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遺棄的眼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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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好聽的男聲喚回姜穆寒的神智，方才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察覺，現在回過神了，喧囂吵雜的聲音不斷不請自來，姜穆寒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來到附近出名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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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只有街頭而已，而是破天荒地闖到精華區，放眼一片燈紅酒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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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什麼煩心事，要不要進來喝個酒，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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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輕柔著太陽穴，想著自己也真是荒唐，竟然可以分神到這種地步，就聽前方又傳來一次好聽的聲音，低啞沉穩，帶著關心聽著又有些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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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身材高挑、容貌俊帥的男子。雖然全身上下都不是名牌貨色，但那些浪潮飾品也足以讓人為之一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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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勾起唇，正朝他釋出友好的笑意，但姜穆寒沒理會他的搭理，而是被男人身後的店面給吸引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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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名為Wen's House的男模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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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像旁邊其他小店瀰漫著花天酒地的氣息，相反的，鑲著銀色藝術字母的黑色招牌，從門口望進去就能看到的精緻水晶吊燈，以及設有歐式噴水池的寬敞大廳……若不是開在這種地方，簡直堪比榮華富貴的五星級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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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可惜了男人的目的性搭訕，讓他本就不怎麼美麗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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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被遺棄。」姜穆寒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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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要不來我們的店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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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長得不賴，就是稍微打扮也能當成偶像模特出道的那種，一頭挑染的金髮不說，還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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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被他光彩奪目的外型引了過去，但在這清澈深邃的眼眸裡，卻倒映著他的茫然與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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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真是該死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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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瞬間，姜穆寒拋開這個想法，面無表情道：「為什麼？因為我看起來很像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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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料到會得到這麼敵意的反應，表情明顯愣了一下，但也不愧是長年待在這裡拉客的公關，三兩下就整理好情緒，好整以暇地笑道：「只是看你心情不太好，想招待你，讓你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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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姜穆寒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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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急著拒絕，是因為討厭被當成同性戀嗎？」身後的男人頗有興致地問，「不是只有女性才能來男模會館消費，我們這裡也有很多男性顧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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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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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覺得這男人長得好看，聽了那些話，回頭卻覺得他的友好看著有些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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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同性戀。」他的厭惡毫不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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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頷首，「看得出來。」但這並不影響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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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一下詞彙，他給了一個足以蠱惑男女老少的笑容道：「那麼……討厭同性戀的你，要不要來店裡放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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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姜穆寒是愣神的，但在極短的時間內，馬上又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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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有多缺錢，才要強拉一個不想去男模會館的人當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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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缺錢，我們資方很充足。」男人微微傾身，給了一個紳士禮，「我是小邵，不知是否有幸邀您一同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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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默了一會兒，想到就這麼回家大概也只是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索性聳肩道：「那我倒想看看你們有什麼東西足以讓我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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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莞爾，往店門口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歡迎您的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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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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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第一次進到這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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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簡陽發生意外以後，為了逃離痛苦，他就漸漸不在自己的家裡活動，也不再參與任何有關家族的聚會。儘管還是跟往常一樣會去公司上班，但每天都是上的人在心不在，即便工作可以好好完成，可他也喪失常人應有的情緒波動，整天就冷冰冰的，看得下屬驚慌，也看得上層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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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可以淡化一切在他身上並沒有用，所以只要有空下來的時間，他就會去外面找點樂子，倒也不是辜負誰，就是想找適合的人選各取所需，利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好讓自己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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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的性情大變都是遭遇了極大的悲劇，姜穆寒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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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來，他就好像中邪似的，除了隱瞞性向，前後交往的對象清一色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女性，而在這之中的關係可想而知，永遠都是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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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習慣了始亂終棄，一旦對方開始認真了就不行。一開始的溫和儒雅都是假的，只要感到厭煩了就甩開消失，導致在那一帶，很多人都知道「姜穆寒」是個很難搞的傢伙，倒也不是拈花惹草的花邊新聞，而是從來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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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量好嗎？」領著他進門的小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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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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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瞞性向是一回事，看到幾乎滿室的男公關又是另外一回事，姜穆寒微微瞇起雙眼，似乎是覺得這個場面過於養眼，但又很清楚這個社會的眼光，只得故作神色自若，同時在心裡警告自己最好別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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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想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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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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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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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個酒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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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轉過身，微笑道：「開個價吧，這裡有很多外面嚐不到的好東西。每種酒的價格不一，真要隨意，至少也給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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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對上這男人的眼，姜穆寒差點又被他看得愣神，不過下一秒，他就回敬了一個微笑，「隨意的意思就是，我不在乎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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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淺淺的笑意讓小邵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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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拉客的時候純粹是看他心情不好，貌似又挺有錢的樣子，想著說服他來會館消費一波應該不難。現在這麼近的距離，他倒是發現這人的外貌有著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乾淨秀氣，乍看溫和有禮的微笑，實際上也透著無限的冷漠和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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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個好搞的顧客。小邵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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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無妨，這世界一向一樣米養百樣人，尤其是在這種燈紅酒綠的精華地帶，好的壞的早就已經混濁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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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請您先進包廂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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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的包廂內，最多就是容納六個人的場地，空間沒有很大。但在一片喧囂內，好不容易有了一塊安靜的地方，這裡又散著好聞的香氣，讓人不知不覺也漸漸卸下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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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不明的燈光，曖昧朦朧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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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沒心思看清這裡的一切，就是半躺地坐在沙發上，仰頭一躺，眼裡盡是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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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在門口遇見小邵的那一刻開始，手機按慣例又是好幾通有屬名跟沒屬名的連環call，他滑掉所有未接通知，把手機一丟，覺得心累的同時又不知如何從中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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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久等了，這是本店主打的庫克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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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敲了敲門，打開後便端著酒瓶和酒杯進來，看到姜穆寒癱靠在椅背上的姿勢並沒有覺得奇怪，而是輕點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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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您開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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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隨意還真是隨意，一上來就拿這麼高檔的貨，是把我當肥羊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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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瞥了他一眼，眼神說不上是傲慢，但也說不上是友善，「服務我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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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特別指名，原則上是的。」小邵微微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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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開吧，一起喝。」姜穆寒隨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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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來這裡是為了享樂，有些人則是來這裡放鬆，而他選擇花三個小時在這裡喝酒，不管服務自己的人是否存在，就是悶頭緩緩喝著，不知要說什麼，也不想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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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一行也很有經驗了，小邵知道這位客人現在的狀態不好，看上去就是沒什麼心情聊天，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在安靜跟吵鬧的客人之間，偶爾遇上安靜的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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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人的年齡大約落在二三十，酒量居然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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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庫克一下就被喝完這點，他幾乎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配上一種無法言喻的隔閡感，竟讓身為公關的他久違地來了興致，越看越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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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剩下的庫克一飲而盡，姜穆寒的手指在桌邊輕敲，小邵打開續點的伯蘭爵，駕輕就熟地將酒倒入杯中。當淡黃色的酒水緩緩流入，淡雅香氣的酒味便緩緩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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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點什麼嗎？」小邵將酒杯遞給他，試著開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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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說的。」但這個話題一開始就邁向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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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或許會讓您的心情好一點，什麼都不說的話……感覺會比較吃虧喔。」小邵坐在對面，那雙好看的丹鳳眼釋出友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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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端庫克進來，我就已經虧大了。」姜穆寒懶洋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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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陌生的城市，過上陌生的生活，他本來是打算就此裝成異性戀，繼續隨便跟個女人混在一起，可眼前這男人的外表實在太極品了，就算不是他的菜，還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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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應該比自己高吧，年紀可能差不多，挑染的金髮挺時尚的，不走演藝路線還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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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句點是很常見的事，小邵不在意地繼續說：「該怎麼稱呼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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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姜穆寒只給了兩個字，好像再多說幾句，就會要他的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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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姜寒先生。」小邵頷首，微笑道：「剛剛在門口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想說帶你來這多少能借酒消愁，但總感覺喝歸喝，你的心情依然沒有好轉，或許你可以試著把最近的煩心事告訴我，當作是一場情緒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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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握著酒杯，靜靜打量他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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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習慣和他對視的人總會忍不住別開視線，這傢伙好整以暇的樣子反而讓他有種說不出口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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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的是，小邵其實也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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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遇過的客人不少，像姜穆寒這種不主動、不搭理，卻又緊緊看著自己的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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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把我當朋友相處就行了，想聊什麼都可以，只要自在就行。」小邵率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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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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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開了大招，小邵面有難色，「不好意思，唯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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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挑眉，「那你還說想聊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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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我以為你會聊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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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聊的。」姜穆寒不在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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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家醜不能外揚，更別說他就是這個「家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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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同樣的事情接二連三重演，久了，是人都會感到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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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機響很久了，不接一下嗎？」小邵好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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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它。」姜穆寒連看都沒看，也不知沉默多久，才隨便找了個話題道：「你們公關都這樣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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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邵很高興對方終於找話題了，哪想到下一秒，對方又補了一句很上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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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麼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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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覺得自己的額角冒出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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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這種地方就是得取悅客人，那我建議你用真實的個性跟我相處會比較好……面對太假的人，我完全沒有開口的慾望。」脫口而出的瞬間，姜穆寒意識到自己的口吻超乎想像的不友善，但他也沒想解釋的意思，既然都是「這種地方」了，對方應該也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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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沉默了一會，「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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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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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只有短短一瞬，姜穆寒還是感受到對方的語調逐漸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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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似笑非笑地看他，「如果這是你的習慣，應顧客要求，我當然可以本色出演，就怕是個套路，然後害我吃了一張客訴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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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瞥了他一眼，「我看起來有那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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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交換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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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多一點的小費？」姜穆寒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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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給的話，我自然是樂意至極。但本性歸本性，我還是得盡公關的責任讓客人開心，所以……」小邵頓了一會兒，「告訴我你到底為何心情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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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顯然沒料到對方居然這麼執著他的心情，默了一會兒，才給了一句：「……我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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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嗎？」小邵替他加了一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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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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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被炒掉的類型。」小邵瞇起雙眸，在昏暗的燈光下，打量一個人的行為倒也沒那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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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的外型很好，即便遭逢某些變故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細軟的棕髮，俊帥的臉龐，配上那雙若隱若現的淺棕色眼眸，不知為何就是有種吸引目光的能力，讓見過不少美色的他也忍不住一看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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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在這樣的場所中，笑容是取悅客人的必要條件，可那樣的疏遠淡漠，倒也能當作是個人魅力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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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嗎……或許他有興趣來這裡當公關呢？想到這裡，小邵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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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他對這個市場的了解，這傢伙肯定能吸引到一票熱愛冰山男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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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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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內的答案。小邵問：「所以現在是後悔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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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他是不想待在那種鳥地方才離開的，真要說後悔什麼，就是這個離開讓他多了很多空閒時間，像他這樣習慣朝九晚五的工作狂，自然是難以言喻的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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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看起來不是你煩惱的心結。」小邵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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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觀察力很好，是這裡的頭號公關？」姜穆寒抬起眼簾，也不知是真心誇獎還是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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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要是太早說開就不有趣了，等我們多認識一點再告訴你。」小邵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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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就拉倒。姜穆寒懶得深入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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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被迫離開，那你到底在煩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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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被迫離開嗎……姜穆寒冷笑一下，很快就把表情收斂好了，「我又有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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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皓口頭上的「他可以待在他的公司休息」，說白了就是想讓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要失去行蹤，不過出於好意，他也沒想拒絕，就是講半天也沒告訴他是哪間公司，只說在這附近，是一間非常高檔時尚又養眼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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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這工作還真像愛情，來來去去都比龍捲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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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繼續去接客吧，我一個人沒關係。」這幾句已足以讓姜穆寒得到釋放，接下來他只想獨自待著，聽著外面略微喧囂的聲音，提醒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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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就算你已經不需要我，接客期間也不能擅自離開。反正你的時間快到了，就讓我再多陪你一下吧。」小邵啼笑皆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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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皺了皺眉，「那你出去個幾分鐘吧，現在我只想在個人空間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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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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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間，姜穆寒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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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周遭的景色之後，他猛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未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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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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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第一個反應就是摸遍自己全身，發現手機錢包都還在，頓時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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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裡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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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睡著之前還待在男模會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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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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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傳來耳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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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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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休息室。」一頭耀眼的金髮映入眼簾，小邵坐在沙發上，單手滑著手機道：「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睡死了，無論怎麼叫都醒不來。我們要清場，就先把你帶來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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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姜穆寒連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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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態了，不用抱歉。」小邵指了一個方向道：「我們要結帳，你先把帳款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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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毛高挑的表情讓姜穆寒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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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有心喝高檔的酒，沒心付高檔的價？」剛才在包廂內的友善是一回事，結束後，該做的生意還是要做的。裝豁達的公子哥他見過不少個，若這傢伙也和他們一樣，他就要來點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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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想要刷卡還是付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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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小邵的態度似乎跟剛才差了十萬八千里。說不上是惡劣，就是現實得讓人很難想像是剛剛關心他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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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哥，你還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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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他的男公關進來，看到姜穆寒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興奮地說：「哇喔！這是新來的公關嗎？好帥喔，我叫小光，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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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公關。」小邵不耐煩地打岔，「你先幫他把帳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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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顧客啊……」小光一臉可惜，但很快又燃起興致道：「欸帥哥，你叫什麼名字，方便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嗎？或許哪天你對公關有興趣，就可以來找我們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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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來的自來熟？姜穆寒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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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主動跟客人私下交換聯繫方式，你店規有背嗎？」小邵冷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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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邵哥。」小光一秒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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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果然比剛才差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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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不動聲色移開目光，朝小光掏出信用卡，「麻煩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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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請您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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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了帳款，瞎聽一陣小光的招呼詞，姜穆寒好不容易踏出門口，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時間早就已經不早了……更正，應該是說，現在的時間超級無敵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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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啊……在這裡睡了一覺，他反而不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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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不回家，是打算在這裡流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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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傳來一道聲音，小邵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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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姜穆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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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起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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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跟你去吃飯？姜穆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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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斜睨他一眼，涼涼道：「我本來很早就能下班了，是為了等你醒來才待到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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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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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你應該請個晚餐充當賠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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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讓你等我嗎？」這什麼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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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回過頭，啼笑皆非道：「是沒有，不過我就是肚子餓了想吃飯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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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彆扭的邀請他還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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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穆寒無奈地說：「吃就吃，請一頓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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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棒，那我們去吃燒烤吧！」對方善變的態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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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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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附近有一間燒烤不錯吃，這個時間除了那個也沒得吃了。」小邵說，「還是你不想吃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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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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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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