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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悠哉日子

      待她走後,帳上的岑玉鶴搖了搖頭,捧腹失笑,低聲呢喃著:「白不歸,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若非親眼所見,我簡直不能相信,此人竟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受萬千少女景仰的玉公子。

      白不歸何許人也?江湖第一俠盜妙手空,劫富濟貧,行事時常以易容之行瞞天過海,富人對她恨得牙癢癢,窮人卻對她十分尊敬。閻王竊魂匕一現,便知又有為富不仁者要橫屍街巷了,了不起的事蹟都與歷代俠盜大同小異,卻有一則趣聞,只有她做得出。哦,對了,還有另一個職業,采花賊。

      不論男女,但凡模樣生得好的,遇見了她便註定被她調戲。幾年前一場宮宴上,她潛入一眾獻舞的樂姬當中,普天同慶時,將刀刃抵在當朝挽香長公主,京城第一才女霍水歌喉間,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挑起霍水歌的下巴,細瞧半天,低笑一聲:「倒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美人,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她身手好,行事慎密,衣著上便沒了顧忌,一襲煙紫合歡水袖曳地舞衣,頂著滿頭銀飾舞刀弄劍。也對,一個不斷飄泊的人,哪怕被人知了姓名?眾人知她白不歸身手不凡,哪敢妄意動手救人,萬一傷了殿下,是會掉腦袋的大罪,人頭落地啊。可憐的霍水歌便僵持被一位女子調戲半天,最終白不歸順走了幾件價值連城的古董物什後,輕易脫身逃出皇宮。

      聽聞霍水歌事後大發雷霆,當晚在場的宮人皆不知所蹤,現今約莫在黃泉之下舉杯暢談罷。僅僅一次,白不歸與霍水歌的唯一一次見面,是用無數人命舖成的。當今國君為翟元王朝開國國君,自年少時便推翻前朝,黃袍加身,自立為王。政策大改後,國泰民安,朝廷終日處於安逸的狀態下,即便是麻煩,也不過市井民間的小打小鬧。可他大概沒聽過盛極必衰的道理。

      翟元王朝建都南方,自國君怠惰朝政,國力漸弱,外憂內患接踵而來,儲君年前戰死北涼,馬革裹屍。二皇子霍檀軒及六皇子霍流火兄弟閻牆,兩黨黨羽明爭暗鬥日漸激烈,邊疆軍閥蠢蠢欲動,平穩日子怕是過不長久了。霍水歌及太后虞氏等人,自是更偏向六皇子,前些日子賜了一宗婚事,百姓眼中的未來儲妃祝氏,竟是個身份不明的女子。

      二人成婚已一段時日,祝氏肚子卻無半點動靜,祖宗們已三番四次來催了,又是祭祀、問籤、求佛,皆無果。初春,帝君設桃花宴,宴請各方望族權貴、能人異士,從中察舉賢才,並為六皇子挑選通房。赴宴者如雲而至,欲成鳳者寥寥無幾,皆因翟元國風開放,男子雖可妻妾成群,女子卻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論過程如何,虞氏終在赴宴者間挑選了十一位千金,無一不貌美如花,可六皇子仍舊過著以往的日子,晨時退朝後,便在書房用膳、閱奏,隔三日回宮輔政一日,隔七日與皇妃祝氏出遊一日。硬愣是對那十一人不聞不問。

      宮中自有鴛鴦交頸,卻也不乏齷齪污穢、傷風敗德之事,秘聞二皇子霍檀軒傾心長公主霍水歌,自家的親姑姑,多番從中作梗,阻擾長公主婚配,故她年滿桃李,遲遲不嫁。實在教人唏噓不已,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願全天下情人皆成姑侄?

      自從白不歸夜闖皇宮後,敗壞了霍水歌清白,本來傾慕她才華的文人雅士,通通不再提親,公主府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表面上差了三個字,實際上是天差地別,幾十萬本爾雅也補不來的距離。可見此事對她個人名譽影響之大,一國公主淪為全國飯後茶餘的笑柄,人心也許太刻薄了些。

      笑柄這麼個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大到京城茶肆,小到鄉村客棧,皆有說書夫子繪聲繪色地編造著她們二人的風月傳聞,便連追捕白不歸多年的岑玉鶴,亦難逃僥倖。甚麼河水哥與白布龜的斷禁愛情、被岑捕快求愛多年的白女俠竟是香香公主的閨中密友、才女多年不嫁如是因她……諸如此類,多不勝數。

      說書先生們憑空多加了些炒作臆想,大大滿足了民眾的好奇心,一方面可想而知,霍水歌該有多恨白不歸;另一方面可看出這腐敗的國家,早已有了亡國先兆。家國安危之際,黎民百姓尚在聽閒言閒語,咀嚼著一則又一則風月趣事,對二皇子何時發動政變無動於衷,國師還要掌權多久,或北涼何時侵國,絲毫不感興趣。

      說起本朝國師墨清言,又不得不提霍水歌與他那段秘聞。霍水歌,詩畫琴棋樣樣精通的奇女子,手里總握著一柄雪香扇,相傳十四歲時擅闖梵音谷,誤入皇陵,幸得國師相救,此後萬般糾纏不可盡言。此扇便為國師親手所贈,至於這段往事的真假如何,可信度有多少,卻是不得而知。我堅信知道真相的人,大抵都被那重視清譽的公主殿下遣人滅口了。

      一連串事件中,霍水歌都是受害者,我卻不知抽甚麼風,總將她往壞的方向想,好端端的大美人兒,興許是我多想了,興許人家根本沒有厲害的手段。不知不覺間天色已亮,晏伏並未追上來,諒他跑斷腿也跟不上我,一屆凡人哪有日行千里的本事。

      顧不著沾沾自喜,趁岑玉鶴踏出大門那一瞬間,給予我化作人形舒展筋骨的機會,搖身一變,我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到銅鏡前,臭美一番方為要事。接著翻出昨夜岑玉鶴枕下的白玉鴛鴦雲紋佩,下定決心幫白姑娘一把。二人看起來郎情妾意,遲遲不表明心意,或許是因身份問題。有了這個,白姑娘便是岑家準媳婦兒了。

      偷偷竊喜了很長一段時間,把玩著房內古玩直到日落西山,我又搖身變回一尾錦鯉,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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