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突襲〕

      「突襲……?」聽到這幾個字蘇瑞爾愣了愣,錯愕全寫在臉上。一邊的佩珞揪緊了她的袖子,金綠色的眼眸盛滿了驚懼;亞維斯盯著趕來的學生,神情平靜不見一絲一毫的變化。

      「北校區嗎?」院長回頭叫上幾位在場的魔導師,「我們這就——」

      「啪啦」。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

      一團黑氣撞破教室窗戶,滾在眾人眼前,化散成一個輪廓模糊的似人形體,張大口發出一聲尖嘯,口中噴出的紅色魔氣刺疼了蘇瑞爾的眼。

      魔物——她這輩子第一次在書本以外的地方見識過。所謂的魔物,就是失控的魔力胡亂聚合而成形的造物,型態不定,破壞力高,且無法辨識敵友、逢人就攻擊。

      當然,形成魔物未必一定是黑魔法,任何失控的魔法都有可能形成魔物——但眼下這隻肯定是黑魔法的集合體。

      因為它來自黑之帝國「伊凡洛斯」的突襲。

      魔物睜大血紅的雙眼,高聲咆嘯,仍有魔氣不斷溢散而看上去虛浮游移的身體倏然拉長,猛地朝這兒撲了過來。

      蘇瑞爾來不及反應過來,雙腿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睜睜望著那只渾身冒出黑氣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直衝她而來。

      「蘇、蘇瑞爾……!」佩珞想要伸手去拉她,無奈自己的身子也是顫得厲害,壓根兒無法施力。

      「……這個笨蛋。」千鈞一髮之際,忽然有道低沉雋朗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同時她聽見「砰」一聲,槍聲破響伴隨飛濺的火花擦破空氣。

      她忽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前一秒有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她撞上一堵單薄卻溫熱的胸膛,那隻手臂扶著她的腰,穩住她的重心,以免她再次跌倒。

      「傻丫頭,不會反擊也要會逃跑吧?」

      蘇瑞爾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亞維斯一隻手端著長槍,另一隻手穩穩扶著她,赤眸中帶著笑意。

      「你欠我一個人情我記住囉,下一回請我吃頓飯怎麼樣?」說罷,亞維斯一掌拍在槍桿後端,槍在他手中華麗地轉了一圈,槍口處浮現一個小小的魔法陣,隨後再度爆出火花與璀璨的銀光。

      又是「砰」一聲,子彈精準地灌入魔物身軀,它哀號一聲,滾倒在地。

      「再見囉。」亞維斯淺淺一笑,這會兒連槍都不用了,徒手就是一個金色的魔法陣砸在魔物身上。金色光團化作千支光劍,分毫不差地全都貫穿魔物全身那消散的魔氣裡。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魔物發出尖嚎,身上的黑色魔氣正高速消散。不一會兒就連影兒也見不著,徹底灰飛煙滅。

      「……好、好厲害……」蘇瑞爾目瞪口呆。不只她,在場所有人都看著區區一介新生像切菜一樣將一隻中階魔物切得粉碎,看傻了眼。

      「啊哈哈,果然讓你使用『神鑰』是對的啊。亞維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卡農豪爽地走到亞維斯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師過獎了。」亞維斯始終沒什麼表情,笑得風輕雲淡,彷彿剛才俐落解決魔物的人不是他。

      「『神鑰』……?」蘇瑞爾聽見新的名詞,疑惑道。

      「這把槍的名字啊。」卡農指指亞維斯手裡端著的槍,「第一庫房裡少數幾把神器級別的哦,亞維斯這孩子天賦異稟,這麼好的槍也讓他馴服得妥妥貼貼,果然我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錯。」語畢又兀自笑得開懷。

      「不過,嗯,咳咳。」卡農故作高雅地清了清喉嚨,「你要在他懷裡待多久啊女孩兒?我知道這傢伙帥得沒天理,但是,咳咳——」

      被這麼一提醒,蘇瑞爾這才發現自己還維持著被亞維斯一隻手攬在懷裡的姿勢。她當下雙頰一熱就掙扎起來:「放、放開我啦輕浮男!」

      亞維斯笑嘻嘻地鬆開手,順便揉亂她的頭髮。「欠我一個人情哦,記得啊。」

      「煩死了啦!」

      眼下蘇瑞爾又要發作前一刻,一名魔導師走了進來。

      「院長,剩餘魔物已全數清除完畢。」

      「幹得漂亮。」院長豎起大拇指,「戰況報告呢?」

      「本次魔物襲擊學院,確定是由伊凡洛斯『十字兵團』發起的行動。因為——」那名魔導師嚥了口唾沫,「——襲擊領導為十字兵團『四護法』之一的……『黑桃A』。」

      「我們其中一名魔導師的魔法擊中她的肩膀和腳,但還是逃走了。」

      蘇瑞爾還搞不清楚狀況,在場所有魔導師全都倒抽了一口氣。卡農的臉色凝重起來,大主教看上去分外義憤填膺,院長更加眉頭深鎖。

      「竟然是由『四護法』之一發起的攻擊……」院長低喃。

      ——「這不是單純的挑釁,這是宣戰的信號啊。」

*

      蘇瑞爾和其他學生在黑板前坐成一排。黑板上,貼著五張照片。

      「沒想到還沒為你們上戰術課,敵人就先來襲了。」大主教看上去無比憤怒。「戰術課的第一堂課,當然就是先認清你們的敵人!也就是伊凡洛斯的精銳黑魔法部隊『十字兵團』!」

      ——十字兵團。伊凡洛斯的全盛時期,雷歐奈特大帝設立的王室禁衛軍,同時是全國最強大的兵力。由伊凡洛斯首相親任團長,四位副將在旁輔佐,人稱「四護法」。

      「各位同學,你們可要張大眼睛看仔細了,這五個人全都是一瞬間就能取走你們小命的可怕人物。」大主教嚴肅說道,手中的魔杖點向正中間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看上去風度翩翩的俊美青年,一身西裝與風衣的紳士裝扮,手裡握一副撲克牌,笑容輕狂傲妄。散逸的瀏海之下,額心紋著鬼牌小丑的圖騰。

      「他就是現任十字兵團的團長,兼任伊凡洛斯代理帝王,安卡弗倫.伊凡洛斯。代號JOKER。」佩珞見蘇瑞爾在大主教劈哩啪啦口沫橫飛的長長敘述裡一頭霧水,直接小聲為她總結。「自稱魔術師,撲克牌是魔法的引子,擅長催眠術,常用的戰術是把人變成他的傀儡。正式的歲數應該是三百二十多歲,外表大約二十多歲。」

      「聽說是一個戰鬥起來十分喪心病狂但是意外很忠誠的傢伙。」亞維斯盯著照片有意無意地補了一句。

      下一張照片,是一位面無表情的年輕女性。深藍色的長髮在腦後挽成一只髻,肌膚蒼白而缺乏血色,看上去近乎病態,一雙深邃的眼瞳卻是漂亮的紫羅蘭色。少女的左眼下方紋著黑桃的圖樣,一把黑色細十字貫穿桃心,構成一幅綺麗而詭妙的圖騰。

      「這就是剛剛帶兵突襲然後逃走的人?」蘇瑞爾小聲問道。佩珞點點頭。

      「十字兵團二護法,優希華.利雅彌。代號黑桃A。」亞維斯指著少女左眼下方的圖騰,「那就是十字兵團的紋身。這個人擅長近身戰,武器是長鞭,正式的歲數是一百八十七歲,外表大約十五歲上下。」

      「都是一百多歲……好可怕的一群人。」蘇瑞爾打了個寒顫。

      他們將目光移向第三張照片。上頭是一名西裝筆挺,相貌斯文的金髮少年,笑得溫良無害。少年的右頰紋著黑色十字與梅花。

      「十字兵團三護法,雷司.穆薩,代號梅花K。」這回連亞維斯的聲音都多了幾分警戒。「這個人『表面上』是弓箭手,擅長遠距離突襲……但其實他最擅長的是死靈法術。」

      「……那是什麼?」

      「蠢丫頭。」亞維斯敲了敲她的額頭。「死靈法術是黑魔法中算是很高等的而且高危險的術式,在大部分國家已經被列為禁術。大概就是一種可以操控屍體的法術,換句話說就是可以量產魔物製造死人大軍。」

      「而這種法術用在活人身上,就是一種最致命的腐蝕。」佩珞低聲道。

      蘇瑞爾再次感到背脊發涼。她現在忽然迫切希望凱西維納趕緊多教她幾招。

      第四張照片是一名赤髮翻翹蓬亂的青年,笑容殘忍狂妄、渾身散發不可一世的狂傲戾氣。青年的右頰紋著紅色方塊與貫穿其上的黑色十字架。

      「這是十字兵團四護法,米克利歐.沙利葉。代號方塊J。」說起這個人,亞維斯面上添了三分不屑。「不知道為什麼背上有翅膀,自稱是墮天使路西法的後裔,兩百多歲了魔法功力也沒怎麼長進,一樣只會衝動蠻幹。」

      「噗。」佩珞笑了出來。「你從哪兒聽來的?」

      「卡農啊。這幾個人的事情她昨晚就當床邊故事給我說了。」

      「……」

      「……」

      亞維斯看看兩人黑了一半的臉,噗哧一聲笑了開來。「別急,最後這個才是大魔王。」

      終於最後一張照片被移到黑板正中央。那是一名銀髮披肩、笑靨沉穩的年輕女子,身著一襲規矩的法袍,左頰上紋著紅心與黑色十字。

      「十字兵團首席護法——琪露修.塞西。代號紅心Q。」亞維斯的目光沉了下去。「外表大約二十五歲,實際歲數——五百三十多。」

      「五、五百……」蘇瑞爾倒抽一口冷氣。

      五百多歲,代表這個人在「天戰」之前就已經存在,一直到現在。五百多年的生命,如今依然年輕貌美,證實這個人的實力是多麼深不可測。

      「擅長的戰鬥方式不明,武器不明。幾乎算是全知全能的一個對手。在此之前,她原本才是十字兵團長與代理帝王的候選人,但是她拒絕了。」

      「為什麼?」

      「誰知道。」亞維斯聳肩,「老人家的腦子結構我可沒興趣。」

      大主教依然在台上說得口沫橫飛,蘇瑞爾倒是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她來來回回看著那幾張照片,最後定格在琪露修臉上,兀自陷入沉思。

      ——為什麼她有一種好像看過這個人的記憶?

*

      戰術課下課後,蘇瑞爾向佩珞、亞維斯道別,隨著凱西維納離開了教室。

      「今天沒事吧?一招都還沒學就忽然碰上魔物,為難你了。」凱西維納帶她御杖飛行回家時,低頭關切道。

      「我沒事,謝謝老師。」得到關心,蘇瑞爾心底升起滿溢的幸福感。她笑得燦爛向凱西維納仰起小臉,用力點點頭。

      見她拾回活力,凱西維納終於安下了心。

      「那麼,明天開始為師要教你御杖,以及一些攻擊與防守。今晚好好歇息吧,訓練可是不輕鬆的。」

      「明白了,老師。」

*

      當夜,蘇瑞爾做了個夢。

      夢裡,她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女孩,懷抱著一隻泰迪熊,揮舞著魔法杖跑到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面前。

      『母后,您看!我會讓熊熊飛起來的魔法了!』

      『女兒真棒。』女子撫摸著女孩蓬鬆柔軟的髮絲,『要不要給父王看看呢?』

      『要,當然要!』女孩又興沖沖地離開女子,跑向偌大宮殿的另一頭。

      跑到宮殿門前,兩個衛兵卻將她擋在門外。

      『很抱歉,公主殿下,陛下和首相大人正在開會,您不能進去。』

      『沒關係,我在這兒等父王出來!』女孩乖巧地坐在門口的鳥籠沙發裡,轉著魔杖讓泰迪熊在半空中翻著筋斗。無意間,她聽見了宮殿裡頭的對話。

      『這太不講理了!究竟為什麼黑魔法就是邪惡的?他們不能那樣做!』

      『他們做了,陛下。』一把清冷的女嗓回答。

      『我明白,可是……分明率先發動戰爭的才是罪惡啊!』

      『向他們講道裡是沒有用的。他們樂意統治世界,陛下,您應該已經知道。』

      『……』

      女孩蹙了蹙眉。雖然聽不懂,但她覺得父王聽起來並不開心。

      『……有辦法的,是吧?』

      『……』

      『為了我妻子和女兒好,你會有辦法的,是吧?琪露修?』

      『……臣遵旨。』清冷女嗓淡然回答。

      蘇瑞爾聽不清那些對話,捉不住那些模糊的身影。她完全不認識那個小女孩,卻依稀感覺這場景如此熟悉,恰似昨日夢裡曾經造訪。

      那個小女孩……是誰?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