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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日防範卻不見任何歹徒出現,向日葵幼兒園也因為這股微妙而緊繃的平靜衍生出幾波質疑的聲浪。

不少人認為那個預想中的歹徒不過是膽小的園童一時自嚇自所導致的結果,誤認人這類事天天都會上演,實在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

相較於旁人內心的浮動不安,劉謙卻還是依然堅信那名園童的證詞,園內園外巡邏不見斷,偶爾間抽不出空來還會讓蚌殼老兄代他執行。

只是蚌殼老兄常常會在巡邏途中巡著巡著人也跟著神隱不見,可放著他不管,往往數分鐘後又會突然冒了出來。

每當劉謙忍不住問蚌殼老兄被那尊神明給請去喝茶時,蚌殼老兄只是高深莫測地輕笑著:「廁所神。」

…   …拉肚子就拉肚子,腸胃不好還裝什麼裝。

劉謙腹誹著,好險現在不是吃飯時間,更慶興沒讓小孩子們有樣學樣,把他的痞子臉給學個十足。

「那、廁所神剛招喚完你,現在暫時應該不會再招你去喝茶了吧!」

自辦公室抽屜拿出購物清單,這些東西過幾天都要用到,不趁今天有空買齊可就不好辦了。

看著劉謙拿著一張紙輕拍著自己肩頭,蚌殼老兄二話不說地接下,稍稍確任過裡頭記載的內容,全是些紙筆文具類,雖然不沉重但品項很多很雜。

微彎著腰桿,劉謙以打趣的方式說著:「這些東西可要麻煩你了!」

「看來不止廁所神招喚我,現在連外出神也想跟我見個面。」拿著錢包下上拋扔著,只見那錢包以十分規律的動作上下滾動著從不見它掉離蚌殼老兄手中。

以不多送的無表情望著蚌殼老兄走出門口,劉謙最後不免想問問多日來埋在心底的問題:「蚌殼老兄,你信過那孩子說的話嗎?」

劉謙是信得,但他總是希望能多一個人站在他這邊,譬如說蚌殼老兄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蚌殼老兄堅定地說:「當然。」

因為那名園童的眼神很清澄,說服人的理由向來不用太多,往往只要夠關鍵的一個便足夠。

像是自己也被認同般,劉謙靦腆一笑,以指節揉著鼻頭,這等不符年紀的行為倒讓劉謙做來自然的很,或許是因為日日跟小孩相處的原因,所以一些較稚氣的動作在他身上不顯突兀。

「好啦!我去去就回,回來替你帶杯飲料。」安撫小孩的說詞蚌殼老兄可說越用越得心應手,就面對連劉謙也偶爾如此敷衍著他。

雖然被人敷衍教劉謙有些不快,但有杯飲料喝也就不予以計較,因為他劉謙可是有肚量的大人。

見辦公室裡沒了人,起身落鎖走出,現在有肚量的大人要去上課,陪陪那些可愛但偶爾會耍點任性的小孩們。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圍成圈圈落坐的園童們彼此挨著肩,滿臉嘻嘻哈哈地扯開嗓音大聲唱著,比起自己的歌曲是否能唱成調,他們更加重視自己是不是個群小孩中唱的最突出的那一個。

就連以鋼琴伴奏的劉謙都徹底敗在這些園童們的絕地大反攻之下,只能說伴奏變成無奏,就算劉謙突然停手不彈他也相信他們仍然可以順利地以自己曲調的順暢唱完一整首。

最後一個音落下,劉謙一點也不意外聽到歌才正要邁入最後一個字。

餘歌飄蕩,聽來格外延綿。

靜默片刻,果然這首耳熟能詳的小星星也完美唱完,劉謙欣喜的頷首,想著下首要安排什麼讓他們來唱,不如…   …唱真善美好了!

「好了!大家都站起來,我們現在要唱頭兒肩膀膝腳指,要分開站喔!不然會撞到對方。」

指下音樂一轉,輕快且熟練地彈出倫敦鐵橋垮下來的音調。

一聽到劉謙開始彈著,雖然沒有催促自己的意味,但是所有園童都像瞬間接受到快快排好間距的指令般,即使乍看混亂但卻總有幾分默契與自我自成的規則。

故意延長樂曲,劉謙不厭其煩地彈著等著,眼神溫柔地巡曳著20名園童在他面前跑來奔去直到自己挑好中意的位置。

小孩蹦跳間踩踏木質地板所發出的蹦聲像是鼓般偶爾會替劉謙加上給分有趣的伴奏,有些早早選好地點但又不甘寂寞的園童們看到同伴不經意的行為所帶來的效果,一時覺得有趣也跟著原地重跳著。

最後,究竟是唱遊課還是室內活動都讓人搞不清楚,好在,沒人介意過。

「一、二、三開始,頭兒肩膀膝腳指、膝腳指…   …。」在劉謙導唱之後,園童也跟著一起唱,室內一團和氣。

碰!

一聲像極了巨大炮竹瞬間爆開的炸聲響起,突如其來的巨變讓眾人不禁全靜下了聲音,尤其那發生點竟離他們如此的接近。

最先恢覆理智的劉謙立刻驚覺不對,立刻起身要園童們跟緊彼此沒有他的指示前千萬不可以亂跑喧嚷。

高尖的慘叫劃開了安靜的虛假,慌亂的鼓譟亦於同時發生卻又旋即被勉強給壓抑下。

一連串的異變快得教人措手不及,可劉謙卻能立即聯想到先前出沒現於幼兒園周邊的變態歹徒,說不定真是他,而至於那聲巨響說不定是槍械所發。

頭皮發麻的猜想著,劉謙毫不多想地打電話報警,即後匆忙地設法將出入口徹底堵上,以阻撓歹徒闖入並盡可能拖延時間以等待救援到達。

不要發聲、不要驚慌、不要害怕。

劉謙盡可能得希望園童們能照他所言而行,唯有如此才能暫且放心。

只是劉謙的放心似乎太早,當劉謙將園童們全數安頓好後,園內廣播器卻開始沙沙做響,不似平常廣播前總會搭著可愛俏皮的提示音,這回則是直接傳遞出一個冷硬且嘶啞的陌生男聲。

男聲所傳遞出的要求很簡單,他的目標只有一人,劉謙班上的魯直,只要交出他來,其他人全可以無視放過,而他並不會對魯直下毒手。

情況很明顯是衝著魯直的叔叔魯富貴而來,否則才5、6歲的魯直如何跟人結下這深仇大恨。

持械闖入幼兒園的舉動本身就算不上有理智的行為,不將人命放在眼裡的歹徒根本無法溝通,恐怕就連誓言也是隨口胡鄒,若是劉謙將魯直交了出去,只怕是親手將他送上死路。

「老師。」怯怯地喊著劉謙,自從被歹徒給點中後,魯直身邊便沒有其他人敢靠近,除了潘清風一人,便見他默不作聲地緊緊揪住魯直的衣袖不放,衍然絕不放手的模樣。

其他學生要顧及,魯直亦也不能捨棄,被選擇給鬧到頭疼的劉謙不禁深深地嘆息著,臉色頹然地撫著額間。

扁著嘴,魯直眨起泫然欲泣的無辜眼神直直瞅向劉謙,不是為了求饒。

「老師,讓我一個人過去吧!好不好。」

「不行!」斷然的否決出自劉謙與潘清風嘴裡,兩道聲音重疊的威力驚人,尤其是潘清風的臉色更加猙獰,彷彿只要魯直膽敢作出與他意見相左的事,他就會毫不考慮阻止對方。

「清風說的對,你才幾歲,怎麼能讓你去面對兇惡的歹徒。」要去也是老師跟你一起去,擋危險也要老師先幫你擋。

劉謙默默在心底說著。

「我不想害大家,我可以的,真的!」手握緊拳,魯直就怕他們不信,可當他對上兩雙堅持的雙目時,魯直的說服似乎毫無用場。

嘴輕輕一噘,噓了聲的劉謙要魯直別再多說,他們之間的對話非但沒能讓情況有半分好轉,反而使其他同處於這間教室裡的園童們驚恐到全身發顫。

恐懼像是看不見的手,正緊緊地掐住每個人的呼吸,無端的窒息彷彿隨時都會在下一刻發生。

「你放心,老師會想辦法處理的。」劉謙傾身拍拍魯直小小的頭顱,轉身交代著潘清風務必要將魯直顧好、看好,最好別讓他有機會亂跑。

「老…   …。」喊人還未喊出口,就被人給活生生堵住嘴的魯直忿忿地瞪向那兇手不放。

該被打扁成肉片的潘清風,我恨你。

心若鼓雷,劉謙幾乎是一步一顫全身抖得都快不像話,死亡的陰霾猶如附骨之蛆般一寸寸爬上劉謙原本堪稱堅毅的決心。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他又偏偏捨不得讓魯直去送死。

滿心滿臉糾結的他只能頻頻自我催眠著,將滿腦預先想好的說服在心底排演一遍,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到你這樣做要是讓你媽媽知道會有多痛心之類拉拉雜雜的內容,說穿了全是無關痛癢,盡是些浪費口水的東西。

屈指伸手敲著門板,在那一刻裡劉謙甚至能聽到門內泛起一陣不小的驚慌,只是聲音被刻意壓抑過而顯得扁扁又高尖。

「閉嘴。」語調冷到快結冰般,凍得屋內人又再次噤下了聲,安靜到有些死寂。

唰地一聲,原先被拉緊的窗簾自內部被曳了開來,便見一個陌生非常的面孔透了出來,以極為警戒的目光審視著劉謙,當他自上而下遊移過一回後,難掩憤怒的男人先是狠狠地瞪了劉謙一眼,旋即轉開門鎖,持著手中上了膛的槍械,打算一出門便立刻宰了這不知自己死活的男人。

滿臉戾色,神情扭曲地冷哼著,既會走上這條舔血路,殺人的體力活他也不怕自己做不來。

如今眼前的男人自個撞上他槍口前也稱得上倒霉,誰讓他無事逞英雄,早提醒過,只要將魯富貴交出來,他可以全然不計其餘小命,現在殺了這男人不過是順勢而為。

槍決式的處刑似乎很不錯呢!

歹徒興奮地時不時以舌尖舔滑著自己的唇,宛如正期待著能品嘗到夢寐以求的美味佳餚般貪婪。

「放心!你不會痛的,我會一槍就打穿你的腦袋。」半安慰半嘲弄,歹徒笑得一臉真誠,若不是他手中的槍正抵著劉謙的腦側,或許會讓人錯以為這不過是場玩笑話。

劉謙硬生生地品味著他並不想要體會的人生初體驗,被槍抵頭的衝擊使他方才好不容易組織好的勸言,全都徹底格化,腦中的底稿只剩下一格格待填的空格,最後能囁嚅地我個半晌已是極限。

一個大男人退化到只會發出毫無意義的單字,這模樣簡直讓歹徒不欲目睹,能不開槍也算是他頗為忍耐。

「遺言就不用說了,反正也沒人會聽。」示意讓劉謙慢慢地迴身過去,待他一轉定,也是他開槍的一瞬。

死亡如此接近自己,滿腦子充斥著不想如此簡單就無聲無息的消失,恐慌令劉謙不顧一切地只想起身強搶歹徒手中的槍械。

只見眼前閃過一個黑影,在兩人都猝不及防的剎那,槍就被黑影給硬生生地奪了下來。

劉謙從沒料到自己還沒轉過身體,這槍卻落入了最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人的手中。

「蚌殼…   …老兄?」劉謙吶著聲,嘴裡乾到嚇人。

「在這呢!」蚌殼老兄笑應著劉謙,瞧他一臉冏樣,可真是非常有趣,那張向來老實的臉孔,在此刻多添了幾份光彩,雖不到轉不開眼的程度,可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多瞧幾眼。

發現自己槍械被奪,一時慌了手腳的歹徒,除了驚於來人無聲無息的好身手,更多得是滿心濃烈的怨氣。

那來不長眼的渾蛋,竟然雙手雙腳抵住天花板邊角,好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徹底藏匿。

心底暗啐了聲,既然槍械被奪,他也就索性不用槍了,反正他向來就不是善於使用武器,真正能拿出手的反而是拳腳工夫,這混蛋這般撞了進來也算他倒霉。

壓低身一橫踢,目標便是對準了蚌殼老兄無防的手,力道狠毒且俐落非常,大有打殘對手的意圖。

只見蚌殼老兄張嘴哇哇大叫之餘,人便狼狽的往後跳退了好大一步,身手說不上狡黠倒也勉為其難地順利躲過這一擊。

深深呼了口氣,劉謙總算能稍稍放緩了心底些許緊張,可當下一波凌厲攻勢而來,劉謙又不免失聲大喊。

亦不轉正身體僅以側身之姿劈下一手刀的歹徒在揮空的瞬間,臉色也不免跟著顯露出急躁,彷彿不能相信有人能一而再地躲過他的追擊,而且次次都用堪稱危機一瞬又頗為彆扭的動作強行閃過。

若不是他運氣太好,就是他刻意裝弱以耍弄自己為樂。

一時半刻間還看不清對方的底,歹徒索性趁勝追擊,再以猛攻取代防守。

驅前一個箭步,歹徒讓自己能和對手之間的距離降到極低的狀態,伸手吃入他所不防的側身空擋間,最後再以擒拿手攫住對方的單臂。

這一扣一壓之間,歹徒毫不意外地睨見蚌殼老兄因承受不住施壓而屈膝落跪的窩囊樣。

「槍在你手上可真是浪費了。」口氣充滿著鄙夷,手裡的力道卻也不含糊,到口的獵物說什麼他都不會放開。

早在奪槍最初若是男人立刻開上一槍,或許他還不會如此膽大出手,但是男人沒有,所以只會教他更加深信男人是萬萬開不了槍的膽小鬼。

形同虛設的東西有何畏懼之理。

歹徒得意萬分地將槍給奪回,縱使槍身沉甸甸的很,可一想到他的計畫依然持續進行的自滿時,饒是他這滿臉殺氣的男人也不禁揚起一抹得逞的暢快笑意。

碰地一聲,聲響不過短暫且輕微。

手持小花盆的劉謙沉靜地注視著自己跟前的歹徒,他自認下力並不算過重,否則現下撞破的就不會只有人頭而是盆碎頭裂。

完全忘記被自己無視於一旁的劉謙竟敢從後方偷襲自己,歹徒只覺耳中迴蕩著巨響,後腦傳上的疼痛教他無法反抗地昏獗過去。

本想歹徒若有半分不安份的舉動便要再補上一記,可別說妄動了,只怕他真是徹底得背氣過去。

抽空瞧瞧自己如今還堅固如昔的小花盆,劉謙意滿地咧開嘴,很想對蚌殼老兄如此說:「誰說陶瓷的東西不耐用,這孩子可爭氣的很!」

而他也當真這麼說了。

忙著揉散受疼的臂膀,屈坐於地的蚌殼老兄則是不吝地對於今日的大功臣給與讚賞肯定。

看著歹徒被隨後攻堅闖入的警方們上銬帶走,劉謙這才安心下來,一下子鬆懈下來的後果是他的全身突然像是截了力氣般癱軟後倒,只是這一倒沒倒到地上,倒是倒入蚌殼老兄的懷裡。

溫軟適中的肉墊對如今躲過大難的劉謙而言很適用。

眼見危險歹徒已落網被逮又十分幸運地傳出無人受傷的消息,原先不少懷抱著忐忑不安圍繞在向日葵幼兒園之外家長們現在總算能擱下心頭的大石,在感謝各路神明之餘更是忙於尋回自己家的孩子。

看來,有不少小孩今晚晚餐會出現豬腳麵線這道菜。

瞧瞧這人數,一隻豬也不過就四隻腳,不知有多少小豬要被迫從容獻身,這一場脅持之中堪稱最慘苦主莫過於這些小豬們了。

今日向日葵幼兒園撞上了這類毫無理由的飛來橫禍早就嚇壞了不知多少家長的膽,好不容易鬆口氣的當下,任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心肝寶貝在幼兒園多待半刻,能早退顧孩子便早退,抽不出空的則是托親友,就怕在孩子的心底產生絲毫的陰影。

  若不是魯富貴出於職責必需留下指揮全場,魯直肯定會是第一披返家人潮中的一員。

再加上剛發生過如此觸動神經的脅持事件,教魯富貴更不敢隨便找個下屬送魯直返家,寧願就這樣任他在自己眼皮下晃也不願見不到人擔心。

如果真要硬讓魯富貴選個人來顧著魯直,他想來想去也只有潘溫那隻老狐狸有這資格使他安心。

有潘溫在,向來只有他吃人,那輪得旁人傷他分毫。

想著,魯富貴抽了空撥了訊給潘溫的手機,這回依然擺著不接。

遠遠地越過人潮的間隙裡,劉謙見著了此刻正與下屬交談的魯富貴本人,在他腳旁依偎著不肯離去的魯直卻是拼命地轉動著自己的頭顱,也不管他一頭金燦的毛髮在魯富貴的膝蓋上都已經蹭成團毛球,約略估計很快地將會進展到下一步無火自燃的層級。

氣鼓著小臉,魯直像是躲人般,又將視線狠狠轉開。

「老師。」滿臉鼻涕淚水,魯直再見到劉謙之後總算願意展露出一絲燦爛微笑,小小的雙腳立刻邁開步伐便往他最喜歡的老師懷裡衝。

發現自己始終糾纏不放的人受到自己以外的人事物所影響時,隱藏在魯富貴身後陰影的潘清風只是面色微慍地緩緩跟其魯直身後。

早料到魯直那肚子裡頭藏著的小心思,也不點破的蚌殼老兄只是笑容滿面地刻意傾斜一些身子,好教魯直自動自發地撞進他懷中,成了送上門的小玩具。

動手捏了把圓潤且極負彈性的臉蛋,蚌殼老兄惡趣地想著小孩就是皮膚好,雖然掐不出水來竟也隨便讓他捏出一個紅手印。

「只光注意你們劉老師好不好,卻忘了劉叔叔。」掌控得宜地將自己的語調與眼神拿捏在惆悵失落之間,教人一看便無法分辨這男人作戲及真實的比重究竟有多高「劉叔叔好傷心啊!」

一句好傷心,頓時打傻了魯直向來直率的思維。

難道他當真無意間傷了對方的心?

「欺騙小孩是不道德的行為!適可而止就好。」

劉謙木然地提醒著蚌殼老兄,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可說對這傢伙早有些初步認識,當他想惡作劇時就會這樣,雖然表情跟氣勢十足到位堪比影帝程度,但他就是看的出來,沒理由且直覺性。

無聲咧嘴一笑,沒有被揭穿之後的惱怒不甘,卻帶幾分被抓包的無賴。

魯直傻傻地來回看著兩個大人,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說到意思卻又不是很懂。

聞言不禁失聲驚呼的潘清風揚著一張擔憂的小臉,目光直瞅瞅地瞬也不瞬地看著蚌殼老兄「劉叔叔傷心了啊!那一定很痛,不用擔心,我有法寶能讓劉叔叔不會再傷心。」

在眾人都尚未猜出那法寶為何時,潘清風早已小心翼翼地將隨身包包給打了開來並從中掏出了一管大家都頗為熟悉的強力膠,那一身黃中帶紅的軟管,再再都凸顯著它的存在有多麼強大。

如此顯而易見的排斥,讓蚌殼老兄很難催眠自己並說服著自己,方才潘清風的關心笑容是出自本意,而非遮掩眼皮底下那抹怒不可抑的憤慨。

簡直就是養不熟的野狼。

「一碎就黏,包準效力持久,操作簡單。」擺出讚許的讚手勢,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潘清風便開始著手替蚌殼老兄進行治傷療程,一團透著琥珀色的稠液便自他手中的那軟管出口處中顫巍巍地被擠了出來。

「這樣也可以啊!那、清風我來幫你吧!」不明究理,但直覺中判定潘清風不會惡整蚌殼老兄的魯直眨動著好奇又帶點興奮的目光,一雙小手更是緊緊巴住蚌殼老兄的手,要他千萬別亂動。

興災樂禍冷眼看著蚌殼老兄讓兩個不足他大腿高的小孩子們耍著玩的模樣確實使劉謙有一種出了惡氣的暢快感。

既然拔不下魯直這團大包袱,索性蚌殼老兄使個巧勁讓這小孩由外轉內,當他一滾進自己懷中,隨即將他以公主抱方式扛著跑。

話說,這幾日他似乎很常用到這招扛人,以往都是往後一甩、肩上一扛,跟扛麻布袋沒兩樣運人,偶爾還會不經意地讓肩上的傷患乘客的某些部位與地面磨擦產生血痕。

手腳磨傷是基本,還有人因此被磨成地中海,不過他事後堅持頂上發不了毛絕是因為個人體質有關。

「手黏一黏也就算了,不用黏到其他地方。」抽空回頭偷覷,蚌殼老兄隨即應景地發了股寒顫。

「嘖!潘清風那雙眼可是大放著妒意,年紀小小卻如此執著於魯直,連讓人碰一下都不肯。」蚌殼老兄再一次有感而發的心忖著。

險險閃過潘清風那雙堪稱狡詐非常的雙掌,差點就要跟懷中的魯直小朋友強迫變成連體嬰。

「嗚哇!誰知道那小子會不會刻意裝作一時手滑不小心地黏到不該黏的位置。」蚌殼老兄暗自抹了把冷汗,打定主意不願再看潘清風手中無異兇器的膠管。

一群人那裡不好去,直在他身邊繞,繞得劉謙都快頭暈,真想…   …真想一掌全把他們給通通打暈。

「行了!全都停手,武器我沒收、人我代管,雙方簽下停戰協意,不准再鬧,否則…   …。」喉頭間冒著不住的冷哼,誰敢在他面前拿翹,劉謙就敢讓他馬上痛不欲生的求饒。

當然,他是聖潔的教職人員,從來不盛行體罰這老招,可自古以來懲戒人的手段可不僅僅只是跼限一處,精神方面下手也是可以偶爾為之。

尾音拉得既長又頗帶深意,驚得三人連氣都不多吭一聲,不全是因為劉謙的手段施展真有多殘忍無道,而是屬性間的相生相剋所導致,某些人不想見到劉謙不開心,而又剛好另外有人不願見某些人難過。

「老師偏心。」扁著嘴,魯直皺眉臭臉地放手,看來好玩的事又沒了。

「老師那有偏心啊!你叔叔們正往這裡看,看來他們已經忙完了,說不定等會就要各自帶你們回去。」見他們算是收斂了不少,劉謙同樣也緩下了臉色提醒了一句。

不同於魯直向兩人道過再見後急步前行,潘清風就顯得從容許多不急不徐,那裡有一點大難過後乍見親人時的激動奮慨。

「叔叔。」不親不疏地喊了潘溫,潘清風最後只換來潘溫一聲短促的嗯聲權充回應。

叔侄間冷淡的互動全看在眼底的魯富貴,除了默默感嘆潘溫那不管是誰都摀不熟的冷性子,看來潘清風似乎也承襲了他的性子,簡直是兩塊會走動的大小冰塊。

困惑地抬起眼尾,難不成他說的話太小聲「潘溫,他們就麻煩你了,潘溫…   …?」

彷彿有事擾著潘溫,今天的他在魯富貴看來總有幾分敷衍,雖然不礙事,但還是使人感覺不快。

兀自瞥開視線,魯富貴視而不見,不打算刨根究底的追問,這類自討沒趣的事,他不會多管。

「小心身旁人。」低聲警戒魯富貴,潘溫點到為止的曖昧提點已是足夠魯富貴猜到其中的玄機,便見他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目光寸移狀若不經意地掃視四周,直到在他斜後方一處這才多停下了片刻,可隨後又立即收回。

那隔絕於幼兒園鐵籬笆之後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往園內瞧。

雖然徒湊熱鬧的人多,可眼裡投射的狠厲卻是昭顯著此人的別有所圖,就不知謀圖的對像是誰?

將背後的探究完完全全給承接下來,蚌殼老兄神色自若地與劉謙談笑。

他並不意外自己的行蹤敗露,在他決意要救劉謙一命時,這結果便是唯一的可能,如今不過是如他所料的發生而已,既然做了他就不會後悔。

「今晚咱們吃頓好的壓壓驚。」蚌殼老兄笑著,今晚是他們最後共享的晚餐。

瞅了眼這吃貨,劉謙怒其不爭,即便他也愛吃就是了「除了吃頓好的以外沒別的方式壓驚嗎?」

「願聞其詳。」試著擺出平日所見,包圍在劉謙身旁的孩子們受教時的專注神情。

只是孩子們做來可愛天真,可放在蚌殼兄這老人身上卻是讓人一整個拳頭發癢,總想往他身上蹭個幾下,雖然蹭久總會難免力道失控,而有毆打嫌疑。

「等回去再說。」瞬間冷靜下來,劉謙反手推開蚌殼老兄,誰讓他這樣靠近,不知道衝動是魔鬼嗎?

驚險之後,竟對於人體的渴望到達非一般的衝動,而他該死地竟動起來蚌殼老兄的歪主意,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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