我神社裡的初代“令史”。

她就像這座神社的主人一樣,負責打理這神社一切,當然,之後這裡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她的"家"。

「剛才最後一批客人才剛離開,我想這時間不會再有人參訪了,要進屋嗎?」

「沒關係,我想再多待一下。」

我坐在神社的外走廊,聽著庭院的流水與夏禪所組成的夜曲。

今晚的星空,是我看過最明亮、也是最難忘的一次星空。

「你也差不多回家吧。」

「不,我打算就留下來了。」

少女穿著神社的巫女服,行為舉止和整體打扮都顯得十分端莊,眼神所透漏的堅毅是我看過最耀眼的。

「嗯?」

「我已經決定好了。」

「決定?」

「嘛……總之,之後的日子,我就會住下來。」

少女的眼中能看出她對未來的憧憬。不曉得在她心中,這座神社有多少份量、有甚麼重要的意義存在。

「那麼,請讓我重新自我介紹吧,我是■■■,今後,我就負責為神明大人打理神社的一切了,請多指教。」

她接著坐在我的身旁,向著我露出了純潔的笑容,那是我從未從她身上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

「嗯,請多指教,■■■。」

抱歉,因為這個詛咒,你不再被世人記起,至少……還有我,就算我不再是真的神明。

不過,我們終於遇見了他,因我們而誕生的因果。

……至少我希望,你會是她的最後一次,會是這千年來枷鎖的鑰匙。

時間所牽連的記憶、歷史、往昔、聲音……與夢。

自那以後,她便把神社當成了自己的家,沒人時她便打掃、有新面孔參訪時便主動迎接、偶爾煮了些味道有些過鹹的菜飯;我也不打算去過問她的事情,這樣簡單的日子我想對她而言應該再好不過,在那天看到向我求救般的表情之後。

已經過了很久了呢,轉眼就過去了一千年,這世界完全沒有變。

什麼時候才能讓你們解脫……如果一直這樣想,是不是我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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