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的人

这部小说是我的处女作，是在我双目失明之后才开始创作的。在个人生命的旅途上具有不寻常的意义。特别值得提及的是，在我一生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刻，正是文学创作的热忱和激情支持我，激励我克服了精神上和肉体上的重重灾难，渡过一道道危机和难关。或许正是这种复杂的人生经验和爆发出来的文学创作激情，以及这两者之间的相互渗透、互补、撞击、催化，才产生出无穷的动力。它使我淬励振作，进而舒展想像的翅翼，憧憬美好的人生，孜孜不倦地探索和追求生命的内涵。它使我在文学创作过程中无怨无悔，辛勤劳作，笔耕不止，用心血勾勒出一幅梦中王国的图像。
每当触摸堆积在案桌上的那一叠叠的手稿时，我总会“呼”然心动，思绪万千，情感极其错综复杂，难以用言语表述。是喜？是忧？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既无法限定也难以说清。光阴荏苒，岁月像流水转瞬间从指缝中流失，时间流动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叹。但在时间那光滑透明的表层上，我庆幸的是用文字留下了一点印记，为自己的生命刻画下了鲜明的注脚，没有愧对珍贵的青春年华，因而感到由衷的慰藉和宽怀。
由于常年旅居海外，这部小说最初是以英文写成，后译为中文，因而在句式选择、语言风格上难免有别于直接用中文创作的小说。异国情调浓厚的风土与人物以及斑斓多彩的生活画面，吸引了我的注意，引起了我的思索。各种感官所搜集的种种素材，在我脑海中集结、交错、融合、铸造，最后构筑成这部小说的骨架，其中塑造了许多美丽女子的形象和性格，她们都成了梦中之国的主要成员。就像蜜蜂采蜜，在万花丛中搜集花粉。又像鸟儿筑巢，这里拾些草梗，那里捡些柴棒，再从别处衔些泥土，精心安排设计，最后把巢臼筑成。例如一位清洁工人的姓名；在公共汽车上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还有那些千奇百怪的梦幻；都成了作品的原始素材。第三章“阿玛利亚”就是一次电视采访录的真实故事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之后才写成的。
在小说中，大大小小的事件，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都靠主人公迪米契这个人物串连在一起。实际上这个人物在我少年时期便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模糊的雏形。随着创作的进展，人物形象也逐渐清晰、明朗，最后跃然纸上。可以说，主人公迪米契是我灵魂的再现。
在我三十余岁时，正值生命的盛年时期，不幸双目失明。在黑暗的世界中，只能见到微弱的光与影的晃动，我便在这种情况下摸索着工作。一般而言，创作需要眼到、手到、心到。失去了视觉功能，自然不能指挥双手，只有靠录音机工作，整个创作过程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我必须把经过深思熟虑字斟句酌的每一句话先用录音机记录下来，再让助手进行笔录，最后整理成文。失去了视觉审视能力，只得艰苦地培养记忆力。到后来，我几乎，能背诵出曾从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句子，甚至连段落划分，选词造句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不差。其间助手又几经更换，也给创作带来了许多困难和不便。在此书即将脱稿之际，仅凭听觉过滤检点全文是绝对不够的，想必尚有许多瑕疵夹杂在大量文字中，但我已力不从心无可奈何了。
在此必须特别感谢董景蓉女士在英文写作方面的指导。这是我的处女作，自然不免有谬误和不妥之处。但同时我也大胆地在书中进行了创新和独特构思，刻意在小说的艺术创作方面做了一定的探索。另外在故事的布局和情节的发展以及意像的营造上皆有不俗的突破，想必读者会有一新耳目之感。假如小说中有值得赞美之处，这首先应该归功于所有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假如小说中有值得批评之处，我诚恳地希望读者指出，好留作日后修订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