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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紅髮公主

陽光隨著時間的進行,如同風吹沙般離開原處,從不戀棧。此方變暗,另一個彼方就會放光,只要光芒持續推進,那木褐色的圓桌終究會被金色的光沙挑染,接著一小時後又回復原狀,回到陰影中。

陽光正照耀著腦袋瓜光滑無比的少年,他坐在桌前戳揉著來自朋友的禮物。金色的硬幣除了可以掙點錢以外,少年想不到還能有什麼用處,可是賣掉它又覺得可惜,經過幾經掙扎後,「還是轉送妹妹吧。」這個想法斬斷煩惱脫穎而出。

老莫收起金幣,同時看到持境朝他走來,他發現朋友的臉上出了點狀況。端詳他的臉,可以看見眼臉下方青黑的斑紋,略微腫的臉頰,插著兩團紙條的鼻孔。

「好一點了嗎?吾友。你這副樣子像極了『惹毛了扶桑的公子,被對方足足摔滿26次』的模樣。」事情的經過,當時坐在觀眾席的老莫全程目睹到最後。

「26次?沒想到我還滿厲害的麼。」持境害羞的笑了笑。

「可是結果你們兩個被禁止出賽五場了阿。」

「阿,說到這個我就生氣。那個叫八田什麼的,真是個不之好歹的東西。我堂堂一個皇子都遷就著他了,他到底還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認為是扶桑人比較有比武的精神吧?畢竟那個國家有武士存在。你這種未戰先敗的作法,就算是我國也不推崇,更何況是他們?認輸無異於挑釁,不過我還是不能確定就是這樣啦。」老莫聳聳肩流露無辜的神情。

持境看了便讓這話題就此打住,轉而另闢蹊徑:「我不認為你說的對,但另一個問題至關重要。紅髮公主人呢?你不是要介紹給我認識嗎?」

「老實說,她不會來特地來這邊見你。」

「喂,你們黃土律法中『欺瞞皇族』該當何罪阿?」

「哎呀,持境吾王,公主她不是不想見你,而是不能來這裡的。」

「理由是什麼?」

老莫速答:「今日就是理由。」

「嘩!」持境驚呼中藏不住微笑。

「皇女居然上場比武?有意思,我可要親眼瞧瞧。」

老莫直盯著友人的褐色雙眼,透過眼神他注意到,目中無人的王子對他抱持著堅定不疑的信賴,那股信賴已經跨越階級的藩籬,這讓他受寵若驚暗自下了決定。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朋友的身分幫助異國的王子。

他們沿著劇院外牆移動,穿過燥熱煩悶的人群,抵達『天外舞台』,黃昏漁人(Dusky   Fishman)最宏偉的舞台,它就座落在這陽光明媚的戶外。

即使瞭解舞台在戶外,但是確切的座標老莫未必知道,恐怕需花上不少時間搜尋,就在這時他看到一條大排長龍的隊伍。

歡呼聲由裡向外如雷貫耳,到人龍這邊也能聽見「紅髮公主!紅髮公主!紅髮公主!」那聲嘶力竭的加油聲。

按照這種現況,持境他們要見到紅髮公主的機會是相當渺茫了。

「老莫如果我用身分壓他們,我是不是能直接進去阿?」

「除非你想看完比武之後,人生也跟著結束的話,值得一試。」說出這些話的老莫,自然被白了一眼。

下一瞬間,老莫提供更有建設性的答案「我想你剛剛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是其他身分應可幫助我們。」

「什麼身分?」

「裝作聾、啞、瘸、盲,傷殘人士即可進去,不然你大可撒謊命不久矣。」

「好法子。」

最後,兩個人一人憑藉著裝聾一人作為看護總算混進觀眾席裡。

老莫解釋道:「我們國民是很善良的,越可憐的人就越同情,相反地,遇到強硬就會越反彈。」

「…」即使聽著解釋,持境的心卻不在這,他心繫著舞台的人兒,全部的心神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少女擺振衣袖,不時露出玉腕,曼妙的身影在舞台上輕舞,柔波的紅髮隨著身體變幻萬千。明明身處死地,少女的眼神顯得無畏,她有一雙睥睨群雄的眼睛,冷酷並且驕傲,同時又美得勾魂。

老莫邊看邊說:「皮膚很白呢,難怪有人用雪肌嫩骨來形容。今日之見果然名副其實,就連那紅髮,據說是遺傳自她父親的頭髮,也是紅得過分印象深刻阿。」

「能見到如此美麗的人,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阿!」持境展露出最高級的讚嘆。

相較之下,老莫卻是相當平靜,「我反而是近距離見到她以後,有點小失望。還是逸雪可愛阿。」

不到瞬間,持境把手放在老莫肩上,「你說有比女神更好看的女子?」

「有阿,我家妹妹,今年八歲。她是可愛的小天使阿……」老莫原想繼續說。不料持境青著臉看向他,便作罷。

「談到逸雪我才想到,黃土的名詞源自於我國神話典故,我國相信最早的人類是從土壤中誕生,後來子孫不斷繁衍成為國家。因為我們的祖宗來自於黃土,才立下黃土這個國號,這是我妹跟我說的。」

「你沒頭沒腦說些什麼阿?別管你們國家的歷史了,專心看美女。」

「持境吾王,這可是你之前問我的耶,你至少感謝我妹才對吧?」

「那無所謂啦。你妹算什麼東西阿,給我先認識好未來的王妃吧!」

也許都是戲言,持境迷人的微笑讓人看不透到底有幾分認真。所以老莫並不在意他說了什麼。況且,紅髮公主實在太高了,目測約在一米七五上下,比王子還高略輸老莫,因為很少有男性會甘願娶比他高的女性,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王子會看上她。

放下王妃的話題,老莫持續專注在比武方面,他才察覺到公主施展的招式相當的眼熟,幾乎是很多老人鍾愛的武術。

「原來皇室也會打太極拳阿。」老莫開口帶入關於拳法的話題。

「太極拳?那是你們皇族用的武術?」

「不是,太極拳是以健身與養身為主體的武術,通常受到老人家喜愛,表面上軟弱無力,慢悠悠的,但實戰中殺傷力恐怖,效果絕倫。」

「代表太極拳是很強的武術囉?」

「工具即便實用,在不適當的人手裡也會失去功能。我今天在這,有幸能一窺紅髮公主的容顏,在那之前我也是從別人那聽到公主的消息。」

「說吧。」持境一臉囂張,不像在求人。

「武術之類的我沒聽說過,但紅髮公主其實是零術師,史上第二年輕的零術師。別號李治子,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很明顯在褒揚她,鍛造武器方面的成就。只要劍在手裡,即便是鋼也能一刀兩斷。不過這場比武是禁止用零術的,我們也無從證實傳說的真偽。」

「那怎麼可能會是假的呢?你是在懷疑紅髮公主嗎!你會用零術嗎?我看是不會吧。」

「持境吾王,我覺得你有點…。」

「怎樣?你對我的王妃有意見嗎?你對她有意見,就是對我有意見。知道就給我閉嘴!」

「……」老莫暗自心想,待持境好好冷靜下來後再說吧,視線轉移回到戰場上。

紅髮公主的攻擊異常兇猛,乍看之下毫無章法,但全都精準的瞄準頭、腹要害。破壞人體使人無法再起,這就是太極拳的神髓。而她打出了極具個人風格的拳法型態,有別以往的緩慢、沉重、平穩,她霸道、凶狠、主攻,攻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過了一段時間,加油聲排山倒海而來,人們完全是紅髮公主的支持者,然而老莫卻不是,就連他的主子都幾近瘋狂的高喊:「老婆加油啊!妳絕對會贏的!」,他也仍然保持清醒,然後才察覺到舞台上的可憐人的身分。

那不正是三天前欺負他的孩子幫的老大嗎?

就在這瞬間,他也成為了紅髮公主忠實的支持者。

彷彿回應他的心情,她疾風亂舞的猛攻,終於化作簡單明白的收尾。以雙風貫耳作為最後的打擊,會造成腦震盪或是鼓膜破裂的問題,但紅髮公主她並不特別在意,畢竟她從不掛心弱者的死活。

在勝利宣判,以及歡聲中,紅髮公主的視線正面對著持境他們的位置。正巧,老莫也感應到那自下而上的視線投射,不偏不倚。他心有存疑,無法把這事當作稀鬆平常的案例看待。整座戶外開放劇場,觀眾席的位置以舞台為圓心畫出了三道同心圓,越特等的席位越靠近舞台中央,而最晚進來的持境他們只獲得最低階級的位置,在所有觀眾席裡的最上層,而且只能站著觀賽,若站在中央的人想找到此層的觀眾席的某人,他必須要頭抬得非常高才行,紅髮公主抬頭的仰角趨近極限的45度,直直遙望三分鐘以上的時間,這怪異的舉動叫人感到相當不尋常。幸好,三分鐘過去,紅髮公主自己退出會場,現場觀眾的激情才慢慢地消散。

可怖的退場人潮,變作黑壓壓的陰影蓋住持境他們,出口被擠壓的水洩不通,但是人們依舊相當的遵守秩序,肩並肩地離開現場,為今日最後的比武畫下句點。

「老莫,我想讓紅髮公主當我的王妃。」

「開玩笑要看場合喔,例如私人空間之類的地方就可以。」

「不過呢,我是個務實人,我知道我們根本還沒有認識,是不可能發展成那種關係的。」

「極佳的註解。」

「所以你覺得,跑到她的房間這個辦法如何?」

「那應該會看到一個黃花大閨女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畫面。找個公開場合,你去晉見她不就好了嗎?」

「不,聽我說。首先要追女孩子,你要先給對方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才行。王公貴族的舞會、早朝、下午茶時間,這些時間點接近她的男子要多少有多少,到時接近她根本沒有半點用處。我認為可以趁她不在房間時偷溜進去,盡量要營造出沒有人進去過的樣子,這樣她就會放下心防,人在自己房間是最放鬆的,這時候我再突然冒出來,一定會讓她產生情愫,好像說:『阿,就是這個人!』」

「不錯,那時候禁衛軍會來押你進大牢。」

「幫不幫忙阿,副座?」

「你打算怎麼做?這等於是要潛入芙莎王宮阿。」

「我不就是為此找一個聰明小子做我的軍師嗎?」

「我才沒這麼厲害呢…」老莫搔著光滑的後腦杓,「要幫你麼,也不是不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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