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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靖宇之二

柳靖宇   之   二

      「曾經我的腳底板受傷,但當時我必須走路,於是我顧不得那疼痛,仍一直往前走。很多事情,我們明明知道繼續下去,痛的只有自己,卻還是直行不怠。例如,愛情。過分執著地的愛情。」

      回到家,柳靖宇腦袋裡淨是林奕晨的笑靨,燦爛如陽,對,就像冬日裡遞送溫暖的太陽,讓人安心又舒適,只可惜,他的笑為的不是自己,而是石燁那個傢伙。

      可惜。

      多久了,自己望著晨兒多久了,在咖啡廳,在過去,在國外的每個日子裡透過相片也同樣,望著。有一種愛情雖然痛卻美好,因為只能望著,所以痛;因為看見他很快樂,所以美好。柳靖宇和石燁一樣,都三十歲了,閱人無數,柳靖宇交過幾任女朋友,個個無疾而終,而且都還是女生提的分手。

      最近一任的前女友,馨婷,是個極好的女孩,在朋友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她,柳靖宇便覺得很親切,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聊得很熱絡,互相留了Line在婚禮結束後分開。兩人開始約吃飯、見面、出遊。關於日久生情的前提是,彼此都對彼此上心,很快的,他們在一起了,接著同居。剛在一起時馨婷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日子一久,她才注意到有些不一樣,像是靖宇有一本相簿從不在她面前翻看,也不准她碰,更把它所在書房抽屜的鐵製匣子內。馨婷會注意到這本相簿的存在,完全是個意外。

      一天晚上,馨婷被尿意擾醒,醒來卻發現身旁空蕩蕩的,靖宇呢?她想,也許是和自己一樣去廁所吧,廁所沒人,她帶著疑惑上完廁所離開臥室,看見書房的門半掩著露出些喜光線,是靖宇,這麼晚了他在書房做什麼?不會是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吧?她偷笑,靖宇也真是的,想要的話可以告訴自己啊,何必那樣偷偷摸摸。接下來到的畫面,卻並非馨婷想像的那樣淫穢,只是一盞燈、一個人,手裡捧著一本自己沒見過的相簿。兩人正式交往的時間雖只有半年,卻早在曖昧時期就留下了許多影像,她堅持要把照片洗出來,說是老了可以跟隔壁的鄰居炫耀自己年輕時有多漂亮,靖宇笑她傻:「那時候照片早就黃的黃、散的散了,何況都老了計較那些有何用?」她還是樂此不疲的買了不少相簿收藏那些幸福滿溢的片刻。照理說沒有一本相簿不經過她的手、掠過她的眼的,那他現在手上那本是什麼?該不會是自己的糗照被他偷偷收藏起來了?剛要走向前和他理論,她瞥見了相簿裡照片上的一個男生,看上去應該是十七、八歲的樣貌,是靖宇自己的舊照片嗎?不合理呀,完全不相像,思考掉入了死胡同。

      死胡同。

      像是察覺到身後加重的氣息、人影或是其他,柳靖宇回頭,看見失神的馨婷:「怎麼了?你不是在睡覺嗎?」

     

      「我起來上廁所,你呢?怎麼會在書房?」

      「沒什麼。」

     

      馨婷看靖宇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把話題放在相簿上,甚至是影中人,她也不打算追問,就算她非常好奇。

      這天晚上,柳靖宇在外面和朋友喝了酒,醉醺醺地被朋友送到家。

      「怎麼喝這麼多?」馨婷使力撐住靖宇的身軀。

      想當然靖宇不會給她答覆。靖宇嘴裡叨念著:「晨兒,晨兒,為什麼你就是不看我一眼呢?我的晨兒。」

      這下馨婷整個人愣住了,這個晨兒是誰?是男?是女?又和靖宇是什麼關係?只是現在問他也無濟於事,最好的辦法是明日等他清醒了,再好好想想該怎麼問,問到多深。

      「昨天你跟什麼人去喝酒了?」馨婷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問。

      「怎麼了嗎?」

      「沒怎麼,他們怎麼沒阻止你喝多?」

      「我心情不好。」

      「不好?因為晨兒嗎?還是相片裡那個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靖宇很努力想表現得雲淡風輕。

      「是不知道晨兒還是相片裡的人?還是你根本心虛了?」

      「我沒必要心虛,你別無理取鬧。」

      「你們男人最愛說我們無理取鬧,那是因為我們發覺安全感一點點在流逝!好吧,既然你不想多提,那你只需要告訴我,那個晨兒是男是女和你們的關係,還有影中人的事情就行。」

      「男的,朋友,他就是影中人。滿意了吧?」

      「恩。」

      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只是經過這場鬧劇之後,他們兩人之間不免多了一些芥蒂,每每觸及到照片的事情,兩人就吵架,幾次喝酒後靖宇也還是晨兒晨兒個沒完的喊著,最後是馨婷再也受不了這種爭吵是常態的感情生活,更受不了一個人若有似無的活在她和男友中間,沒有多大的毛病,就只是馨婷覺得靖宇的心,不完全在她身上。

      「我們到這邊就好了吧。」馨婷微弱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

      「分手,我要分手。」

      「恩。」

      「你不問我為什麼?」

      「想分手一定有原因,就算我不問,你也會說的吧。」

      「我曾經問你,你和前女友分手是什麼原因,你卻說沒有多大的原因,她覺得你不夠用心。現在我知道了,你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

      「哼,心裡明明有個人,還硬要騰出位置來愛別人,你不覺得自己虛偽的很累嗎?柳靖宇。」

      「......」柳靖宇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馨婷帶走了她的東西,離開自己的房子。

        心裡明明有個人,還硬要騰出位置來愛別人。

      晨兒,那個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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