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婚假2

「你們來啦!咦……。」芳瑜話講到一半,注意力就被小鹿吸走了。

雖然只有白天有個案,但芳瑜下午還去了自己任教的大學查資料,她是在圖書館和他們討論晚餐,最後決定訂一個包廂吃日本料理。

芳瑜盯著小鹿,總覺得他跟平常不一樣,只是她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哎呀,就算我好看也別盯著我看嘛!」小鹿跑過去挽住芳瑜的手臂,看似正常的跟她開玩笑,實際上心裡很慌:「你們快來看菜單吧!」

另外兩個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後,沒說什麼就入座了,芳瑜的視線仍黏在小鹿身上,看的小鹿渾身不自在,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芳瑜小聲地驚叫:「啊!有領子!」

算了,小鹿心死,不打算做任何掙扎了。

「唉,我就說你這是欲蓋彌彰吧。」真媛不留情面的說他,出門前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不只鎖骨上有,連後脖子都有。小鹿只得換上埋在衣櫃深處的襯衫穿上,換完就被吐槽說是欲蓋彌彰。

「是新婚呀,不意外。」芳瑜故作了然的對他笑一笑:「好啦,快看要吃什麼。」

被這麼一笑,小鹿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衝到臉頰上了,他膚色白,紅暈在他臉頰上十分顯眼。在場的人看見他臉紅,又是一陣笑聲。小鹿受不了,拉著一旁的芳瑜用力搖晃:「你好討厭啊啊啊!」

「你罵我幹嘛呢,你應該去罵肇事的兇手才對呀。」芳瑜無奈,好似剛剛沒有笑他一樣。

「哼,等他過來我絕對要修理他!」

三人聽見他信誓旦旦的語氣,心裡想的都是同一句話:「你絕對不會。」

事實證明,什麼都沒發生。

幾杯酒下肚,小鹿就什麼都忘了。等到景哲來接的時候,他已經是醉醺醺的狀態了。

「寶貝,你這是喝了多少呀?」景哲站在小鹿身邊問。一進到包廂看見自己男朋友笑容燦爛,就知道他醉得不輕。

「哲!你來了啊!」小鹿簡直是要笑出一朵花了,他開心地撲到男友懷裡,因為坐著的關係,臉埋在景哲的腹部上,順帶蹭了蹭。

這是喝醉才有的福利啊!景哲當然不會錯過這機會,低頭在男友髮頂上重重一吻,然後緊緊抱住他,得意的撒了一大把狗糧。

「喂、喂!真是夠了!我警告你小心點,這裡可是有三隻單身狗,別惹我們,小心被咬。」芷瑄憤怒地罵道。

「他也只有這時候能灑灑狗糧了。」真媛不屑的看著景哲礙眼的臉,他今天穿著一件V領的T-shirt,正是平常小鹿愛穿的那種款式。

「是啊,所以就讓我都灑一點嘛。」景哲一罐的甜膩語氣,一般女孩聽到可能會臉紅尖叫,可對真媛他們來說這種語氣只會刺激他們施暴。

喝醉的小鹿對周遭的火藥味完全沒有知覺,他已經準備要進入休眠狀態了。景哲則無懼於他們殺人的眼光,依舊是維持擁抱的姿勢,一隻手不停撫摸男友毛茸茸的頭頂。

「好了吧,你灑夠了吧!你男友都要睡著了,趕快把他帶走啦!」如果可以的話,芷瑄真的很想花力氣跟景哲吵架。可她吃很飽戰鬥力下降,加上明天還要上班,真的要趕緊回去洗洗睡了。

「我……我沒睡。」剛剛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小鹿,總算把臉從景哲的肚子上移開了。

「好,你沒睡,但你也該睡了。」景哲扶起小鹿,然後看向芳瑜:「瑜小姐,你家實哥哥要我把你安全送到家。我也會把萱小姐送回家的,請幾位移駕到小弟的車上」

「哼,這還差不多。」不得不承認,景哲是個紳士的傢伙。晚上有聚會時,他會主動負責送女性回家。體貼又帥氣的形象,讓不少他是Gay的女孩為他暈船。

去往停車場的路上,景哲牽著小鹿,小鹿乖乖跟在他身後,這畫面看起來很和諧,如果忽略小鹿響亮的酒嗝的話。景哲聽到男友的打嗝聲,沒有半點嫌棄,反而寵溺的摸了他的頭,芷瑄被硬塞了把狗糧,覺得很想吐。

「在你眼中小鹿連打嗝都可愛嗎?」

「小鹿就算放屁也是最可愛的。」景哲嚴肅的回應她,然後滿懷愛意的看著醉到不行的小鹿。

「我不該問這白癡問題的。」她伸手攬住一旁的真媛:「辛苦了朋友,你每天都得面對這種不人道的事。」

「我習慣了。」真媛面無表情的說著,一旁芳瑜跟著附和:「習慣了你就會覺得狗糧蠻好吃的喔。」還附帶一個酒窩給她。

「不要習慣這種事!」芷瑄氣炸,她那頭美麗的大波浪長髮似乎也跟跟著炸起來了,活脫脫炸毛樣。

「哈哈,你二位是看破紅塵了嗎?你們兩個已經快到六根清淨的程度了吧。」景哲先把小鹿放進副駕駛座,接著打開後座車門:「請兩位師父上車。」

芷瑄瞪景哲一眼,隨後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真媛和芳瑜。她很想嗆景哲卻沒辦法。因為這兩個確實過著與愛情絕緣的生活,曖昧、異性等等都沒有的日子,就連她自己都常吐槽朋友:還年輕就枯萎了。

車子平穩的開著,車內只有小鹿輕微的鼾聲。剛剛一起吃飯太開心了,力氣用盡,果然是年紀大了,真媛覺得有些歲月不饒人的悲傷感。望著車窗外燈火通明,她突然想到剛剛景哲說的六根清淨:「如果真的六根清淨的話,就不用辛苦上班了吧,那些俗事都可以拋在腦後了。」

「是阿,這就表示我們都只是俗人罷了。」前方景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模糊,但真媛聽懂他的意思:家人、戀人、朋友、工作和金錢,沒有一樣他們想放棄,不想放棄就只能在世俗打滾。

肩上多了一個重量,是芳瑜的腦袋,而坐在右邊的芷瑄也倒在芳瑜身上,像推骨牌似的。

真媛看著芳瑜的臉,從大學認識她到現在,她沒什麼變,她的酒窩和長睫毛都還是一樣可愛,就算是眼下淡淡的烏青也惹人憐愛。

芷瑄也沒什麼變,淚痣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她的五官組合是讓人感到無辜的,卻有著張揚的氣質,而且從認識到現在這種氣質都沒變過。

真媛心想,她是不可能拋下世俗的,因為世俗中有太多她想要的了。即便有很多鳥事,她也只能心甘情願的受著。

先把芷瑄送到家之後,景哲在開往芳瑜家的路上時,真媛突然說今晚想住在芳瑜那裡。

「可以啊,但被子是我哥睡過的喔。」芳瑜還是歪在真媛身上。淡定的說著要把哥哥在睡的被子給朋友蓋,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

「嗚,我們擠一下嘛,你的床塞的下的。」真媛沒有直接拒絕,但也明確表達她不想跟芳實用同一條被子。

「別嫌棄芳實,芳實比你乾淨多了,他絕對不會沒洗澡就躺上床。」聽到真媛話中的嫌棄,景哲不禁護衛起好兄弟的整潔度。

真媛被刺了一下。沒錯,她確實會沒洗澡就躺床上去,可這並沒有說服她,「我沒嫌棄芳實哥,問題是睡朋友哥哥的棉被很怪啊!而且芳實哥之後還要睡耶!」

「我哥不會介意的。」芳瑜沒有要從真媛身上起來的意思,仍是平淡的語氣:「因為他沒把你當異性看喔。」

好的,真的不用把他已經知道的事實再跟她說一次,真媛想發火但火點不著。在面對這對兄妹時她時常會有這種憋屈的感覺,她相信不止她一個有這樣的感覺。

透過後照鏡看到笑的很礙眼的景哲,火就一瞬間燃起來了。

「你笑屁……。」

「嗚嗯。」小鹿夢囈的聲響打斷她想罵的話,景哲聽到趕緊查看他的情況,怕他是哪裡不舒服,手輕柔的碰了碰他的臉頰,但小鹿只是換個方向繼續睡。

抱歉,芷瑄,她必須收回剛剛說的話。真媛在內心道歉,果然狗糧不管吃再多都不會習慣的!

終於到了芳瑜家,小鹿依然睡得很安穩,景哲用自己的外套把他裹住,他的雙腳屈起放在座椅上,半張臉都埋在外套裡,看起來就像被包巾裹住的嬰兒。

「那你有要回來吃早餐嗎?」景哲拉開後座的車門問她,看著真媛目不轉睛的盯著小鹿,覺得有些好笑。

「應該沒有,你們買自己的就好。」真媛從後照鏡中看著小鹿的睡姿,希望能從他身上吸取一些睡眠能量。她已經深受失眠所苦好幾年了。

「這樣看你失眠也不會好的。」景哲無奈的看著她:「你早點躺上床比較實在。」

「早點躺上床只是把失眠時數拉長而已。」

「你睡不著我會敲暈你的。景哲,謝謝你送我回來。」芳瑜跟景哲道謝,然後拉了把真媛,催促她趕緊下車。

「不會,你哥拜託的事我當然使命必達嘛!那,晚安,祝好夢。」很明顯那句祝好夢是對著真媛說的,正當真媛準備嗆他,車子就發動揚長而去了。

想睡但睡不著是失眠的真諦,非失眠者是無法領悟的,真媛氣憤地想。

兩人走進電梯裡,芳瑜拍拍好友的背,試圖緩和她的情緒:「上次我跟你提過的睡眠中心,你考慮的怎麼樣?」

「唉,先緩緩吧,我現在也沒時間治療。我失眠的情況反反覆覆的,最近好像又好一點了。」真媛失神的看著電梯內鏡子反射出的自己,沒有脫妝的臉看起來氣色還是很好。人果然還是遮掩著過生活才能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

「可能是你最近壓力比較小。」芳瑜拿起包包裡的鑰匙開門。真媛看著她心想:為什麼有人能把這動作做得如此優雅順暢?她每次在撈包包裡的鑰匙時都很著急狼狽,而且肯定要找個好幾分鐘。

「如果失眠嚴重到影響到你的生活和健康的話,你還是要去看睡眠門診。」芳瑜嚴肅的說。她會尊重朋友的決定,前提是不會危害到她的身體。

「遵命!」真媛回以一個舉手禮,然後笑著攀住芳瑜的手臂跟她撒嬌。她家的毛茸茸生物不甘示弱也跑出來撒嬌。

「毛毛!」橘棕色的博美犬開心的攀住主人的腳,小小一團子努力想靠後腳站高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芳瑜彎腰將牠抱起,得到小團子的開心舔舔,芳瑜招架不住:「嗚啊,我臉上有妝啊。」只能把牠舉的離臉遠一些。

「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我哥回家前有餵過牠晚餐。」芳瑜抱著毛毛坐上了沙發,真媛也跟著坐下,她把毛毛接過去,掂了掂:「喔!毛毛你變重了啊!」

「那些重量都是我哥寵出來的。」芳瑜無奈。芳實總耐不住毛毛的撒嬌,總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餵牠過量的零食。

「有哥的孩子是塊寶啊!」真媛揉著毛毛身上蓬鬆的毛,不禁羨慕起小狗的生活。

「芳實哥房子找的怎麼樣?」

芳實離開外島的醫院後,回到本市的診所就業,那間診所是他學長開的,是這個區域很有名的耳鼻喉科診所。在還未找到房子的情況下,只能暫時投靠妹妹。

「有吧……,不過他很糾結要住離家近一點,還是要離工作地方近一點。」

「啊……這樣啊。」

芳瑜一家都是本地人。芳瑜的父親最近動了手術,母親的膝蓋去年也開過刀,看到父母身體狀況大不如前,芳實就決定回來就業,方便就近照顧父母。

景哲曾經說過:芳實帥、無不良嗜好、個性好外加孝順。明明如此優質怎麼談的戀愛都是悲劇收場?

嗯,不只芳實,他妹也同樣的不合邏輯,場場戀愛都很慘。真媛看著好友柔軟的面龐,覺得萬分不解,芳瑜沒有察覺她的視線,起身走進廚房問:「你要喝什麼?家裡只有牛奶跟優酪乳。」

「優酪乳!幫助消化。」真媛回答。原本在真媛懷裡的毛毛看見主人走進廚房,也搖著尾吧跟過去了,「小跟屁蟲。」真媛笑著說。

「喝完就去洗澡吧。」芳瑜把優酪乳給她,「我先去洗了。」

「好。」真媛目送著一人一狗回房間。她環顧四週,這個客廳的布置她也有出一份力,勞力的部分。芳瑜唸完碩士班後就搬進這裡,算一算已經三年了。這裡都沒什麼變,每次來芳瑜家她都會覺得很溫暖。她也不確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大概是因為自己戀舊吧。

等真媛洗完澡後,她毫不客氣地往床上躺,直接把床的主人擠到牆邊。

芳瑜也沒生氣,只是像拍毛毛一樣輕拍她的額頭,原本在自己窩上的毛毛看到這一幕,突然跑過來跳到床上,對著主人的臉舔來舔去的。

「哇!你這是在吃醋嗎?你吃醋也沒用,你姐今天是我的!」說完還挑釁般的摸了芳瑜的頭髮。

「好了,別鬧了毛毛。」芳瑜順了順牠的毛,毛毛就立刻安分下來窩在她的手臂邊。

「你最近很累吧?要工作還要照顧爸媽。」真媛看著芳瑜眼下的陰影,心疼的說著。雖然父母都住在本市,但是在郊區,從這裡開車過去至少要半小時。有時候下了班就得趕回去,如此奔波令她很擔心好友的身體狀況。

「不管是工作還是照顧爸媽都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麼的。」芳瑜淡淡的說,「很累也得受著呀,爸媽也是一邊照顧我們一邊工作的。」

「嗯……。」

芳瑜翻身面對真媛,目光輕柔,手還是不停的撫著毛毛。

「你也是啊,最近……你媽媽的事,你也很累吧。」

真媛咬著下唇,不回應,但芳瑜已經從她的表情知道一切。

「我……應該早該習慣了,她就是那樣,可是……。」真媛不太想在說下去,害怕自己又把過多的情緒丟給朋友。芳瑜沒催促她,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看著自己,被那樣注視著,不知不覺地就繼續說下去了。

「我還是很難過,為什麼呢?」真媛無神的盯著毛毛橘棕色的毛,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可芳瑜聽見了,她聽見朋友的難過和無助。

「因為我們都希望自己親近的人能夠在乎自己的感受啊,那樣才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

「是呀,她用自己的方式為我想,從來都不在乎我真正的感覺,這麼多年了,我早該習慣了。」真媛試圖用理所當的語氣說著,試圖把一切合理化,芳瑜聽不下去,語氣平靜,卻用力掀開她的話

「不用習慣它,別把它當作理所當然。」

真媛被好友強硬的語氣嚇了一跳,抬眼看她,芳瑜眼睛裡的心疼彷彿要溢出來,讓她不禁有想哭的衝動。

芳瑜伸手溫柔的撫摸她的頭髮,像母親安撫孩子一般,這是她從未從自己母親身上得到的。

「你的難過才是最真實的。」溫暖的話語和觸碰直直打破她的防線,真媛還是哭了,她把臉埋進小狗的毛髮,友善的團子沒有掙扎,乖乖地讓淚水打溼毛髮。

毛毛聞起來像太陽,真媛恍惚地想。

芳瑜的手一下一下的摸著自己的頭髮,她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陪著好友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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