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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秦月

      秦月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眼前的少女非常痛苦。

      過去這半個學期裡,慕黎反常的情況完全嚇壞她,而此刻簡直是反常的高峰。

      慕黎在痛苦尖叫之後,她猛然低下頭失去反應,宛若一隻斷線的木偶。

      可下一瞬,一直低頭的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一抹陌生的笑容。

      而那熟悉的黑色眸子,此刻卻變成了不祥的暗紅。「妳──你是誰?」

      「你覺得我是誰呢?」少女微笑,拍掉身上的沙子起身。

      秦月警惕地收回手,下一秒便是亮出匕首。「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實現她三個願望,而她報以我的重生。」少女聳聳肩,絲毫不把秦月放在眼裡。

      「願望?」慕黎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和凱格爾做下了約定?為什麼大家都絲毫不知?

      「第一個願望,她希望江暮歌消失。」凱格爾瞥了地面仍在昏迷的學妹一眼。「儘管意外被你救了,不過反正這不是最主要的願望。」

      慕黎希望學妹消失這個願望合情合理,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而第二個願望,她希望糾纏著她的一切都消失。」曾經是他最愛的女友咧嘴一笑,忽然執起刀刃朝他刺來。秦月舉刀抵擋,讓刀鋒停在身前幾公分處。「所以,包括希望你消失。」

      「你在扭曲她的本意!」秦月低喝,以他對慕黎的理解,她是不會許下這種願望的人。「快把她還回來!」

      「噢,她的第三個願望才是重頭戲。」凱格爾輕盈地往後跳了幾步。「她的最後一個願望,是希望自己消失在這世上。」

      秦月瞬間被凱格爾的話釘死在原地。「你說……什麼?」

      「所以我把她送走了。」一道黑色陰影在凱格爾身後開展,逐漸變成一扇能通過的門。「你再也不會見到她了,那麼,告辭。」

      「不!」秦月曉得絕對不能讓凱格爾逃走,否則將會釀成一場恐怖的災難。

      在事情擴大之前,他必須壓制住凱格爾,並想辦法把慕黎的意識奪回。否則凱格爾一定又會去擬定破壞世界的計畫,把事情搞到麻煩得無以復加。然後九星委員會就必須想辦法開會把人弄回來,也許又要發生不少大戰。而負責記錄的作者君就必須再記錄個三萬字才能把這段故事講完,並且又會在寫到一半時大聲說不幹了又拖上好幾年才能完結。

      他/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在此時,一旁的傳送法陣終於亮起金光。「快把慕黎弄進陣裡!」

      「不會讓你得逞!」昔日最親的姊姊從天而降,阻斷秦月的去路。「主人,快跑!」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刻,從剛才被晾到現在的艾絲忒伸出腳,出其不意給予臨門一踹。凱格爾腳步踉蹌,跌入了法陣裡。

      「怎麼會有人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秦雪姬惱怒地往自己腦殼一拍,丟下符咒消失。

      「幹得好。」秦月對艾絲忒說道。「把暮歌帶上。」

      接著他匆忙躍入法陣裡,被傳回學院。

      當他一能視物,便是看見凱格爾用慕黎身體若無其事離開的樣子。「抓住她!她被凱格爾控制住了!」

      現場的人除了被定住在原地外沒再做任何反應,不過不能怪他們。畢竟在大家的認知中,凱格爾早在去年就被處理掉了。

      於是秦月終於做了這幾日來最正確的決定──他呼叫了九星委員會。

      這日,所有在上課中的委員會成員手機全都同時響起一百分貝的聲音:「太陽造反啦!A棟二樓!」

      使用這句話有兩個原因:一是慕恩萊特學院的太陽造反機率極高,所以早就種了一顆恐怖的種子在大家心裡。另一個則是由於這句話是由秦月說出的,因此可信度瞬間來到百分之百。

      由於安全措施,在學院裡無法開啟任何魔界通道。因此凱格爾只能靠自己逃竄,或是使用移動符。凱格爾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因此馬上從裙子口袋掏出一疊移動符。

      秦月此時才赫然發現自己的女友正被一個男人魂穿。天吶,要是讓自己母親知道他竟然阻止不了別的男人魂穿慕黎,一頓罵一定又跑不掉了。

      第一個趕到的是夜祈雨,她揮出藍色羽扇,刺骨的寒風瞬間搧飛了那疊符。而莉婕婭隨後出現,隨手一揮放了把火將符咒全數燒盡。

      若是平常的慕黎此時絕對會慘叫,並抱怨自己花了多少錢買那些東西。可凱格爾只是冷笑聲,轉身丟出霧迷宮。眼看那團霧就快招呼到臉上,它卻突然原地縮小不動,還讓道讓秦月過去。「哼,我可是會認主的迷宮!」

      這場插曲使凱格爾的臉黑了半邊,但不妨礙他逃跑的速度。終於,這場鬧劇因為莉婕婭甩出紫色長鞭勾住凱格爾的腿才結束。

      凱格爾拿出安冰倩嘗試割斷鞭子,可安冰倩自動跳出他手中,甚至還轉而幫忙壓制。「你不是我主人!」

      秦月忽然覺得慕黎當時選擇的武器都會認主真是太好了。

      「慕黎!」一個白髮身影在走廊盡頭出現,然後才發現現場幾乎都已經處理完畢了。

      恭喜慕玄獲得今日最佳打醬油獎。

      在太陽花了大約十分鐘嘗試造反之後,他……她便被五花大綁送交保健室。儘管秦雪姬還在逃,但有半數委員會成員去追了,應該過不久就能緝拿歸案。

      看起來每任太陽的造反結果都不太風光。

      「把身體還給慕黎。」秦月注視被綁在床上的凱格爾。「馬上。」

      凱格爾發出一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嗽的聲音。「不是我不想還,是她本就不想要這個身體了。」

      「那就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去找她。」秦月壓抑著心底的不安,嘗試不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把她逼走原因有一部分就是你,可你看起來完全不愧疚。」凱格爾瞇起眼,勾起詭異的笑。「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你──」秦月本想回嘴,但被界拍上肩。

      「別回應他,他只會讓你心生動搖。」慕黎的導師搬來一張椅子,要他坐下。「根據慕恩萊特女神附身你的那種模式,慕黎的靈魂不太可能會被轉移到別處,最有可能的應該是被藏到身體深處了。」

      凱格爾低笑了幾聲,沒有反駁。

      「所以我們只要這樣──」界冷不防一個手刀將凱格爾擊暈。「讓主導的意識暫時失去壓制權,就能輕易入侵她內心深處的世界。」

      「我去帶她回來。」儘管不曉得慕離還願不願意相信自己,總得試一試。

      「那就拜託你了。」這次的情況其實說不上太危急,當事人以外的九星成員甚至可以沒事到在旁邊打麻將,但卻是秦月這輩子遇過最難的一個任務。

      運氣不好的話,慕黎不但會永遠消失,他的意識也可能會被困在那裏永遠回不來。

      「慕黎,妳一定要好好的在那裏等我。」他閉上眼,把手覆上慕黎的額頭,任由界施法把通道連通。

      墜落的感覺伴隨黑暗朝他襲來。

§

      他降落在一個奇異的空間中。

      四處佈滿著如繃帶般的絲線,隨著前進而變得更密集。血凌仍舊躺在掌心,帶給他不少安心感。

      這就是慕黎的內心世界?

      然而,他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那些絲帶給他很不舒服的感覺,太過緊繃,宛如蜘蛛的繭。一層層包覆住最內層,乍看像是在保護,實際上則是囚禁。

      這是一個牢籠。由慕黎本身意識所構築的牢籠。

      她將自己保護在層層的束縛中,造就不讓人侵擾的空間。

      理解這件事之後,秦月便開始艱難往絲帶的密集處行進。

      一開始絲帶的阻礙很鬆,可以靠低頭或是撥開來前進。可彷彿察覺了他的侵入,內層的絲帶開始活了起來,嘗試將他纏成一個繭。秦月召動血凌,替自己劈開一條道路來。

      那些帶子意外的溫暖,並且除了將他纏繞外並無出現更多攻擊,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無惡意。隨著往核心的靠近,他終於察覺這些緞帶的用意。這些緞帶想讓他沉陷墮落,永遠沉眠在此。

      而當他終於看見慕黎,便更確認了這個猜想。

      少女半個身子都已深陷纏成繭型的緞帶之中,她垂著眼,不曉得是否還有意識。她的手臂已經攀上不少緞帶,而那些布帛還在繼續向上纏繞攀爬著。秦月大概能猜到要是被那些東西完全纏繞,慕黎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於是他開口大喊慕黎的名字。

      未料,這好似一個引子般引起了緞帶的躁動。那些緞帶彷彿明白了秦月的意圖,瘋狂纏上秦月的身體。上一秒血凌剛劈斷一條,下一秒便有數十條補上。

      「慕黎,妳快醒醒!」繭中的少女依舊低垂著頭,沒有反應。慕黎心底的意識想要永遠沉睡,因此便會對試圖喚醒者進行無差別攻擊。

      秦月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身為路西法的孫子,卻沒有繼承到覺醒之血。

      每次遇到危險,不是重傷就是昏迷,甚至還要靠慕黎想辦法。

      擋不住教堂聖光就算了,連凱格爾的毒素都對付不了。

      而現在,他連救自己的女朋友都辦不到,還即將葬身在這片緞帶海裡。

      潔艾兒嘴上不說,但他也明白潔艾兒對他這個獨生子感到很失望。

      他受夠了。

      「一秒,一秒也好,請讓路西法的血在我體內甦醒。」在他掌心,匕首逐漸亮起異樣的鮮紅色澤。原本澄澈的紫色眼眸被染上鮮豔的紅,而這些異變全都在數秒之間。

      絲帶被一股恐怖的壓力由內向外撕開,並且碎為黑色的餘燼。原先安逸的空間被一股狂風撕裂,也間接影響到了包覆少女的繭。

      慕黎終於抬起頭,眼中的困惑與迷茫尚未散去。接著,他們對上了眼。

      秦月向前狂奔,絲帶則窮追不捨,想把惡魔隔在安全距離之外。

      然後,秦月對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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