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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分歧的愛玫瑰的刺

第二章   分歧的愛玫瑰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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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秘密,而秘密又區分了許多種類。有的僅有少數人知道,有的秘密知道的人又更少了一些,但是,總有一些事情消散在空氣之中,天地間,知道的人只有當事者。靜默間,像是從沒發生,從沒有過。消散雲煙,如同不曾發生。

「你有那種從來沒跟我說過的事情嗎?」

「好像沒有。」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可以用「了解」來證明,是否知道的多了,心靈就貼近了?是否一舉一動都猜透,關係就靠攏了?我渴望知道所有天地間的內心,不說的往往令人嚮往,是否是更加珍貴的寶物,被呵護被收藏,被不為人知,才最為真摯。

陳諳想證明的,不過是想證明大家都不純正,一顆自私的心,人人都有。

所以瘋狂吧!去爭取吧!去勇敢衝吧!夢的消逝不該是無疾而終。

或許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奇想,一剎那,忻彥或許想到了過往,一份他說他從未曾向他人說的事件。其實忻彥並非是從未親過女生,年幼時,懞懂時,歷經了一些青澀懞懂。國小的年紀,午休的時間忻彥曾與兩位女孩兒結緣,可能是對異性的好奇、對性的探討,忘記了過程,只記得他們親在了一起,甚至也摸過一位女孩的私密處。大概什麼都不懂,卻做了不止一次。忻彥也忘了差不多。這讓陳諳不禁想過一句忻彥曾說過的話,「過去都是我的黑歷史。」可陳諳卻不大能認同。

今年過了第二十個年頭,不容易。想當初國小時想著要長大,急於長大,也希望趕快長大。期中,歷經了許許多多的磨難,有快樂卻也不乏很多的悲傷。面對感情,小時家人工作忙碌,幼稚園放學後便至保母家等候父母接陳諳回家;上了國小,去了安親班也往往是裡面最後一位離開的學生,晚餐無非是便當,魚排、豬排、雞排輪流吃,因此她在不經意間對便當產生了無限的排斥感,直至今日。親情,對陳諳而言,儘管她知道父母對她盡心盡力地照顧,予以她完善的教育,卻無法否認的幼年陪伴的缺乏,偌大的家,黑暗的角落,縮在沙發一角看電視的陳諳,仍舊是她幼時記憶的大部分。

陳諳開始寄託在同學朋友身上,同班的同學相處時間相對長,但當時的電話並不通行,手機尚未普及,而還是三四年級孩子也無法時時出門,朋友同學的陪伴也仍舊受限許多,只慶幸家鄉的純樸,家人還算放心。過度的投入,朋友間的情誼容易變質,變著就愛上,愛上的同性的好友。

歷經了很多,社會眼光壓力、劈腿、前任喜歡上共同好友,複合等種種。美好很多、傷害也不少。對我而言,傷痛固然存在,但其中一定存在些許美好甜美。沒有全部、那幸福的感覺一定也不會存在。

「所以…你考慮好了嗎?」

寒風冷颼颼吹拂,陳諳的唇瓣還停留在忻彥額前,輕輕地貼上他的額——共兩回。忻彥的掙扎還在,忻彥知道陳諳的有著男朋友,「道德」是忻彥最大的門檻,越得過嗎?賭注下了嗎?當陳諳啟口誘惑,忻彥敢嗎?重複著「你敢嗎?」

風的聲音「咻咻」響在耳畔,她在他耳邊輕聲低語,輕、慢、緩,一字一字忻彥細聽清楚了嗎?陳諳心臟撲通撲通,下一刻忻彥是否會推開自己,會向後退去,指責她的不識大體。陳諳是否足夠吸引忻彥,為她拋棄他的準則。說不清。

「喝酒會不會醉到做出什麼事情?」記得剛開始時,曾談論此。

「或許⋯大家根本就只是借酒裝瘋⋯」想做的事情在醒的時候無法鼓起勇氣,酒醉時,就算失敗、難為情,也好有藉口為自己辯護。

因為,陳諳大概就是那種,借酒裝瘋的人。

陳諳想親近忻彥,有一剎那,她清楚地知道,想接近忻彥。到底他瘋狂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親密」一定有所癥兆,有些氛圍總是讓人難以呼吸,透露有事情要發生的前兆。所以陳諳認為事件很難有純粹的偶然,你真的不曾覺察那分毫嗎?那閃爍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話語,那手指不安分的交錯。

所以陳諳知道。

陳諳甚至回想起,最一開始,她是閃躲的,忻彥的接觸。第一次約出去,是西門町薩麗亞的晚餐,後來與同學們四人行到處溜達,品嚐了Costone抹茶湯圓冰淇淋的甜膩,忻彥散步送陳諳回家。一路上忻彥都戴著帽子,路途中,忻彥卻一度將帽子放上陳諳的腦袋瓜,可惜她

一向不喜歡戴帽子,也排斥他的舉止,儘管陳諳面龐上微笑,是因為她不懂委婉拒絕。

他們越來越熟,忻彥的態度陳諳老早發現,但羞澀的忻彥不敢承認,也不會承認。這種態度很可愛,很笨,因為陳諳也擅長裝扮傻,所以互不揭穿,也無大礙。陳諳當時如此想著,畢竟忻彥的社群動態已掀動浪濤,不必再次雲湧。

因此,陳諳伴忻彥從最開始幫他追求同學,陪他度過失戀時光。時不時在夜色中聊天,談天說地,無所忌諱。去除稱謂,掛上綽號。趨近平等的身分才能是我們平衡的交集點。

之後,陳諳發覺忻彥喜歡上自己。恰逢忻彥開始嘗試攝影,開啟了「一日一文」,像是與陳諳的對話。而陳諳,還真的天天看,想看忻彥今日想些什麼。他的關切,他的遠之,他的沒信心,靜靜呈現,陳諳則視而不見,忻彥該是也不想讓人瞥見。

到底陳諳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態,面對大眾,面對忻彥,面對其他人,面對自己?陳諳自己一定也不知道,就算她思考了很久,她也無法斷定這一切。不是不曾想過,只是陳諳仍保持著相同的方式,由此可知,陳諳仍舊一樣,體現著她自我某方面懦弱的態度。

陳諳不催忻彥,只是,她也不想再等待。忻彥還是低頭,而陳諳慢慢向下靠近,離他越近的,大概是陳諳緩慢吐氣可以所及的所在。當靠著很近了,忻彥還有多少的力量,足以對抗她。

大部分的時候,只要索求不過份,不會關係到第三者,忻彥習慣性的都會順服陳諳。就如同忻彥說過,他可以傷害自己,所以陳諳的任性多半可以在他身上體現,陳諳不知道忻彥是否知道?知道這次不外乎也是相同的概念罷了。

陳諳還是看不著忻彥的面龐,不過他輕輕地慢慢地,在陳諳開始在忻彥臉旁遊走時,傾斜著向她的方向。他們都知道這不符合道德,但卻又有一股衝動,邁向萬劫不復。

你有什麼感覺?大概這是大家都想問另一半的問題,什麼觸感、什麼味道,什麼樣的心靈觸動。其實「親吻」別沒什麼特別,卻特別地令人嚮往,是嗎?

溪河畔邊,夜色越來越深黑,十二月的風夾雜著低冷溫度,席捲上他們的身旁,默默竊襲了原本舒適的溫度,身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開始尋找溫度庇護。面容上該是也寒了,臉頰的溫度、唇瓣的溫度。

氣息的繾綣交織,臉頰一毫米的差距,略微擦過的細癢,眼簾下的濃密睫毛遮擋目光。微微側過了臉畔,慢慢迎上的、試探的觸碰,最後一絲拋下所有的決絕,「就這樣吧⋯」接著,向前緊貼的雙唇。用什麼足以形容,形容這將近跨足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夜夜的相伴,忻彥說過,「不喜歡你了,緊緊扼殺在不間斷體能消耗的疲倦下。」

「不喜歡你了,緊緊扼殺在不間斷體能消耗的疲倦下。」陳諳依稀記得,那時當陳諳聞聽。莞爾,陳諳還是莞爾,沈默微笑。空蕩蕩的,是她那時內心的感受,不該空蕩,不該空蕩,忻彥該是趕緊退出,走開別的方向。只是陳諳不喜歡,那種悵然若失,不管程度多少,愛恨與否。

上了大學,開啟了陳諳一段全新的生活模式。新的生活習慣、新的環境、新的人事物,所有一切都是不曾接觸,連身份有是特殊的編碼。

忻彥不是第一個接觸陳諳的人,也不是第一個與陳諳相熟識的人,甚至也不是陳諳最初關注、記得的任何一位。謝忻彥的喜歡對她來說,呈現一股奇異的感受,因為,忻彥的交好來自追求陳諳的同學,而她幫助他追求那個女孩。後來,伴他度過了一些時間,幫他脫離舊有聚焦的星光,活回自己的生活,也把自己活進了忻彥的生活。

但是喜歡不純粹,像是玫瑰上的刺,是枝旁的分歧,刺手傷人,總有天需要割除。

「我,好像同時喜歡上兩個女生了⋯」忻彥曾坦承,向陳諳告解。

「沒關係的,沒關係」還是同樣的莞爾,陳諳知道的,岔開的喜愛,她那時不想面對,忻彥也不想讓她知道,拋出了誘餌,忻彥也不想坦承,「成全」是陳諳的成全。

陳諳遇到了一些人,一些有趣的人,在她生命中留下深深的痕跡。這些人,有的離開;有的徘徊仍可以看見,卻不再言語;少數還保持著難得可貴的情誼。每一段緣份的開端,都是一個巧遇,都是一份不經意。

陳諳是很乖僻的一個人。雖然幼年自由,卻還是框架在讀書世界的教育之中,國小時班級的同學多數女生,大家競爭力各各不低,人人聰穎。身在管樂班中,平時除了上課學習外,便是與音樂為伍,團練時往往一坐就是一個下午,應該是很無聊的生活,陳諳卻深深陷入音符的升降之中,沉醉在樂曲形成的悠揚美麗。大家努力創造的曲目,每當吹響,像是可以充盈她整個胸懷,豐盈她乏善可陳的內心,很飽滿。好朋友阿勳是全校數一數二的高手,一人駕馭所有學科,熱觀活潑的性格不只擄獲了老師的關愛,也吸引同學包圍,身為她認定的朋友陳諳很開心,與有榮焉,與期許自己能與她並駕齊驅。

陳諳跟阿勳的緣分,其實來自於一個彼此的同班同學,當時那位同班同學與陳諳較為交好,阿勳喜歡上了她,而陳諳擔任阿勳的幫手。放學後,陳諳開始有了家以及補習班以外的去處,在阿勳父母尚未回家前,她們會一起到她在學校正對面的家做功課,一起在學校附近溜搭聊天。她們越走越近,同為獨生女,彼此陪伴,直至有天,阿勳告訴陳諳,她愛上了自己。陳諳想,自己大概也喜歡她。

阿勳家在四樓,有一個小陽台,一片落地窗。從陽台向外望去,一片遼闊,沒有建築物阻擋視線,旁邊是一塊空地,供附近鄰人免費停車。在向一旁望去,可以看見國小的學生遊戲場,國小正旁邊便是一處大公園,一簇一簇都是綠意盎然,孩子在公園闖蕩遊戲。陽光灑落,可以穿透過落地窗到達室內。她們常在那片落地窗前坐在地上討論課程,由她教導陳諳各種她不會的習題。國小上課時間較為彈性,放學後,她們一起在公園間散步聊天,阿勳也有一處安親班,但它的課程非常人性化,尤其對像她這樣高才的孩子而言。她安親班前是一處小公園,因為位於興華三街上,很鄉土化的就稱為「興華公園」。公園一處種了零散的櫻花樹,每逢冬季與春季交界處時便會燦爛綻放,深紅的、粉嫩的,交織錯縱,落英繽紛,在林口臺地的冷風中獨創一席慰藉,一抹會心一笑。

那扇窗,她們的靜謐,她們的每一個對視而笑。還記得有次,一個陽光普照的午後,坐在同樣的位置,那扇窗前。妳背着窗,背對陽光,面對妳,陳諳看著妳的面龐而卻又看不清,妳身後的光,將妳凸顯出來,那般的美麗。而就算看不清妳的面龐,陳諳卻依舊知道,妳正在看著她。妳的瞳孔裡只有陳諳的身影,一如陳諳也正看著妳的雙眸。她們的愛,跨越性別,不畏懼年齡,單純稚嫩,而美麗。如同她們常常去的那座公園的落落櫻花,開花在最寒冷之際,美麗的懾人,卻不過一季的光陰。

終究還是經驗太少、還是年紀太輕。很多思考以及做事的方式都還是不對。她們對待愛的態度也可能不成熟。在愛中兜圈子、兜著大圈子,略過了很多細節,也錯過了彼此。很多細節如今也忘了,不必去追究,愛一場,努力後,也做罷了。

*

走過多少鉛華歲月,才能尋覓自己的一片湛藍天際。無法估計、無法去預測,下一刻下一秒會遇見什麼樣的人,會遭遇什麼樣的事件。人是否越是脆弱,越容易墜入深淵,被關懷所俘虜,跌墜名為「溫柔」的陷阱。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中華的文化讓大家從小便在學業中汲汲營營,爭得一分兩分的間隔差距,為了第一第二名次而爭得頭破血流,忘了很多時候對於學業開心求知的愉悅。不過是為了敷衍,去敷衍父母的急切瞻望,去填補自我的價值得失,是否曾經思索過,自己是誰,屬於哪裡,來自何處?而你,到底想望什麼?你渴望得過甚麼呢?

「喜歡或不喜歡」都不太簡單。往往大家都期待自己能夠獲得他人認同,但是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什麼時候,陳諳開始在意起別人的眼光,開始努力去攫取他人口中的嘉獎?什麼時候單純開此轉變,孩子長大的時刻,是否就是此刻?

河堤邊的冷風,還在吹,沒有停下,沒有暫歇。提示著陳諳,儘管陳諳的溫度正在隨風消逝,她的生命脈搏卻依舊跳動,生命還在流逝,世界的時間也不會停止。

河堤邊的忻彥,還在,沒有離去,沒有閃躲。昭示著陳諳,忻彥還在,而陳諳也確實存在。

其實這些,都是環環相扣的,陳諳與忻彥的相識,或許單純、或許也有那麼一點的不單純。陳諳沒有玩弄欺騙的意思,卻希望藉由忻彥看見陳諳曾經所愛的一方,就當作橋梁,讓陳諳眺望「當時」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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