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開端

      若要前往離家最近的公車站,從家出發,左轉再右轉,直走後的第三個路口,能在轉角看見一間已經開了許久的小花店。

      這間店的店面雖不大,但門口總是吊掛著一個小黑板——聽說店長總會在清晨時在上頭寫上「每日一語」,而這偶然之舉便成了這間店最令人印象深刻之處。

      但我並沒有買花的必要,於是從未踏入。只知道聽朋友說,店裡頭的盆栽都會插上以手寫字體印出花語的紙卡。

      花有千百種,同理,每個人都有和其性格相襯的花語。

      雖然這間店的生意不算特別好,卻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那小黑板上的每日一語,每凡經過,我的注意力便會被此吸引。

      而我對這間花店的記憶,最為清晰的一次,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星期日早上。那時還是梅雨季,難得沒有下雨,天空一掃連著好幾日的陰鬱,我記得十分清楚。

      然而儘管天公作美,身為一個沒事就不會出門的宅女,我毫無要踏出家門的打算。

      就在我決定整日蹲在家裡時,母親卻闖入了我的房門。

      「去幫我買十顆蛋。」

      一貫的命令口吻。我拗不過,聳拉著嘴角,除了這無聲的抗議外再無其他。我將鞋櫃上的鑰匙放入口袋,又把夾在瀏海上的黑色髮夾拿了下來,便出門了。

      而我沒料到的是,回程時因為心情愉悅,右轉再左轉,我反常地在某個路口拐了個彎。

      十顆雞蛋還提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伴隨緩慢行走的步伐,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花店映入了我的眼簾,小黑板闖入我的視線。我隨意一瞥,清楚地看見花店門口的小黑板上,今天的每日一語寫了些什麼。

      「花環,是最初和最終的凋零。」

      那一刻,我的眼中除了這句話外,便只剩下陽光肆意灑落的刺眼。然而我並沒有停留多久,烈日當空的氣溫已飆升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境界,汗流浹背的黏膩使我的步伐漸快,計畫之外的行程就這麼收了尾。

      又過了不知幾載,我再次來到這裡時,我才明白,這裡竟是整個故事的起點。

      「我其實很喜歡那間花店。」

      我看著融化的冰淇淋混合汽水的氣泡在透明的吸管裡移動、上升,最後到了那人的嘴裡,突然覺得這光景十分新鮮。

      那人正望著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顯得我的奇怪思想在這樣正經的談話裡不合時宜,我朝她不好意思地笑著,後者揮了揮手,大概並不在意。

      這間咖啡店坐落在被鬧區排擠的邊緣地帶,柏油路有些凹凸不平,都沒有其他大路的十分之一來得平整。這一帶裡,某間賣鍋貼水餃的知名連鎖店看起來是最有生機的地方了。那間店鋪的客人總是絡繹不絕,煎台也不小,待在那裡不出幾分鐘,鼻腔就會被餃子味充滿。

      「我好像聽妳說過?」

      我接著話問道,同時啜飲一口卡布奇諾。現在雖然是春天,但還沒回暖,我用舌尖深切體會熱飲變涼的過程,我們約在這才過了十五分鐘,咖啡也僅僅送來了五分鐘,卻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半溫不熱。

      不夠溫暖,也不至於冰冷,是讓人煩躁的中間地帶。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略浮躁,實卻能稱作冷靜。

      坐在我對面的人似乎最近和男友發展不順利,舉手投足間帶著些微的有氣無力。我沒想到她會開啟關於那間花店的話題,畢竟我們最近談的,都是她倆的情感問題。

      「那間花店收起來時,我其實挺難過的。」

      她心不在焉地咬著吸管,左手緩緩摩娑著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而這些小動作全部都被我納入了眼裡。

      那是她的訂婚戒指,還記得那天她男朋友和她求婚時,她驚喜的表情,就如在這鵝黃燈光下熠熠生輝的鑽戒。但現在看來,這些都不比從前的閃耀了。

      「因為那間店的每日一語嗎?」

      「嗯。」

      「我想也是。」

      畢竟那間花店置身於偏僻地區的巷弄,自然沒什麼人來往,位置又不起眼,平日的生意稱不上好,能撐到二十幾年,已經跌破了許多人的眼鏡。

      我很久沒經過那條巷弄了,對此處的記憶也被時間的洪流沖刷了大概,只記得從外頭看進去,落地窗內的空間被花叢與綠葉給滿滿包圍的景象。

      但花草雖美,店鋪卻不明亮,除了那每日一語,便再無其他特別之處。

      「記得有一次我幫我媽跑腿,有繞過去看看。」我想起了國二的暑假,我提著十顆蛋在店門口傻愣的模樣。

      「哈哈!妳從來沒和我提過。」

      「畢竟沒什麼必要嘛。」

      我聳了聳肩。

      「說起來,我還以為書桐妳肯定會來上星期的同學會。」

      已經完全涼掉的卡布奇諾被我一口飲盡,我意猶未盡地伸舌去舔嘴角殘留的鮮奶泡。她撐著腮幫子,見我沉浸在咖啡餘香,以為我完全沒搭理她,便急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辦法,工作太忙了,最近截稿日要到了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無奈地看著她,又補了一句:「哪像妳!亦心,前陣子展覽圓滿落幕,現在倒是輕鬆著。」

      「但妳之前答應我會去的。」亦心的語氣滿滿的埋怨,五官糾結著道:「我一個人可是很尷尬的。」

      這時,我才想起來,自己差點忘了高中那會兒發生了什麼事。看著亦心面有難色,像在隱忍著什麼情緒似的,我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卻又只能將話語吞入腹中。

      我嘆了口氣。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啊。」

      「那件事過後,班上的氣氛就是那樣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