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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要習慣

看著老闆和秘書相互依靠進了電梯,劉靳童才撓撓頭鬆了口氣。站在五星級酒店的大堂,感嘆一下自己五行缺錢,只配轉身離開。

當老闆皺著大圓臉一臉遺憾地跟她說:「這次批下來的出差費只夠一間房,我私下貼五十給你吧。」

她心裡想的是:呵呵呵早知道了。

笑盈盈地接過一張寒酸的鈔紙,還要點頭道謝。

身上只有不夠兩百塊,看了看時間,早就到了深夜,沒有地鐵,也一定不夠錢坐的士回去。拿出手機上網搜索,發現不遠有個小旅館,剛好讓她歇一晚明早坐車回家。

也管不了和眼前的酒店落差有多大,整理一下自己便轉出酒店大堂,卻在接待處停下了腳步。

她看到趙遠晟,氣質和酒店高檔的格調相輔相成,但他的臉色卻不太好。

前台接待員的聲音頗好聽,端著職業用的笑容:「對不起,趙先生。因為您登記的信用卡已經超出額度,所以之前預定的房間被取消了。但我們今晚還是有空房間的,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幫你辦理入住手續。」

劉靳童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趙遠晟,以前的他永遠都是如沐春風般溫柔,對什麼都是淡定自如,沒有生氣的時候。可是現在的他緊皺著眉毛,臉色黑沈沈,不耐煩地說:「不用了,謝謝。」

他轉身想離開,但看到了一直站在一邊的劉靳童,呆了呆,脫口而出:「童童。」

劉靳童沒有走近,但看著他不禁就柔柔地笑開了。

原來說再見,是真的會再見。朔迴從之、朔游從之,最後你就在對岸等我。

「走吧,帶你去窮人該去的的地方。」

 

「乾杯。」

坐在便利店外的長椅,碰了一下啤酒罐,劉靳童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有點涼,她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還沒回神已經有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拉了拉趙遠晟的西裝外套,上面還有他的溫度,沒有客氣推卻:「謝謝。」

他喝了口酒,打開話題:「你母親還好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無奈地笑著說:「你也聽說了吧?反正還是那樣,我上班照顧不了她,她現在在我小姨家住著,我每周回去看她。」

「那你家⋯⋯」

「還好,債還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她的聲音有點顫抖,聽不出是冷的還是傷心的。

趙遠晟沈默了一下,低低地道歉:「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她轉過頭去看他,啞然地笑,然後說:「我當初走就是不想你幫我,更何況現在。」

聽出了她話裡嘲笑的味道,他也不生氣,只說:「真沒想到我會這個樣子遇見你。」

在會場上卑躬屈膝地拉合作,甚至連住酒店的錢都沒有,劉靳童想想也替他丟臉:「對啊,你怎樣不開霸道總裁外掛啊?」

「別笑我了。」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她的頭,看著她臉上的紅霞不知是胭脂還是酒氣:「聽說你在這家公司做得不錯?」

她聽罷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算是不錯吧,那麼小的公司,什麼都得自己動手做。」

若是當初讀完大學可能會比較好。他想這樣說,但沒有說出口。

「童童,你變了好多。」

劉靳童止住了舉杯的動作,定眼看了看他,悄悄點頭,感覺呼吸的氣息都有酒意,卻沒了喝酒的心情。把半空的啤酒罐扔入一邊的垃圾桶,站起身對他說:「走吧,我們去酒店開房。」

趙遠晟有點反應不過來,直到看見她眼底的笑意,還未想到要怎樣回應她的玩笑,她在酒意和疲倦下踏錯了腳步,腳下承受了一整晚她體重的跟終於決定罷工,「啪」一聲和鞋底分離。

她倒也算身手矯健,向前一下扶住他的肩膀沒有摔倒,但抬頭看他的眼神滿是不知所措。

他看著她的鞋子失笑,伸手將她扶好:「我背你吧。」

她也沒反抗,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他托了托她的臀:「摟好。」

她才再向前仰一點,手臂摟上他的頸,把臉貼在他後背上,感覺到他有點僵硬地說:「走了。」

「等一下,我的鞋子!」她焦急地叫停他。

他低頭看看在地上已經肢離破碎的鞋子:「不要了吧。」

「要!怎麼不要?」她拍拍他讓他放她下來,赤腳站在地上彎腰拾起兩隻鞋,又重新被他背上:「黏上還能穿。」

他跟著她指的方向走,她的呼吸暖暖地吹在他頸上,使他有點心亂,只強忍著說:「用不著這麼省吧?」

「趙遠晟,別忘了你現在跟我一樣是窮人,好好習慣下省錢。」

他挑眉笑笑,沒有說話。

雙雙安靜了一會,趙遠晟以為劉靳童睡著了,卻聽到她說:「阿晟,這段日子很難過吧?」

他回想了一下這個來月,低笑了聲:「還好。」

「嗯。」她接著說:「千萬不要習慣,你會回去的,你要相信。」

他有點恍然,說:「我知道。」

然後又托了托她,加快了腳步。

 

旅館比趙遠晟想像中還要簡陋,昏暗亦刺眼的粉紅色燈光掩蓋不了周圍的殘舊,他深深地皺著眉,不想觸碰到旅館內的任何物品,但轉過頭一看劉靳童卻泰若自然。

坐在前台是個濃妝豔抹的大嬸,厚厚的粉底也蓋不住她臉上的皺紋。她懶懶地抬起眼,看見趙遠晟時驚艷地挑了挑眉,然後用曖昧的目光來回打量兩個人,開口時聲音有點尖銳:「一間房嗎?」

劉靳童看向趙遠晟,他沒發現,自顧自回答:「不是,兩間。」

大嬸眨眨眼睛,無趣地巴嗒了一下嘴巴,從抽屜中拿出兩張發黃的房卡拍在桌面上:「各五十塊按金,明天三點前退房。」

趙遠晟拿出一百塊,盡量減少接觸地拿過兩張房卡,還是保持禮貌:「謝謝。」

 

劉靳童躺在床上快要睡著,趙遠晟卻忙出忙入替她檢查房間,確認了房間洗手間至少乾淨和有熱水洗澡,   一出來看到她已經趴在床上,便走近說:「先別睡,床還沒檢查呢,不知道乾不乾淨。」

她翻了個身,瞇著眼看他:「沒所謂啦,被子不翻開就好,反正關了燈什麼都看不見。」

她沒所謂,他卻忍受不了,硬是把她拉起來,把被子翻開檢查床單。幸然床單只

因多次漂洗而泛米色,他才放過她。

「你一個人怕嗎?」他問,看向窗口,那窗關不了也推不開,風從狹縫中吹入來,聲音呼呼的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但她把頭埋在枕頭裡像是不知不覺:「怕什麼?」

趙遠晟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劉靳童,但也無可奈何,只說:「我就在對面,有事找我知道嗎?」

他這才想起他沒有她的電話號碼,便拿起她放在枕頭邊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電話,打了一遍給自己,發現她手機裡還存有他的電話,聯絡人寫著「小太陽」。

他頓了頓,直到褲袋中手機震動才回神,掛了電話看到床上的劉靳童已經睡著,伸手摸了摸她的劉海,轉身走出房間。

 

趙遠晟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倒上床,揉揉額頭都解決不了頭痛。

他想起劉靳童說:「不要習慣。」

然後又想起她毫無顧慮地走進這間陰暗的小旅館,躺在有點奇怪味道的床上。

他想或許她是習慣了。

學會了喝酒,學會了化妝,學會了處變不驚,學會了堅強地活下去。

他的手機號碼一直沒有換過,她的換了,自從那年她不辭而別就換了,但他在她手機裡還是叫小太陽。

他們認識好久了,從初中開始一直是同學,她曾經是他見過最一如既往的人,從認識她那天直至她離去那天都沒怎樣變過。但今天他脫口而出她變了,她只默默點頭。

這些年來他打聽過許多她的事,聽著也讓人心痛,不知道她親身走過來是怎麼樣的。

他只嘆了口氣,無論當年和今天的自己都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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