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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之国二梦中之国(B)

“嗨,造梦的人!昨晚你不曾散布什么消息在我的睡眠里。你呢?有没有什么好梦可以和我一起分享?”

      “很抱歉,昨晚的睡眠一片空白。什么梦也没有。”

      “待会儿我要去卡菲太太的府上,记得吗?昨晚我告诉过你我要为他们准备晚餐,所以我会很晚才回来。”

      “卡菲太太?”迪米契突然想起在加油站污指他与窃车案有关的那个女人与他梦中惨遭处决的艾灵有某种联系,莫非她们是同一个人。“她的名子是不是叫艾灵?她的丈夫是不是世界银行的总裁?”

      “对呀!”她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迪米契猛然从床上坐起,紧张地说:“你见到她的时候叫她快逃!这两天她家中必会发生重大变故!她将大祸临头,叫她逃命要紧。”

      “这只是你的直觉,无凭无据的,这话叫我如何说得出口?”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告诉她叫她快逃。”他固执地坚持己见。

      “好!好!我一定把话带到。”她语气趋于和缓好教迪米契放心。她知道迪米契经常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不清,但她也同时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寻常表明,一定是出现问题了。玛丽安娜打算将迪米契留在家中,不让他在外闲荡,尤其是今日像他这样精神恍惚,在外恐生意外。于是说道:“迪米契,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院子里草坪的草长得像乱发一样,树上的枯枝败叶也如乱生的髭须,实在需要好好地修剪一下,我知道你喜欢做这些园艺的工作,所以请你呆在家里帮我这个忙,好吗?”

      “我当然愿意。我整天闲着无事可做也很无聊。”

      “终于完成了!”玛丽安娜松了一口气,将那条红色的围巾围在迪米契的脖子上,左右端祥道:“起床了!懒骨头!去照照镜子喜欢不喜欢这条围巾。”说着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枣红色洋毛套装,这很适合秋冬的天气,说着便在镜子前换起来。迪米契凝视着玛丽安娜丰满的体形想:“我应该在我的梦中之国里册封她为后。她微微发福的身躯虽比不上其他的美女年轻貌美窈窕多姿,但她雍容的气度和稳重的举止令人心悦诚服,应该成为君王的终身伴侣,也就是成为一国之后。可惜她已是有夫之妇!我竟在梦中偷偷地暗恋着别人的妻子而且封她为后,岂不荒唐。发现迪米契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的身体,玛丽安娜竟不好意思起来说道:

      “看什么?还不快起床!应该开始工作了。”

      玛丽安娜似乎又回到了青春的豆蔻年华,正与她的梦中情人相晤。

      自玛丽安娜离家后,迪米契开始动手在花园中修剪花木,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和植物相处在一起时便会感到无比快乐。大约九点钟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旁不去,像蜜蜂嗡嗡声。他注意聆听,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越来越清晰:“陛下!陛下!迪米契陛下”“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否则她们不会以这种紧急的联络方式呼唤我。”他想着,“我应该选择一个适当的地点将我的肉身安顿好,然后立刻回到梦中之国去。”迪米契抛下手中的工具回到屋子里。客厅的角落里放置着一张沙发躺椅,那是玛丽安娜专为迪米契添购的家俱。迪米契舒舒服服地将身体平放在躺椅上立刻进入了梦境中。

      众美女们齐聚于王国的控制中心里,向迪米契王报告这两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她们从雷达的荧光幕上发现罗马帝国大规模的部队,约有二十万之众,正采取包围的态势逐步向着山区逼近。她们还惊讶地发现这些古代遗留下来的幽灵部队,军容壮盛,士卒的盔甲整齐划一,兵器的锋芒闪着寒光,鲜明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啸啸的战马跃跃欲试。我方也派出侦察机临空密切地监视着对方的动向,500名精壮的山区青年已进驻战略要冲,但她们最迫切需要的是迪米契王赶紧归来主持全局应付危机。迪米契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大感震惊。他在室中来回踱步,双眉紧锁,心情沉重,就像抛入海中的锚不断下沉,深悔自己因一时冲动而轻率地向奥力弗·卡菲展开制裁行动,导致罗马大军报复性的围攻,更没料到这些兵卒竟都是效忠卡菲的子弟兵。迪米契知道双方兵力相差太过悬殊,对方占有绝对的优势,一旦布置完成便会立刻发动攻击。迪米契多年苦心经营的王国即将面临毁灭性的浩劫,所有的希望以及尚未完成的理想也将化为泡影。此时,他只有倔强的性格支持着他的意志。“不!不!我并没有失败!决不可不战而降!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应先潜入敌营刺探军情,然后再做决定”,于是他大踏步走向躺椅,很快地进入了梦中之梦。

      在罗马军营元帅帐里迪米契看见奥力弗·卡菲元帅仍带着那幅深色的墨镜掩盖脸上的表情,他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攻的策略,会议想必已进行了相当一段时间,气氛凝重。众将的意见似乎与卡菲元帅相左:

      “这一带山区的地形就像是天然的城堡,易守而难攻。我们应先派出大量先遣部队,摸清这一带的地形,绘制草图,然后再决定进攻的策略。”

      卡菲元帅一闻此言立刻予以否定。

      “不行!这方法绝对不可行!时间对我太重要了。绝不可浪费一分一秒!我们必须不计任何代价速战速决。”

      “在短时期内我们决不可能获得胜利!”

      “如果贸然进军必定会折损大批兵马。”

      正在此时忽闻探马来报,有人愿提供进入山区的路线,现在帐外等候。卡菲元帅令人将来者带入帐中,迪米契一见来人大吃一惊。告密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被他处死而又从死亡中拯救回来的艾灵!她一度美丽绝伦的容貌如今密布着疤痕,那是被虎爪抓的,她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仇恨。她说道:

      “我知道一条进入山区的秘密通道,我愿作大军的向导。惟一的条件是:当你们攻入了这群山环抱的王国时,必须不分人畜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卡菲元帅闻言大喜,但迪米契却黯然神伤。他虽尽力挽回了艾灵的生命,却未能解消她心中的仇恨。他也知道曾经加诸于艾灵身上的痛苦是必导致艾灵对他的深仇大恨如山高,如海深,永世恐难抚平。

      迪米契从梦中幽幽地醒来,脸上仍罩着惨淡的愁容,面对整个王国即将倾覆的危机既无应变的善策,又无退敌的妙计,怎不使他忧心如焚。迪米契暂时遣散众美女们,各回岗位继续监视敌方的动向,自己则着手规划保卫王国的方案。其实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做法,他对整个王国的存亡责无旁贷。艾灵出卖秘径给敌人的举动等于插入迪米契心腹的一柄利刃,这致命的一击使迪米契险些一败涂地。但他忽然间心血来潮,福至心灵,既然他能将艾灵的生命从死亡中挽救回来,同样地他也可以创造更多的生命。一想到这,他立刻召集众美女们指示应变的措施:调回500名山区青年坚守入山的隘口,只可峙险而守,不可主动出击。若能死守3日,局势必可转危为安。即或敌方攻占入山的密径,亦无济于事。这条迂回蜿蜒的秘径原是精明能干的艾灵建议开辟的,用途是万一王国有变,好给迪米契预先留一条退路,不料这条秘径竟成了艾灵报复的工具。同时迪米契王令人备妥船只待命,24名美女全数跟随迪米契王出发前往湖的对岸那一片光秃的丘陵地带。令众美女们大惑不解的是,迪米契王要求她们携带水桶铁铲同行。

      傍晚十分天色逐渐暗淡,荒芜光秃的山丘顶上数处营火熊熊地燃烧,像是与黑夜争夺天边最后一道余辉。闪烁的火光中人影憧憧,众美女们紧张地工作着,大战将至的前夕,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神情。她们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进行:有些美女在湖边汲水,有些则四处寻找不含沙粒的软泥,筛土和泥制成一块块大小相等的泥块,这便是新生命的胚胎。不久后在这片光秃的山丘上,即将诞生数以万计的战士,他们将承担捍卫王国的光荣使命。众美女们脱掉柔软舒适、华色光鲜的丝质敞衣,全身赤裸地工作着,他们善于使用人体所赋予的功能,而且发挥至极致。当她们用婀娜修长的身躯做着担土挑水的粗重工作时,仍能保持原有的优雅、庄重的仪态,以此证明她们美丽的容貌、动人的身躯不只是为了取悦异性供人欣赏,必要时同样能发挥很高的工作效率。污浊的泥水和淋漓的香汗遍洒她们全身,飘扬秀丽的长发上沾满了斑斑泥渍。娇喘声细细可闻,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众美女们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灵活的纤纤十指,捏塑出一个个雄壮战士的泥胎。然后从泥胎的口鼻间吹入一口气,就像当年迪米契挽救艾灵的性命一样,这些战士的泥胎也不断放大,放大,直到变成一个个昂藏的七尺之躯。众美女们面对她们的伟大杰作,说道:“我的孩子,现在是你报效国家的时候了!”随即战士们步向山坡的另一方。倾刻之间,成百上千的战士诞生了。

      冷艳的摩鸠莎已在山坡的另一面等候多时了,给予一批批接踵而至的战士以严格的战斗训练。战士们被她艳丽的容貌所吸引,同时也震慑于她的威严,认真地接受艰苦的战技操练,准备在沙场上一展身手。迪米契双目炯炯地环顾四周的景象,显然他的信心已经恢复了。虽然艾灵出卖了他,背叛了王国,然而绝大多数的美女们仍是效忠于他,至死不渝,甚至情愿舍弃性命与他共赴国难,这使迪米契甚感宽慰。远方入山的隘口处,喊杀震天,战鼓动地,传令兵不断地飞奔而来向迪米契王报告战况。迪米契神色若常,十分笃定,他知道只要隘口并未陷落,敌人是无法攻入腹地的。受完战斗集训的战士陆续进入战场,他们一个个精神奕奕,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迪米契目送战士的背影,心想:他们是惟一未经母亲的子宫孕育直接诞生在世界上的人类。世上惟有女性拥有繁衍后嗣器官。表面上看,男性统治着这个世界,而实际上这个世界却掌握在女性的手中。

      秋日里暖和的阳光照耀着迪米契的身体,他一动不动地躺卧在沙发椅里,但他的思想却如江海一样翻腾。屋外驶过的汽车碾碎了秋天的枯枝败叶,飞机的引擎发出巨大的声响掠空而过,这些丝毫都不能打动他的睡眠。假如他从此就这样长眠不醒,那将是上天莫大的恩赐,这样他可永远缱绻于绚烂的梦境中而不需醒来面对这现实的世界。厨房里点点滴滴的咖啡从蒸汽管里滴落,浓郁的芳香弥漫于室中,尤其在这干爽清冷的深秋显得更香更浓了。

      玛丽安娜快乐地驾驶着车子,一边浏览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向卡菲家族的海滨别墅驶去。她离家前冲了个淋浴,换上刚从干洗店取回的衣服,身体觉得很舒适,精神也很愉快。此番重回卡菲家工作少不了会获得一笔额外的收入。

      有人说奥力弗·卡菲是个假貌伪善,其实阴险毒辣的黑社会大佬,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个慷慨的慈祥长者。假如今晚受邀的宾客对她的烹饪手艺满意的话,三五千元的赏金是一定少不了的,对她来说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想到这里玛丽安娜的脸上绽放了笑容。她继续沿着公路向前行驶,车窗的右面是一片汪洋大海,蓝色的波浪轻拍着岸边;左侧则是连绵不尽的起伏山峦。这条公路似乎是专为卡菲家族所筑的,因此视线的范围内看不见其他的住户。不远的海面上飘浮着一支海鸟的死尸,无声无息地随波浮沉,生与死虽然是两个对立的极端,但区分两者的界线却模糊不清。那只已死的海鸟不久前也许还与族裔中的同伴盘旋飞翔,但不知何因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从此再也不能加入飞行的行列。她忽而又想起来未团聚的丈夫和孩子,这似乎又让他陷入了矛盾和两难的境地,当她的家人到达时也正是她和一生中所深爱的男人迪米契分手的时候。一想起迪米契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怎么知道这一两天内卡菲家族会发生重大的变故?他为什么要我向卡菲太太示警,叫她逃命?他怎么知道卡菲太太的名子叫艾灵?”这时玛丽安娜的眼前出现了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她认出那是卡菲太太的座车,正歪歪斜斜地如酒醉驾驶一般从对面急驶而来,一时间玛丽安娜来不及躲闪,两车从侧面擦撞在一起。她摇下车窗发现对方并不是卡菲太太而是个名叫凯萨林的女人,她是为卡菲太太经管珠宝首饰和名贵服装的人。玛丽安娜正欲开口发问,凯萨林已取下手中一枚钻石戒指,并从两车间的车窗掷向玛丽安娜说道:“我有急事手上没有现金,这枚钻石戒指赔偿你的损失绰绰有余。”说完,脚踏油门正准备离去时听见对方问:“喂,凯萨林!什么事那么急?”凯萨林回头再看一眼对方,认出是过去的老同事,说道:

      “喂,玛丽安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卡菲先生今晚宴客,我答应卡菲太太来为他们准备晚宴,我提前来向他们请示菜单。”

      “假如我是你我就不去了。这两天卡菲家偌大的别墅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就像暴风雨前的骚动和不宁。卡菲先生驾船出海去了,至今音讯全无,下落不明,种种迹像显示将有重大的变故发生。我不想趟这混水,假如你聪明的话还是不去为妙。”说完一踩油门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玛丽安娜深知她的为人,她是个阿谀谄媚、专权争宠的女人,她能把众人都踏在脚底当成垫脚石。平日她极力巴结奉承卡菲太太,因而获得经管珠宝的美差。望着她的车子迅速地从视线中消失,玛丽安娜心里产生一种嘲弄的想法。“她一定是趁火打劫席卷了所有的珠宝逃之夭夭了。我也没有理由介入这一场狗咬狗的混战,远离是非之地乃是上策。”于是她调转车头沿着原路向回行驶,一路上警笛的呼啸声大作,一辆辆警车向着卡菲别墅飞也似的急驶而去。

      第三天的午后,按照预定的计划第10000名战士终于诞生了。他快步奔向队伍中的行列,似乎生来即知捍卫迪米契王国的光荣使命乃是他诞生于世的目的。众美女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兴奋地鼓掌欢呼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三昼夜不眠不休的工作已使她们花容憔悴,形容枯槁;极度的疲惫使她们随时都可能不支倒地。迪米契王这时走过来与众美女们一一拥抱亲吻。

      “你们创造了奇迹,完成了人力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补充睡眠,这样可以恢复活力和美丽。”

      “不!陛下,”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还不能休息。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我们必须事先备妥医疗用品,随时准备救伤;另外还要安排丰盛的食物,我们不能让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迪米契王深深地被她们无私的忠诚所感动,他举手为一位白肤碧眼的美女梳理蓬松的乱发,替一位身段健美的拉丁裔美女抹去脸上的泥渍,又检视一位娇嫩的东方美女流血的手指,嘱咐她赶紧敷药裹伤,然后大踏步走向山坡的另一面,检阅摩鸠莎训练完成的战斗部队。众美女们仿佛在迪米契王深情的拥抱和亲吻中获得了莫大的回报,数日来不眠不休的辛劳一扫而空。她们就着冰冷的湖水洗了一把脸,穿上衣服,旋即各散,分头进行必要的后续工作。

      与此同时,山坡的另一面冷艳的摩鸠莎双目炯炯,英姿飒爽,黝黑发亮的皮肤涣发着原始的野性美。她的体内似乎蕴藏着用之不尽的生命力,超乎常人的体能,令人惊叹。上万名战士整齐地排列在他面前,三昼夜严格的战斗训练,俨然练就了一支号令严明、战技纯熟的野战雄狮。迪米契王登上将台检阅三军,虽然敌众我寡的形势并未改变,但他却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一场硬仗。入山的隘口处喊杀声已渐渐平息。数日来轮番猛攻的敌人并未攻占这重要的据点,反而人困马乏,徒劳无功,斗志全消。反观我方战士,战志昂扬,蓄势待发。迪米契王断定反扑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躯干魁伟,头长犀角,宛若天神般威武的战将,战士们见状欢声雷动。在迪米契王和蛇发的女将的率领下,全军出动,穿过神秘的通道。迪米契王的坐骑展开飞扬的四蹄好似正跨越一望无际的蒙古大草原,又像是驰骋在黄沙滚滚的戈壁大沙漠。

      当两军在无垠的瀚海中遭遇,双方立时摆开阵势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厮杀。迪米契王的战士们全身赤裸,手持石器时代原始武器,面对强大的罗马大军毫无惧色,反而格外的兴奋,就像雄狮。当他们直扑敌阵时,竟然发现这些盔甲鲜明,武器精良的敌人只不过是些虚无的幻影而不具备血肉之躯。但他们并没有停歇脚步,仍然在敌阵中纵横冲杀。敌人的幻影就像风中的落叶,时而四面飘散浮游于半空中。高踞马上的摩鸠莎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见一个面貌丑陋,满脸伤疤的女人正欲乘乱逃脱,她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叛徒艾灵。她从箭壶中抽出一枝利矢,挽弓搭箭,瞄准猎物,一箭射出,力道强劲。这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迪米契王已来不及阻止她的行动,艾灵应声倒地一箭贯穿了她的咽喉。当迪米契王纵马奔至她的身边,她已经气绝多时了。迪米契王望着手臂中的死者心如刀绞,多年来艾灵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娇妃,也是他建立王国的得力助手,他痛悔曾加诸于她身上的酷刑和痛苦。艾灵虽死却不瞑目,女淑怒睁双目,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方才四面飘散浮游的憧憧魅影又重新聚摆在天空中,形成一片面积庞大的乌云。在隐隐的雷鸣声中,乌云化成了如箭矢般的疾雨向着地面喷洒。迪米契王的战士们本是泥与水的组合,在滂沱大雨的冲刷下自然渐渐地溶解。艾灵的身体本也是来自一个泥胎,此时也化成了一滩泥水。迪米契王伫立在雨中,目睹眼前的景像,心中百感交集。方才这里还是千军万马惨烈撕杀的战场,如今已化为乌有。世上万事万物的聚散生灭都受着一个至高无上的法则所统辖——就让即将离散的随风飘散,就让即将化为灰泥的埋藏在泥土的深处,就像耶和华创造人类时所说的预言终必应验:“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迪米契王孤独地在雨中向着进入王国的密径行走,但他的心中盘踞着一个疑问:“所有的爱与恨将会随着肉身的消亡而消亡,或是存在于世永恒不灭?”

      迪米契被一连串电话铃声惊醒,魂魄甫定,神思仍停留于方才的梦境中。听筒里传来玛丽安娜熟悉的声音,告诉他卡菲家族果然出事了,以及路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半途折返,并没有去卡菲的海滨别墅。她现在正在修车厂修车,很快就会回家,到时候再陪他去物色一间合适的公寓。

      “是……好……再见。”迪米契用最简单的字眼说话,然后挂上电话。他呆呆地坐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荒唐的梦,但却又与现实的某一部份相吻合。不论是现实状况也好,梦中情节也罢,一切曾经发生过,但也已成为了过去。我在梦中毁了艾灵的一生,在现实生活中绝不能毁了玛丽安娜的一生,同样的错误不能重复第二次。我是个做梦的人,就像过去一样过着流浪飘泊的生活对我是相宜的。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将自己局限在狭小的空间里,不但委曲自己也使玛丽安娜为难?梦也许是真实的,也许不是,总之与艾灵的那一段爱恨关系已经了结了。梦中之国的危机现已解除,未来的梦应是甜蜜多于苦涩,喜乐多于忧烦。”想到这里,他留了一张字条给玛丽安娜,然后从车库中取出他的推车,属于他的物件仍好好地放在车篮里。走时,他脖子上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那是玛丽安娜特意为她织的。他推着车子又踏上了流浪的旅程,摆脱了世俗的羁绊,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快活,但心中不免有一丝难以言宣的惆怅。

      玛丽安娜将车子驶入修车厂后她便没事可做感到无聊,她的车子在擦撞后只不过有些小毛病很快就可修复。于是她跨过宁静的小街去对面的餐馆喝杯咖啡打发时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欣赏手上戴着的晶莹亮丽的钻戒感到满心欢喜,没想到今天竟有这样意外的收获。但当她和迪米契通过电话后,反而觉得心绪不宁,坐立不安。他好像是有预卜未来的能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但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未睡醒,又像是心不在焉,语气与平时不同,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迪米契总是使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她忙站起身来,扔了几张小钞在桌上,就匆匆地跨过宁静的小街,从修车厂里取出自己的车子,迅速地赶回家去。

      果不其然家中空空如也!迪米契不辞而别了。留置在咖啡台上的字条说明了一切。上面写着: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署名:爱你的人迪米契·杰克逊。看着手中的字条和闪亮的钻戒,玛丽安娜情绪复杂极了。她虽获得了价值昂贵的钻戒却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得失之间的差距竟是天渊之别。料想他推着车子步行而去,走不了多远,现在追赶还来得及。于是她又冲出屋去,驾车在大街小巷寻找,并在迪米契经常出没的地点等待守候。但迪米契始终不曾现身。那几天她就像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迪米契的踪影,担心他白日里吃不好,夜晚又无处栖身。但迪米契却像鸿飞渺渺,踪迹全无,好像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也许他已身在另一个远离此地的城市里,玛丽安娜这才意识到他是有意的回避。也许他的决定是理智的,玛丽安娜是个成熟的女人,能够控制自己波动的情绪。既然如此她亦无可奈何了,只得面对现实,收起纷乱的心绪,全心全意地安排一个舒适的家,好迎接她的丈夫和孩子前来全家团聚。

      迪米契出走的第二天,报上的头条新闻报导世界银行总裁奥力弗·卡菲的豪华游艇在海上离奇爆炸,卡菲本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新闻中又说卡菲手下的两派人马为争夺继承权相互火拼,在激烈的枪战中死伤约三十余人,卡菲的妻子艾灵也不幸死于非命。

      两个月后迪米契孤独的身影又出现在美丽湖的附近——他对这一带的环境似乎产生了感情,经常在此出没。那是一个星期日的黄昏,忙碌的停车场里人们熙来攘往,大包小包地采购一周所需的食物和日常用品。鸟群飞过天空,乘着天色未晚赶回它们的窝巢。迪米契埋首于一个又一个的垃圾筒,搜寻他的宝藏。他的推车里已堆满了铝质的汽水和啤酒罐。这些空罐每个值五分钱,厂方收购回去可循环使用,只要肯弯下腰来寻找,遍地都是黄金。迪米契十分高兴,明日必可饱餐一顿,慰劳一下自己辛苦的身体。他寻寻觅觅地来到了一家糕饼店的门前,在店门口的垃圾筒里他发现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几样糕点,每一样只咬了一口就被丢弃在垃圾筒里。“这太可惜了!简直暴殄天物!”说着他吃掉了一个,将其余的储存在他的推车里,等到饥饿时再享用。他低着头继续翻寻其他有用之物,忽然看见一双女人的脚,穿着深褐色的皮鞋,驻足于垃圾筒边。他的目光沿着脚向上移动,在他的眼前出现的竟是玛丽安娜。她的眼中蓄满了泪光,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迪米契。

      “你最近好吗,迪米契?”她强抑着内心的激动,“我曾到处找寻你的踪影,但你却有意避不见面。你一直就这样过着拾荒的生活吗?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帮助你?”她的声音失去了控制,几乎是在饮泣。迪米契对他所造成的伤害深深地感到愧疚,他始终保持缄默,什么也没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车门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男孩。男孩向玛丽安娜喊道:“妈咪!妈咪!快过来,我想回家了!”玛丽安娜又默立了片刻,偷偷拭泪,这才移动脚步离去。但临去几回头,依恋之情溢于言表。迪米契望着她和她的家人上了车,挥手向他们告别:“别为我担忧,玛丽安娜!”他喃喃地自语。“我虽是个一文不名的流浪汉,但辽阔的天空和大地却是属于我的;我虽如今无立锥之地,但在想像的世界中却是富可敌国的迪米契王。”玛丽安娜缓缓地滑动她的车子,从车窗里看见迪米契仍在向她挥手告别,脖子上还围着那条她亲手所织的红色围巾。她的眼眶又湿润了。车子一转弯,迪米契的身影就像掠空而过的孤鸿投向陌生的远方,消失在昏冥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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