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預兆

      我的求學階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和所有臺灣人都經歷過的一樣。大學畢業甚至出社會已經好一陣子,對現在的我來說,就連憶起大學的時光恐怕都成了一件難事,更遑論高中的那段日子。

      有人說,十七歲是少年少女們擁有最青春、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校園生活的酸甜苦辣,暗戀的滋味將成為出社會後,在茶餘飯後的老生常談,像倚老賣老,炫耀自己也曾有過一段風光,而這對我來說亦是如此。

      但我的青春沒有被戀愛的酸澀填滿,和朋友的回憶卻悲喜交雜。

      依稀記得,在我求學階段中,有一個人在我們這一區裡,是從小到大都處於校園中心的風雲人物。

      她有著讓人頻頻回頭的魔力,不論年級,每個學生經過她時總會不自覺地放慢他們的腳步,眼球跟著她的身影轉動。

      她是學校裡幾乎八成的少年們的初戀對象,同時也是少女們的榜樣。

      但她卻似高嶺之花,和誰都保持某種距離感。

      而學生們給她取了個外號,薔薇。

      意指她如薔薇般美麗,同時完美無缺。

      那時的我和她並不熟,只知道這個人名叫施艾琳,有個「薔薇」的外號。

      儘管我曾於國小時和她同班一次,但我們卻沒什麼交集。直到國小畢業的那一天,我還是只記得她是個站在話題裡的中心人物,是人們口中高嶺之花般的存在。

      印象中的她,總是留著一頭長髮,走路時烏黑的頭髮會在她背後輕輕飄動,髮質看上去很好,人也溫柔,我從未看見她有除了微笑外的表情。

      「好想要和她一樣,遇到什麼挫折都不會動搖。」

      還未被納入她的交友圈前,我曾這麼想過。

     

      「今天合作社?」

      我嚼著早餐的烤土司,轉頭對著坐在我後面以及右後方的兩人問道。約莫那天有些急躁,轉頭的動作太大,我碰倒了艾琳放在桌上的水瓶,還好水瓶的蓋子蓋得緊,否則桌上的那堆講義恐怕現在已經濕透。

      我幾乎是立刻將差點和桌面進行親密接觸的水瓶給扶正。

      「抱歉,我動作有點大。」

      「沒事啦。」艾琳輕拍我的手背,微笑著搖了搖頭。

      「書桐,妳動作真的很大欸。」

      亦心笑了出來,不忘出聲損我一番。

      「真是不好意思——黃亦心小姐,妳的作業卷寫完了沒?下節數學要檢討。」我不甘示弱地嗆了回去,指著她手裡那張考卷的空白處,挑釁地勾起了嘴角。

      「喔唷不要這樣……」

      「趕快寫吧!如果真的不會的話我再教妳。」

      艾琳出聲提醒。

      早上第二節的音樂課剛結束,由於上一堂並非主科,同學們看起來都很有精神,還待在位置上的人多半在閒聊或是看小說,下課的教室鬧哄哄的。

      放眼望去,還在補寫作業的人估計只有黃亦心一人。

      「艾琳人真好!」

      在作業卷上奮筆疾書的人裝作非常感動地吸了吸鼻子,沒多久又補了一句:「對了,合作社加一!我今天肯定要搶到煎餃。」

      話落,我和艾琳兩人互望一眼,這代表今天中午要去合作社買午餐的行動已經確定了下來。

      「放心,我們肯定會幫妳買到的。」

      我轉頭,和艾琳相視而笑。

      鐘聲掐著話題結束的瞬間響了起來。

      我其實並不是沒有想像過,若某一日我們三人的關係變得支離破碎,明日當太陽升起,我是否會對此有所緬懷。

      還記得艾琳生日那天,我和亦心打算要為她辦個慶生會。她的生日剛好是第一次段考結束那週的假日,想著慶生的同時還能放鬆段考帶來的壓力,日子幾乎是立刻就訂了下來。而後一肩擔起策畫人的我和亦心,很快地就將當日的活動規劃得差不多了。

      我們沒有預想到的是,慶生會的消息在段考第二天走漏了風聲,原本僅僅三人的小活動,最後竟演變成了全班參與的大型慶生會。

      因為人數的異動,我們幾個單獨相處的時間一下子被縮短了許多,儘管我對這樣的變動有些吃味,但轉念一想,人多一些或許也能熱鬧一些,便這麼定了下來。

      就如我們希望的,慶生會十分順利地結束了,途中甚至連之前預想過可能會發生的插曲也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原先擔心的混亂場面。

      時間過得很快,在歡樂的氣氛下,以全班合唱三種語言的生日快樂歌做為結尾,這天的活動便迎來了結束。

      然而,就在身為主辦之一的我收拾場地時,亦心和艾琳的談話卻意外闖入了我的耳朵。

      「我希望妳能夠選擇相信我,亦心。」

      「嗯,怎麼了?說吧,我在聽。」

      亦心的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大概還未察覺到艾琳語氣裡的緊張。雖然沒有要偷聽的意思,我還是忍不住提高了對那邊的注意力,手上還沒洩氣的氣球就這樣小心翼翼地捧著,遲遲都沒有下手戳破。

      而後,玻璃碎掉的聲響劃破了寧靜的空間。這聲巨響嚇了我一跳,手一滑,氣球就這麼落在了地上,又緩緩彈起。

      「等、等一下——艾琳,妳剛剛說了什麼?」

      我看不見她們的表情,又不能強行插入她們之間的談話,只能在一旁乾焦慮。透過她們的語氣,我總覺得談的應該不是件小事。

      煩躁感像把慢火,在我的心底慢慢延燒。終於,我還是忍不住了,悄悄地撩起厚重的窗簾,透過一片玻璃窗察看兩人的狀況。突然,我看見艾琳露出了從未在我們面前出現過的表情。

      那是混雜著悲傷、煩躁,以及焦慮的神情。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激動。就算是在最親近的我和亦心面前,艾琳也總是游刃有餘,就算有繁複的事情要處理,社團活動的重擔壓在肩上,也依然如此。

      「來不及了!亦心,聽著……我看見了。」

      「——我看得見。」

      手中捏著窗簾的力道,在我毫無自覺的狀況下,越發收緊。

      亦心看著艾琳反常的模樣,全身不住顫抖。

      「施艾琳,妳到底在害怕什麼?」

      關於高二那時艾琳的慶生會,我所留下的記憶在此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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