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chapter2-烟火

6.

后来我一连三晚都梦到那夜的情景。

苍碧色的眸近在咫尺,风是柠檬与黑雪松的味道。被他指尖摩挲的肌肤滚烫,而他温柔地低头看我,清清浅浅对着我笑。

“……怎么了?”

萧逸举着早餐抬眼望过来,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太确定:“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

偷看被抓包,我飞快移开视线摇头否认。

“没有。”我盯着手里的烤肉包土豆泥没话找话,“你……刚才说这种肉叫什么来着?培根吗?”

“嗯。”他点头,“你喜欢?喜欢我下次再做。”

喜欢。

我点点头,心仍浸在那夜的晚风里摇摇晃晃。我想这一定只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作为一位身心都发育成熟且重度颜控的适龄母龙,我对萧逸抱有好感真是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他做的肉还都这么好吃。我狠狠咬一口手里的培根土豆泥,把所有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都跟着一起咽下去。

……只是因外表生出的肤浅好感而已。

*

之后几天也都平静度过了。

我本以为和人类共同生活会很麻烦——比如我总要跟在后面帮对方干体力活或收拾各种烂摊子,但和萧逸在一起却完全不会有这种问题。

我能干的体力活他大多也都能做,我做不太来的精细活他也全负责了。比如铺床——在我有限的龙生里我对床的全部理解就是一张冰冷的石板,最多来点吸湿的稻草就算豪华睡铺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睡觉都是用龙形。龙鳞坚硬,再硌再冰我也能躺得下去。

对于娇弱的人类嘛当然不能这么乱来。作为一头很有常识且偶尔大方的龙,我将自己一小部分的储藏室开放给萧逸,允许他随便使用其中藏品搭建床铺。

然后我就见到了两张比我想象中还要舒适数倍的床。底部压了轻飘飘的棉花,透气的棉麻柔软堆叠,好几个漂亮的软垫累在上方,躺下去仿佛就能陷进柔软的层云。

……睡在这样的床上怎么可能失眠!!

我震撼地连连点头,随后突然察觉不对:“不过怎么有两张?”

“还有一张是你的。”他理所当然地挑眉,“每天睡石头上不硌吗?”

……其实还好。

我本来确实是想这么说的,但视线一对上那张软软的床就有点挪不开。

偶尔试试人类的睡眠方式也不错吧?

于是我煞有介事点点头:“……是有点,多谢啦。”

*

晚点的时候萧逸来找我,看神情似乎有些发愁。

“你有针线之类的吗……?”他给我看软垫里露出的白色棉花,“有个垫子破了需要补,我的衣服也得缝一下。”

我从书海中抬头,这才想起他的衣服被我抓烂后还没补过。

……什么脑子。我对自己的烂记性倍感羞愧,急忙翻找出全套针线附带一份贴心问候。

“我也来帮忙吧?”我将看到一半的《龙需要了解的100种人类习俗》收好,“我还挺擅长缝东西的。”

萧逸挑眉看我没有说话,目光明明白白流露出一丝质疑。

……呵,男人。

我二话不说撸起袖子直接开缝,十分钟后拿着补好的外衫过去找他,果然收获他惊艳的赞叹。

“……厉害。”他惊讶抚过几乎看不出缝补痕迹的衣衫下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针脚。你经常缝东西?”

“嗯哼。”我得意地牵起裙摆给他看,“我的裙子可都是我自己做的!从布料裁剪到缝制绣花,我说擅长才不是骗你呢。”

萧逸看着我的裙摆展开旋转又合拢,眼里也跟着染上好看的笑意。

“很漂亮。”他点头肯定我的手艺,接着有些迟疑地看向自己手上缝到一半的软垫。我顺着他的目光凑过去一起看,针脚歪歪扭扭,和我刚接触针线时缝出来的差不多。

“……你要不要把这个也包了?”

他摸摸鼻子抬头看我,在我瞬间得瑟起来的眼神里弯起唇角,勾着尾音又添一句识相的示好。

“拜托了——恶龙小姐。”

7.

……人类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吗?

我边飞快缝补软垫边回味方才他轻软的语气。低低的、柔柔的,好像裹了无限妥协与宠溺,仿佛我提多么过分的要求也都能被答应。

脸有些烫。我把补好的软垫抛给他,叽叽喳喳掩饰自己悄然加速的心跳:“好啦!还有什么要补的吗一并拿来吧,本龙今天心情好免费开放缝补服务!”

“再多的就没有了。”他笑着一把接住垫子,在逐渐落下的黄昏里仰头看我,“多谢。”

……眼睛也好看。

我在他亮晶晶的眼里缓慢发烧,移开视线小声嘟囔:“就一句谢谢吗?还有没有别的谢礼啊。”

“你想要什么?”

他倒是认真看过来,黑色发梢柔软地翘起:“培根?荷叶烤肉?还是其他的什么?”

怎么都是吃的!

我自觉很有必要纠正一下我在他眼里的形象:“就没有吃的以外的嘛?我才不是只喜欢吃呢。”我可是一头博览群书很有追求的龙。

萧逸愣一下,随后浅浅笑起来。他望了眼身后玫瑰色的天空,忽然转头看我。

“想不想看烟火?”

……?

心定格一瞬。我花了两秒理解他究竟说了什么,接着猛地蹦起来:“可以吗?!”

萧逸大约也没料到我如此捧场。他在我跃起的瞬间伸手过来护住我的脑袋——我后来才意识到他是担心我磕到一旁突起的岩壁。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笑得散漫而笃定,“等着。”

*

我长这么大其实只看过一次烟火。

是在山脚下的人类小村庄。当时正赶上他们的节日庆典,我变成人形混迹其中,仰着头看了很久被染成彩色的夜空。

时间隔得太远,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是怎样一种场景。我只记得很美——梦幻的、壮丽的、绮惑的美,凝视时心情随光影柔软变幻,某一时刻仿佛所有愿望都伴着光芒一同跃上这片璀璨的长河,再遥远的梦想也都触手可及。

我一头雾水看着萧逸打磨木材制作弓箭。烟火不是这个粉那个粉混一混然后biu一下吗?和弓箭有什么关系啊。

但我是个耐心的好孩子。我乖乖看着他动作,时不时体贴地帮忙出点力配合一下工序。一把强韧而结实的弓箭就这么做好了——然后萧逸掏出贴身匕首在木料上刻下一圈圈咒文。我只能看懂一部分,大概是保证弓箭射程与力量的魔咒。

“借你点火。”他将没有放箭的弓递给我,示意我在弦上燃起红焰。

我不解其意,但还是听话地照做。接着他起身立定,身形笔直地拉开弓弦。夜色无声蔓延,我看见他紧绷的腰腹与手臂流畅的线条——他的眼专注望向远方,黑色的发梢在风中飞扬。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认真的眼神。像匹沉默的黑狼。

破空声骤然叩响,烈红的火焰划开气流擦亮夜空。短暂的流火飞向天幕尽头,接着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网截住,定格一瞬猛地爆开,无数绯色的火星奔涌飞溅,在风中肆意舒展着漂浮,深黑的夜幕就这样染作绚烂的明红。

……真的是烟火。

我震惊看着那团绯色的流星飞扬着逐渐燃尽,像跟着做了一场多年不曾再遇的美梦。

“再来!!”我兴奋地去拉萧逸,说完才意识到似乎有点忘形过头。

“……我的意思是还可以再来一遍吗?”我十分迅速试图补救,很努力地压住自己上扬的语调,“要多少火都行,我不缺这点火!”

萧逸噗一声笑出来:“知道你不缺火。不过想不想看别的颜色?”

??还有这种好事?

他一眼看懂我的回答,微笑着再次拉开弓箭。这次他没有借我的火——他将掌心贴近弓弦,一捧蓝焰就这么跃上那根纤细的线,接着随他的动作破风而去,转瞬就在夜幕中燃起一条冷色的光带。

深蓝的火焰。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展示他的天赋。人类是多疑的种族,我知道他们大多会留一手当作最后的底牌。

……但他为我燃起自己的火焰。这是某种信任的交付吗?

我看向萧逸,他对我勾起唇角,将弓箭和主动权都交给我。

“想试试吗?”

风忽然变得好慢。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把空白的弓,小拇指无声擦过他柔软的指腹。空气中逐渐浸上柠檬与黑雪松,我追着夜色尽头的星星拉开弓箭,而他安静站在我的身后。

“腿要前后错开,”他的气息温热,隔着克制的距离缠上我耳廓,“手再往下一点。”

手指莫名有点抖。龙的力气应该很大才对,但我突然就觉得手臂发软,弓箭与风都变得沉坠。

“不要怕。”

指尖覆上他的温度——明明并没有实际触到,但肌肤却已经战栗着感到热度。他伸手过来,紧实的手臂贴着我的,修长的指节带着我一起拉动弓箭。

一声接一声,我听到自己和他的心跳。他的胸膛就在我身后,属于人类的气息与温度就这么不着痕迹将我包裹。

……我在他怀里吗?

也许吧,很近了。但这大约也只是错觉——他没有真正揽住我。我松一松湿热的掌心,除了滚烫的风,我什么都捉不住。

“看到天际尽头的太阳座了吗?”他低头示意我向前看。弓箭顺着他的力度细微转向,而他的声音低低擦过我耳畔:“放。”

红与蓝的火焰交织着跃向前方。弓弦收放的气流将我的长发吹起,我看见火红与深黑温柔交错。

“……厉害啊?”他看夜幕彼端绽开的异色烈火,挑眉越过风看着我笑。

“太阳是你的了。”

话音落定的刹那,他的背后燃起灿烂的白昼。火花绚烂地升空,世界安静定格,然后余烬变得滚烫,尾火缠绵着坠落。

——心跳随光一同炸开,我听见烟火盛放的声音。

8.

……不是只因外表生出的肤浅好感。

我是一头诚实的龙,我必须承认自己对萧逸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帅身材好会烤肉会家务还会放烟火。

他会陪我一起看书,会为我纠正每一条被写漏或误读的人类知识。他会在烈日下和我一起捣鼓我的小小花苗,认真告诉我该怎样做才能让它们开得更好。他会枕着夕阳和我一起看流云变幻,顺便教我怎样为自己编一座舒适的吊床。

他会送我一些简单的小礼物,有时是新奇美味的烤肉,有时是可爱的草编小兔子。他说这是我收留他还请他吃饭的谢礼——但明明都是他在做饭和打扫卫生。

他会悄悄替我把所有脏活累活都做了,会在我身体不适的时候适时递上温水。只有一张可用的床铺时他会让出给我,和我打闹玩笑时会注意护着我不让我磕到。

……明明我是一头龙。比人类更为强大、冷酷、不易受伤的龙。

但他温柔地对待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需要小心呵护的十八岁女孩。

……我无法抵御这样的温柔。我能挣脱飓风与骇浪,但当对象是他,我就只能俯首。

我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我会悄悄比他早一点起来,对着新找出的镜子认认真真梳理我卷曲的长发。我会学着按照书上的方法编辫子,然后仔细整理我的衣领与裙摆。

我会试着给他做早饭——虽然味道并没有他做的好。但他还是会很捧场地全部吃完,然后自觉承包所有收拾残局的工作。

苗圃里的第一朵花绽放时我摘下送他,理由有点蹩脚,但我尽力了。

“因为是你教我的培育方法!”我装作十分理直气壮将花朵递给他,“这是谢礼。快说好不好看?”

他哭笑不得接下,看我的眼神有种难明的意味。

“好看。”他轻柔拨弄花枝上的叶片,“……但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是玫瑰。”

萧逸抬头看我:“花语是——”

是什么?

心跳悄然加速,我直觉他要说些不太寻常的话。但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伸手揉揉我的发顶。

“……没什么。”他对着我笑,“我收下了,多谢。”

……然后我就果真忘了追问。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摸我头,力度适中,感觉好温柔。

……好喜欢。

*

我总觉得萧逸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他没有回避也没有主动,行事依然和过去一样,不算太热切也绝称不上疏离,一切关心与照顾都能用友情解释,稳得让人捉摸不透。

……高手。

我有限的龙生里还没谈过恋爱——不别说恋爱了我连喜欢的人都是第一次有。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一点一点靠近他,一边小心翼翼藏起喜欢,一边又装不经意悄悄漏一些出来。

我们像两个狡猾的猎手互相对峙,谁也不知谁才是率先栽落的猎物。日子在这样的试探中过得飞快,就目前战况来看,萧逸更胜一筹。

……怎么会这样。

我沉痛落泪。追人真的好累,恋爱原来这么难的吗?!

然而龙族永不言败!我痛定思痛,花了一整天把自己关进藏书室苦心钻研各类萧逸口中“乱七八糟的小说”,学了一脑袋的强取豪夺握住把柄趁虚而入装乖卖惨,豪情万丈记了长达十八页的笔记,可谓是充分把握了人性的弱点马上就可以用我身为龙族的铁血手腕折下萧逸这朵人类娇花!

……然后萧逸来敲门了,喊我吃晚饭。

“今晚有你喜欢的培根土豆泥,”他的声音含着笑,“再不出来要凉喽?”

……可恶!

我忿忿开门准备慰劳一下我饿了一天的可怜肚子,伸手去拿肉时他却移开餐盘,结实的手臂撇到身后。

我对上他低头望来的目光。黑色发梢柔软低垂,他的视线直直看我,眼尾勾着温软的笑。

“不闹别扭了?”

……

亮晶晶、明晃晃。他的双眼清澈又专注,里面映着的只有我。

憋了好几天的闷气忽然就这么莫名散了。我倏忽红了脸别开目光,虚张声势拽一下他的衣袖。

“……吃饭啦。”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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