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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鏽雨與藍天 (下)

      痛──!這隻浣熊想幹什麼啊啊啊!好痛!會死吧啊啊啊啊!血流出來啦啊啊啊!伯利茲想要開口慘叫,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浣熊終於把手移開了,伯利茲發現整個空間被渲染成詭譎的綠色,同色的不規則的紋路以浣熊右手手背上的碧綠晶核為中心,宛如血管一般布滿整個手掌,一路往上延伸進寬寬的袖子之下。滿室所有聲音都陷入了靜默,連一旁持續旋轉的齒輪都悄然無聲。

      「這會是你也將擁有之物。」浣熊似乎成了靜默中唯一的聲源,開口時甚至嚇了伯利茲一跳。他退開了幾步,看著什麼藝術品一般滿意地看著伯利茲的鎖骨。「在你進入鬥獸場前,我會負責讓你變得更加……有趣,讓你不會那麼快就壞掉。」

      等等,壞掉?什麼壞掉?我不是我沒有我一無所知,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伯利茲一臉驚恐地順著浣熊的視線往下看,剛才的琥珀色晶核正穩穩當當的鑲嵌在自己的鎖骨之間。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把這個種在我身體上!這個不是很值錢嗎!為什麼要放在我身上!我要被帶到哪裡去賣掉了嗎?

      浣熊從身後的長桌上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才找出一綑乾淨的繃帶,笨拙地幫伯利茲好好纏住傷口。伯利茲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都已經被包紮完善,看來這隻浣熊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人、吧……

      他張開嘴試圖發出聲音,卻仍然是一片靜默無聲。浣熊像想起什麼一樣,彈了一個響指。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紋路迅速從浣熊的手上退去,猶如從初始便不存在一樣。所有的聲音同時回到密閉的空間,再普通也不過的聲音在瞬間竟然大聲的有些刺耳。浣熊皺著眉頭按了按自己的耳朵,不知道用了什麼機關打開了伯利茲手上的鐐銬。

      桌上用齒輪裝飾的半褪色大禮帽被浣熊戴在頭上,遮住下巴的黑袍和禮帽遮得他只露出一雙凹陷的眼睛。他伸手按上巨大的齒輪,隱藏在齒輪後的門扉打開。他轉身向伯利茲揮了揮手,轉身走出矮門。

      伯利茲連忙跟上,然而門外等著他的是一整排囚籠。

      各種千奇百怪的核獸被分別囚禁在窄小的框架內。伯利茲戰戰兢兢的跟上浣熊的腳步,走過時被撲上鐵欄杆、伸出由各色晶石覆蓋的利爪的核獸嚇了不少次。

      為什麼粉紅色毛茸茸的兔兔會從身體裡爆出一堆晶體變刺蝟啦!還是超大隻刺蝟!是怎麼塞進那個毛茸茸的小身體裡的!啊啊啊爪子爆出來了啊啊啊!

      「以後你要學著打爆牠們,最好從現在開始習慣。」浣熊頭也不回,一路快步穿越許多石拱門。

      這個要怎麼習慣!你倒是教教我啊!伯利茲閃過一隻布滿混濁晶體的爪子,努力跟上浣熊的腳步。

      然後猝不及防的撞上浣熊的後背。

      浣熊轉頭瞥了他一眼,把他的腦袋推開了點,打開第二扇機關門。巨大的厚重金屬被打開,伯利茲終於看見了天空。

      不是預期裡飄著鏽雨的陰暗天際,也不是被濃厚蒸氣遮蔽的昏黃陽光。

      伯利茲目瞪口呆的看著從未看過的藍色天空──老神父說過的故事裡,只有神子和祂的親信才配擁有的藍色天空。

      浣熊側過頭,順著明艷的、沒有被蒸氣掩蓋的陽光,嘿嘿一笑。

      「歡迎來到首都啊,我親愛的小浣熊。」

      你才浣熊!你全家都浣熊!

     

      浣熊帶著伯利茲沿著石造走廊一路前行,直到帶著他到了一個圓形階梯鬥獸場的頂點。

      底下是滿滿的人潮,場中央是一個少女。青藍色的紋路以右側肩胛為中心,如水波一樣籠罩在少女身上,她面前是一頭巨大的狼形核獸。

      「那個和你不一樣,那個是自願參加的參賽者,抱著上族夢來的。」浣熊輕蔑的哼出一口氣,「不過和你一樣,都是人造核。看著怎麼用吧。」

      噢所以在這裡打贏了真的可以變成上族──等等你那個輕蔑的吐氣是怎麼回事!你的尊重呢!尊重一下人家的夢想啊!

      核獸伸出爪子,往少女的腦袋拍了下去。

      等一下啊啊啊啊!她絕對撐不住的吧!會死的吧啊啊啊!不救救她嗎!

      「防禦加成嗎?」浣熊喃喃吐出一句,少女硬生生扛下了那隻爪子,然後──

      核獸居然被震得步履不穩的往後了幾步。

      「噢,原來是反甲嗎。這麼好的能力,真的是人造核嗎?」浣熊往下巴的位置做了個摸摸的動作,目光不轉的看著少女。

      你隔著那麼厚的布料摸得到下巴嗎!摸不到吧喂!不要假裝自己有摸到啊!

      少女膝蓋一軟,跪了下來。核獸甩甩腦袋,低聲咆哮兩聲,警戒的繞著少女圓形走動。浣熊玩味的哦了一聲,壓低禮帽的沿。

      少女最終沉不住氣,向著核獸往前奔跑。握緊手上不知材質的短劍,少女身上的藍光大盛。

      核獸輕巧的移動龐大的身軀,令少女在牠的掌爪之前踉蹌。熟練的動作,核獸在獵物的頭顱前張開了嘴,類狼的獸吻之中是密密麻麻的牙齒。

      伯利茲想起老神父說過,核獸不需要進食,牠們的殺戮行為純屬取樂。

      喀吱。

      「那是上一批的最後一個了,本來以為可以撐得久一點的,最後還是毀在四號嘴下啊。」浣熊一隻手拉下了遮住半張臉的領子,露出一張蒼白得病態的精緻臉龐。瘦削的臉頰凹陷,像隻營養不良的浣熊。他側過頭看向伯利茲,揚起笑容,但雙眼卻依然毫無笑意。

      伯利茲薄弱的求生慾開始在腦中高速旋轉。少女、四號、鬥獸場、胸口上的核、浣熊,他自己。

      「希望你可以撐得更久一點,我親愛的的小浣熊啊。」

      就說我不是浣熊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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