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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永遠停留在那一天

我將永遠停留在那一天,並且用力記住在雙耳失聰前你對我說的話。

我們誰也無法預估聽見終止的那一刻,於是那之前的好幾天你就開始不停的重複重複與重複說著,在睡夢中也是,與我形影不離。

起初,耳朵只是短暫的聽不到聲音,後來卻越來越頻繁,就像每天都能看到默片似的。

醫生說我快聾了,我知道我快聾了,因為連施工噪音都不再那麼刺耳。

那天我為了聽不到施工噪音難過了一個下午。

「所以就記住我的聲音和那些老唱片,往後無聲的日子裡,只要想起了就不會感覺孤獨。」後來知道病情的你這麼說著。

你開始陪我複習了蓋上了很多灰的唱片、學生時代買的蠢錄音帶,然後糗我「妳以前品味怎麼這麼差」;念著以前寫的日記,聽著熟悉到有點膩的Beatles,還看了撼動生命這部夢幻人生電影──失聰DJ仍能做出好音樂的勵志假戲。

只是勵志片並不勵志,只有惆悵填滿剩下能聽見的日子。

我在鏡中發現越來越無能的自己,無能得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見。

聲音斷斷續續,像壞掉的收音機,漏掉重要的話和副歌,搖搖頭聽不見,你辛苦的在紙上寫好多字表達,握著筆嘴上仍是念念有詞,不放過任何一個聽見的機會。

看著一切發生,焦慮和無力感衝擊,我把自己埋在幽暗裡哭泣。

「聽我說,再多的話也比不過一個會心的眼神。」試圖安慰我的話語,出現在廁所偷哭被你發現的時候。

說出這句話的你還是不停說話,每天每天,聲音都沙啞了還是不停地說,「因為這樣妳就能記住我,到很老很老的時候。」

所以我笑了。

夜晚依舊很安靜,卻不再那麼令人恐懼。

那天之後就真的什麼再也聽不見了,你哭得比當時的我還難過,我搖搖了頭,用記憶中的腔調說著:「僅你的一句話,勝過全世界最好聽的音樂,勝過Beatles在我面前開一百次的演唱會,勝過打破世界紀錄,勝過最棒的高潮,勝過大麻菸和迷幻藥,勝過所有他媽該死的勵志電影……我記住你的聲音,如此就夠了,我將剩下的永遠停留在那一天,所以不要難過……一直到我們很老很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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