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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思念很美好,久了卻成了治不了的病

      沒有吃早餐。我躺下,想睡覺。

      也許夢醒後,再椎心刺骨的痛,也會成為過去式;雖然說,我從未如願以償。

      疼痛,太真實。

      我關掉廣播,閉上眼。

      像墜入黑暗那般,漸漸失去知覺,昏睡似的。

      我以為,早在何諺走的那天,我就沒了知覺。

      如同死亡了一般,沒了知覺。

      沒了知覺。

      沒

         了

      知       覺       。

     

      所有類似知覺的,都破碎似的細細小小。細細小小似玻璃的碎片。

      細細小小,卻都割得心,流淌鮮血,也如碎片。

      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

      好疼好痛好孤獨好寂寞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

      每當那些太過美好而顯得現實太殘忍的回憶刺上心頭,我都含著淚,閉上眼,逼自己睡一覺。

      然後在心中默默祈禱,但願自己永遠永遠別在醒來。

                                                            ***

      「你都已經有我了,可不可以別再持續你那習慣?拉一個女孩跳舞喝酒然後去逛街!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生氣的對工作回來準備倒頭就睡的何諺說。

      「那是我的個性。」累到掛的何諺懶洋洋的倒在床上:「我又不會因此變心。」

      「可是看你和其他女人約會就是不爽。」我硬是拉起想補眠的何諺:「尤其你昨天還和一個熟女牽手!」

      「沒有!我才沒有!那是那女人硬牽我,我也有跟她說我和她不熟別亂碰,但她就那樣!」喝酒又整夜工作的何諺,平時的好脾氣都沒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少來!」眼看要吵起來了,火大的我立刻豁出去,直接大聲起來:「你才沒有放開她!甚至還笑!」

      「女人就是小心眼,多疑愛胡扯愛亂猜!」何諺甩開我的手,火大的喊叫:「我要睡了!不要吵!」

      「你都這樣!不說清楚!」我還沒吼完,何諺便鑽進棉被,矇住耳,直接採「聽而不聞」。

      有火無處發,我大力跺腳,接著,悶悶的哭。

      哭到何諺都醒了問我午餐吃什麼,我都停不下來。

      連接的幾天,何諺都很早就回家,不再去和一些不認識的女孩約會。

      回到家的何諺,沉默占大多。

      作家吳若權曾在《愛過,總比沒愛好!》這本書裡提到一句話:「當一個多話的男人回到家裡忽然變得少話,再怎麼不願猜忌或懷疑的女人,也知道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是嗎......

     

      「你為什麼最近那麼沉默?」我翻個身,靠近何諺,在他耳邊開口問著。

      「很累。」他沒有回頭。

      「你是對這段感情疲乏了嗎?」

      他搖頭。

      「那你是工作太累?」

      點頭。

      「可是...你最近都比較早回來休息了不是嗎?」難道他寧可在外面和女孩們約會,也不肯回來看看我?

      沉默。

      為何不開口?為何你不回頭看我?你多久沒擁抱我?多久沒有吻我,並說愛我?

      為什麼要讓我明明身邊有你,卻依舊寂寞......?

         寂    。

            寞    。

      很久之後,何諺傳來細細的低語。

      「對不起......」對不起?

      我愣住。然後,哭了好久。

  

      這一天,我寫完了一個小說章節,突然覺得非常的疲倦,於是才傍晚便睡了。

      矇矓間,我聽見何諺的聲音。

      模糊不清。

      然後,就有關門聲。

      何諺出門了。

     

      睡了不知多久,我半夢半醒時,聽到了類似鬧鈴的聲響...我何時設了鬧鈴?

      「婕──是我,何諺。」

         何諺的聲音!

  

      「婕,對不起,這幾天,我好累。我感到人生好累,做什麼都好累。工作好累,唱歌時好累,再也high不起來,酒也是喝不了多少就狂吐,也許是日夜顛倒太久了。

      其實和那些女生約會,心裡想的都是妳。我想,我和妳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我想念那時的妳。

      在一起之後,一起出去的次數少之又少。我還是去夜店駐唱,妳持續在家寫小說。

      忘了有多久,沒說我愛妳。

      可是婕,我心中只有妳,我,只愛妳。

      別再認為我會變心了,小傻瓜,婕。」

      這是何諺剛剛錄起來的吧?設成了我的鬧鈴。

      早上七點多,何諺快回來了吧?

      我打起精神,起身換了一件洋裝,準備何諺回家時,邀他出去逛個街,吃個早餐,去那家冰紅茶店。

      如同初識的那一天。

      結果等了好久,直到我再一次入睡又轉醒,仍不見何諺。

      接著好幾個星期的晚上,我都在夜店住,喝一大堆酒,等著何諺出現。

      因為除了夜店,我不知道他還會去哪?

      夜店的老闆只淡淡說一句,何諺沒來夜店工作了。

      我成天在家以淚洗面。我相信他走了,他丟下了我,我真正失去了他--說愛我是假的。

      他是去找個更好的工作,及更好的人了吧?

      時常我痛得狂哭,在睡不著的深夜,狂喊著──

      何諺、何諺、何諺、何諺──

      「何諺!」醒了。

      無論夢過幾回,依然是那麼真實的,痛楚,及欲泣。並不會隨著時針和秒針追逐間,就過去了。

      不曾因而減緩,心痛。

      那種,從似乎可以終於的釋然、重頭燃燒愛火的好心情,跌至,對方拋下妳,永遠不再歸來,深沉的寂寞。

      想起了那天生病,想找何諺的心情,我決定回撥那通無聲電話──你是誰?為什麼打來?又每次都沉默?還肯聽我說?

      「鈴鈴鈴鈴鈴──鈴鈴...喂?」

      「!」鈴一下就接!

      「喂,找哪位?」對方的聲音懶懶的滿不在乎,我卻紅了眼,因為我明白,這聲音之所以會懶懶的,並非出字沒睡飽或不耐煩,而是──這個人的個性,就是如此滿不在乎。

      而且,我認識這聲音。

      「喔,也有人打沉默電話給我?」見我不回答,他自言自語起來:「呵呵,難道這成為一種流行了?好吧好吧......」

      不會錯的。沒有變,屌兒啷噹的態度依舊......

      「喂喂,這位......先生或小姐,喔應該是小姐啦!妳......是不是在哭啊?」......還是滿口廢話。

      「程、程勳?」好久,我才將名字說出口。

      --活在我青春裡的男人,程勳。

      「妳、妳是那個,接我電話的女人?」他有些吃驚:「妳怎知道我叫程勳?」

      自己承認啊,傻子。

     

      「笨、笨蛋...」我哭更兇:「我是苑婕啊。」

      「苑婕?」程勳難以置信:「打給妳那麼多次,沒認出過。」

      「我又不會變聲。」還是...太久沒見面?

      「上一次我們分開,妳還在家裡住。」程勳用輕快的聲音說:「可是我考上了大學想打給妳,妳父母說妳搬出去了又沒再回過家或聯絡,也不知妳電話多少,而手機妳這省錢一姐也沒有。」

      聽他滔滔不絕,我笑了,原來我一直那麼懷念他的囉嗦。

      「我都會認你的聲音耶。」我抗議。

      雖然透過電話,我仍可以想見此刻,他的表情轉為嚴肅:「因為妳的聲音不像妳了。」...我的聲音?

     

      --「傷心後,人都會變,變得不像自己,或是要一段時間,才可以找回以前的自己。」江晨喝著酥皮濃湯:「以前的苑婕是怎樣的人?妳有回憶過嗎?」以前的苑婕?我沉默。

      「我不認得那聲音,很悲傷。」程勳認真的一字一句:「妳...在我認識妳時,妳的聲音,輕盈、愉悅,很好聽...當我離開妳之後,再也聯絡不上妳之後,我開始感到惶恐不安...那在心中滋生愈來愈滿的,是寂寞。所以我一直按不同的號碼,組合成七碼,打去許多陌生人家裡,每次我只要聽那些人罵『神經病!』就知道不是妳,就立刻掛斷,把手中的紙上列的那些號碼,劃掉不可能得繼續打......好幾種不同的聲音聽遍,都不是妳。妳的聲音很特別,和其他人相差甚遠。」

      「那,你為何沒認出我,卻又一直打來?」

      「我每次打去別人家,都在沉默幾秒後被罵遭掛電話,只有妳令我印象深刻,妳只是一直說話、流淚。我覺得妳和我一樣寂寞,我想著能傾聽妳,也是件好事吧。」

      我知道,我們都是在思念的永恆進行式狀態,久了,就成了種病,做出一些怪事,只有過來人懂。

      我看過一部偶像劇,覺得自己要死了的男人對女人說。

「當妳在黑夜時寂寞,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每ㄧ顆都說著我愛妳。

當妳站在烈陽下,不要躲開,那是我在天上給妳一個熱情的擁抱。                                                 當你淋著雨,別急著撐傘,那是我太想妳而落的淚。

當你身邊拂過來自遠方不知名的風,它在說,我一個人,真的好寂寞。」

      曾經我怕死後沒有人為我如此寂寞,現在我想,那人可以是程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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