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2-M的心聲

      今天是我正式跟阿樂同居的第三天。

      正確來說是跟阿樂和他的兒子——子燊同居,再嚴格點說,其實是我住進了他們父子倆的家。

      想來實在有點失禮,都在別人家住了三天,昨晚才第一次正式跟子燊打招呼。

      相貌跟阿樂有點像,但是體格差別很大,感覺像是年輕的阿樂。

      不過,子燊跟阿樂不一樣,不會經常帶著溫和的笑容。

      昨晚首次同桌共用晚餐,子燊整個過程都板著臉孔,只看這一點就知道了!

      廚藝倒是比他的父親還要勝一籌!

      前天的早餐,比起先前阿樂做給我吃的,就味道和口感而言,完全是不同的水準。

      不過,阿樂為我做的,卻蘊涵無法言明的美味。

      我是個在一個月又四天前仍被母親照顧著起居飲食的沒用男人,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房子會亂七八糟,飯餐不是到餐廳解決就是煮泡麵,髒衣服儲起來一堆又一堆,生病時隨便吃個特效藥就算。

      但是,我親愛的母親在一個月又三天前,因為交通意外離開了人世。

      雖是不幸的一天,但幸運也同時降臨在我頭上。

      早上在醫院送別了母親,下午辦了一堆手續,然後晚上我到了家附近的酒吧,如常地喝一杯。

      所有的事都像作夢一般,模模糊糊地過去了,真正坐下來以後真實感才逐漸的浮現。

      ……母親是真的離開了……

      很希望看到我結婚生子的母親,已經不會對我囉嗦地勸說了。

      『真想隨便找個男人上床。』

      這樣的想法,到底是為了麻痺感覺還是讓自己確認現實,我實在搞不清楚。

      總之我乾了第三杯白蘭地,付了酒錢,便踏出酒吧,迎面而來的寒風,吹痛了我的眼睛。

      為甚麼我會一個人在這裡被寒風吹打?

      好希望感受別人的體溫……但卻不想要找熟悉的人。

      然後上天似是聽到我的祈願般,讓有點酒醉的阿樂碰上了我,只是輕輕的、雙方的肩頭相互撞了一下。

      阿樂小聲的道歉,然後匆匆走開。

      我甚至連他的髮色也還沒認清,卻忍不住伸手拉住他。

      『真的對不起,請問有甚麼事嗎?』

      『呃……只是……今天天氣很冷,請問有興趣跟我喝一杯嗎?』

      熱熱的溫度自阿樂的手臂傳到我的掌心,一瞬間融化了好不容易凍結起來的眼淚。

      『啊……真是失禮,請不用管我,抱歉打擾你了。』

      微笑著抱歉的時候,淚珠不爭氣的一滴接一滴落下,讓阿樂停住了想要往前走的腳步。

      『喝一杯的話沒問題,但是……別哭。』

      阿樂的話像咒語一樣,讓我當下嘩的一聲哭出來了。

      將我當孩子一般,阿樂一直輕撫著我的頭髮,直至我的眼淚停下。

      由於時間太晚、大部份公共車輛已停駛,為了向阿樂表示謝意,我邀請第一次見面的人到自己的家去了。

      我跟阿樂邊走邊聊些有的沒的,還在途中的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邊喝邊走邊聊的回到我住的地方。

      因為我家有洗衣機和乾衣機,所以我建議阿樂洗澡,並提供了適合睡覺的薄衣褲讓他換穿。

      只是沒想過脫下外衣後,阿樂的身段看起來是這般的誘人。

      充分展露線條美的肌肉,寬肩窄腰、兩腿修長、雙臀渾圓,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絕對是完美的化身,簡直就是網路上看了便會令人產生性慾的幻想對像。

      也不明白當天為甚麼膽子那麼大,望著洗過澡坐在沙發喝啤酒的阿樂,我二話不說一個勁兒將他壓倒了。

      『讓你插不要緊,跟我做愛可以嗎?』

      一般人的反應是將我推開,狠狠揍幾拳、踢幾腳,然後咒罵著離開。

      但是阿樂沒有。

      他躺在沙發上,放下手中的金屬罐,皺眉苦笑著自下而上凝視我。

      『一開始就是為了這樣?』

      『不是!』

      『那你是……有點喜歡我?』

      我答不出『是』,直接將顫抖的唇印上阿樂的嘴角。

      讓我不顧一切繼續下去的,是阿樂加在我背上的手。

      當天晚上,我抱了阿樂,然後滿足地沉入夢中。

      翌日早上,阿樂喚醒我,讓我品嚐他做的早餐。

      是煎雞蛋、香腸還有罐頭茄汁焗豆,配上加熱了的紙包牛奶。

      我永遠不會忘記阿樂這天做的早餐,還有這個早上發生的事情。

      以溫柔的微笑注視著進餐的我,然後阿樂伸手摸上我的頭蓋。

      『以後不要隨便在路上抓人了,很危險的。』

      眼看著阿樂的手要收回去,我急得丟掉手中的餐具,雙手抓住阿樂的手。

      『阿樂!我絕對不會再做這種事,跟我交往好嗎?』

      說出來之後才明白這是多麼可笑的發言,我的臉頰迅即滾燙起來。

      『不…不好意思……我——』

      『是真的想跟我交往嗎?』

      『是的!』

      阿樂點點頭,從我的兩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拿起桌上他的手機向我遞出。

      『用我的手機撥通你的手機,那我們就有彼此的聯絡號碼了。』

      我被嚇了一跳,著呆好一會才懂得接過手機。

      從這天開始,就是一個月又三日前,我和阿樂正式開始交往了。

      雖然過程並不特別,但是我覺得很快樂。

      我們去吃飯、去看電影、去逛街、去唱KTV,阿樂還主動提出要陪我去處理母親的後事。

      我們不停的聊天和觀察對方,希望更快地對彼此瞭解更多。

      我最喜歡的時間,是上街後兩人一起前往公車站的十來分鐘,因為阿樂是如此專注地凝視著我。

      我最討厭的時間,是上街後在公車站前跟阿樂分開的一刻,由於我實在不希望跟阿樂分開,也不希望獨自回到空蕩蕩的家。

      交往第十天,曾試著拉他去喝酒,然後帶他回家裡做愛,希望將他累倒、讓他留下來,但阿樂堅持在半夜十二時之前回家。

      因為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鍾子燊,是他二十歲的時候、太太為他生下的。

      一個曾和女人結婚,又有這麼大的兒子的男人,是為甚麼會接受我的追求?

      正確來說我並沒有追求過阿樂,只是向他提出了唯一一次的請求。

      我一直很在意……到底是為甚麼……

      終於在交往第二十天,我請阿樂回家為我做晚飯,告知了他盤據心底的疑問。

      『就覺得你這幾天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嗎?』

      阿樂微笑著,像是表明這並不是甚麼要緊的事,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握著我的手。

      『因為對你也有好感,所以試著開始跟你交往,現在發現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整個人呆住了。

      那天晚上,興奮和依戀的心情退不下來,因此在床上做愛之後又做愛,我放不開阿樂。

      他也抵不住我的苦苦哀求,交往後第一次在我的家裡留宿。

      我們聊了很多,我媽媽的事、他太太的事,子燊的事,現在的事,將來的事。

      他跟太太結婚是正常的交往,在女方發現懷孕後決定的。他跟太太離婚則是由於女方留書出走,阿樂在等待五年後單方面提出分居而成立的。

      太太的事,阿樂不願意提太多,但是他兒子的事,卻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

      子燊今年十八歲,在一所不錯的中學唸書,成績優異,學校設置的學科獎金,幾乎都是他的囊中物。

      運動方面,似乎因為遺傳了阿樂的體質,所以每種都玩得不錯。子燊最擅長的運動跟阿樂一樣都是空手道,除此之外,他還是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的跆拳道選手。

      接著說到父子倆的生活。

      由於阿樂工作的時間很長,所以家裡的事都是由子燊打點,長時間的練習令他作家事的手腕變得越來越高明。

      家裡的錢從來不會不夠,作飯菜能做到營養、款式和味道三者平衡,日用品方面從來不缺,衣服是每星期定時拿去清洗,家裡每個角落都整理得很整潔,季節間被子和衣服的更換也處理得很好……

      總之就是阿樂引以自豪的好孩子!

      說到此,跟我在床上相鄰而眠的阿樂,突然抓住我的手。

      『真的很想、很想讓你跟我兒子見面……可是我……』

      我忍不住爬起來將阿樂擁進懷中。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的手也在顫抖,我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只知道自己沒法不抱住這樣的阿樂。

      『沒關係的、不要緊的!』

      那樣的他,是多麼的脆弱,多麼的惹人憐愛。

      雖然我不希望他感覺如此的難受,但他的這個模樣真的是……令我無法自制。

      我抬起了懷中阿樂的下巴,輕吻他的唇,希望藉此撫慰他。

      我可以理解他擔心兒子不接受的心情,但是我跟他的關係,其實並不急於要向誰交待。

      ……阿樂……難道是想盡快確認我的名份?

      想到這裡,總是覺得又高興又害怕。

      阿樂這樣做……是由於重視我嗎?

      阿樂這樣做……日後不會後悔嗎?

      非常的不安。

      但我還是只可以擁抱他的身體、給他打電話、跟他聊天、溝通、相處……

      未來會發生甚麼事,完全無法預知和確認。

      熱戀中的愉悅心情好似一下子被寒風吹走了般,讓我在往後的幾天裡感覺煩燥不已。

      戀情在開始之後一個月內迅即消失,與情人就此再也沒法相見,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陌生的事。

      雖然對某幾位情人我至今仍有所掛牽,但在面臨分手時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如今只是想到或會與阿樂分開,我就無法壓抑那種恐懼的心情。

      第九天,我向阿樂撒謊說要出席某人的生日派對,不跟他見面,獨自跑到家附近的酒吧去買醉。

      我不想對阿樂表現出煩人的態度,我不想讓阿樂知道我對這段關係信心不足,但我也很想見到阿樂,很想對阿樂撒嬌……

      第十天,我因為宿醉所以沒法上班。

      打電話回工作的地方請假,然後去看醫生,回到家裡以後我立刻鑽進被窩睡覺了。

      沒注意到手機電源已用盡,家裡也沒有安裝電話,因此我就這樣與世隔絕了好幾小時。

      直至被阿樂搖醒為止。

      坐在床上望著一臉焦急的阿樂,我也不知道要說甚麼,只是自然伸出手摸上他的臉頰,然後阿樂就一個勁兒抱住了我。

      『怎麼了?』

      雖然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但是對於與他的擁抱我沒有一絲猶疑。

      『想要向我撒嬌嗎?』

      一邊以掌心輕掃阿樂的背部,一邊感受他的體溫,一股無法言喻的暖意悄悄流竄遍我的身體。

      不同於情慾的熾熱,那是薄薄包覆著全身的溫暖感覺。

      他的頭臉埋在我頸窩間,我的臉倚上了他的肩膊,身體尚有一點距離就完全緊貼了。

      但我並沒想過要消除這段距離,阿樂在這裡就好了,阿樂在這裡就夠了。

      『我也想向阿樂撒嬌喔!阿樂能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你才是!以後手機別再關掉!』

      立刻明白阿樂這般激動的原因,即使還殘存著宿醉的頭痛,我還是感覺相當幸福。

      『知道了!我以後也不會讓手機關掉的!任何時候也讓你知道我在甚麼地方!』

      聽著我的說話,阿樂雙手抱緊了我,到肩膊會痛的程度。

      然後他輕輕的、以微弱的聲音在我耳朵旁邊說話了。

      『不要突然就消失掉……我會受不了的。』

      我果然是沒法放著這樣的阿樂不管!

      但是緊緊回抱他之餘,我也沒法停掉腦中的胡思亂想。

      ……他是想起太太的事了嗎?我沒法不循著這個方向想去……

      阿樂不想提起太太的事,是由於太太給他的回憶太痛苦?

      他為了太太感覺如此難受,我也感覺相當痛心。

      因為有一個人令他這般耿耿於懷……

      想要讓他高興,想要向他証明我會伴著他,所以我跟他到街上去用餐了。

      天氣很冷,所以我們去了吃火鍋。

      點了一桌食材,我和阿樂逐一確認雙方對各種食材的好惡,慢慢將食材煮熟,輕鬆地聊天,以啤酒的冰涼平衡從胃部散開的熱。

      因為很高興,所以我喝了很多,阿樂則是說了很多,直至夜半才愉快的離開食店。

      離開食店之後的事情,我其實一點也不記得了。

      但是後來阿樂跟我說,因為不想讓我離開他身邊,也不希望讓兒子獨個留在家裡,所以當天他將我帶回家了。

      隔天我又因為喝太多而宿醉了,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感冒的樣子,所以當天我也沒有上班。

      那天阿樂要上早班,出門的時候他沒有弄醒我,直至快九時才撥手機喚我起來向工作的地方請假,還指示我去附近的診所看醫生。

      他特別叮囑我︰要先去看醫生,不可以因為參觀他的房間而耽誤時間,另外就是他兒子為我做的早餐就在桌上,要先吃掉才可以出門。

      阿樂已經注意到這種事了……會沉醉於參觀他的房間、還有不吃早餐就出門……

      所以掛線後,我先走出房間,在餐桌上找到了早餐,重新熱起來吃掉便出門去看醫生。

      阿樂早已在床邊準備了鑰匙、保暖的外衣,還有我的錢包,以及已充電完畢的、我的手機。

      細心體貼得根本不像個男人……

      雖說體貼細心等的跟性別沒關係,但阿樂比起其他我交往過的男人,甚至是比起媽媽都還要體貼細心。

      是一個會讓我有『啊!就是他了』的感覺的人。

      那天,就是三天前,看過醫生回到家裡之後,我吃過藥便躺在阿樂的床上,一直觀看他的房間,直至再次陷入沉眠。

      翌日張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在阿樂的懷中,也因此移動身體的時候,阿樂被我弄醒了。

      因為顧慮到我先前沒有吃晚餐,所以阿樂立刻起來親自為我做了早餐,並且在吃早餐時問了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問題。

      『你希望搬過來這邊住嗎?』

      我沒法立即回答。

      這並不是希望不希望的問題,是有沒有想過的問題。

      他看我沒法立刻反應,便伸出手摸了我的頭蓋,再次說話。

      『我希望你試一下搬過來這邊住,好嗎?』

      阿樂那個期待的面相,看見了我又怎麼答的出『不好』?

      所以我對他的提問點頭了。

      反正一個人居住我也不習慣,我也很想每天早上都能見到阿樂,所以這嘗試不壞。

      不過從來就只有跟母親同住過,所以搬到阿樂的家來了,就必須要重新適應。

      為了待在阿樂身邊,我絕對會好好努力的。

      上班途中阿樂打手機告訴我,今天晚上家裡會舉行歡迎我入住的火鍋大會,要我盡量早一點回家。

      我決定了,像昨天那樣只黏著阿樂的失禮行為,今天不可以再做。

      一定要藉今天的機會給阿樂的兒子一個好印像!

17︰19-10/8/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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