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光害

02.   光害

チョロ松是在幾個月後才知道那天造成おそ松臉上露出的複雜微笑的原因。

「什麼?」他猛然抬起頭愣愣的看著身旁半張臉被圍巾遮蓋,頭髮凌亂的少年。

「我說、請你幫我放瀉藥在おそ松的杯子裡......」他思考了一陣後又補充道「不一定要杯子,碗裡也可以,反正只要讓他拉到脫肛,沒辦法參加比賽......怎樣都好。」他一字一句用著低沉無力的聲音說著。

「不......那一句我聽得很清楚,我是說上一句。」チョロ松看著正認真逗弄著小吉的一松,他猜測那被圍巾遮擋住的嘴角此時肯定是上揚著的。

一松被學校裡的人稱為音樂狂人,他自己創作了許多作品,堪稱天才,當然,他也會參加之後的比賽。

一松早上聽到チョロ松和おそ松談論起村田太太家的老花貓,幾乎是瘋狂的威脅恐嚇才讓チョロ松願意帶他來找小吉,至於比賽的事,只是隨口說說。

灰白的天空像正在崩塌般,冰冷的碎片緩緩的落到乾枯的枝頭與少年烏黑的髮上。

「哦......我是說那場比賽、是赤塚集團辦的,前三名會得到出國留學的補助金、金額很大的......」一松被小吉蹭到呵呵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有些詭異,他並沒有注意到チョロ松臉上閃過的憂鬱情緒,反正就算注意到了也不關他的事。

「是嗎......」他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幾乎不會被人聽見的字。

白雪用它冰冷地身軀封住了大地的溫度,寒風的撫摸刺痛著每一寸脆弱的肌膚,陽光失去了活力只能躲在厚重的雲層後掙扎,無用的掙扎。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了夾雜著疑惑的叫喚聲「チョロ松?」

「嗯?」チョロ松回過神來望向距離自己七步外的人,對方困惑的表情顯示著他已經喚了自己好幾次了。

「你身體不舒服嗎?」おそ松臉上寫滿了擔憂。

「沒有,怎麼了嗎?」聽到自己的回答,對方像放下了什麼露出了自己最喜愛也最熟悉的溫暖笑容。

「只是問你一松找你做甚麼?」おそ松臉上帶著笑甩著手上的提袋,輕鬆的問著。

「也沒甚麼,他只是請我幫忙殺了你。」見對方愣了兩秒後開始大笑,チョロ松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著一起笑,他開始思考起為什麼對方總是那麼愛笑呢?這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有趣,他甚至有點生氣,因為おそ松並沒有告訴他,如果獲得前三名會有出國唸書的機會這件事。更糟糕的是他起了自私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一直鼓勵著おそ松參加比賽,他會不會早就放棄了呢?如果他放棄了是否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チョロ松甩甩頭想把奇怪的思緒給抖掉,他甚至不敢去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過分的想法,他是最清楚おそ松對音樂的喜愛的人才對,他應該最了解就算おそ松的父母不斷的帶給他挫折,他依然努力著的堅持才對,嗯,這才是對的。

他看著おそ松的背影默默的走著。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以往肩並著肩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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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來看比賽嗎?」おそ松像突然想到甚麼,轉向了他,原本圍繞在空氣中的鋼琴聲嘎然而止,只剩指針的追逐聲,チョロ松將視線從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移開,剛好對上おそ松帶著期待的閃亮眼神,他遲疑了幾秒後才開口「什麼時後?」

「嗯~下個月十三號。」

「這麼快......」チョロ松對時間的飛逝感到驚訝,彷彿被對方告知通過比賽資格時只是幾天前的事,沒想到已經過去數個月了。一松的聲音突然在腦中迴盪著,驚動了平靜的水面,如果おそ松獲得前三名的話.....就會離自己而去了嗎?出國留學啊.....他從沒想過,對他來說能和おそ松一起待在這個清幽的小鎮就是件幸福的事了,至於未來,チョロ松並沒有想認真的去揣摩,而現在有種硬被逼迫面對現實的感覺,而那個事實,是他最不願去正視的那個。

チョロ松覺得喉嚨乾澀,肌肉緊繃「嗯.....那天...可能不行...」他小聲的用乾燥的聲音說謊了,他逃避了意料之內おそ松失望的神情,「抱歉。」這兩個字是勉強從緊縮的喉頭發出的氣音。

「是嗎......沒關係。」おそ松輕鬆的語氣裡有藏不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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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ョロ松躺在鬆軟的床與棉被之間,並讓口鼻埋沒在枕頭之中,陽光輕柔的從厚重的窗簾縫隙探入,微光喚醒了沉睡的空氣,也照亮了緊貼著牆的月曆,在十三號的地方被畫了一個顯眼的紅色圈圈。

今天是おそ松去東京比賽的日子,想到這不經讓他的眼皮如千斤般沉重。チョロ松幻想著他背著黑色吉他包上黑色轎車的模樣,想著他母親一定會在旁邊叨念個不停,想著他父親會擺張臭臉不耐的看著他,想著他失落的背影坐上早已開往東京的車。

おそ松的溫柔聲音突然漂浮在他耳邊「謝謝你總在我最需要陪伴時在我身邊。」,チョロ松像被電到般猛然坐起身。

對呢!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呢?為了自己沒根據的煩惱拒絕了おそ松求救般的邀請,自己應該要在對方最緊張最脆弱的時候陪在他身邊才對啊!

チョロ松跳下床,拉開窗簾讓熱情的暖陽放肆的照進眼底,他瞇了瞇眼,再次睜開時看見了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彷彿在招手叫喚著他,チョロ松用最快的速度換上有著青翠嫩草般的夾克拎著裝著簡單物品的背包衝出家門。

他一路跑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耳邊傳來呼嘯而過的風聲和自己大口喘著氣的呼吸,胸口正劇烈上下起伏著,心跳如失控般瘋狂在胸腔中震動,打出大量灼熱的血液燃燒著每一條血管。

チョロ松穿過了碎石鋪成的小路,手一撐,側身躍進了白色籬笆內,女人驚嚇的聲音毫無保留的在耳邊遊蕩「小チョロ你跑這麼急這是要去哪啊!?」村田太太大喊道,「去東京!」他也用同樣響徹雲霄的音量回答著,「東京!?」村田太太驚愣的聲音被遺落在腦後,隨風飄散變的模糊不清。

嗯!我要去東京!什麼都不想了!沒甚麼好猶豫的,更沒有理由去逃避,不想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現在我只想看著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おそ松!只想看著那個讓自己如此著迷的おそ松!其他什麼都的,不重要!

チョロ松跑到了車站,大口喚著氣,血液在體內奔騰喧囂著,他感到全身發熱,也許是因為太陽的照耀,也許是因為激烈運動,也許是因為滿溢出來的興奮,不過這都無所謂,他左右張望,帶著一份熱情搭上了奔往東京的列車。

列車車輪與軌道的縫隙摩擦出了規律的律動聲,チョロ松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他拿出之前おそ松給他的資料表,研究者上頭的路線圖,嗯、從車站到會場需要三十分鐘以上,他看看手錶又看看手中的時辰表,應該來的及。

列車離開了山洞,結束了漫長的黑暗,陽光毫無保留的照進昏暗的車廂內,把每一樣物品都染上的飽和的鮮豔色彩,窗外的景致已與剛出發時不同,不再是疏離的矮房與綠地,而是用一條一條的電線串起一棟一棟妄想觸及天空的大廈,彼此交疊較勁著,チョロ松看著眼前飛逝的光景,仍覺得像坐在一隻大蝸牛身上,以極緩的速度一點一點前進著,他有些焦慮的用腳尖輕點著地板,握緊手中的紙張,感覺到手汗浸濕了平滑的紙,內心祈禱著時間能過的慢一點,而列車能夠再開的快一些,只要能夠讓自己趕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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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走進安靜的音樂廳,チョロ松著急瞄了眼錶面又看了看手中的時辰表。怎麼辦?來不及了.....已經快要結束了.....怎麼辦?

他真沒想過東京的路上人車會多到讓公車塞在一條路上塞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チョロ松焦急到像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原本規劃好的路線在腦中纏成一顆解不開的毛線球,他緊抿著唇,穿過了迂迴的長廊,又是一條看不見盡頭鋪著紅地毯的階梯,チョロ松跟隨著指標找到了一扇厚重且鋪著軟墊的大門,門邊放了一個花俏招搖的木製牌子,上面有著‘‘赤塚集團青年音樂創作大賽”幾個斗大字樣,チョロ松輕輕地推開笨重的大門,眼前瞬間一片黑,循著光源走上幾階扁平的階梯,將近上百個觀眾的身影映入眼底,有的人興奮的看著舞台,眼睛被燈光照的閃閃發亮,有的人緊張的用力搓揉著手中的節目表,也有的人撐著頭不停的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チョロ松掃了眼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身在二樓的觀眾席,震耳欲聾的掌聲突然竄進毫無防備的耳裡,震盪著胸口,他往樓下看去,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正九十度的鞠著躬,那人穿著自己不曾看過的西裝和黑色皮鞋,橙黃色的強光包覆著舞台上的身影,烏黑的頭髮反射出點點金光,是如此的耀眼又是多麽的遙遠,是自己無法觸手可及的距離。

おそ松抬起上半身時像抱著什麼期待般看向了二樓觀眾席,灼熱的視線經過了チョロ松後又離開,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看見自己,也許有,也許沒有,那個人依然保持著那不變的帶著莊重、帶著認真的微笑緩緩走進後台,走進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チョロ松有些失落的慢慢走出音樂廳,他沒有趕上おそ松的表演,有些責怪自己的躊躇,おそ松一定很失望吧?他一定很埋怨自己吧?種種負面情緒向著チョロ松傾倒而來,走的每一步都相當沉重,像穿了鐵鞋般讓人寸步難行。

夕陽的橘光照在チョロ松鬱鬱寡歡的臉龐上,也照在東京市區繁華的大街上,時間隨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慢慢流逝,當街燈亮起,更加拉距大都市與他們所生活的城市郊區的差別,チョロ松手軸輕靠在冰涼的鐵欄杆上,遠眺車在路上奔馳的大小車輛,呼吸著對他來說不算清晰的空氣,感受著夕陽的殞落,他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他只知道可能已經久到連身後有人靠近,他都沒有察覺。

「呀~大都市果然不一樣呢~」熟悉的親切聲音從身後傳來。チョロ松毫不猶豫的回過頭,在看見對方的臉之前,手挽就被一把抓住拉往對方的懷中,緊緊的摟著。

「你還是來了呢!」おそ松把臉埋在チョロ松的頸間,溫柔的輕聲說道,チョロ松愣了兩秒後才笨拙的回抱住對方。

おそ松身上有一股只屬於他的暖暖地香味,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嗅到,是帶給人安全感的味道,チョロ松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我遲到了...沒有看到你的表演...對不起...」

「沒關係~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おそ松把他摟得更緊了,聲音溶在衣服的布料裡,雖然含糊,但字字卻完整的傳進チョロ松耳中。

許久後おそ松才慢慢的放開他,露出笑容「走吧。」

「去哪?」

「回家。」おそ松把肩上笨重的黑色吉他包喬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使包包被抖動了一下。

「回家?你父母呢?」チョロ松疑惑的看著他。

「我剛剛跟他們小吵了一架~所以我說我要自己坐車回去,他們頭也不回的走了,應該就是答應了的意思吧~」おそ松把雙手枕在後腦勺嘟起嘴故作輕鬆的說。

「知道了   .....走吧!」チョロ松沒有多問更多,只是輕輕地點了頭後走向對方。

兩人一起走在了陌生的道路上,但也走在了最熟悉的人身邊。

黑暗的天空襯托著遠方大樓間點點燈光似星空般閃閃動人,大街上人們的喧鬧圍繞在兩人身邊,有些繁雜但卻熱鬧的有溫度,他們久違的只和彼此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夜晚的清風吹動著輕盈的髮絲,煽動著身上的薄衫,おそ松瞅了眼靜靜走在自己身旁的チョロ松,看著他眼底閃著暖色的光點,是如此美麗的畫面以至於讓他失了神,他不知道チョロ松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進了他的生命中,也許是從七歲那年吧?チョロ松提著小竹籃走進了他的房間走進了他的生活,久而久之就這麼走進了他的心,藏在了最深處的位置。チョロ松總是像現在這樣默默的走在自己身邊,一路陪伴著自己,當自己迷茫時,都會和自己一起尋找迷霧中的一道光,おそ松是對チョロ松那麼的著迷那麼的依戀,他握緊了抓著包包背帶的手,為某件事下定了決心。

「幹嘛?」感受到對方的視線,チョロ松用不自在的奇怪眼神掃了眼身旁的人。

「呵呵。沒什麼~」おそ松收回了視線,看向前方後說「大都市果然不一樣呢!」

チョロ松仰起頭盯著大樓最高處,輕輕地應了句「是啊。」

「你不覺得都市很棒嗎?感覺要做甚麼事都很方便,嗯~也有很多資源可以使用。」

「不...我不喜歡...」チョロ松頓了頓後才又張開嘴小聲的說「這裡看不到星星......」

おそ松也仰起頭看著夜空,的確,只有淡淡的月亮,沒有星星。

「城市的燈很像星星啊!和星星一樣都能點綴夜空。」

「那是假的。」他語氣中帶著堅決「你、想來東京生活嗎?」チョロ松像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提出一個跳痛的疑問。

「如果可以的話,會的。」おそ松給了他一個安慰人心的微笑,可惜它並沒有發揮應該有的作用,反而加劇了チョロ松的不安,他有種雖然對方盡在咫尺甚至就在身邊,但彼此卻有著光年般的距離。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おそ松察覺到了緊繃的氣氛後就轉移了話題,就這樣恢復一說一笑的走著,雖然那件事暫時的被拋到了腦後,但卻也在心裡扎了根。

「啊!對了!你之前不是說今天有事嗎?怎麼突然可以來了?」おそ松語帶輕鬆的問。

「就、突然沒事了......」チョロ松有些心虛的滴咕著。

背著吉他的少年嗯了很長一聲,任誰都聽的出來那個字代表著懷疑。

「嗯夠了沒,你是跑車嗎?」他不滿的諷刺了句。

「哈哈哈,你一定是太想我了吧~」おそ松閃著自信滿滿的光。

「想你個頭。」

「欸~~別這麼冷淡嘛~チョロ松你就是這樣,太不坦率了!」おそ松裝出一臉無辜樣。

「閉嘴!」チョロ松瞪了眼身旁的人。

「惱羞成怒。」

「沒有!」

「你有。」

「沒有!」

おそ松輕輕地笑了笑,突然牽起チョロ松的手腕開始往前跑。

「喂!你幹嘛!?」チョロ松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但身體意外的沒有抵抗,就這樣被輕易的被拉著跑。

「再不快點就要沒車了!」

「蛤!?」

街燈筆直的樹立著,照亮著前方未知的道路,指引著少年的回家的方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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