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ch.1 Awake

痛。

無止盡,巨大的,超乎想像的疼痛。

感受自己四肢分散,內臟破裂,逐漸失去意識。慢慢地,慢慢地,影山零治的意識來到天花板上。他看見一群醫護人員圍著自己的身體動手術,場景相當混亂。生理監視器發出發出刺耳聲響,提醒大家心跳已停止。醫生們紛紛談論著該如何做處理,要啟用電擊器?心臟按摩?還是注射腎上腺素?

他看見有一名醫生不顧眾人反對,拿出一管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藥劑。眾人紛紛上前阻止。

「你瘋了嗎?居然要使用這個!」

「它還沒有完成啊!而且萬一被他們發現怎麼辦!?」

「這樣不是正好?反正這傢伙是罪犯,死了也無所謂不是嗎?成功了就算成為樣本,也沒有問題啊!」

「才沒那麼簡單!這會引發國際問題!萬一我們被查到,可不只是被押回去關而已!」

「別再阻止我了!難不成你們希望研究成果就這樣通通作廢!?」那名醫生大吼著,他的話令眾人沉默。的確,誰也不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打水漂,更何況他們可是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背棄自己的國家所換來的。在沉默中,將那管不知名藥劑緩緩注射進影山體內。

他離開了位於醫院的天花板,感覺自己離地表越來越遠,漂浮到未知領域。並不只是失去重力漂浮到外太空這麼簡單的感覺,而是一種被抽離,難以形容的感覺。未知領域一片漆黑,腳下踩在軟爛的泥濘裡。

遠方有一道光,一道微小的白光。影山順著光的方向走去,卻發現光茫離自己距離遙遠。他跑了起來,感受到步伐越輕盈,感受視野高度下降,感受血液流竄全身的速度變快。距離光芒越近,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退化,退化成以前的樣子。

終點到了。光芒之處是一片草地,是幾十年前他們全家會一同出遊的地方。當時母親會坐在草地上陪弟弟玩耍,而他與父親則一同踢著球。此刻草地遠方卻站著一個人,一格另影山相當熟悉的背影。他看看自己的手,不再修長滿是歲月痕跡。他變回當時對父親滿是憧憬,喜好足球的十三歲少年。

背影轉過身來,一襲白色長袖洋裝映入眼簾。灰褐色波浪長髮在身後,溫婉的微笑——錯不了,真的是母親。他楞在原地,眼眶滿是淚水。婦人走上前並面帶嚴肅的說著:「零治……」

「媽媽……」想上前擁抱,影山伸出手。卻被母親推開並說:「媽媽都看到了,你在下面所做的一切。」

「我…很抱歉辜負了你,媽媽。」沉默許久,影山硬擠出這句話。當答應賈爾席多的提議時,就沒想過與母親在天堂重逢。這場會面不僅僅只有始料未及,還多了滿滿的羞恥與愧疚。母親臨終前明明就吩咐自己要好好照顧弟弟並好好活下去,當個堂堂正正的人。

「我難過的是,你就和你爸爸一樣,太容易被蒙蔽雙眼。」皺眉並眼角含淚,影山的母親緩緩說道:「我走之前最擔心的就是你,零治。你的才能、思考方式和缺點都和你爸爸如出一轍。」走上前捧著影山的臉,婦人滿臉惆悵。

「你終究還是走上我最害怕的道路,我的孩子。」緩緩流下淚水,邊哽咽邊接著說:「我曾經以為你所選擇的妻子會讓你看清,但我低估復仇和站在慾望巔峰有多吸引你。要不是那些孩子讓你幡然醒悟,我真的很害怕…你又做出更多不可饒恕的罪刑……」婦人泣不成聲,眼淚如珍珠一串串落下。她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眼淚,但眼眶滲出更多淚滴。

「我……」該說什麼?說道歉也無濟於事,但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內心百感交集,話語卻哽在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影山只能緩緩伸出雙手,輕柔抱住母親,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感謝神明擁有這次機會?並沒有。若早知道會是如此,影山寧願自己在地獄面對拷問責罰,也不願意看到母親傷心難過。

「我一直在天上看著你跟一¹的舉動。阿一很努力呢,成為一名認真勤奮的公務員,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你去看過了嗎?零治。」揩去臉上的淚水且離開懷抱,婦人試著轉移令人嚴肅且沉悶的話題。

「嗯。」說實話,影山只看過相片而已。幾年前弟弟用郵件拋過來的橄欖枝,照片中的姪子在襁褓中看起來純真無辜。影山不忍心在毀了尚在沉睡的嬰兒的未來,仍繼續與弟弟斷絕聯繫。

「孩子這種生物真的很厲害呢。天真、堅強又可愛,總是懷抱著滿滿的夢想。對了跟我說說那兩個孩子吧,我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改變你的。」婦人正想要聽聽影山在下面所發生的經過,卻對影山的腳大吃一驚。看到母親震驚表情趕忙往視線方向看去,影山的腳正逐漸變得透明。

「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婦人嘆口氣,握著影山的手並說:「說實話,你怨過媽媽嗎?我體弱多病,又離開得太早,一直沒辦法好好照顧你們兩個。」

「沒有,從來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體弱多病但為了照顧家庭,連生命都獻上——溫柔美好的母親。

「零治,我的孩子,我最放不下的孩子……」說到這,婦人眼眶又泛紅起來。在影山完完全全消失於這片草地之前,看見母親用唇語說——

媽媽永遠愛你。

當回過神來,影山來到一個周遭漆黑,兩條路分岔出去的路口。只有一束光正好照在自己站在的分岔處,前方則有一名女孩盤腿漂浮,直盯盯得看著自己。但影山見怪不怪,天堂地獄的一切都是超越人類認知的,他無須了解也不想了解。

「哈囉,你終究是回到了這裡。」女孩開口,輕佻語氣像是說天氣真好等無意義的問候。她一襲黑髮,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比起死神或是地獄處刑人,更像是出來郊遊的女大學生。黑色大眼眨呀眨,眼中滿是玩味。

「你是誰?」

「我?重要嗎?你們給予我跟我同事很多名字,報喪女妖¹、摩耳塔²、靈魂的母親³、陰差⁴……幻想著我們長什麼樣子,將我們視為不吉利的象徵。真是有夠莫名其妙。認真完成工作又有什麼錯?」邊抱怨邊拿出一本黑皮筆記本,打個響指,出現一枝鋼筆。女孩打開筆記本並喃喃自語:「我看看,影山零治,1954年8月25日出生,死亡時間為…哎呀,看來你真是好運氣。」

「什麼意思?」影山不解,從頭到尾都是女孩一個人在唱獨腳戲,連一個解釋都沒有。

「意思就是接下來你不在我的負責範圍之內了,影山零治。重回人間要好好做人贖罪啊,你好好改過的話,中繼站就不是這麼烏漆墨黑的地方,我也不用這麼累了。」邊說邊放下盤起來的腳,站在半空中舉起雙手,口中念著一連串不知道是什麼語言的咒語。一道簡易的們憑空出現,閃著藍色的光芒。

「進去吧,我們三十五年之後再見。」說完突然出現在影山身後,一腳將其踹進門內,影山猝不及防的跌進門內。當他緩緩睜開眼睛時,面對的是一片白色天花板,上面還有些壁癌。

「哎呀,您終於醒了。」開口的,是坐在一旁不認識的亞洲女子。影山想起身動作跟說話,卻發現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

「您別動的那麼厲害,昏迷八個月醒過來,肌肉難免流失。」拍拍影山的手,女子接著說:「我叫伊藤薰,是鬼瓦刑警的後輩。他目前在忙賈爾席多的案子,所以派我過來。恕我離開一下,我去幫您請醫生過來。」伊藤站起身來並走離座位,影山儘管滿滿的懷疑,無奈他現在也動不了,只能相信她的片面之詞。更重要的,他這樣罪大惡極的人居然活了下來。

昏迷八個月啊……—影山心想,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一樣,誰知道已經過八個月了。

伊藤來到病房外,跟外面護理師說明狀況後走到公共電話面前,投下零錢並熟練撥打號碼。

「喂,您好。這裡是矢車菊出版社。購買童書請按1,交易問題請按2……」熟練地按下12,並清一清喉嚨。

「矢車菊出版社您好,我是亨利米勒,很高興為您服務。」

「米勒先生您好,我是作者莉莉·路德維希。有關於我的書:美麗的睡公主一書,有一處想要改正。」

「請說。」

「在第十三頁第八行的那句『她還沒醒過來。』,我希望改成……」

「她醒過來了。」

未完待續……………

-------------------------------------------------------------------------------------------

1.報喪女妖:蓋爾傳說有個女性精靈叫做「報喪女妖」,會通過尖銳的哭號預示人們的死亡。關於她的描述通常是穿著紅色或綠色的服飾,有著長而蓬亂的頭髮,有時是醜陋和可怕的巫婆,有時是年輕而美麗的女子。一些故事敘述報喪女妖其實是個幽靈,通常是被謀殺的婦女或在分娩中死亡的母親。據說當幾位女妖同時現身時,就表示有一個偉大的人已經死亡。

2.摩耳塔:摩耳塔是羅馬神話的死亡女神,對應於希臘神話的阿特羅波斯。她是帕耳開三女神中最年邁的一位女神,通常被描繪為老婦,象徵著黑夜與黑暗,伴隨的死亡而產生的痛苦。

3.靈魂的母親:拉脫維亞神話稱呼死神為「靈魂的母親」(Veļu   māte),是個穿著白袍的女性。當一個人死亡時,她會在墓地等待他,並用盛宴接待他,以及給他分配一個地方

4.陰差:陰差,也稱為鬼使、鬼差、勾魂使者、拘魂使者,是東亞民間信仰中在地府負責引渡亡魂的差吏。

以上資料均來自維基百科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