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森特·辛，是复读生。”酒清宜指着桌上放着的患者资料说道，“高考落榜后和女友分手，还有被校园霸凌过的经历，他的心理压力应该挺大的。从他的照片上的表情来推测，他并不习惯面对镜头，也不喜欢把视线直直放在别人身上。他的性格应该是温和内向腼腆的那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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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言烁反问，“就算是温吞内向的人，也是会有发怒的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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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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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性情暴烈的人发起怒来，就像是夏天的暴风雨，来得猛烈去得快，而这类性情柔和的，却很难说……搞不好越是压抑，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是深刻绵长。根据他家人的回忆，他自从进入复读班之后，三天两头去找前女友求复合，但前女友却在进大学没多久就找到了新的男友，对他的纠缠很是厌烦。然后他就开始沉迷虚拟世界，整天往这跑——直到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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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沉默了一小会，才用迟疑的语气继续说道：“……他来亚特兰蒂斯，相比是为了享受，更有可能是寻求发泄渠道。……他人格尚为完整的时候，以他的性格可能还不好意思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但如果是被剥离下来的‘愤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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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出了亚特兰蒂斯的地图，纤细白嫩的手指移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区域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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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区。尤其是性交体验会所，重口味、支持自定义性交对象的外貌，支持凌虐行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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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拿手指轻敲桌面，思虑几秒之后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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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他因为女友的拒绝和抛弃，对女友怀恨在心，所以他被剥离下来的那份愤怒，会本能地追求对女友的报复发泄，所以会在那种地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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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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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来说，你的推测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言烁这回倒是没对酒清宜说什么刻薄的话，只是用复杂的神色扫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打开菜单输入跳转坐标。“那我们就去成人区扫描一下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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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两人就从美食区的大厦中消失，出现在了成人区的街道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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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食区穹顶那广袤的蓝天白云不同，这片地区为了衬托暧昧和色情的气氛，基本上常年都设置成夜景，花花绿绿的霓虹灯跳跃闪烁，有不少广告牌上直接显示着暴露的人像，更有店家直接在屋顶区域直接播放一些不堪入目的全息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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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虽然是成年人，但这种地方她其实也是第一次来，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一家俱乐部的招牌上方，一个投影出来的虚拟招客女郎坐在招牌上，酥胸半露，对着他们岔开双腿抛媚眼——她吓了一大跳，赶快干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偷偷观察言烁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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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言烁却毫不避嫌，大大方方欣赏了片刻，看完了还十分嫌弃地“嘁”了一声，低声道：“这家店设计的虚拟女伴太假了，这要怎么拉到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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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眨眨眼：“你很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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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地方大部分人多少都来过几次吧？我也有正常生理需求啊，怎么了？这比用肉身去乱搞要好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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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我也没说来这里是不好的事，你没必要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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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歪了歪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打开应用列表，点选了一个图标看起来是雷达的东西，于是不一会，他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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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声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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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本来是用来监控心智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的意识数据的，天使病爆发了之后就改了改，拿来扫描游离恶念了。只不过亚特兰蒂斯那么大的虚拟世界，换算成数据流当然也是也极为庞大的，声纳的扫描速率并不高，所以只能在尽可能缩小范围之后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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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调出了患者文森特的意识ID二维码，将它扫描进声纳之后，按下了声纳顶部的按钮，声纳发出了一声提示音，亮起了黄灯滴滴响了片刻，最后变成蓝色的灯光静置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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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附近没有异常。”言烁用毫不意外的语气下了一个结论，随后挑眉，得意地俯视酒清宜：“你果然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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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摸摸鼻子：“我也只是根据现有的情报随便猜的……如果容易找到的话也不至于2个月了，还没把他的愤怒找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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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找不到那是因为之前都是些蠢货在接这个单子，现在换成我当然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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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神色张扬，语调也充满自信，酒清宜现在这幅虚心求教的样子让他十分有成就感，他伸手一挥，再次开始输入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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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两人出现在了游乐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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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不少受到年轻人喜爱的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比如空中碰碰车啊，超极限云霄飞车啊，地月蹦极啊，与兽同行、多重密室逃脱啊，什么的，当然也有和虚拟偶像（比如最近当红的电视剧的主人公）合影互动的影视游乐区，总而言之，是个能充分发泄多余的精力，可以痛快的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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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酒清宜有些发愣，“你觉得他会选择这种地方发泄情绪吗？这里的发泄和娱乐都是很健康的，和愤怒不怎么沾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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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不理她，径自打开了声纳，再次展开扫描。这一回，声纳有反应了，它亮起了红灯，顶部出现一束细细的白线，指向了“三界摩天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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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因为不知道具体精密的坐标，两人没法跳转，只能跟着白线的指引往前走，直到来到了三界摩天轮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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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超——————大型的摩天轮。它有多大呢，大到了它的一半，没入了虚拟的海水之中，而上面的另一半，就算抬头看，也只能看到云层以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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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旋转一周需要一整天，每一个座舱都是一整个房间，房间从水面上慢慢升起，一直升到云层之上的高空，再慢慢落下，沉入海底，据玩过的人说，这一整天的行程都能看到绚烂之极的美景，浪漫得不得了，热恋中的情侣要是不来这里玩一玩，就太没情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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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酒清宜没有情侣，是一个没什么情调、冷淡保守又没情趣的工科狗，虽然她早就听说了这里，但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着实有些尴尬，她本来是想和哥哥一起来的，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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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止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绪，转头看去，言烁手中的声纳上射出的白线往斜上方飞去，消失在了半空中——不但如此，那条白线还在慢慢地以顺时针方向往上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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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恶念，在摩天轮的某个座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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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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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摩天轮转一圈得一整天，不然我们联系工作人员？亚特兰蒂斯的坐标跳转只能跳转到静止的区域吧，这种大个儿还在动的地方我们是没法传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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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太高调了。干我们这一行最好还是掩人耳目些，可不止我们这些恶念猎人在找游离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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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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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抬头看着摩天轮，神色难得地正经深沉：“还有藏匿在人群中的‘插件猎人’。……这群人可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要是被他们发现这里有游离恶念，事情就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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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件猎人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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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寻找游离恶念是为了把它们带回去还给原主人，让原主人恢复正常，但插件猎人是为了把它们加工成插件，高价贩卖。这群人数量基数很大，有本事的很少，甚至连像样的声纳都搞不到，本来是不足为惧的，但麻烦就麻烦在他们拥有一个庞大的联络网，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立即通知他们这群人的头头，到时候我们搞不好还得在深潜状态时和他们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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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有这样一波人。这么缺德的事，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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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插件’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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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冷哼一声，见酒清宜还想问什么，干脆直接打断了她的冲动：“想了解等这桩活儿完结了之后再说，总之我们搜索的时候尽量低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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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清宜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等着？游离恶念会乱窜，万一一会它再次跑了怎么办？它们的移动应该不会像我们这样受限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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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移动了，也不会离这里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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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烁转头看看周围，神情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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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应该还是会在这游乐园区内徘徊，不会走远。至于现在……让我算算那些座舱的移动规律。……正常情况下针对大型移动物体的跳转确实是不允许的，但我们是谁，我们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猎人，我们可以进行非法跳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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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清宜嘴角一抽。她算是慢慢摸清楚这个言烁的性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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