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四話、重疊的記憶

      「誒~原來那老師長得像章魚啊!」

      「不是像,是一模一樣。」

      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路上,兩人身上穿的皆是不成套且不合規定的制服。兩人的談話聲緩緩傳來,從那雖不成套,但具有獨特性的制服,可以知道這兩個人皆是學生,而且還是附近最有名的椚丘中學。

      只要談到關於章魚的話題,少女的臉色就會從冷淡轉為皺眉,彷彿是遇到什麼噁心的東西要拒他於千里之外一樣。

      跟在一旁的少年瞭解少女會有這種反應的原因,於是就大發慈悲的換了個話題。

      「話說回來,小煥。你覺得我會成功嗎?」

      少女稍稍瞥了一眼少年,聳聳肩回:「誰知道。」

      「──不過早上還真是嚇死我了呢,突然跟我借美工刀什麼的。」

      少年聞言,一臉疑惑的望向少女。

      「還以為你是因為太久沒見到伯父伯母所以想要做點瘋狂的事,害我差點就要拿起電話打生命專線了。」

      「……。」

      深呼吸,吸氣、吐氣……身為一個資優生,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動粗。

      ……但是,他赤羽業只有在成績方面是資優生,和那些表面上看起來是乖乖牌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看在對方是自己的青梅竹馬的份上稍稍衡量一下後,大拇指抵住彎曲的食指並停在比自己矮一截的少女額前,還沒等當事者反應過來便「啪」的一聲擊中額頭。

      「妳腦袋到底都裝些什麼啊?」

      他赤羽業看起來難道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接著,少女皺著臉捂著微微發疼的額頭,認真的回答:「唔……大腦小腦頭骨還有血液。」

      ……。

      可以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上認真嗎……

      赤羽業深深覺得他還沒到學校就已經身心俱疲想回家洗洗睡了。

      在往山頂的路上,赤羽業突然說他想要睡一下等等再去報到,於是兩人便在半山腰上分道揚鑣。

      嘛嘛、反正她的竹馬就是這麼任性,說停就停、說走就走的風格,其實還挺符合一位領導者的style。

      但前提是要有人願意當他的下屬而且受的了這呼風喚雨的個性。

      *

      神羽煥在拉開教室門的前一秒腦中還浮現每個人都坐在位置上聽課的樣子,正思考著要用什麼理由來堵住那隻黃色章魚的嘴時,手已經施力把門打開來了。

      ……。

      …………。

      空蕩蕩的。

      一個人也沒有。

      神羽煥東張西望的看了看,教室後方的掛鉤上頭掛滿寫了名字的布袋,每個座位上也都有書包在上頭。她默默在腦中除去「今天突發性放假」的想法。

      那麼人又都去哪了呢?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又不是什麼恐怖都市傳說,況且那種東西她也不信。

      神羽煥慢條斯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包,然後在寂靜的時候聽見細微的聲音。

      是從屋子的另一邊傳來的。

      她也沒有多想,手放在及腰的木製窗框上,一個側身便翻到了外頭。

      嗯?你問她的室內鞋直接穿出去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她打從復學的那一天起就沒穿過這裡的室內鞋。

      *

      「扭呼呼呼~~這可是將功贖罪的特別福利,為師我很少有無法行動自如的時候喔吼吼吼吼~」

      神羽煥走近貌似正在舉辦屠殺大會的現場,發現了兩個身形矮小的人站在不遠處,眾人圍繞的那棵樹上還綁著左右搖晃只看得見殘影的不明生物。

      茅野楓拿著綁著綠色匕首的竹竿站在潮田渚旁邊:「怎麼樣了,小渚?」

      「呃…完全被小看了。」

      潮田渚拿著特製的槍枝一臉呆愣的看著被綁起來卻還閃躲的游刃有餘的黃色章魚。

      倏忽間,一個湛藍的腦袋在潮田渚和茅野楓兩人之間冒出來,兩人身影紛紛抖了抖。

      「這是在幹嘛?」

      「噫──!」

      潮田渚最先扭過頭,平撫那顆受驚嚇的心,喃喃自語道:「原來是小煥啊……」

      神羽煥並沒有去特別留意受到驚嚇的兩人,只是逕自的指着樹木的方向眼神直視兩人想要得到解答:「要準備宰來吃了嗎?」

      先說好她可是絕對不會吃的哦。

      「……。小煥,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殺老師可以吃的……」

      「嘛嘛,」,神羽煥擺擺手要他們別在意:「開玩笑的。」

      「……。」……明明就是一臉認真的樣子最好會知道是開玩笑的啦!

      沉默不語的潮田渚的內心吐嘈模式ON。

      這次神羽煥認真地提出內心的疑惑:「所以是……?」

      「啊啊、因為殺老師弄壞了我們班的花壇,為了補償,現在正在舉辦暗殺大會呢……」,茅野楓回過神來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

      茅野楓轉頭看向雙手插在棉質外套裡的神羽煥,對方一臉看戲的樣子,忍不住戳戳她的手臂問:「小煥不加入暗殺嗎?」

      只見她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不要,殺不死就算了,還要被當成笨蛋。」

      而且她不想接觸章魚。

      但是如果是因為弄壞花壇,所以為了補償才舉辦暗殺大會的話……

      「吶、小渚。」

      「嘎?」

      「這個章魚牠該不會──很容易受到打擊吧?」

      神羽煥看著潮田渚聽了自己的話之後一臉茫然,便再重述且清楚的表達自己的疑問:「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突然有個學生和牠說:『我討厭你』什麼的,牠的行為和情緒是不是也會受到影響?」

      「嗯……我是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殺老師會不會受影響啦,但是牠好像挺在意是不是受學生歡迎的樣子……」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

      「不過、小煥,你為什麼會問這個?」

      神羽煥沒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幾步,位置正好卡在距離屠殺現場界線一步的地方。

      「聽說,你毀了班上的花壇?」

      好聽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清楚聽見。

      一個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襯之後,不約而同的都望向聲音的主人。

      「扭?」

      「雖然才剛來沒幾天,不過對那花壇我還是有點印象。」,在停頓的時候順帶換氣,把在內心臨時打好草稿的話順利說完:「鬱金香的花期我並不是很理解,但也不是一個能種下去就能馬上發芽成長開花的。看看那花圃周圍的環境就可以知道,種植這些花的人是多麼呵護它們,堅持每天定時澆水、施肥、翻土,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花也從種子到萌芽至開花,光是這樣下來,少說也要花上好幾個月才能開出漂亮的花。而你卻在這個時候把它們攔腰折斷,你覺得你現在這幾分鐘的暗殺大會足以彌補已經流逝的時間嗎?」

      某隻黃色章魚開始冒出冷汗。

      「學生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哦。」

      看著不斷冒汗的黃色章魚,神羽煥大概心裡也有個底了。

      就快了,攻破牠內心的那道脆弱的牆。

      「讓人討厭的噁心章魚喲。」

      接著就看見對面的生物肢體瞬間僵硬,此時此刻,支撐那約三米高生物的樹枝,終於經不起暴力的摧殘,接近枝幹的連接處逐漸出現裂痕,裂縫越來越大,用不著多久就「啪」的一聲,斷了。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

      我說,雖然我沒有動手只動張嘴,但還是成功用言語攻擊到牠了,而且樹枝也斷了,難道還不動手嗎?

      「你們,不是要殺死牠嗎?」

      神羽煥語氣頗為無奈的說著,她知道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十之八九是殺不了牠了。

      不過這句話的效果還是像炸彈一樣,碰碰碰的,在眾人的腦袋裡炸開。

      「上啊!!!!!」

      「砍死它!!!!」

      「啊啊啊!糟、糟了啊啊啊啊啊!!!等等啊啊啊啊啊!」

      看著眼前一群暴動的人們,手默默扶上額頭嘆息。

      看來這個班要成功殺掉牠的路還很長啊……

      在地上打滾的殺老師,因為被綁著而顯得狼狽,還時不時的犯蠢讓觸手被繩索纏住。那過人的速度用不著多久就掙脫繩子,躲過武器在空隙間求生存,奮力一跳,輕鬆的落在在屋頂上。

      明明還氣喘吁吁的卻依舊要鄙視站在下方的學生:「阿、阿哈哈哈哈哈!!!這裡就上不來了吧!你們和我的基礎性能本身就是不同等級的,笨蛋笨蛋笨蛋──」

      下方的人紛紛抗議:「可惡、居然讓它跑了!」

      「就差一點點的說。」

      「太奸詐了!」

      「哪有人躲到屋頂上的!」

      囂張完後又補上一句:「……明天的作業量加倍。」

      「小氣!!!」

      嗯,就這樣默默地、靜靜地、悄悄地……

      一步、兩步、三步……

      「神羽同學!」

      本來想偷偷離開神羽煥正要踏出第四步時就被叫住了。

      「你的作業量是別人的三倍!!」

      距離神羽煥最近的潮田渚突然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剛剛好像看見有顆實體化的巨大水滴出現在小煥的頭上。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把為師說成這樣@&#@%&#*@%……」

      這些嘮叨的話,要是在平常的時候,神羽煥根本不會去理會,甚至連聽都不聽思緒到處神遊,但是今天不知怎麼了,那些話全都進了耳裡。

      宛如一把鑰匙般的打開了神秘盒子。

      「神羽同學,你真是太讓老師失望了!」

      「妳怎麼可以說出那種話呢!」

      「妳知道妳在和誰說話嗎?」

      「妳知道妳是在幫誰說話嗎?」

      「神羽同學!」

      潮水般的記憶蜂擁而至,低著頭,沒有人看得見她的表情,腦中浮現的對話一來一往,雙方辯論的相當激烈。

      ──然而,她始終是被否認的一方。

      垂在身旁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接著就像當時一樣、就像是重複播放一樣──

      「我有說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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