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4.小鳥

不知不覺,時間已來到中午。

從離開說明室到步出費洛斯總部,從頭到尾,趙凝都垂頭跟在羽雯後方,她都是兩眼盯著地面走路,羽雯還真怕她撞到人。

說是跟在後頭,羽雯也注意到,趙凝刻意和她保持了點距離,兩人維持幾步的間距一起移動到停車場。

幸運的是羽雯有兩頂安全帽,畢竟她偶爾會載某位病患朋友出遊兜風。

「也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去吃午餐吧,來,這頂安全帽給你。」羽雯遞給趙凝安全帽:「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趙凝還是沒說話,她遲了秒才接過安全帽。

「或是你不喜歡吃什麼也可以跟我說,不然要讓我找餐廳,我也怕找了間你不敢吃的。」羽雯笑笑看向這位害羞少女,當作自己多了位妹妹。

但趙凝還是沒有說話,她依舊看著地板,手捧的安全帽也沒掛上頭,像是被人按下暫停鍵。

要幫助這樣的孩子順利完成企業實習,怎麼想都是場災難啊。羽雯心想。

人心和其複雜,職場何其險惡,要這麼一輩子不說話,絕對無法適應社會。

不過往好處想,至少內向的孩子沒什麼危險性,和那些暴力成癮的病患相比,趙凝的病情不算嚴重,只要協助她敞開心扉,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我幫你戴吧。」羽雯知道面對病患要有耐心,她將那頂安全帽輕輕罩到趙凝頭上,不忘溫柔為她調整扣環:「美式漢堡吃嗎?」

趙凝的視線稍稍上移,再眼睛眨了眨後,她終於點頭。

「那就去吃漢堡吧,我知道有間評價不錯的空中美式餐廳,聽說窗外的風景很漂亮。」羽雯乘上機車,她拍拍後墊,要趙凝坐在她後方:「你可以抓住我沒關係,機車後面也有椅把可以抓,坐上來記得抓穩喔。」

趙凝默默乘上機車坐墊的後半部,確定第二人的重量上車後,羽雯便駛動機車,繞出停車場後就往空中駛去。

前往餐廳的路途,羽雯也在想該和趙凝聊什麼好,總不能未來整個月都演默劇吧?

「叫你趙凝感覺太嚴肅了,趙凝有什麼綽號嗎?」羽雯背對趙凝問道。

「⋯⋯阿凝。」

天啊!她終於說話了!

好比孩子初次開口叫爹娘,羽雯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這是趙凝對她吐的第一句話,值得立一座紀念碑。

「好喔,那我今後就叫你阿凝,你叫我羽雯就行了,或是你想把我取綽號也可以喔!」羽雯一邊騎車,她真高興兩人的關係向前了一大步:「那阿凝平常最喜歡做什麼事呢?」

「畫畫。」這題阿凝回答得比前一題還快,她沒有思考也沒有任何停頓:「和朋友一起畫畫。」

聽到朋友一詞,羽雯更開心了。

病患有朋友,代表病患其實有一定社交能力,且根據研究,有良好朋友的超常症病患也相對遵守社會規範,只因他們不願做出讓好友失望的事。

「那阿凝都和朋友畫什麼呢?」成功找到話題的羽雯繼續問道。

「我畫什麼朋友就畫什麼。」

「聽起來你的朋友是個學人精呢,你的朋友是不是很黏你啊?」

「⋯⋯有一點。」

「通常會一直模仿你或黏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他們很依賴你,代表阿凝是個值得依靠的人喔。」羽雯很慶幸趙凝並非寂寞的孩子,她至少有人陪。

寂寞是心靈的毒藥,那些被社會邊緣化的病患往往會誤入歧途。

有朋友也有健康的嗜好,這無非是個好現象。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空中騎了許久,期間等了數個飛行號誌,待看到那間美式餐廳的招牌後,羽雯便出聲提醒:「你看,就是那間餐廳,我們要到了呦!」

沒料羽雯道出此話時卻不得任何回應,她遲了步才意識到機車的重量似乎輕了些、疑似少了一人的重量。

她火速別過頭,轉頭一瞧,就見機車座墊後方早已空蕩蕩——人去哪了?!

老天啊!那孩子也太沒存在感了!究竟是什麼時候蒸發的?

重點是這裡是天上,是天上啊!該⋯⋯該不會摔下去了吧!噢不!

沒有猶豫,羽雯油門一踩就調頭找人,她不斷在心中祈禱自己可別找到一具屍體,要是從這高度摔下去,趙凝肯定會摔成一灘番茄醬,而她將成為史上第一位頭天報到就把配屬病患摔死的考生,保證名留千史。

順著人群疑惑的交談聲,羽雯越騎越焦急,好家在找到人時,趙凝正掛在大廈的避雷針上搖搖晃晃,宛如聖誕樹頂上的星星裝飾高掛在那。

頭戴安全帽的趙凝雙眼平靜,她毫無危機感,就只是愣愣仰望藍天發呆,而大廈下方早已引來一票看熱鬧的人圍觀。

羽雯趕緊騎過去,她心臟都要停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衣服遭到刺穿的趙凝兩腳懸空,她背部裸露在外,半截衣服都被後方的避雷針撩起,面對眼下岌岌可危的狀況,她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像是與死亡隔絕,又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羽雯臉色蒼白,論表情,她反倒比較像掛在避雷針上的人,她飛快協助趙凝脫困,所幸趙凝沒有外傷:「你怎麼不抓緊我?不好意思抓我,也可以抓機車後方的椅把啊!嚇⋯⋯嚇死我了!」

然而趙凝還是沒抓到話題的重點:「我剛剛看見藍色的小鳥,可是沒抓到。」

原來是因為看見天上的鳥兒分心,所以就鬆手摔下去了⋯⋯

看來在幫助這孩子適應社會前,得先教導這孩子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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