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愛琳娜

「別來無恙故鄉    我白髮蒼蒼的爹娘

是妳緊緊的擁抱    溫暖漂泊的肩膀」       —動力火車

「我不太想打電話給你奶奶。」媽媽說,因為奶奶總是給人一種想盡快掛電話的感覺。許是他們認為長年與奶奶生活的自己,是與奶奶之間最有話題可聊的後輩。

奶奶,是我。

最近身體如何?有哪邊痛嗎?

家裡狀況還好吧?

都很好。……沒事就掛了吧!

掛了、結束了。我與奶奶之間的通話就是這麼短短幾分鐘,儘管如此,家人總時時刻刻打電話提醒在為學業焦頭爛額的我,有空打個電話問候奶奶。有時,我會因為一時的忙碌,而有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沒與奶奶連絡。

小時,與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如要回來,都會在前一天晚上打電話告知。我們就會留盞門燈,來溫暖深夜寂寂的巷弄。期間,他們甚少打電話。於是,這被媽媽戲稱的冷血,也在我身體的血管裡,自腳尖一路竄上。

一踏出了家門,提著與自己身高一樣的厚重行李,中途還因為行李壞了,衣服灑了,耽誤許多時間才到達大學的宿舍。準備妥當,開始找工作,煩惱自己的學費、生活費。大學四年,省吃儉用,是真的在用命一般地為學業、為自己搏鬥。

國中的課業壓力算什麼?高中壓力又有什麼能比?

我弄丟了自己在國高中時所承受的壓力,反而現下的焦慮與孤單更顯突兀而刺痛。然而這些,我從不在電話裡抱怨、宣洩。一開始,奶奶確實有問,卻不知在何時起,這類的關心話題被帶走、鬼隱了。

奶奶也不是不能健談,相反地,她與朋友間的通訊可長達一個小時之久。都在講家中發生了什麼、誰又做了什麼等等,她們互相宣洩,互相勉勵,互相道別。

適當的自我揭露,展現真誠外,也能讓對方誠實。

很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卻難。如果我把這裡所遇到的各種苦難、對待說出來,遠在他方年邁的老人身體受的了嗎?如果奶奶把自己的身體狀況說出來,能保證我不會放下所有的努力跑回去照顧嗎?

我們很有默契地箴口,扯上笑容,縱使熱淚已不聽話地墜落在冰冷乾硬的米飯上,縱使在酒精刺鼻的醫院裡,盯著可怕透明液體侵入自己的血液,與之融合。

「我很好。」奶奶說。

「我很好。」我說。

再過幾個月,當我揹著行李踏進家門時,妳會再用那雙手代替已模糊不清的視線,一路素描出我面孔上的牽掛,也許妳會說我瘦了。而我也會想:

妳也是。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