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非常溫柔。我從沒見過她生氣的模樣。每當我哭泣，媽媽會安撫我。每當我做錯事，媽媽也不會發火，而是仔細的告訴我哪裡做錯了，怎樣做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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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媽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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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像平常一樣抱著媽媽的手臂，向她撒嬌。在我用臉頰磨蹭她肩膀的時候，看到了奇怪的東西。媽媽的太陽穴上，出現一個有點凸起的黑點。黑點像墨水一樣黑，又有點濕濕的。我以為是髒東西，想幫媽媽拿掉，結果嚇了媽媽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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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媽媽一面說著，一面摸自己的太陽穴。她似乎摸不到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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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告訴媽媽黑點的事。從黑點出現那天起，我就有點怕她。媽媽會突然看著桌子、牆面或地板，但不是真的看著這些東西，而是看著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做家事時，會突然用力抓緊手上的東西，讓手指嘎吱作響。我很害怕，只敢遠遠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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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點越變越大。從痣的大小變得和指甲蓋一樣。每天，黑點都往外凸一點點，現在有一個指節長了。它三不五時蠕動一下，像是提醒我它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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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點長得像書上的水蛭。書裡寫，水蛭會吸血。黏在媽媽太陽穴上，只有我看得到的水蛭，好像吸走了媽媽的一部分。媽媽變得很凶，像另外一個人。只要我作業寫錯了，媽媽就會不斷罵我。有時什麼也沒做，也會被趕回房間，不准在外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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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媽媽午睡，我照著書上教的，試圖把水蛭拔下來。結果拉出非常長的黑色蟲子。它不是水蛭，反而像墨水做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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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在地上扭來扭去，想要爬回媽媽身上。我搶先一步，用力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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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犧牲自己的未來奉獻一切為什麼我要被困在這裡為什麼只有你的未來不被阻撓為什麼我依你的要求待在家裡帶孩子還要被你看不起為什麼我要日復一日過的像輪迴地獄只有我止步不前為什麼我不能有屬於自己的時間為什麼我不能喘口氣為什麼我不能感到疲憊連哭泣也要被你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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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下去的瞬間，一段莫名其妙的話傳了出來。像尖叫也像哭喊。聽起來和媽媽的聲音一模一樣。蟲子痛苦的扭動了一陣子，接著變成一灘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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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黑水擦掉了。媽媽問我垃圾桶的衛生紙是什麼時，我告訴她我打翻了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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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自己收拾了嗎？小安長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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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變回了原本的模樣。我希望她再也不要長出黑色的蟲子，一直當溫柔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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