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2

再下一年裡,妳們倆,以適合的話語來說,已經遠多過於「相知相惜」的程度了。妳們憑藉著彼此無法替代的默契共同解決了大大小小的公關危機,成為了部門裡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妳,得到了晉升的機會。

「恭喜妳,這是妳應得的。」

她卻放棄了更好的,可以直升上管理外勤部門的位置,甚至都沒給妳說出「我想我們該公平競爭」的機會。妳在得知的那天晚上差點沒將彼此桌上的中餐外賣打翻,琴依然看起來很快樂地搖搖頭,笑著要妳坐下來冷靜點。

她只想做她想做的工作。妳的同事兼下一個季度開始的下屬解釋道,一邊稱讚紙盒裡的廣式炒麵用料正合她的口味。

「再說,妳知道我討厭不必要的改變。」

是的,妳親愛的琴曾經這麼描述過她自己的缺點。妳除了感到不可思議以外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卻也算是某種程度上得到一些答案,關於為什麼她在這個「位置」,關於那些妳認爲被糟蹋的能力。

似乎妳唯一知道的只有,琴真的很在乎妳,在這勾心鬥角的職場上是真心為妳感到高興的那個人。

「妳對『必要』的見解可真是異於常人。」

輕嘆道,妳無法想像為什麼能有一個人願意犧牲職涯來交換安全感。

直到一次偶然的聚會,妳遇到了當初把妳帶入行的恩師。年長的男人很驚訝聽到琴的名字,妳在這天才知道,琴的姓氏在她的家鄉屬於一個古老的家族,底氣穩健。妳無法抗拒地追問了下去,就連男人也無法真正回答她的狀況,只聽說她與家人並不親近,有一定的經濟背景就是了。

對於琴的背景妳明白了一二,同時有股探聽的罪惡感。或許妳一直隱約有感覺到,她在那樣游刃有餘而無懼的外表下是有著故事的。

「嘿,下班後有空嗎?」

有一天,這是對琴的邀請,卻不是來自妳的。妳下意識地從辦公桌抬起頭來,而琴也找到妳的雙眼,妳們的交流很短暫而不具任何意義,琴答應了那位剛轉調過來支援的年輕男人。

那是第一次,妳的思緒在工作時出現了分神,酸澀,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妳只能給自己更多的理由加班,拼命得像是不這麼做的話會失去什麼。儘管妳的效率已經高得令人驚嘆,甚至連直屬督察在例行約談中還要妳適時放鬆。

從這個時候起,妳回家後一刻也不得閒,開始在本子上寫起了許多隨筆紀錄,後來是故事。妳寫起了劇本、散文甚至一些故事,妳停不下來,哪怕只有一秒。妳會開始想起琴和她可能的約會。

後來妳也開始約會,在妳注意到琴接受了那男人每天早上的咖啡和茶點時。妳對於琴在公事以外的訊息選擇視而不見,那可能只是一個笑話或一句關切的問候——妳開門迎接了另一個熱情、體力充沛且看起來足以讓人分心的男人。有時候是女人。

琴和年輕男人開始一起上下班,擁有同款的沐浴乳香氣,她和其他同事聊天的模樣也洋溢著一股粉紅氛圍。妳將一切看在眼底,昨晚尋歡的咬痕還在妳的肩頭上隱隱作痛。這讓妳想起了母親以及她在離開妳之前的那些放蕩,以前的妳憎恨她,現在只剩憐憫。

這樣對琴的忽視一點也不公平。妳心底也清楚,但刺痛著妳更多,妳掙扎後在一天的午餐時間邀請琴一起去老地方吃點義菜,她直率地表現出了開心,像是等著這句邀約很久了。

「天啊,我們終於又能一起吃飯了。」

琴迫不及待地拿起菜單端詳,但妳知道她總是點同一道菜。想到這件事後的妳終於對自己笑了,剎那全然地放鬆下來,盯著她專注的側顏,美麗而堅毅,倒是又長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妳意識到了,她一直是妳認識的她——溫暖率性卻不討好任何人,一直走在她獨有的步調上認真過著生活。

「怎麼了?」

恍惚間,妳似乎能夠揣測出當初的妳在小酒館前問出這句話時她的心情。

「......沒什麼。」

妳卻只能假裝疲憊,以一種抱歉的口吻對琴誠懇地說道:「點吧,今天算我的。我已經忙了好一陣子,害我們都沒時間好好聚在一起。」

「嘿,別擔心。」

琴靠過來給妳一個擁抱,這讓妳的身子僵得可笑,所能感覺到的只有溫暖。妳發現需要安全感的人不再是她了。

「現在不就有時間了嗎?」

「......所以,」

屬於主菜的那個問題。妳在捲起義大利麵時還是忍不住了,琴聞語後也投來好奇的目光,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你們過得怎麼樣,一切都順利嗎?」

妳控制住了聲音裡的情感,那是異於尋常的。

「噢。」

妳們之間的沉默難得拉長了。在妳開始覺得這是個糟糕的問題前,琴在一抹微笑消失前開口了:「我們的共識是讓這段關係順其自然,聽起來如何?」

妳卻認出了這樣羞澀的笑,是她最美的時刻。

「…...聽起來很棒。」

妳試著讓自己聽上去更真誠地開心一些,不想辜負那雙善用洞察人心的淺褐色眼眸,但琴看上去也是那麼地欲言又止。快呀,說服。妳逼迫自己。

「這樣吧,下次休假日你們一起來我家吃頓飯,我會開瓶好酒。」

琴點點頭,臉上有著欣慰的笑意,她低頭繼續享用每一次她都會點的白醬雞肉蝴蝶麵。妳想,這應該足以讓她相信吧?妳更希望的是連自己都信服。

妳希望她幸福,妳希望這個女人是妳身邊為數不多妳真的愛的朋友裡最快樂的人類。妳已經沒辦法放棄對琴的保護欲了,無論在這層薄膜底下的是什麼。

妳以為「順其自然」意味著妳還有時間去接受這整件事。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