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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話、仙人掌

      回到家中,把食材放在餐桌上便走上樓準備衣服洗澡。打開房門,把書包放在一邊的書桌上,轉過身要打開衣櫃時無意間揮到了東西,咚的掉落在地上。

      蹲下身拾起,停頓了一下才將物品翻回正面,指尖輕輕拂過上頭,眼神充滿思念與痛苦。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多久了……

      無聲的淚悄悄地滑落,啪噠的、落在木製的框上。

      ──我好想你們啊、真的……

      *

      浴室裡霧氣濛濛,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身影正沖著水。

      「嘶──」,水流過傷口的刺痛感陣陣傳來,原本被衣料覆蓋的地方也有不少的瘀青。

      小心翼翼的擦乾身體抹上藥再用繃帶包起來,動作放緩,伸手把礙眼的頭髮撩開,扭頭看向鏡子裡反射出來的景象。輕嘆了一口氣……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本該是潔白無瑕的背部,現在卻多了一條明顯的紅色痕跡。

      當時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在情急之下居然直接抄起橫躺路邊的廢水管,硬生生朝她身上打下去。一開始看外表還以為是塑膠製的,等到親身體會後才知道原來是鐵、製、的。

      ……。

      就不要讓她哪個混帳亂丟垃圾的。

      嘛、不過一想到那群人的傷應該比她還要"稍微"嚴重一點內心就平衡些了。

      包紥好後隨手從衣櫃中拿出一件長袖白襯衫跟短褲穿上後就走下樓,將濕漉漉的頭髮往旁邊一撥,拎起在餐桌上的食材走向廚房。

      拿出鍋子裝適量的水放置在瓦斯爐上等待煮沸,然後在這段期間將等等需要用到的食材洗乾淨切塊。

      神羽煥看著砧板上的食材,不自主的冷哼了一下。

      反正掌廚的是自己,來蹭飯的人沒有任何抱怨的權利。

      完成的時候二十分鐘早已過去,某個小子從外頭走進來就在廚房門外探頭探腦的,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可以吃飯了嗎?」

      ……第一句話居然就是要飯嗎?

      「嗯。」,將盛裝好的盤子端出來,正好瞥見那人雙手插在口袋、下巴略微抬高,眼神中帶點鄙夷的意味。

      傲慢──這是現在他帶給一般人先入為主的印象,但是對和他相處許久的神羽煥而言,她看的更深入、更仔細,也發現了「老師」這個詞在他心中,已經跟死人沒兩樣了。

      雖然從他被停學的那一刻起,整個人似乎不太一樣了,神羽煥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不過有時候卻又像以前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樣子……

      例如、現在。

      「小煥,怎麼去個學校就變成這樣?難不成是走路沒看路跌到水溝裡了?還是說從山上滾下來?」,赤羽業一邊拉開椅子一邊掃視著手上纏繞著繃帶的神羽煥,臉上依舊一副鄙夷的樣子。

      明明就是想關心,卻還是要毒舌幾句。

      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會有特別的反應。

      神羽煥並沒有馬上回答,放下手中的盤子後又走回廚房拿餐具,在赤羽業對面坐下遞出餐具。

      「路上有個街頭藝人表演的時候道具飛了出去,然後就砸到我。」

      停頓了一下,直視那珀金色的眼瞳:「你信嗎?」

      ……這明顯就是在唬爛,會相信才怪。赤羽業雖然暗自這麼吐糟著,但還是回答:「明明看起來就是被打的。」

      「那你還問。」,問心酸的嗎。

      不過這種問句聽了還真是很讓人火大。

      整間屋子陷入一陣沉默,只剩湯匙敲擊陶瓷的聲音。

      嗯…沒想到意外的好吃呢。神羽煥看著眼前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正要起身拿去清洗,才看見對面那位手拿著湯匙一臉鬱悶的翻著食物。

      看起來、有點好笑。

      神羽煥走向前,細長的食指指尖抵著對方的額頭,臉上閃過一抹笑:「幹嘛一臉鬱卒?還是說……你終於知道你對不起我了?」

      赤羽業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用湯匙敲著盤子說:「為什麼料都是這個?」

      滿滿的蔬菜。

      對、就是滿滿的蔬菜,赤羽業這個人向來是不怎麼愛吃菜的類型,能不吃、則不吃,這是神羽煥一直以來的評語。然後又時常喝草莓歐蕾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居然可以長到一百七十幾公分也很神奇。

      「突然想走健康飲食路線不行嗎?而且你的午餐和早餐應該都沒有什麼蔬菜吧,現在補吃還來得及。」,事實上是為了報復什麼的才不會說呢。

      不是這樣的吧……少年暗自腹誹。

      見眼前的少年眉頭都皺的可以夾死蚊子的樣子,倏地覺得自己這樣做好像真的很糟糕。

      「蔬菜有豐富的纖維質,如果不想便秘的話就趕快把它吃完。冰箱裡有我今天順便買的草莓歐蕾可以喝。」,後面又補上一句:「不可以浪費食物。」

      *

      總算和晚餐奮鬥完的赤羽業,喝著剛從冰箱拿出來的草莓歐蕾,帶著愉悅的心情走向客廳,看見少女閉著眼,仰躺在沙發上,視線在少女全身上下不斷來回左右的看,傷口似乎不少的樣子。

      明明早上見面的時候還好好的,只是不見幾個小時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視線最終停留在少女的臉上,赤羽業難得的蹙起眉。

      話說回來,剛剛那宛如曇花一現的笑容,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了……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她的臉部表情和情緒起伏都不像以前一樣多變,反而冷漠許多。赤羽業垂下眼簾,對於自己的無能感到無力,現在想想,就算有能力、就算在現場,他又能做些什麼?

      倘若這是命運、是無法避免且無法改變的事,那他赤羽業也只能是個被隔絕在外的旁觀者,默默看著一切的發生。

      但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的。

      ──『小業就像仙人掌一樣呢!』

      腦中突然浮現一個純真的女孩帶著甜膩膩的笑容對著自己這麼說著。

      赤羽業嘆了口氣,主動打斷這情不自禁的回憶。

      視線轉到少女身上,這才赫然發現少女肩頭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浸濕,嘴角抽動了下,再次移動步伐緩緩上樓。

      等到他走下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家用電器,插上插頭輕手輕腳地坐到少女身旁,先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少女的髮尾,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後才拍拍少女的肩。

      「小煥,妳的頭髮還沒吹乾。」

      莫約過了三秒鐘,近乎渺無的聲音才輕輕傳來。

      「嗯……麻煩。」

      「別睡了,快起來。」

      少女撇過頭表示無聲的抗議。

      「……。」

      被拒絕回答的赤羽業只好認命的自己動手扶起少女,讓她躺在自己腿上,躺下的瞬間少女迅速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進入夢鄉,而前者只是嘴角抽搐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拿起一旁的電器擺弄少女濕漉漉的頭髮。

      眼神充滿無奈,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兩人時光。

      淡淡的、甜甜的,宛如回到小時候那般的純真和諧、回到小時候那還尚未發生的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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