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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死後才相遇的男人:在法醫學前不存在完全犯罪1

<她的身體留下的最後訊息>

一名穿著寬鬆的褲子和短袖襯衫的男人回到屋子裡。炎熱的天氣,汗水把他的短袖都浸濕了。男人神情漠然,談論着一名睡夢中猝死的女人。

「三十八歲的家庭主婦,好像是睡到一半猝死。我想是心臟麻痺。這個女人有點胖。」

男人像《Show   me   the   money》(電視節目)的rapper一樣,連珠炮般地報告案件概要。這位男刑警已經自行研判,死因是心臟麻痺。

「不過讓人介意的是,死者和先生三天前曾發生口角。」

刑警觀察一下我的神色。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是上上之策,因為讓刑警講出直覺的疑點、暢所欲言,是我的責任。以刑警的作風,他們不會說出沒有把握的話。

「啊,我也調查過鄰舍,鄰居說這個女人的聲音大到驚動左鄰右舍,一直喊着:『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話沒說完,刑警盯著我的臉,停頓了一下。

「她大腿有被打過的痕跡。不過,三天前那場吵架之後,先生就離家了⋯⋯」

看來刑警雖認為死因是心臟麻痺,可是直覺事有蹊蹺。

「那麼是誰發現屍體的?」

「離家出走的先生說自己回家時,看到太太躺在床上,連忙上前搖晃她,不過太太早就死了。科學搜查組出動,確認過現場,說死不到一天。」

「他們夫妻吵架的原因是什麼?」

「這位太太愛雖酒,偶爾晚歸。鄰居說先生懷疑太太。先生也承認那天吵架是因為疑心太太有外遇。」

剖檢組進入剖檢室看見了那個女人,一眼望上去就是平凡、略胖的家庭主婦。而最先映入剖檢組眼簾的是,她那雙散發膏藥味,滿是紅紫瘀青的大腿。

刑警指著女人的大腿說,三天前夫妻吵架時,先生用棍子打了太太的大腿。可是,夫妻吵得如此之兇,太太卻沒有防禦的痕跡。通常被打的時候,人們的手會下意識地擺出防禦姿勢。雖說女人的左眼周出現瘀青,但像是手臂、手部和腳其他的部位都沒有傷痕。

「女人沒還手,就是單方面被打嗎?還有,兩條大腿的瘀青不是一次性瘀青?分明被打過好幾次。」

刑警回答我:

「那位先生是個『瘋子』,把太太打到躲在牆角,直到她求饒,拜託先生原諒她的外遇。根據先生的證詞,太太一開始有反抗,只不過吵著吵著,看到他舉起棍子,她才乖乖挨揍。」

為找出確實的死因,我進行了剖檢。女人的胸腹和臉部都無損傷。雖說被鈍器毆打也會形成瘀青,但是以女人的骨頭無異狀來看,我推測是拳頭所造成的左眼瘀青。接著,當我剖開女人兩條大腿時,觀察到驚人的事實。原本在大腿內側的肥厚黃色脂肪層挫滅,也就是說,粉碎了。此外,大腿筋肉組織也同樣破裂,尤其是原本該是黃色的脂肪層呈現紅色。這說明她的大腿受過沉重鈍器的打擊。

死者的傷痕遍布大腿。我在腦海描繪出她受傷時的情境,不太確定她是否如先生所言,一開始有強烈反抗,直到看到先生舉起棍子的瞬間才萬念俱灰。於是,我詢問刑警:

「在死者被先生打了之後,有目擊者看過死者走路的模樣嗎?」

「有的。鄰居說她一瘸一瘸地去了市場。問她哪裡不舒服,她只說自己沒事。」

大腿組織挫滅現象會帶來劇烈的疼痛,連帶影響到行動。我想死者應是咬牙忍耐疼痛,硬撐出門。刑警著急地追問我:

「死因不是心臟麻痺?」

「每個人死後心臟都會麻痺。目前看來,死因不是心臟麻痺,是外傷性休克致死。」

刑警嚥了口水,再次發問:

「所以,她是被打死的囉?可是,被家暴是三天前的事。」

「一旦組織挫滅,有效血液量,也就是我們體內的血液循環量會減少。雖然還得檢查腎臟和其他組織,不過按照她脂肪和筋肉受損嚴重的程度看來,其他器官也會受到影響,有可能因此死亡。我想死者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大概都還在呻吟吧。」

刑警急忙寫下我的鑑定意見。最初見面時的漠然眼神,也不知不覺地變得銳利。

「我知道了。那麼屍檢結果什麼時候會出來?」

「得等血液檢查結果出來。總之,我會盡快給你屍檢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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