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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見 3

      輪迴殿中,一名少年叩首跪於階前,階上的男人坐於龍椅,他手握銅製酒觥,細品溫酒,對眼前人視若無睹。

      行跪禮一時辰,肩腰背腿無處不痠麻,可莫遲晚不敢多言,此次任務碰上風神,不只沒能將她拿下,還被以法力反制,確實丟盡了冥界的面子。

      「你起吧。」放下酒觥,墨日問道:「遲晚,可知我為何罰你?」

      莫遲晚起身,他不敢直視階上的墨日,低頭垂目,小心謹慎地回道:「屬下愚笨,還請君上點明。」

      墨日垂眼看著長跪於堂前的冥將,心想他還是過於稚嫩了。

      若非冥界戰事緊張,修煉萬年、千年的將軍皆身負重任,迫不得已之際,才會派遣莫遲晚於蠱陽城待命。

      「此次命你至人間尋法器,是為了替冥界眾將爭取時間,若得了法器,伏魔池裡的妖魔必然能受到壓制。當初將嵐封印於地下千尺,萬年來惡獸的邪氣與靈力早該被淨化了,偏偏白夜這人就是榆木腦袋,法器若不留於蠱陽便不放心。」墨日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一口氣,「現在多了個風神阻撓,要收回法器定然更困難了。」

      「君上,您所交託之事,屬下必然會竭盡所能達成。」聽出冥君話中的失望,莫遲晚連忙懇求,他不甘心這回被風神攪和而導致任務失敗。

      「你能怎麼做?如風神所言,你法術不精,她只需用一根手指就能要你的命。」墨日擺了擺手,對現況無計可施使之鬱悶,然而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能蹉跎,必須立馬想出新對策,收復法器。

      「君上,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在三年內將法器帶回!」

      三年,於神仙而言轉眼即逝,確實值得一賭,若是平時,墨日定會不假思索地允了莫遲晚的請求。

      思量許久,權衡冥界的狀況後,他才做出了決定。

      「最多一年。」

      遂了心願的莫遲晚連忙跪伏於地,他沒料到冥君竟願給予第二次機會,許是受不住他的死纏爛打,才會選擇妥協。

      離殿時,迎面碰上一名身穿鎧甲的冥將,莫遲晚向他行禮,卻沒有與他說上半句話,連客套的寒暄都不肯。

      那冥將正是他的父親,莫負華。

      千百年修為的小伙子能成為將領,也是多虧了父親的面子,實際上莫遲晚並沒有兵權,而他的父親也不認可他的能力。少年將軍不想被人小瞧,不想頂著父親的名聲在三界闖蕩,終有一天,所有人必須認可他是獨當一面的將領,也有能力領導兵將。

     

     

      廢都一片荒蕪,處處皆是兇獸肆虐的痕跡,斷垣殘壁訴說著當年人們成為祭品的痛苦與憤恨,陰風陣陣,令人心生恐懼。

      下雪了。

      人間的初雪落於風神的肩上,她用手輕輕拂去,指尖傳來的寒涼讓她不禁皺起雙眉。

      風暮槐抬頭看了一眼盤旋於天空的鵬鳥,輕喚一聲:「阿鵬。」

      鵬鳥俯衝而下,飛至風暮槐的身邊,「丫頭,怎麼了?」

      「你看。」

      沿著風暮槐的手指看去,鵬鳥發現昨日被風暮槐用箭矢釘於斷橋上的五毒蟲並未腐化,反倒是身上長出了一朵朵紅花。牠不禁皺起雙眉,活於天地間長達萬年,頭一次瞧見這番離奇且令人發毛的情景,難不成如天帝所料,蠱陽城即將迎來一場災厄?

      「這是虞美人。」風暮槐蹲於盛開的紅花旁,並用手撥弄著花瓣,「可時間點不對,虞美人的開花時間不該在冬季。」

      「妳的意思是?」

      「這斷橋下便是當年封印惡嵐之處,繼五毒後生出繁花,代表有靈氣滋養它們……我想惡嵐或許早已甦醒,為了突破封印,在這萬年間不斷修行,釋出的靈氣成了生靈的養分,才得以繁衍出毒蟲與花。」

      「不對,事有蹊蹺。若是惡嵐早已甦醒,依牠的力量要強行突破封印也不成問題,又何須修煉呢?」鵬鳥的話確實有一番道理。當初天帝與冥君法力微弱,甚至需要祭品才得以將惡嵐封印,陣法的力量肯定比不上兇獸的靈力。

      「不如,我們下去看看吧。」風暮槐伸手摘下毒蟲身上的花朵,用一方粉色手帕將它包起,「這花我先收著,你晚點回天界一趟,把它交給栖杏。」

      「妳認為栖杏姑娘能查出這花為何生於毒蟲之上?」

      「她沒有那般聰明才智,只能透過感知花草樹木的情感,以此得出靈力的來源。」

      花栖杏方任花神職位數十年,沒有歷練、法力甚弱,不僅不愛修煉,還總是每日躲於花境中以花草為枕、涼風為被,過著天真爛漫的生活。

      風暮槐看她這副德性,也有幾分羨慕。

      然而,被眾神當作小孩子的花栖杏在關鍵時刻卻格外可靠。遺傳自母親春神的能力,她能讓枯萎的花草樹木復甦,亦可利用法力與盛開或枯萎的植物連結,藉此法術,風暮槐便能追查虞美人的靈力出自何處。

      將手帕放入衣領間,風暮槐沒有一絲猶豫,果斷縱身一躍,從斷橋跳下。斷橋下是千尺深淵,面臨未知,她沒有絲毫恐懼。

      如風一般身姿輕盈,落地時連一顆沙粒也未揚起,她的行動總是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橋下深谷的景緻令風暮槐愣了許久,本以為眼前景色應當如廢都一般死氣沉沉,可她壓根沒想到,此處草木旺盛,鬱鬱蔥蔥,繁花遍地,美不勝收的奇景堪比天界花境。

      兇獸封印於她面前的洞穴,穴口被無數條鎖鏈封上,鎖鏈上貼滿上百張符咒。尚有四把寶劍立於洞穴之前,劍尖插入石地,用以穩固陣法。

      「丫頭,這四把劍是……」

      「這是冥界的法器——四凶之劍——原是用以鎮壓冥界四方妖魔,據傳落入人間萬年,上百名冥將都未能尋得,沒想到竟是拿來封印惡嵐了。」

      風暮槐不解冥君怎願割愛。

      失去四凶之劍必然會使冥界陷入困境,這萬年來冥界烽火連天,兵將筋疲力盡,便是因為少了寶劍鎮妖才落得這步田地。

      「越是深入探查,我便越發不解當年天帝與冥君究竟是在打什麼算盤。」

      究竟是如他們所言,因法力不足才會選擇封印惡嵐,又或者另有隱情呢?

      「丫頭……」鵬鳥欲言又止,最終只簡單的說了句忠告,沒把話挑明,「別去深挖真相,不要動搖。」

      風暮槐沒有回話,她只是默默地瞥了鵬鳥一眼。

      她明白,鵬鳥定是知道真相,才會阻止她去探尋真相。

      可,為什麼不同她說呢?

      為什麼要隱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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