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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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過了晚飯,正悠哉提著紅筆替自己所帶領的蘋果班小孩們批閱著日記,劉謙認真地逐字逐字閱過,看到有趣的地方就會忍不住跟著噗嗤一笑,看到憂心的地方也不免跟著糾眉鼓臉。

起初蚌殼老兄也對他近乎鬼上身的行為感到輕微警備,但跟在他身邊同吃同住幾日之後,倒也見怪不怪,習慣成自然,若是不見改日記時總會出現的發狂劉謙這才是不對勁。

利索刷過浸在水槽中載浮載沉的碗碟,倏地蚌殼老兄似乎聽到門外傳來陣陣門鈴聲,按得不緊促卻規率的很。

知道自己正忙著,劉謙沒讓蚌殼老兄去開門,自己旋即起身出門迎人。

不意外來人,面色略帶焦慮的園長先是對劉謙啟齒一笑,直到眼神對上後頭的蚌殼老兄時,卻立刻換上狩獵者特有的緊迫目光,簡直就把蚌殼老兄當成一個肥美多汁又味美的存在,若是不小心拿個東西戳戳他,說不著還會噴汁出來。

「怎麼了?園長,你一直死盯著我表哥不放,這會讓我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以半開玩笑的說詞帶過,劉謙總覺得園長是個作事向來有分寸的類型,那怕真是串門子,也不會在晚飯時間跑來聊天。

「真是的!劉老師,我可是有老公的人,你們這些年輕小夥子頂多讓我看看幾眼當欣賞,絕不會讓我有心動的感覺,我最愛還是我老公。」

大聲喧揚愛家好女人宣言,園長半是害羞半是炫耀地用力拍打著劉謙閃避不及的背膀,雖然女人看來有點弱不經風的模樣,可這一下手卻是悶聲大響,拍得他背上整片泛紅。

閃也閃不開,躲也躲不掉,劉謙咬牙忍了,既使心中疼得想吐血,也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橫手攔下園長的鐵掌,瞧她使得虎虎生風的利索勁道,害蚌殼老兄誤以為這女人肯定偷偷練過鐵沙掌之類的絕學,簡直可謂深不可測。

「園長,請問您來這裡的原因是?」各自收回了手,可最傷得人還是劉謙本人。

嗯了聲,園長先是瞅了瞅蚌殼老兄的全身,隨後像是認可般頻頻點頭,只差沒趨上前動手捏捏蚌殼老兄好感受一下他的肌肉有多麼強健有勁。

「當然是來徵人啊!」園長理所當然地說著,白眼一瞥劉謙彷彿不懂他為何明知故問。

「王伯的腰傷必需至少養上好幾個月,在王伯不在的期間得要有人來接手他的工作,況且,與其隨便應徵不知底細性格的人,倒不如找個親近的人還比較好些。」

園長越是中意著蚌殼老兄,劉謙也就越心虛,什麼知底知性都是假,唯一他所知道不過也就那些末微枝節可有可無的小事。

劉謙依然猶豫遲疑間,卻疏忽了園長與蚌殼老兄在他眼皮子底下顧自的約定,連問都不問過他一句。

一切全都塵埃落定,既使劉謙想事後舉手抗議也遲了。

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對剛出爐不久,彼此相處氣氛顯得過於熱絡的僱勞雙方,無奈之餘只能托腮嘆息的劉謙,亦只能適時地陪笑幾聲。

小孩子愛耍賴你拿他沒輒,小孩子怕生也就是出於本能自護的天性,當然你也拿他無法。

可是當小孩子們滿地打滾耍賴說要見到王伯才肯上娃娃車的時候,那怕是打心底喜愛小孩的劉謙也不免滿頭掛烏賊面線。

很想致電給如今病歪歪又爬不起床來的王伯本人,希望他能透過電話遠端鎮壓著這些已然伺機作亂的小孩們。

似乎看出劉謙的意圖,只見蚌殼老兄不急不徐地掏出他擱放在坐位旁的包包,靜靜地自包中摸出他預先買好得棒棒糖筒,其後更帶著幾抹炫耀的意味,搖動著手裡的筒子。

固體相撞,喀啦聲響得極大,讓人很難不將目光轉移其間。

像是聽到犬笛的警犬般,早滾地滾到分不出顏面的泥猴子,立刻二話不說連嚎哭都忘了,一雙圓圓的大眼緊隨著那棒棒糖筒上下晃動。

狗愛肉骨頭,小孩愛甜食,由此可知小孩全都是螞蟻轉世來的,愛甜味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想吃嗎?想吃就要上車才有得吃。」勾起一抹奸笑,蚌殼老兄刻意將包裹著棒棒糖的塑膠外皮輕輕撕去,吃與不吃倒也不是他介意,他所要的就是讓眼前這些已經分不出是人還是猴子的小東西們個個涎著。

最後涎到口水極度望盛到滴個不停。

猶疑只維持數秒,園童先是看了看熟識的劉老師,再瞄了瞄娃娃車上那名奇怪的司機叔叔手上的糖之後則是毅然決然地以身搏糖吃。

反正有劉老師在,這陌生的司機叔叔就不算徹底的陌生人,只能算半生熟,所以他可以拿。

「我還要一支。」仰著頭,小孩左手緊拿一支並張大空蕩蕩的另一隻小手要求著。

彈著舌,嘖嘖聲傳出蚌殼老兄的嘴,一副不容人議異的果決閃上他的眸底「一人只有一支,如果你表現的很好,我會再多給你一支!」

當然,如果蚌殼老兄覺得他不夠乖,那支傳說中掛在天上的棒棒糖也不會自動掉了下來。

雖然蚌殼老兄的承諾聽來虛無縹緲,可孩子們就偏偏吃他這一套,立馬一蹦一跳地便往自己位置上蹦去,隨手粗暴一撕膠衣,張嘴一含,像個血盆大口的鯊魚將棒棒糖給咬下。

又見一個被收服的小孩,劉謙也很滿意自己的好點子,就如人所說,點子不用多,致命的一個就夠用。

「大家一定覺得很奇怪王伯伯怎麼不見了,因為王伯伯受傷必須要去看醫生叔叔,所以在王伯伯不在的時候就由劉叔叔來幫大家開車車。」

向大家介紹蚌殼老兄,很可惜全部的人只顧著吃糖沒人買帳,也不知道是糖果的威力太強還是大家都是個體諒別人的好孩子,一聽到王伯有傷,倒也懂得不再爭吵。

不用透過後視鏡蚌殼老兄也猜得到自己的堂弟正試圖讓自己快快融入這個環境中,若能讓小孩們接受他,對他以後工作可說有莫大方便。

只是成果看來並不章顯,蚌殼老兄不多想,隨手便將剩下的棒棒筒罐高高舉起並輕輕搖動。

這一搖一擺間,小孩們的情緒又再一次陷入了瘋狂,尤其聽到蚌殼老兄的一句話,瞬間更是乖巧到,齊聲直衝著蚌殼老兄喊劉叔叔。

口味任挑,每人可以再拿一支。

眼見小孩們一副服服貼貼的聽話模樣,劉謙這也就安下心來,照著慣例領著大家一起唱起兒歌。

不過就短短的發車時間就讓蚌殼老兄跟車上的小孩們建立起一些感情,雖然不可能親密友好,但至少也不會疏遠到時刻排拒警戒。

瞧瞧,光是蚌殼老兄在一旁清洗娃娃車這類枯燥的小事也能引得小孩們的側目,非要上前沾個幾許肥皂泡泡跟清水當遊戲來玩不可。

反正這些東西也不傷人,劉謙也就不太阻止小孩們玩起小小的臨時水戰。

聽著小孩們在他身旁尖聲高笑、嘻鬧奔跑,蚌殼老兄只是保持一臉的淡定,只是偶爾見到有小孩玩得稍稍過份了點,便順手沾了一大陀軟泡泡便往他臉上蹭去。

好壓壓小孩不受控的爆衝。

小孩也不怒,笑得更起勁,光聽小孩的笑聲還以為是不是隨時都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了。

「難不成他擁有作孩子王的潛質?」劉謙不由得望人感嘆。

一團和樂氣氛,總讓劉謙覺得阻了他們開心是件壞事,索性也就稍微抽空盯人就好。

全身玩得半濕透,魯直頭上的髮緊貼著自己的面頰,顯得他看來又小了幾分。

「劉叔叔,你是不是跟劉老師有關係啊?」歪著頭,魯直以直覺認定這新來的劉遊肯定跟他的劉謙老師有什麼干聯,不然劉叔叔怎麼會心不在焉地洗車又總是偷看著劉老師?

「怎麼說?」蚌殼老兄笑著反問,瞇起的眼瞬也不瞬地瞅住魯直尚帶純真氣息的稚臉。

記憶之中,這金髮混血小屁孩是向日葵幼兒園中眾多擁戴劉謙的粉絲之一,入迷程度簡直到了劉謙說什麼都是對的,簡直勘稱頭號。

咬著乾淨的指尖,魯直的眼光不住地往劉謙與蚌殼老兄之間掃蕩,他的回答可說不言可喻。

「鬼靈精。」拉開那手指,不讓魯直繼續咬下去,做人觀察入微並不是件壞事,但不經意地對人說出口可就很容易惹禍上身。

「不過你猜對了,我們是親戚,可是不能隨便跟人說!」以食指擺在唇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是很重要的秘密嗎?」說到秘密,魯直除了興奮就是興奮,天上地下沒有什麼比秘密更有趣事。

以雙手相疊摀住自己的嘴,不敢洩露自己的笑聲的魯直,專心等著蚌殼老兄的回應。

不否認,蚌殼老兄神秘一笑,一切都隨他自己去想。

舉高手發誓,魯直對於自己能發掘到更多不同的劉老師的事而滿足「那我不說。」

「好孩子。」稱讚著魯直,手也不擦乾淨也不管那抹滿的泡沫,便硬是壓上他的頭頂「你這樣就是幫劉老師的忙。」

「只是…   …。」話瞬間收了聲,蚌殼老兄可沒漏看了那自始自終都不將視線自魯直身上轉移開來的黑髮小孩。

真以為躲在牆角不動就能當蜘蛛俠嗎?

孩子你都露光曝點了。

回家多學學,改天再來挑戰。

跟著蚌殼老兄看去,直到與潘清風四目相交為止,魯直並不意外地憤憤耍開頭,久久不語直到心底一股氣給壓了下來。

「劉叔叔不用擔心,潘清風本來就不愛說話也很少關心別人的事,所以就算他聽到也不會跟別人說。」

雖然向來跟潘清風不對盤,但對於他還是有某種程度的相信。

他只是愛惹人卻不是壞人。

「沒事,只是叔叔多問了幾句,叔叔信你。」

尚未徹底收服了魯直的心,潘清風一個機靈上前抓人,偏是不讓他跟眼前這分不清好壞的傢夥多待一會。

「劉叔叔…   …。」喊聲中充滿了對於潘清風的不滿,他實在很難忍受他的無端行為,每每只要他跟誰多說上幾句,最後肯就一定躲不過被潘清風當場拖走的命運。

小孩間瞎打瞎鬧,蚌殼老兄既使見到也是採不多理會的方式。

又一個不理他的人,跟老師討救也是這樣,他有沒有這麼討人厭啊!

甩不開也弄不掉潘清風,他該不會是三秒膠啊!

明明都說了清楚了,卻一沾就死黏上了。

「要玩泡泡我陪你玩,跟老人一起玩有什麼好的?」

啐了聲,潘清風硬拉著魯直不放,直往他的個人小基地而去那裡有他特意準備好的泡泡水,足足一桶重,夠他們玩上一整天都有餘。

魯直蹙眉蹙得緊,內心兼滿肚都是滅不了的腹誹。

跟你玩才不好玩!

霸道又蠻橫,跟他叔叔全是一個樣。

「給。」劉謙遞過手上的蜜豆奶,之所以給蚌殼老兄蜜豆奶只因為他手邊剛好有兩罐,上次多買還未喝完,正好藉此消滅一下過多的庫存。

瞧了眼蜜豆奶上親民又討喜的可愛外包,蚌殼老兄亦不多言,抽起隨附的吸管插開封口便喝,只是按他的表情來看似乎有點過甜。

「不好喝嗎?可是我很喜歡…   …。」略帶尷尬的問著,劉謙不知道該不該買些其它不甜的飲料來換走蚌殼老兄手中的蜜豆奶。

還以為身為傳統國民飲料的蜜豆奶,可說人見人愛,鮮少有人不喜歡的,今天卻偏讓他給碰上了。

晃著手,蚌殼老兄慢慢地將飲料喝下,不是他討厭而是一下子喝到太甜的東西就算他也要分批喝完。

「第一次喝,不知道它這麼甜。」漠不關心地壓扁著鋁箔包,蚌殼老兄不經意向劉謙解釋著其實不用說出口也無法的解釋。

第一次!

劉謙先是存疑的想著,隨後釋懷想通,他怎麼忘了蚌殼老兄就是因為失憶才會暫時跟在他身邊,真是傻了!他自己。

雖然稍縱即逝,但蚌殼老兄還是精準的抓住了劉謙細微的臉部變化。

「怎麼了?我很奇怪嗎?」一眼澄靜地與劉謙對望,望的人非但不心虛,被望的人卻是恨不得能挖個大洞好把自己給埋了。

「不會奇怪!你很正常。」以失憶的人而言,非常正常。

「只是擔心你會不會不能適應小孩子包圍左右的生活,就目前為止,你活的很好。」

「應該是生龍活虎才對,像蝦子一樣活跳跳。」

這群小孩子們的心思很好懂又單純,要跟他們混熟不難。偶爾適時耍點小手段便能手到擒來。

聽到這,劉謙不免笑出口,他的說法還算含蓄,應該是同類相遇,想不好都不可能。

「你不是蝦子是蚌殼。」對外是劉遊,對內是蚌殼老兄,這分野得清楚劃分。

聳起肩,蚌殼老兄隨性地認了,反正不管那樣都是海裡冒出來的,也算是老同鄉。

「等會中午就直接來我這裡吧!我有替你準備好午餐,可別忘了。」叮囑著蚌殼老兄,這才是他來此的主因。

幼兒園內老師不多,因此常常不足外送的標準,就算店家能夠外送也都是那數家菜色在互相調換。

所以久了,老師們都奉行著自己動手菜色多變的主旨,自帶便當方便又省錢,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除非真不想帶便當時才會外出買東西回來果腹。

劉謙明白如果讓蚌殼老兄外出買食物是不會出什麼迷路問題,但是買到不合口味的便當可會抱憾整個下午。

他在這附近購食的資歷還年輕,很容易就會不小心蹋入了地雷陷阱裡,被炸的荷包受損還算事小,若是在難吃坑中爬不起身子來才真叫人淚滿衣襟。

光這幾句,蚌殼老兄那能體會到他的一門心思多糾結,淡淡的應了聲,回頭便問今天午餐的配菜內容。

劉謙聞言,閉眼深思片刻。

正當蚌殼老兄打算放棄提問時,便見他含糊道來:「能吃、好吃、可以吃的菜色。」

您老還是別說吧!蚌殼老兄無視回覆,心想。

「人還沒找到嗎?」低頭玩弄著尾指上的戒指,男人心心不在焉的問著,彷彿對於自己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而顯得無關緊要。

可圍繞在男人底下的手下們卻是個個噤若寒蟬,連妄動一分也不敢。

「怎麼?說不出話來?現在全變啞巴啦!乾脆我讓你們以後都變真啞巴,省得我多問你們。」

停止手中的動作,男人也不動怒,還是一貫的冷淡平和。

語氣中的緩緩柔柔卻教人聽得背脊發寒,讓人從不質疑過男人話中的真實性,當然親眼見識男人下手的狠厲過後,更無人敢將他的一言一行置於腦後。

「不完全消失,我們有查到他最後出現的位置。」其中負責領頭的男人沉著氣回應著,他亦也知道自己所言一切不過都是推諉之詞。

最終他們依然找不著那個人是事實。

「所以呢?」男人索性也不看自己的手戒,挺直起身子一瞬也不瞬地看向發話的人,似乎等著看他還有什麼話想說。

嘴微抿起,發乾的喉頭讓他哽聲之餘,連話也說的不利索起來。

「屬下認為依于墨的傷勢肯定走不遠也無法自救,必定是在那裡附近的某人給救了回去,現在屬下正設法把救他的人給找出來…   …。」

「你需要幾日找人?」

聽完,男人收回了目光,可語調卻淡到都快冰涼成冰渣般透人心骨。

不敢多想,知道老大當真動了薄怒,立刻說了有些勉強的期限,兩個星期內不管那于墨是生是死都要有個結果,那怕當真橫死街頭被野狗野貓給分食了也得設法弄出些渣滓上交不可。

尤其于墨手上還握有從老大手裡奪去的重要東西,若尋不回那項物品才真是會要人老命。

瞇起眼眉,男人似乎不太滿意手下的辦事能力在這件事情上顯得太過低劣、無用。

而又或是那樣物品其實是他丟不得,所以才會難得如此心焦,連以往自持的冷靜也悄悄亂了套。

「下去吧!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揉揉隱痛的額間同時遮掩住凌厲的目光,男人此刻心中的盤算唯有他一人獨懂。

行禮致意過後,一行雄壯男子魚貫且靜默地踏出此次足以教人窒息卻極為寬敞的房間。

一提到中秋節就想到烤肉,就如同情人節就一定要送巧克力給情人的思考模式,其實全都是商人為了促銷自家商品而想出的口號與策略。

其實中秋節真的不一定只有烤肉一項活動,也可以以其他的方式度過這美好佳節…   …。

「是、是,你說的都是。」蚌殼老兄敷衍地應著劉謙在自己旁邊不斷碎唸,眼睛仔細挑著要吃的醃豬肉片凡是看入眼的絕不讓它逃過自己的手,一撈就是一大把。

才不理會烤肉節的由來是出自於誰的陰謀,重點是自己吃的很開心就好。

蚌殼老兄打算繼續無視某個愛抱怨的大叔,雖然愛唸了點,但還不算壞心阻止他不允許烤,也不會說些多吃會傷身體或是致癌之類的掃興話。

將沉甸甸的肉打包好放入推車中,滿是食物的推車那份量絕絕對對讓他們卯起來吃好幾天也吃不完。

看到了堆小山,蚌殼老兄沉默了。

或許…   …他不是肚子餓而是心理的饑餓,不然這一買怎麼就止不住手?

「所以…   …。」長篇大論還未說完,劉謙就讓眼前的大量採購給驚愕了片刻,餵豬也不是這樣的餵法?更何況他們還是一般食量的普通人,並不打算以大胃王的身份努力。

「你想撐傷胃,上新聞版面嗎?我都不知道你有這個企圖。」

低垂著眼審視過推車裡所有東西,不能吃就暫且不說,能吃的幾乎樣樣都有,凡是想到能烤的蚌殼老兄一項都沒放過,至於想不到能烤的也冒出來了!

很好!他會無條件地全數付款買下,等著看這些東西怎麼消失在蚌殼老兄的胃腸裡。

「吃到撐死啊!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蚌殼老兄認真地搔著頭,比起之前幾度生死命懸一線之間的危機,能被美味的食物給弄死,算是非常幸福的事。

看著蚌殼老兄眼放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劉謙頓時失了底氣,連話也說的不太肯定「我隨便說說,吃不完還有冰箱能幫我們暫存,冷靜點。」

呵呵一笑,蚌殼老兄轉身打量著不遠處生鮮區的食材,那高尖的蚌殼彷彿正對著蚌殼老兄招手著,快來挑它回去。

「本是同根生相烤何太急?」將手擺成七字,大姆指輕抵著下顎而食指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雙唇,表現出饒富意味的神情。

「打虎抓賊親兄弟,總不能眼睜睜讓親兄弟流落到別人家去啊!」不含糊地以勺子撈動著浮在水底的大蚌殼們,蚌殼老兄一整個話説得真心,教劉謙啞口無言。

這麼說來,他是拆散他們一家子月圓蚌團圓的兇手嘍!

劉謙狂冒冷汗的想著。

「那、你要多撈一點喔!」

「那我要撈兩袋。」面帶含笑,蚌殼老兄不客氣地比了個v字,不知是他能賺到兩袋還是代表著勝利。

「喔!老師家也要烤肉喔!跟劉叔叔一起嗎?」小小的毛絨絨的頭不斷下探著推車內部,也不知從何出冒出的魯直神色難掩興奮地喊著,一隻小手撐緊著推車鐵條,另一隻手則直往空中揮舞著,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魯直是不是岸上溺水。

這撲騰滑水的模樣堪稱典範。

緊隨而來的家長僅以單手便將不知安份為何的小孩給撈了回懷中,立馬一回身即壓著魯直向老師以及同路人一起低頭道歉,算是他們無禮的歉意。

低聲哼著,聲音猶如貓鳴的魯直微鼓著氣嘟嘟的臉龐,顯得有些不滿。

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小孩懷有怎樣的心思,豈能簡單瞞過他的雙眼。

不就是想霸佔著最喜歡的劉老師不放,魯富貴故意不去點破魯直的企盼,本來魯富貴都會由著魯直黏劉謙黏個死緊,只要對方不感到任何困擾為前提之下。

可當他瞧到劉謙身旁的陌生人時,魯富貴心底那份向來準確的野性直覺則是無端興起,總覺得太過靠近此人會引起什麼波瀾。

勾起友好的輕笑,魯富貴穩穩抓住著魯直,眼中並無失禮的打量只有透徹的清澄「您好,我是魯直的叔叔魯富貴,未請教,先生您是?」

「劉遊,劉謙的遠房親戚,現任向日葵幼兒園的司機兼工友叔叔。」坦率回握魯富貴所伸出的手,劉遊的表現堪稱正常,就連劉謙也是毫無異狀。

雖然信不過初見的人,但是有劉謙的默認作為依據,倒讓魯富貴戒心少了幾分,再說有他跟前跟後盯著小直,還怕誰能當著他的面下手害了他?

看著魯直大張雙臂要他抱抱的懇求模樣,劉謙有些於心不忍地投以苦笑,總不能讓他強硬地自魯富貴這個叔叔手中把人給奪了過來。

又不是專拐小孩的老拐犯。

「叔叔。」雙眼滿是哀求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住魯富貴的魯直徹底發揮唯有小孩才能使用的耍賴技能。

凡是看過他那張無辜之中又帶懇求的臉蛋的大人們,無一幸免,全都只能乖乖投降,任之聽之。

頻頻點頭之餘並將魯直這一心叛逃的小兵交給劉謙的魯富貴,既不惱也不怒只覺得能將這最近越發沉重的小胖豬交給旁人抱著是最好的處置。

瞧他都快有媽媽手,這雙臂膀酸痛到簡直不像話。

「小直,很活潑喔!」只見蚌殼老兄笑吟吟地伸臂擋在魯直面前,擺明就是偏不讓魯直碰到劉謙一根寒毛。

「是啊!小直一向都這麼活潑啊!」劉謙認同蚌殼老兄所言,打心底覺得活潑又直率的孩子很少人不會喜歡他。

只是他的手一直伸著都沒能接到人,讓他的手好酸。

不同於劉謙,魯富貴聽來總有些刺耳,或許是他心態不正吧!

總覺得…   …那話中帶著話。

見不著劉謙有何出格的反應,蚌殼老兄暗自嘆了口氣,讓出自己的單肩給魯直坐高高。

小孩向來貪鮮,能在超市中高人一等的魯直自然不肯下來,恨不得死緊緊地巴住蚌殼老兄的頭頂不放。

「蚌殼老兄,你小心一點,別摔到小直了。」

大的放任、小的玩瘋,這兩人一組的組合看得劉謙心裡惴惴不安,深怕一個不小心,小的噗通落水,可就真得跟這一大水箱的波士頓龍蝦一起玩水過中秋。

「放心沒事,我抓的很穩,小直不會掉下去的。」

不只蚌殼老兄說的輕鬆,連魯直也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滾下去。

「劉老師不需擔心小直,雖然他看來個頭小小沒啥力氣,但其實早就在我的訓練和調教之下,力氣絕不輸給比大還要大的小孩,連反射神經都敏捷的很,就算真摔到,他也會用安全落地的方式減低受傷程度。」

既然打定主意,魯富貴的心態也就顯得放任許多,這可說是魯直自選的,要是摔到手腳瘀血也怪不了人。

挑了根碩大的玉米在手,既然今晚打算要燒烤,那魯直最喜歡的玉米可不能少,魯富貴可不想一整晚都聽那小子唉唉叫沒烤玉米吃。

默默看著只增不減的食物,推車內所堆積的數量教劉謙不願再多想能夠多少人吃,買歸買,反正最後吃下肚的數量是他所嚴格控管就好。

烤肉節,往往會變成樂極生悲的撐肚節啊!

四處可見家家戶戶以一團和氣的氛圍說說鬧鬧著,至於其中位居要角的烤手則是通通昴起所有精力,以殺紅眼的氣勢翻烤著鐵架上的肉品,深怕自己萬一烤不均勻。

害人吃到不熟的東西事小,事後年年被人翻出舊帳說烤技不好的重傷才是徹底的明譽受損。

從隨手以兩塊磚頭加上一塊鐵架而臨時搭建起的破爛烤架再到戶外露營專用四腳高烤架,凡是想到能烤的東西,此刻全都乖乖躺在烤架上,至於身份處於尷尬階段無法介定的東西也奇妙地出現了不少。

瞧烤手們各各神色坦然的模樣,就能猜到這絕對不是這些食物初次粉墨登場,而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占領了烤肉節必烤食物名單之一。

當真應印了中國人上天下地,除了四腳的桌子不能吃以外,啥都能塞進肚子裡。

也虧中國人個個消化尚佳,不然這些亂七八糟鹹甜冷熱不分的東西全都一股勁地吃下去,還不馬上拉肚子清腸胃,整天就光抱著馬桶發呆就好。

將遠眺的視線收回,劉謙安靜且勤快的將所有食材給處理完畢,也真是虧他忍著住,一個手長腳長的大人縮起手腳坐在小小的塑膠椅上以錫箔紙作碗加點奶油包著金珍菇包,這動作一作久,很少有人不痛的哀叫。

正在旁邊生火的蚌殼老兄看他縮手縮腳的模樣,一整個不由得也跟著全身筋骨發痛。

不多想,蚌殼老兄順手搶過原先是魯直的坐座位,但現在座位的主人因為貪玩而暫時捨棄一旁的高腳塑膠椅,便要劉謙改坐這張椅子。

看了看這張椅,劉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鳩佔鵲巢,硬是從學生那裡搶這張椅來坐。

「你不坐也行啊!」沒好氣地瞥了眼如今還磨磨蹭蹭,不知還在堅持些什麼鬼屁原則的劉謙。

聽到蚌殼老兄態度首次放軟,劉謙也放心地接著忙活其他的大小雜事。

「等晚點我就跟小直挑明著說,他最喜歡的劉老師因為讓了大位子給他坐,而自己硬是委屈自己坐小位子而閃到腰,當然…   …這一切不完全是小直的錯。」

沾了刷醬的刷子輕輕滑過食物表面,蚌殼老兄好心情地仔細欣賞著食物逐漸熟化的過程,尤其表面泛出一層象徵美味的油光光澤時,他臉上的笑容越顯燦爛。

「你為何不說一切完全不是小直的錯?」小小的變動有大大的文意失真的可能,劉謙不信蚌殼老兄會不慎地弄錯了“不”字的擺放。

「我不是這樣說的嗎?」呵呵笑著,蚌殼老兄頭也不抬地要劉謙幫他遞來乾淨的紙盤,便見他快速將烤好豬肉以一朵鮮花怒放的方式仔細排列裝磐。

如此色香俱全的美味,令見者無不食指大動,連一旁纏著叔叔玩大仙女棒的魯直也顧不得煙火放到半途,轉手一交,人就屁巔屁巔地往蚌殼老兄跟前衝,連備用的鐵筷也緊夾在手上,等著一箸落下全盤豬肉盡入他口。

早有防範的蚌殼老兄知道著五歲小屁孩是屬肉食類的,被他見到肉熟了還不強搶了過去。

不急不怒的蚌殼老兄輕輕抬眸看了眼魯直:「這肉是專烤給劉老師吃的。」

一聽到劉老師,魯直的掠奪性便少了半分,整個人顯得苦惱萬分,一雙筷子橫空要落不落地。

看不下去蚌殼老兄如此小孩子氣的舉動,劉謙輕嘆了口氣,算是領過蚌殼老兄的體貼,並將手裡的肉大部份撥到魯直的小紙碗裡,剩下則再分兩份給了自己與功不可沒的蚌殼老兄。

人人有獎,永不失望。

端著碗,魯直開心對著劉謙道謝,順手夾起一塊肥瘦適中的豬肉,不斷往劉謙嘴前塞去。

一張小嘴更是扯著喉嚨「啊!」地叫個不停。

餵食意味非常濃厚,尤其他眼中期盼更是閃耀到足以閃瞎人眼。

不過就是餵口烤肉,劉謙便由著魯直的心意,唇齒微啟地往筷子靠攏過去。

覷見某人竟跟魯直如此親熱和睦,蚌殼老兄心底泛起一陣冷笑,以手中利夾將烤肉給搶回,下手迅速堪稱見不到影,下一刻那塊四處飄零的肉總算被蚌殼老兄給奪了去吃了下肚。

呆愣愣地看著方才還夾著燙熱肉片的筷子,如今卻只剩下淡淡溫度,教魯直一泡眼淚湧上要落不落地。

便見劉謙從容不迫地反手夾起自認最好吃的肉片,並以緊盯不放的目光默默威脅著一旁試圖作亂的蚌殼老兄。

「這塊肉好吃,老師餵你吃!」不理會旁邊人顯得有多哀怨,一大一小顧自吃的正歡,就連拿遠遠著仙女棒燃燒過後炙人鐵棒的魯富貴,也捨得不得上前打擾。

感情好到簡直都讓他這親叔叔都覺得既羨慕又拿魯直沒輒。

「要吃肉不會自己動手吃,小直果然還是小孩子。」和叔叔潘溫一起現身的潘清風,非但沒有不請自來的尷尬反而大剌剌地一屁股便往溫直旁邊擠了過去,又再一次當個稱職的礙事者。

「這跟小孩子有什麼關係。」魯直雙臉酡紅反問,老實說他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點孩子氣。

不過一想到說自己的人是潘清風就有點不開心。

不屑地睨了眼滿臉傻氣的魯直,兀自吃開的潘清風替自己往烤架上擺了隻串好的青椒香菇串。

「要人餵啊!」

窒了聲,受了氣的魯直改而向潘清風所持的食物下手,只見兩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子為了一個小小的維也納小香腸而互爭奪,雖然沒大打出手,但以空手互捏臉頰的蠢事竟也沒少過。

明明不遠處還擱著用烤好的維也納小香腸所堆疊成的小香腸群峰,可這兩個小的卻偏偏顯現出對它們的興緻缺缺,連多看一眼也不肯。

這處鬧的歡騰,那處那人卻是低聲交談,臉色陰鬱極了。

整個烤肉現場就蚌殼老兄專注地處理指派的工作,陪著同樣沉靜進食的劉謙。

到最後,劉謙還是不知道自己所辦的烤肉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有什麼好想的?難道我的烤功不好?」以屈指輕敲劉謙的額頭,那些人愛怎麼鬧便怎麼鬧去,他們照自己的步調享用美食就好。

含笑搖頭,他可不認為蚌殼老兄烤得不好,簡直都快媲美外頭店家般專業,若不是,他何必從剛剛就吃到現在沒停?

「既然不是,那要不要喝點什麼?」蚌殼老兄搖著手中的杯子,他可不信吃這麼碳烤類食物會不渴,只是…   …他懷疑劉謙能不能喝。

連忙接下紙杯,確實有些口渴的劉謙尚未多想什麼,一股作氣便仰頭狠狠灌了下去。

可這一灌,劉謙心覺不妙的瞬間卻也無法做出什麼來阻止已經滑入喉頭的脾酒,只能免為其難地硬吞下來。

酒氣猛烈衝腦,漲得劉謙後腦杓整個發麻「脾酒?我沒買啊!」

「你是沒買,但是魯富貴買了,說要做脾酒蝦。」指著一只寫著便利商店店名的白色塑膠袋,裡頭全是脾酒一項商品。

深深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劉謙表示明白還是無可奈何。

「喝吧!不過就是脾酒而已,這點量喝醉人,要是你喝醉了我再擔起責任扛你回家。」

話說的輕鬆可實情也是如此簡單。

蚌殼老兄勸酒勸的高明,讓劉謙卸下不少戒心,對脾酒的抵抗也沒了當初的強,仰頭再多喝幾口之後竟也有些喜歡這冰涼微苦的滋味。

適時的斟酒幾回過後,劉謙越笑越開懷,簡直到了徹底醉酒的狀態,見人就耍賴胡鬧,完全失了平日穩重溫和的模樣。

推開賴在他背上,雙手各抓著兩串玉米揮舞的劉謙,看他一下拿玉米當指揮棒、一下放在頭頂當假耳朵,自忙到不亦樂乎,蚌殼老兄就算想攔著他也攔不下。

「自作孽不可活。」蚌殼老兄些許後悔的想,下回他會更加酌情辦理,省得讓他一個不小心養出個醉鬼。

「好!好!你的耳朵我有看到。」語氣非常敷衍,蚌殼老兄直接騙劉謙灌下濃茶。

見他喝不到自己想要的脾酒而發酒瘋時的蠻橫不講理,全數充耳不聞,當做自己完全沒聽見,直到劉謙總算降了幾分醉意後才如願收手。

主角都變成了爛泥狀態,他這副主角還要堅持烤下去嗎?

蚌殼老兄沉吟片刻,最終肚子裡還有許多空缺等著填補的他決意一切按原計畫進行,至於爛泥放久也不會變成史萊姆自個長腳跑了,索性就不管他了。

捲曲起身子並微微蹭著椅面以試圖找到最舒服的入睡角度,已經酣然入睡的劉謙仍然不懂安份地囈語不斷。

「烤魷魚,我要吃烤魷魚,不給我魷魚就搗蛋。」

「搗蛋?你現在不就在給我搗蛋嗎?」發覺劉謙話說的很沒說服力,可蚌殼老兄還是認份的替劉謙烤上一隻大魷魚,雖然他知道這魷魚在今晚送入人腹的機率非常低,很有可能變成隔夜餐。

不過這魷魚都已經死透了,應該不會去跟人類計較自己什麼時候被人享用吧!

「魷魚、魷魚、我要吃的魷魚,媽媽說魷魚要大才會漂亮!」興緻一來,劉謙開心的扯著喉嚨以聲嘶力竭的音量唱著胡亂改編過後的兒歌。

漂亮?你是要漂亮什麼?

淋上醬汁,不想跟醉漢講道理的蚌殼老兄實在不懂他的思考邏輯究竟被酒精給浸壞到何種程度,或許是徹底損壞。

見沒人理會他,劉謙一個不開心,雙手雙腳立刻作撲騰狀硬是要眼前分成疊影的蚌殼老兄關注他。

「我唱得不好聽嗎?不、好、聽嗎?」

近墨者黑啊!

原來平時說話有商有量,溫和謙讓的幼保父喝掛以後竟然會下意識學小孩耍賴。

蚌殼老兄微微恐懼地輕顫著。

擋著劉謙別往自己這邊靠,他怎麼偏偏都沒發覺到自己正離炙熱的爐架不過數尺的距離,這一燙到不光是手腳全身毛僅僅捲成爆炸毛球而已。

皮開肉綻有多痛,今天就能讓你徹底知道。

「好聽…   …別再死命往我這邊靠了!」

劉謙呆愣住也不再多加掙扎「可是、可是你沒有給我獎勵。」

「獎勵?」蚌殼老兄苦笑一聲,都幾歲人了還硬要別人給獎勵哄,可又看到劉謙一副勢在必行不容他人乎視,無法可想的蚌殼老兄也只能伸過手輕輕揉著劉謙的頭頂,全充寵物般哄著騙著「這就是獎勵。」

彷彿非常開心,劉謙扯的一抹滿足的笑意由著蚌殼老兄撫摸著自己,其中覺得角度不夠好時還不主動換著位置,算是暗自提醒著蚌殼老兄。

越摸越下面,下手的位置竟讓他給移到了下巴,瞧著劉謙開心到整個人不住地低哼,蚌殼老兄卻總覺得有點火大,忍不住就想往他頭上巴下去。

「行了,獎勵到此為止,醉鬼退散。」移回手,蚌殼老兄不想浪費力氣在這醉鬼身上,立刻起身曳著劉謙便往椅子上塞,最後怕他會不小心著涼,甚至替他添了件外套。

是沒看到這些已經死過一回的食物們不想自己無辜再死一回之後卻偏偏落到被烤焦的慘劇之上。

蚌殼老兄怕牠們當真會死不瞑目,所以決定專心烤牠們,那人不管也不會怎樣。

鼓著臉,嫌熱的劉謙三兩下地除了自己身上披著的外套,隨後順手亂扔。

以眼角監看著劉謙一舉一動的蚌殼老兄最終還是咽不下這口悶氣,默不作聲地蹙眉將外套展開並死緊緊將劉謙綁住,非要讓他變成一團蠶繭貌。

掙脫不了的某人,為此鬱悶得很,整個人更是囈語不斷,讓旁人完全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似蟲般蠕動著,依劉謙現下的樣子來看絕稱不上好看「是那來的豬頭綁住我,不知道我還要拯救地球,大家正等我出手嗎!」

任劉謙咆嘯著,無端被罵豬頭的蚌殼老兄默默拿起手機打算側拍劉謙難得抓狂一次的精彩實錄。

他會耐心等待,明天看到自己酒後模樣的劉謙有多麼羞愧,看他會不會遵循傳統拿塊凍豆腐砸自己腦門。

將扇風的圓扇暫時停了下來,感嘆地想了想蚌殼老兄怎麼算都是虧了「在救地球前先救救我!也不想想我才一個人要顧這顧那,尤其攤上你這事非不分的醉鬼,簡直比小孩還要難哄。」

大腦早就失去作用的劉謙那管得了蚌殼老兄在說些什麼,本來想蒙頭大睡的他突然覺得胃裡有東西正鬧得開心,一跳接著一跳越竄越高,都快湧上他喉嚨口。

醉後忍耐力明顯降低,劉謙一個轉頭不多想便扯開嘴嘩啦地豪邁吐起帶著濃郁酸水的濁液。

因為雙手被縛無法可用的劉謙,最後連擦嘴的動作也省了過去,直接以唇封箋了這雙動個不停的肉片。

瞬間世界徹底的安寧了下來,劉謙心滿意足的想著自己已經整救了這個世界。

冷靜面對嘿嘿笑個不停跟個中邪沒兩樣的劉謙,以衛生紙拭去彼此唇角殘留的餘味後,蚌殼老兄首次體驗到如此臭酸味的吻。

他想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這勘比低階酷刑的殘暴對待。

噘起嘴、微嘟著唇,不懂蚌殼老兄有多麼排斥自己的劉謙像是一吻上癮般硬是往蚌殼老兄身旁蹭了過去,只是幾回下來全都無功而返,被人給當場拍扇了回去。

「少惹我,我對接吻魔沒興趣。」哪邊有趣哪邊去。

劉謙像是完全聽不懂,饒是再接再厲努力不殆,一整晚簡直存心跟蚌殼老兄卯上似地,任誰來抓都一樣,只要蚌殼老兄出現在他眼前,人就飛撲上前追著人直親。

偷偷覷著正忙著準備下一堂課要給小孩們要玩的柔軟墊的蚌殼老兄的背影,自從喝醉隔日醒來之後一直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的劉謙可說非常苦惱。

苦惱到差點沒拿自個的頭牆自伐謝罪。

不管男女,被人突然抓起來強吻都是一件尷尬的事,尤其那吻可說氣味不良到了令人反嘔的程度。

輕咳了一聲嗓子,躲了足足快一日半的劉謙決意不能再躲「蚌殼老兄、那晚的事我很抱歉。」

劉謙一臉糾結萬份的說著,語氣輕柔到彷彿他所面對的眼前人是具極為易碎的磁娃娃般,深怕一個重口就會震得他支離破碎。

「那晚?」蚌殼老兄疑惑地停下了動作,雙眼直瞅自責的劉謙,瞧他的臉色活像是剛剛不小心拿把大刀自他後方偷捅了一深刀,而該死的是這刀又偏偏插的太深而反手拔不出來。

惹得蚌殼老兄不禁伸出手來往背後摸了摸去,似乎想確定什麼。

「是啊!那晚我一時醉酒吻了你,那感覺肯定不好受。」無視蚌殼老兄的異樣,劉謙已經做好被毆打一拳的心理準備「我很抱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不過就是單純的口對口,唾液的短暫交換而已,你用不著這樣認真。」發現不過是自己無端多想,蚌殼老兄頓時手縮回反而開始安慰起劉謙要釋懷,天知道當下他有多想動手劈暈劉謙。

那吻真是吻得他夠嗆的。

「真的?」尚未完全消除愧疚的劉謙不心死的再問,這次蚌殼老兄的臉色有點趨於無表情。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提。」雙手半舉攤開呈投降狀的劉謙討好似地左右輕揮,就當這不值一提的記憶早被萬用的記憶橡皮擦給徹底抹過,不復存在。

見劉謙總算有點正常模樣,蚌殼老兄也就放心忙活起自己的事,這男人怪了多久他就也跟著全身發毛了多久,再等下去,怕他會等不及自己變成仙人掌之前,就會嚴刑拷打對方吐實。

明明自己不是這類會強勢而為的人,該是更像影子般悄然潛入的存在。

蚌殼老兄不自主地輕嘆,自撞上劉謙以後他的嘆息只增不減。

「老師…   …。」怯弱的喊叫,一名園童蹙緊著眉腳步紛亂地直往劉謙跟前衝去,那模樣簡直被什麼給嚇怕,整張小臉刷白的厲害,根本找不出半點血色。

觸及那孩子的雙手就能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寒傳來,似乎還能隱約發覺他帶著幾份不安的微顫。

「該不會大白天撞鬼!眼神飄來蕩去又一臉整個嚇到險些閃尿的樣子。」蚌殼老兄中肯的審視園童狀況過後才冷靜的下了這結論。

尤其那園童的小手不知為何一直緊抓自己下體,讓人很想問他是不是憋尿憋的厲害,要不要先去上個廁所之後再跟老師報告也都還不算遲。

憋多傷身,發育中的幼童更甚啊!

聽到尿這字,園童的臉更帶幾分委屈與哀怨,竄骨的冷顫更是讓他不住自主地跺腳,手勁似乎下得更重。

「老師先帶你去上廁所,好嗎?」劉謙溫言相勸好哄得園童順從於他,只是這園童竟也是硬脾氣之人,非要老師聽他說完才肯走。

無可奈何,兩人只能先耐下性子聽他道來。

「老師、外面有個怪人。」總算說出了重點,園童滿足非常地呼了口氣,接下來才竭盡全力舞動手腳將自己方才看到的男人的特點一一說明。

細眼、尖鼻以及不甚起眼的圓圓臉,穿著淺灰色工人服、身材中等但小腹有些微凸,由此可推斷出此人年紀不輕…   …。

劉謙與蚌殼老兄照著園童幾乎零碎的敘述勉強拼湊出來人樣貌。

「他一直靠在牆邊伸頭進來偷看我們,看起來怪怪的,沒人知道他是誰?」

無辜的眨動著雙睫,園童發現大人們臉色凝重了起來,等了等,這才發現自己尿勁一過竟也不是那麼想尿,還能忍耐的他於是便又無聊地對著手指,好等老師想起他剛剛就一直想上廁所的事。

不是他不會自己去上,而是心底如今還殘留著對那個怪人的恐懼心態,一個人獨處總是怪怪的。

感受到桌旁射來一道濃濃哀求中又參著些許放空的目光,蚌殼老兄這才一定神望去瞬間不免被對方給嚇到。

能讓小孩憋尿憋到臉色整個慘白,虐童也不過就是如此。

「我先去園外附近查看一下,劉謙你快點帶他去廁所。」急讓劉謙帶人去廁所,試圖不去看園童那一臉即將昇天倒地的模樣,再忍下去都快失魂到泳渡三途川的程度。

真想讓人抓著他的肩頭對他沉重地說一句,孩子,你忍得辛苦啦!

同樣發現異狀,知道用走的肯定趕不上,劉謙亦不多言,以公主抱的方式無視於園童的連番抗議聲浪中直奔最終目的地。

遠遠地被拋在原處的蚌殼老兄還能聽到園童以清亮的嗓音尖叫著!

「我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老師我不要抱抱要用背背…   …。」

公主抱跟背上背有差別嗎?

對於小孩的無端堅持,蚌殼老兄自認不能理解,況且、用背上背的方式不是更難忍住嗎?

兀自沉思問題的蚌殼老兄在向日葵幼兒園外牆旁一路仔細找尋任何可疑人物或遺漏的線索,往往就是這些蛛絲馬跡反而更能成為暴露來人身份的關鍵。

「劉叔叔你在找什麼?為什麼你會在外面?」

在沙堆裡把自己玩得跟四周環境沒兩樣的小沙人們嘻笑著追問蚌殼老兄,自他出現以來他們就盯著他多久,一邊分心玩一邊分心看,真是忙壞他們了。

渾然不知自己方才受到不知明歹徒的窺視,如今還活力十足地笑鬧嘻戲的孩子們,天真開朗的模樣讓蚌殼老兄無法坦白告訴一切,只能隱諱帶過,讓孩子們能有些防範意識。

「我在找壞東西啊!如果你們看到怪怪的東西或是怪人都要跟我說,因為我跟你們劉老師打賭過我會親手抓到壞東西。」

伸出單手反覆著緊攫與放鬆的動作,像是想要在空氣中抓住什麼見不著的東西般,蚌殼老兄笑臉吟吟地散佈著自己所屬的小小眼線們,這些還算青稚的線民們往往都很好騙。

輕輕拋出餌食,蚌殼老兄等著看這群熱血沸騰的小魚吃不吃「如果抓到壞東西…   …。」

「抓到壞東西、抓壞東西。」

大夥沸騰了!

反應之熱烈,簡直完全不負蚌殼老兄的期盼,只差沒輪著人頭輕拍頭頂逐一讚揚著他們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大無懼精神。

「如果大家看到壞東西出現就要馬上跑來找我或是其他老師們,千萬要小心,特別是壞東西很會騙人,不管他們說什麼是為了要傷害你們才說。」

嘿嘿一聲奸笑,將可能傷害園童的歹徒說的極惡非常,唯有這樣蚌殼老兄才能放心任這些小線民們在向日葵幼兒園內四處亂跑,灌輸基本的危機意識不過是打打預防針罷了。

「是!」舉手顯得有點漫不經心,看來大夥的注目還是全打轉在抓壞東西上頭。

向來怪主意很多的魯直率先提出用捕鼠板抓人的建議,只因為他家就是靠這板子抓到老鼠,既然能抓老鼠那肯定也能抓人。

有人不信,冷冷反嘲不可能。

很快的捕鼠板一案當場遭受駁回,打入不被錄取的冷宮中。

自始保持靜謐的潘清風卻是難得地出言讚同魯直的說法:「捕鼠板當然能捕人,只要時時保持它的最強黏度就可以黏人,但是…   …沒有人會傻到讓自己黏上這東西,若是不經意也就算了,若是真黏上了,有得是辦法能脫逃,脫掉被黏上的衣服或鞋子就好了。」

這一聽眾人傻了,這潘清風到底是要替魯直說話還是拐彎來扯他後腿,這兩人究竟以多麼不對盤?

眨動雙睫,魯直沉吟片刻隨後笑顏逐開的應合著潘清風的說法,他差點忘了,壞東西是很愛騙人的,所以腦袋也不算太笨!

「不用你們一起來抓,壞東西由我們大人們來抓就夠了。」蚌殼老兄試圖平息眼前陷入暴動的小動物們。

聽他們一口一個抓,卻又偏偏不知道自己要抓什麼或怎麼抓,純粹覺得很有趣又不想去管踏入其中的危險。

「所以…   …大家要一起活動一起玩!絕對不可以一個人。」瞇起眼盯緊著臉上寫滿『反正塌下來總有人頂著,不是自己就好』的小小園童們。

敢當他的話當耳邊風吹,蚌殼老兄亦也不怒也不惱,畢竟小孩這種生物生來就學不會聽話這項能力。

「如果不聽話,這禮拜的小點心就沒有嘍!看是要吃小點心還是要不聽話,你們自己選。」

打蛇打七寸,至於對付小孩就用點心。

不滿的咦聲四起,這下園童們都顯得憤憤不平,其中以魯直的反彈最大,彷彿剛剛聽到了什麼要命的消息。

揮揮手,蚌殼老兄自覺不想再耽擱時間於點心的討價還價上面,便又噙著笑容繼續著方才中斷的探查。

屋内氣氛很沉悶。

沉悶到就算門窗都已經大開了卻依然使人有種喘不過氣的壓抑,來自心裡的負面情緒總是比身體方面的不適更教人難以承受。

本以為能藉著24小時監視不間斷的常駐監視畫面中順利截取到騷擾歹徒的樣貌,那怕是片面側寫也好。

可當劉謙與蚌殼老兄睜大雙目,反覆盯看了數回之後依然最後宣告失敗,不是只拍到歹徒的背部就只是發現一道黑影快速自鏡頭底下閃過。

不用擺出名偵探都會說出的名句,劉謙也敢高聲一呼,說出自己的推斷:「真相只有一個,這歹徒相當熟知我們監視器拍攝的角度以及園童戶外活動的時間,我懷疑,這人是熟人所為。」

「你還差了一句,這歹徒肯定有地緣關係。」蚌殼老兄語氣冷淡地說著,不懂劉謙憑哪點這般得意。

「是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劉謙還是努力的過濾著腦裡的人臉模樣,說不定讓他歪打正著想起了任何的可疑人物「那我們要先報警嗎?」

聽到劉謙提起想報警的意思,蚌殼老兄先是輕眨一下眼睫,眼光深邃不可測地往劉謙臉盤上掃了過去,便又極快地開口提醒著劉謙:「當然得報警,可是現在只是發現可疑人物出沒也沒發生園童受害事件,想抓人恐怕不容易,但是還是能請附近的警員來這裡加強巡邏。」

「不過、萬一這樣做,我擔心會引來家長與園童們的不安,所以這是要小心謹慎的進行才行。」

「對了!魯直的叔叔不就是名刑警,不妨先問問他,看他的意見如何?」

乍聽之下蚌殼老兄說得倒有幾份道理,連劉謙也不得不認同,於是又興匆匆地埋頭翻弄起手旁的家長聯絡資料,當然,其中足以成為助力的家長們也是劉謙所注意的對像。

紙面翻動著時的細碎聲充斥在兩人周圍,蚌殼老兄只是細細地看著劉謙的側臉像是想將他的模樣給記下,兀自壓下心中不該有的多慮,到最後他還是希望這人的出現不過是他們庸人自擾的空想。

不管是衝著他而依尋而來的敵手還是對園童心懷不軌的歹徒全都非他所樂見的。

「我真擔心會不會在我所沒注意到的地方,會有哪個小孩發生危險。」悶著聲,目光始終沒轉離書面的劉謙滿臉不安,甚至隱隱中還帶了幾分自責。

「別想太多,有我在。」

語帶安慰的蚌殼老兄不喜見到劉謙此刻竟無端興起低落的情緒,就算是老師,最終也不過是個人,既然是人就難免有疏失的地方,如果因此而導致劉謙整日神精緊繃,一臉身體不順的便秘樣,還倒不如讓他重拾老本行抓人。

一想到自己適才脫口而出的話與太過激動之下而萌生的打算都讓蚌殼老兄覺得這樣的自己非常陌生。

他很明白自己是何種人,卻偏偏不是我為人人的善良之輩。

一心專注於園童安全的事,劉謙因此而漏聽了蚌殼老兄的話,只是愣愣的在腦中想著任何可行的好方法。

想到最後還是繞不出那擾人的點,劉謙索性將自己埋在雙臂裡不住地長嘆。

「你真打算想破自己腦袋嗎?」伸出手輕拍著那圓圓的後腦勺,那頭烏黑的短髮有幾縷穿過他的指間,隨他的手掌輕而搔弄著他的肌膚。

「一人想不通,還有園內的大家都會一起幫忙,更別說那些家長們,你就放寬心。」

「你說的對,有你在的確讓我放心不少。」側著頭看向蚌殼老兄,雖然他的來路尚未清楚,但劉謙還是想依著自己的直覺與之前相處與觀察的心得來相信他。

不自主裂嘴一笑,算是坦然承受劉謙的信賴,即便注定是個麻煩。

蚌殼老兄此刻爽朗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初見那晚時的狠戾,倚桌托腮而起的劉謙不禁想著蚌殼老兄的表情真是越來越多變,以後會不會多樣到目不暇給的地步。

沒力氣便沒精力,立即拍板定案,「現在首要是吃一頓晚餐,吃不飽是無法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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