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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尊嚴並非立於名,是心。

      愛歐尼亞的風總是那麼平靜,在平原中佇立著嬌小的背影,男孩緊握著手中練習用的木刀,熟練的揮舞著,汗水也隨著劍影的飛舞,揮灑在草原上。

      那格外穩重的背影,是兒時的犽宿。

      在武墊中沒有人的天分比的上他,包括他的哥哥——犽凝,犽凝是最疼愛他的哥哥,卻沒有與之相應的天分。

      雖說疼愛是疼愛,但對於犽凝來說,過度的關心與鼓勵,反而會起反作用,因此對他,比其他孩子都還要嚴苛認真,常常與他舉刃相向,看似認真卻是玩笑的決鬥,即使每次都會輸給他,卻也與他有說有笑。

      也許他們之間,這是最適合的愛。

      「今天的風有點大。」

      在一旁的犽凝閉隻眼,眼眶裡頭似乎被風吹進灰塵,有些不適。

      「不是我的刀風嗎?」

      犽宿雖然年幼,卻也習慣了跟哥哥相處的模式,在他說出玩笑話後,兩人相視而笑。

      「別自大了,小鬼。」

      他們一同坐在草原上,愛歐尼亞的空氣一直都很新鮮。

      那時的犽宿,已經在武墊中開始學習御風之術,他的天賦異稟,是愛歐尼亞中少數能使用御風之術的人才,他將會成為記載在艾歐尼亞石像上的傳說,他的名字會流芳百世,他的天份讓他的前途光明,毫無障礙。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犽宿。」

      忽然,犽凝異常沉重的望著遠方的山脈,似有似無的問道,口吻中充滿與平時不同的嚴肅。

      年幼的犽宿想回答出最正確的答案,但下意識的他脫口而出,回答了對現在的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尊嚴。」

      犽凝聞見,莞爾一笑,或許中是尊嚴的人,更能成為優秀的劍士吧,一個擁有尊嚴的劍士,會不允許自己失敗,而犽宿的風……不會讓他失敗。

      「風會與你相伴嗎?」

      犽凝緩緩回首,時間宛如凝結著,他永遠不會忘記,在夕陽西下的草原上,兄弟情如此深刻的彈指,他們之間毫無隔閡、毫無懷疑,對他來說,眼前的兄長不僅僅是血緣親戚,是憧憬的英雄、崇拜的偶像更是摯友。

      陽光撒下來的溫度,瞳孔中映出的光芒,話語中飽含的關心,這些就像是夢境一樣,化為點點粉塵,慢慢的、慢慢的在眼前消散……

      就連在耳邊喃喃的那句話也是一樣的……

     

      「記住,尊嚴是寫在心中的,不是名字上……」

     

      娜米在破屋外面遊盪亂游著,雙手抱臂,眼神中透出滔天的不滿。

      昨天跟著犽宿回到根據地,似乎是犽宿棲息的地方,看這個模式,好像在這裡居住一段時間了,早晨陽光照在娜米身上,雖然感覺很舒服,讓她很開心,但不知道要等多久,讓她煩躁的不停潑著水。

      娜米鼓起臉頰,不滿的直接往人的屋內衝,昨天自己跑到湖裡面休息,對她來說在水裡比陸地上舒服,沒想到今天剛回到陸地,完全沒看到犽宿的身影。

      她戰戰兢兢的游進屋內,屋內很簡陋,只有單純的生活用具,走馬看花似的隨意逛逛,發現最裡面似乎有個小隔間,娜米輕輕的推開虛掩著的們,像是不想驚擾人。

      雖然她是來叫人起床的。

      娜米望著沉睡中眉頭依然深皺的犽宿,那股沉重的情緒,恍若鑽入娜米的心臟內,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就連內心深處都被這抹悲傷給渲染,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想幫助犽宿,雖然她並不知道,是什麼驅使她這麼做的。

      「喂……?」

      「尊嚴……」

      當娜米想搖醒人的時候,被犽宿不清不楚的字句給嚇著了,她像是小偷一樣的震了震,馬上把手收回來,她狐疑地望著犽宿,想再聽一次他說了什麼。

      娜米的更近些,但犽宿沒有再發出聲音。

      「什麼嘛……」

      娜米覺得無趣的放棄,伸手要把人叫醒,但當她的手要觸著犽宿之際,犽宿先發制人的把她的手腕抓住。

      「哈——?!」

      一聲大叫,娜米以為自己要被攻擊了,緊張的控制大量的海潮往犽速沖去。

      犽宿天生的警戒心似乎感到有人接近,潛意識迫使他從夢中醒來,逮住了不知道是誰的手腕後,一睜開眼就看見海水往自己湧過來,很顯然的他太多心了。

      這時候會來打擾他的,除了這傢伙還有誰。

      犽宿無奈的被潑濕,海潮把犽宿淹到了小房間的角落,海潮的之猛讓他感到皮膚有點刺痛,他爬起身,望著呆在那被嚇著的人魚。

      「……你、你——」

      娜米發現自己的失態,緊握著權杖,望向一旁,假裝沒事,嘴裡頭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幫自己辯解。

      「都要中午了,誰叫你——」

      娜米任性的對犽宿責備道,犽宿瞥了她一眼,先把自己的衣服擰乾。

      「你要我善後?」犽宿望著自己房內的東西濕透,「那一開始就別這麼做。」

      看起來娜米不想為自己的失態負責,犽宿無奈的望著周遭。

      「那、那你要跟我說月光石在哪裡——」

      娜米假裝撇過頭不想理人,但眼角還是偷偷地瞄向犽宿。

      「……」

      犽宿望著接觸到海潮的皮膚,沉默了下來,像在思考著什麼,娜米注意到後,湊上去跟著看犽宿的手臂。

      被海潮攻擊的皮膚,留下一痕一痕的渺小血痕,佈滿了整片皮膚,像是一瞬間被無數的刀刃迅速劃過。

      能夠控制海潮的人魚,恩……能夠做些什麼?

      「對不起……」

      娜米看著遍體的小傷口,開始聚集海潮,海水輕柔的聚集,輕輕的往犽宿的身上彈去,眼看傷口佈滿的皮膚,傷痛一瞬間消失。

      娜米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頭低的不能再低,她明明想幫助犽宿,卻反倒讓人受了傷……她心裡有數,犽宿很快的就會知道,她的出現一點幫助都沒有。

      所以她好急著去了解犽宿,她想幫他,卻沒有發現,這份情感,不僅僅出自於娜米想要完成使命的責任感。

      房內沒有其他聲音,時間恍若靜止了,犽宿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娜米只是認錯似的待在原地低著頭,然而在誰也沒有吭聲的當下,赫然事情就發生了。

      「娜米——?」

      背後的牆壁忽然被巨大的力道擊碎,連同著屋內的兩人一起攻擊,犽宿沒有發現敵人的氣息,但在攻擊襲來的當下就機警地逃開了,而他看著沒有受過訓練的娜米被揮倒在地,犽宿的小屋被擊碎的破爛不堪,牆壁應聲碎裂後,出現在犽宿面前的是——愛歐尼亞的戰士。

      娜米被敵人的巨劍擊飛出去,撞上另一個牆面,突如其來的痛覺讓娜米很不好受,身上並沒有被斬傷,只是被牆壁的碎塊撞擊,內臟感覺有些疼痛噁心。

      「……犽宿。」

      娜米輕聲的回應對方,只是想要表示她沒事,雖然她心裡很清楚,犽宿並不是在擔心她,她輕輕的控制海潮,治療自己的傷口。

      看準了犽宿分心的瞬間,飛來了戰士的第二次揮擊。

      「你躲不過的!」

      戰士對著犽宿咆嘯,像是他犯了滔天大錯,毫不留情往他猛攻,想要馬上置他於死地。

      犽宿戰戰兢兢的躲避著,他想起了,他在年少的時候,曾經看過戰士一刀就劈開一棵大樹,是在愛歐尼亞以力量聞名的戰士,與當時的犽宿有著並駕齊驅的名聲。

      「你躲了好多年,但你躲不過一輩子!」

      戰士憤怒之劍,快速且勇猛的往他不停劈砍而來,他吃力的躲避著,許久沒有遇上強勁的對手,讓他措手不及,一個失誤就被擊飛出去。

      犽宿吃痛的想從地上爬起身來,口腔裡充滿血的腥味,他受傷了。

      戰士走過來,強而有力的手臂把他抓起,丟出了家門外。

      犽宿接受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吃痛的穩住身子,感覺骨頭都快被人打散了,一場戰鬥下來,他不知道受了幾次的衝擊,帶著麻痺感的手,最終還是拔出了腰間的刀。

      做為一個劍士,在外逃跑多年,受傷也是好久沒有過了。

      犽宿緊盯著眼前的敵人,在他背後追殺他的,都是昔日的同伴,但他們現在稱他為「殺人犯」。

      尊嚴曾經是他最重要的東西,名望更是唾手可得。

      現在的他,別說名望了,還存在所謂的尊嚴嗎?      

      戰士接著的攻擊,揮舞的巨劍,犽宿吃力的用單薄的武士刀擋下,始終沒有反擊,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猶豫、猶豫什麼,只知道心裡有什麼被綑住了,悶著,走不出來。

      「你知道愛歐尼亞被入侵之後的慘狀嗎——!」

      戰士莫名的憤怒,除了仇視亦包括對戰爭的不滿,不分清白的發洩在犽宿身上,那場戰爭,愛歐尼亞保護了僅存的榮耀,幸好他國及時支援,挽回局勢,險些滅亡,但戰爭帶來的副作用,從來都沒有減緩過。

      「你還認為你是英雄嗎?」戰士眼裡帶著的悲憤,也有自己戰鬥的原因,「不!你是殺人兇手!」

      「蠢人真是無可救藥。」

      面對戰士的激動,反之,犽宿的態度冷靜,或者是冷酷。

      犽宿反手,帶著風刃的斬擊快速的向人穿刺而去,眼看傳聞中的御風之術出招,戰士心存顧忌的往後退開,卻比不上風的速度,受了點皮肉之傷。

      「我還不到死的時候。」

      犽宿一貫輕浮的態度,彷彿這場戰鬥游刃有餘,讓對手以為他有所保留。

      或許犽宿的心中,他把自己關起來了,人情這回事,總有一天都會改變,愛歐尼亞以力量聞名的戰士,他年少時,曾經是那麼憧憬,能夠成為與他同樣,被受景仰的、有榮耀的戰士。

      他成為了,也成功的得到他應該有地位。

      但愛歐尼亞,卻奪走了他的榮耀。

      戰士被挑撥過後,更加激動的往犽宿猛攻,一昧的猛攻卻不失戰術琢磨,只要是常人都會退避三舍,但——他的對手是犽宿,結局將會不一樣。

      犽宿的御風之術,比起力量更勝一籌,強勁的風不停的往戰士刮過,身上的劃痕越來越多,一點一滴的戰士的血流成河,速度慢了下來,腦袋也越來越不好使,然而處弱勢的犽宿卻再也沒有受傷了。

      戰士眼看戰況低下,光靠著憤怒的心情激勵自己的戰力,但以力量聞名的他,依舊抵不過狂風的吹襲,而最後犽宿選擇結束了這場戰鬥。

      犽宿拉開了距離,向著前方斬擊,強勁的龍捲風應聲吹出,風無情的刮傷戰士的皮肉,而這次不同的是,風的力道變的更強,並且把戰士堅強的體格給一次吹起,犽宿像與風一體般的,看不清的身影大塊大塊的劃破戰士的身體,快速、強勁且無情的。

      最後一刀,重重的將他劈倒在地,身體被切的不成人形的戰士,再也說不出話來,眼看著殘酷的刀刃所殺的人,犽宿默默的把刀收回腰間。

      以力量聞名的戰士,能夠一刀劈倒大樹——

      ——但他始終斬不斷風。

      「犽宿……」

      娜米有些虛弱的從屋裡游出來,看起來有些吃力,光是在陸地上就對娜米的身軀有大量的負荷,被這麼一擊,要恢復還需要一點時間。

      映入眼簾的卻是渾身沾滿血跡的犽宿,與不成人形的屍體,沒看過戰爭的娜米,怔怔的停在原地。

      人悽慘的死狀固然驚悚,但讓娜米更意外的是。

      她沒有想過犽宿的刀,會如此的冷酷無情。

      「你殺了他?」

      「那又如何,他們總是衝著我的刀鋒來。」

      戰鬥結束後,犽宿又露出輕鬆隨意的態度,娜米望著他,她無法了解犽宿的心中,到底在想著什麼,只感覺到一股,非常非常悲傷的感情。

      「你並不想這麼做。」

      「哼,」犽宿只是笑了聲,卻是毫無感情的,「只是死了而已,不用太認真。」

      戰場上,置人於死地是很容易的事情,放棄戰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要活下來,卻比什麼都還難。

      娜米望著犽宿,眼眶裡透著淚,她被犽宿所影響,像是快哭出來般。

      「唔?」

      娜米握緊權杖,向著犽宿丟出一個水球似的能量,犽宿被水球擊中後被包覆在水球內,犽宿錯愕的望著水牢,而後質問娜米在做什麼。

      「我在幫你。」

      娜米引領海潮,替犽宿、也替著倒下的屍體治療。

      「幫我?」

      犽宿質問著,眼睜睜看著娜米連著敵人一起治療,無法置信的敲擊著水牢。

      「他已經死了——」

      「還沒。」

      娜米感受到自己魔力的耗盡,以及一股強力的疲憊,但她依然沒有放棄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想幫助犽宿。

      「夠了!」

      犽宿看的出來娜米的疲憊,無法控制的低吼要人快點停止,隨著自己的傷口逐漸康復,娜米的氣息也越來越虛弱,犽宿別無他法,拔出刀想把水牢給劃破,卻發現堅硬的無法劃傷。

      他緊捏著手中的刀,彷彿快把刀柄給折斷般。

      「他已經死了!」

      犽宿無法忍受娜米這種行為,一點都聽不進去他的意見,抓狂的要人快點停止,娜米卻持續的治療著兩人,眼神裡透出無力感。

      他完全無法理解,即使把人救活了,也只有二度的取他們性命,為什麼娜米還願意義無反顧的去嘗試,果然人魚的心態就是太天真嗎?他心裡不停的思考著,任何一個留給的人活口的原因。

      但他始終無法理解。

      「他是我們的敵人——!」

      犽宿激動的吼出這句話,娜米愣了愣停下的手上的工作,望著被困住的犽宿,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但他是你的同伴阿……」

      娜米的回答及反應,讓犽宿啞口無言,他想不到娜米會有如此反應,他以為娜米只會跟平常一樣,任性的對回予他大吼。

      而在那一股腦治療的娜米,卻感覺到放心,只因犽宿提起了「我們」。

      她可以認為,犽宿把她當成同伴了嗎。

      犽宿很清楚,他並不想對著自己的同伴刀刃相向,但有時候,命運總是逼著他下手,他也逼迫自己,要不偏不倚的連著感情一起斬斷,也因如此,他不願意把自己的感情表露無遺。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拋棄那些軟弱了。

      但娜米卻恍若摸透他般的,說出了他內心最深層的脆弱。

      「如果你辦不到,」海潮的聲音曾未停止,「就當作是我自作主張……」

      並且給了他一個理由,來展現自己的軟弱。

      「夠了——」

      犽宿著急的大力敲著,身體上的疼痛感逐漸消失,直到看不見任何傷口。

      娜米看著倒下的人狀況沒有好轉,不死心的召喚海潮,一次又一次,海潮溫和的水波潑上傷口,神奇的治癒了被劃開的肌膚,然而倒下的人,生命已經逝去了……

      娜米沒有節制的使用魔力,眼前一片模糊,是她的眼淚,以及她的虛弱所致,現在的她卻沒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為了她想幫助的人。

      很快的,她已經沒辦法召喚海潮了,虛弱的頭暈目眩,連召喚海潮的力量已失去,筋疲力盡的她,直到最後卻還是想著,她是不是沒有幫上任何忙。

      如果到最後,她都沒有任何用處的話,是不是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但,或許在犽宿的眼裡,

      為了他人不顧自身利益的付出,

      是能夠配上「尊嚴」兩個字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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