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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吠陀第二百皇子 2

大駒湖,雖然她湖如其名,狀似高大沉穩的馬,但巍巍狀景卻不是其名震天下的主因。大駒湖以此處的居民聞名,因他們的名而出名,產生了另外一個名字,『異鄉人之湖』。

與這個別稱呼應,望眼可見各式蘊含民俗特色的建築聳立,來自於扶桑的鳥居鮮紅嚴謹,吠陀的神像金閃富麗,暹羅尖頂昏黃風雅,高棉佛塔古銅悠悠。這些建築照出了原版的影子,同時反映了當地的人文、土壤、宗教特色,令人驚奇的是不需要到當地國家,在黃土國境內就能一窺真貌。

然而,這些建築固然蓋得美輪美奐,卻並非僅僅用來做旅遊景觀,而是當神廟來興建。為了給予異鄉人宗教上的寄託,以及懷念故土的機會,黃土國皇帝當初不到一周時間就恩准了大駒湖興建案。它們被稱為旅遊聖地,宗教信仰依託,最後還有一個別名則是,皇室的官邸。

今日吠陀神廟仍然提供皇室安逸的住所,完美服役超過五十年的時間,現任屋主是兩百皇子持境。

持境越過正殿,正打算回到自己房間時,一個老邁的嗓音叫住了他。

「少主,老夫到處在找你呢。」體態癡肥的老人說話不急不徐。

「你確定有嗎?老張。」

「請先吃藥,我們再討論這件事。」

持境接過老張遞來的藥酒,他聞到了薄荷味,眉頭皺到歪曲好像在說:「我可以不吃嗎?」持境雖然表現露骨的嫌惡,卻二話不說捏起鼻子強吞下這碗藥酒。

「那麼,請少主現在對弟兄們講點話。」

「這種事你代替我做就可以了。快點讓他們下去。」

「遵命。」

持境面對那橫寬的背影,用小若蚊蚋的聲音說:「藥什麼藥,管我吃不吃。以為看著我長大就不當自己是家奴了嗎?」

聽聞集合令下完,成千上百個壯丁迅速靠攏。個個眼底黯淡,像是歷劫歸來般路也走不好,他們勉強能站著聽老張說話。

這成千上百的士兵,包括老張在內,都是替王子打點生活的下僕。雖然在黃土他們的身分與持境巧合碰上的少年相同,但不一樣的地方是,換在吠陀他們所有人都是與生俱來的戰士   [1]   。

這些戰士是主人的利刃,是猛獸的爪牙,是帶來勝利的關鍵。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武器,只要缺乏保養都形同廢鐵。戰士是武器,就像武器永遠缺乏保養一樣,戰士永遠缺乏訓練,老張深明此道。從豔陽東昇到西沉,訓練毫不間歇,即便跟隨持境王子進到異國,底下的戰士也未曾獲得短暫的歇息。可是終日的訓練並不只帶來苦痛,那些風雨的日子反而砥礪了鋼鐵的意志,使他們驕傲。

「持境王子是唯一我們的王!聽好了,你們只能效忠他!除此之外,什麼都別想!他把你們,你們這些殘兵敗將帶到這裡,不計較你們的可悲的、長相。殘廢的、身體。娘們的、心靈。你們唯一能贖罪的方法,只有忠誠與死亡!」儘管精神訓話從來沒有真正的進到他們的心中,老張還是夙夜匪懈地灌輸盡忠這個原則。而他本身簡直等於忠誠兩個字的化身,完全以身作則的風格,為士氣注入極佳的影響力。戰士們距離忠誠雖仍嫌遙遠,但至少不失為一支恪遵紀律的軍隊。

在場所有男性之中,年紀最小階級最大的那個少年宣布:「讓他們下去!快點!」老張迅速地貫徹命令,五秒內解散人群,讓他們回到工作崗位。

「我不是要你隨便點嗎?」

「我是在教育他們,這一點也不能馬虎。讓某些頑劣份子瞭解自己的身分,有助於預防造反。屬下我捫心自問,自己並沒有錯。」老張剛直的眼神穿透了持境。

「張老爺子,我辯論可辯不過你,投降投降。」持境舉雙手投降。

「你不想鬥而已,少主只要肯做絕對能做得到。例如,學會運用零術。一旦學成出師,即能早日返抵吠陀,等於老朽我勝過這場「遠征」了。」

「這個我絕對不要。聽好了,我在這裡過得這麼自在,沒事回去做什麼?」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背負的東西,士兵們有家歸不得、將軍貶低為隨從、使形同父親的老張失望,又是誰該負的責任?持境沒辦法解釋這個問題,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會突然抑鬱起來,從來沒有人要他背負任何責任,他大可繼續快活人間,但內心深處又覺得這樣不行。

很快地,他逃開老張躲回自己房間。但是,這是沒有用的,老張在隨後跟進房間裡。

「張老爺子,你這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持境大聲喝斥。

「預防你誤會,老朽我剛剛那番話,並沒有逼迫你的意思。少主有想過你是想為了誰學零術的呢?是不是為了你父親呢?那就別想這些。因為,老朽替少主完成「思想計畫   [2]   」,其實是非常充實的,我得到了靈魂上的愉悅。我只是要跟你說,什麼都不用做也可以,至少有老朽我當你的後盾。」

「老爺子,這些話我聽得耳朵疼呀。」在聽到老張的聲音之前,持境早已摀住兩耳,裝作沒有聽到。

老張見狀,輕嘆口氣說:「老朽這就去煎藥。」腳剛踏出門,他突然轉身說:「請少主務必明天來黃昏漁人(Dusky   Fishman)歌劇院一趟。」

隨著話畢,老人的氣息跟著消失,持境拉長脖子遠觀遠方的背影。

「出來吧。我鼻子很靈的保姆離開了。」

持境把臉面向壁櫥,自言自語以及妄想。想像高大細瘦的客人來拜訪所露出的驚訝神情,但那只是一種空虛的樂趣罷了,空間裡並不存在除了持境以外的人類。

 

無人察覺到風狂暴地吹拂,猛烈地撩過舞台上下所有人的髮絲。在舞台上,兩雙拳頭盡情地舞蹈,甚至流淌紅通通的彼此的血液。舞台下,所有人無不屏氣凝神,彷彿在舞臺上的他們就是自己一樣。

舞臺上的兩人時而接近時而遠離,沒有出手只是在觀察與等待。能夠獲勝,絕對是最好,但是贏家會不會是自己?他們沒有把握。這次勝利關係到個人榮耀與家族顏面,甚至牽涉到為國爭光的層面,所以即使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兩個人還是不敢貿然出手,因為都有不能輸的理由。

觀眾席中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底,知道舞臺上這兩人僵硬的原因,除去某個人例外。

「快點打一打輸一輸!你沒看到吠陀的王子在這嗎?最後站著微笑的人一定是我,你們別拖時間好不好。」

持境從觀眾席中起立,在全場最緊張的時候他遠離座位,整個身體緊挨欄杆像隻壁虎一樣貼在欄杆外側,稍微不謹慎點就會摔到舞臺上。

「暹羅的小子早點認輸吧,打不贏扶桑小子你不用感到可恥,因為扶桑的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偷練的。」

來自暹羅的查帕羅立刻有了反應,也許是他太激動導致每一句話都不是用黃語說的,持境根本聽不懂他那憤怒不已的暹羅話,然而翻譯成黃文,百分之百你會聽到大量不入流的髒話。

「你不用跟我道謝,趁你還沒受傷前認輸比較要緊。你一定打不過打從還在子宮裡就已經訓練有素的扶桑人。」

持境感到非常奇怪,他都已經把話挑明著講查帕羅將會敗陣,但來自暹羅的武士卻絲毫不退卻,劇烈而鮮明的戰鬥意志熊熊地燃燒著,眼看他就要出手。

為了挽救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持境不顧自己會掉下去,把手搭在欄杆邊緣,嘴邊放聲大喊:「你聽不懂黃文嗎?聽不懂是不是?那我說暹羅語啊。」持境說出他唯一認識的暹羅的字彙,「『你會輸!』有沒有聽懂啊?」

事實上,持境只說對了『輸』一個字,但哪怕只有這個字是對的都是侮辱暹羅的,暹羅的武士內心劇烈地沸騰起來,連帶影響了行動方針,他捨被動轉主動。

他猛然躍起,使出最拿手的膝擊,儘管沒中他也沒放棄,用最快的速度回復身姿,馬上投入攻擊與再次攻擊,在這個過程中他摔倒了無數次,不論跌倒多少次他都會想辦法再爬起來。

他的對手,扶桑的八田雅孝,先是不急不徐的防守,後是給予一劑重重地反擊摔,完全沒有任何的失誤,把查帕羅那張臉蛋從粗曠摔到鼻青臉腫,完美的像是永動的摔人機器。

這場舞臺秀到最終盤前並沒有多餘的變化,一直都是扶桑壓著暹羅的選手打。完璧般的防守撲滅烈火般的猛攻,就是對這場賽況極佳的註解。到落幕時,裁判宣布獲勝者,接著公布下午賽程表。在掌聲中八田雅孝直勾勾地盯著上方,即是他下一個對手持境的所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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